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但其中一名年輕男子仍很激動,他拿著槍的手用力指著躺卧在床上的男人,再朝宋醫生啦哮,「誰都不許動,也不許救他,他殺了我家老大!」

吼聲一歇,急診室里靜悄悄的,僅有儀器嗶嗶作響的聲音。

莫丹琳動也不敢動,但仍小小聲的跟宋醫生說:「他看來抓狂了。」

宋醫生微微點頭,再度向年輕男子強調,「這裡是醫院。」

「啰唆!給我閉嘴!」年輕人握槍的手氣憤的上下亂揮著,接著,一切都發生在瞬間,「砰」地一聲,不知是年輕人的槍枝走火還是他開了槍,子彈射出,但並不是朝卧床的病患,而是向著宋醫生的胸口!

莫丹琳就站在宋醫生的右手邊,在子彈射出的那一秒,她想到今天下午才在婦產科生下寶寶的護校學姊,而宋醫生抱著寶寶,感動的眼眶泛紅。

宋醫生才剛當了爸爸,也是最關照她的學姊的丈夫……

一切只在零點零幾秒下的決定,常笑著說要一輩子當米蟲的她竟然移動了身體,一把推開宋醫生,同一時間,一股巨痛從她的胸口劇烈的往四肢百骸蔓延。

「不要!」宋醫生髮出吼聲,還有好多人激動的尖叫、哭泣,亂鬨哄中,她好痛,她中槍,她死了……

「啊!」莫丹琳尖叫一聲,睜大了雙眸從床上彈坐起身。

「呼呼呼……」她滿身大汗,邊喘著氣邊瞪著古色古香的房間,桌上的燭火隱隱欲滅,不如剛剛在急診室的燈火通明。

她眨眨眼,她從莫丹琳成了古代的竹南萱,從偏鄉小鎮轉進一個叛王的王府內,她是超級無奈,有事沒事時也只能向老天爺抱怨一下有事嗎?

她救了學姊的丈夫,救了一個初生貝比的爸爸,救了一個醫德滿分的好醫生,不是該有更大的福報嗎?

但命運做了這樣的安排她也認了,上輩子,她無親無故,這一生,她多了幾個親人,亦能揮別低落、沮喪的心情,勇敢的生活。

雖然進到王府後,也有多次曾因主子是個超級大反派,覺得自己很倒霉,但近月余來,她的心情的確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捫心自問,穆敬禾這個人人畏懼的惡王爺對她的包容的確夠大,而且,她不過是個奴才,但在瀕臨生死交關之際,他沒有不顧她的死活,反而抱著她、保護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扔下她。

因為她是秦嬤嬤的親戚嗎?但秦嬤嬤也是下人啊……

她腦子裡反覆的想著,也沒忘記在刺客來襲前,他正想偷香,忍不住雙手搗住臉頰,發燙了,雙手再放胸口,心也怦怦跳了,完了!她這反應就是不對啊!

房門突然被打開,秦嬤嬤快步走了進來,一看到她已坐起身,還滿頭大汗,連忙快步坐上床榻,拿帕子替她拭拭汗,「沒事了,你嚇壞了吧?身上衣物也沾上血,我跟萬大娘替你擦拭換了衣服,現在清爽多了吧?」

竹南萱想點頭,卻突然想到穆敬禾那個令她頭皮發麻的陰沉眼神,她急急的又問:「是爺抱我回來的?」

秦嬤嬤眉頭一皺,「當然不是,你是奴才,康遠將你抱回來的,爺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讓張昱伺候梳洗了,皇後跟太子也來了……你去哪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但穆敬禾那個眼神就是很不對勁,她覺得她好像傷害了他,於是急急的下床穿了繡鞋,快步的跑出偏院。

吳皇後跟穆敬孝一得知穆敬禾在街道遇襲的消息,就急急的乘轎而來,兩人除了關切他有無受傷外,也提及在來之前,還刻意請求覲見皇上,但被拒絕了,還說有嬪妃伺候,不想被打擾。

「母后只是想讓皇上知道你出事了,但他對母后就是無情,」吳皇后說來哀傷,「母後跟皇上之間如冷水加冰,鮮有往來,後宮嬪妃私下對母后的嘲笑更多,在你被調查這段時間,母后的宮殿就似冷宮。」

穆敬孝苦笑低頭,「東宮殿不也如此。」

吳皇后深吸口氣,「太子是母后親生,如此際遇,母后不怨,可是……」她心疼的看向穆敬禾,「禾兒不同啊,你的生母寧妃早逝,本宮基於不舍才將你帶到身邊撫養,沒想到因此造成你與你父皇的情淡緣薄,反而害了你。」

「那是父皇的問題,不管是孩兒還是其它外人,眾人都知母后待我如親生子,我與皇兄更是兄弟情深,你們是此生我唯一在乎的人。」穆敬禾這一席真心話出自肺腑,情真意切。

「母后何嘗不是?母后敢大聲說,只有我曾替你心疼、為你抱不平,也只有母后,在朝臣及皇上都一面倒的指責你時,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見你父皇,想為你說情平反,但老天爺怎麼就不放過咱們呢?」她愈說眼眶愈紅,「我們都如此低調,委屈到不能再委屈了——」

「母后得到什麼消息了?」他很敏銳的問。

「有聽到一些,也許是不實的流言,說是皇上應付完你后,下一個就是母後跟你皇兄。」吳皇后憂心忡忡。

「父皇若將兒臣逼到絕路,為了保護母後跟皇兄,兒臣會聚集所有的勢力與父皇作對!」他的口氣變得冷硬。

「可是屆時,你可不只是落得一個企圖謀反,篡奪皇位的惡名而已,而是利欲熏心、罔顧倫常……」她哽咽的說不下去。

「母后說的是,」穆敬孝兀自接道:「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若我跟母后註定走向死亡,那就不要跟老天爺抗命,皇兄再沒用,也不願讓皇弟擔負這樣的萬世惡名,這對皇弟太不公平了。」

「我不在乎,誰敢傷害你們,就是與我穆敬禾為敵,即使是父皇亦殺無赦!」

穆敬禾俊美的臉龐上,黑眸閃動著狠寡情的冷光。

見這樣神情,穆敬孝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吳皇后淚光閃閃,一臉的感動,「母后這一生若沒有你,不知還有誰可以倚靠,太子太過溫和,若沒有你幫忙,母后與太子也許早成一堆白骨……」

【第七章】

怎麼談那麼久?又在談什麼?

廳堂的門是關上的,門口外頭,除了太監汪大佑、杜嬤嬤、康遠、張昱,還罕見的多了好幾名侍衛站崗,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竹南萱也就沒有靠近,而是站在十步遠的亭台觀望。

皇後跟太子來得那麼快,顯見他們是真的很在乎穆敬禾吧。

曾聽秦嬤嬤、郭總管說過,穆敬禾性格偏冷,做事冷靜,只有在面對吳皇后與太子時,才能從他的語調中感覺到一絲溫度。

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尤其在她讀過的歷史宮斗中,實在沒有多少至真至切的親情……

終於,廳堂的門開了,但只有穆敬孝一人走出來,門再度被關上。

穆敬孝擰眉看了關閉的門一眼,這才回身往前走,幾名奴才彎身行禮,但他的眼睛只看到在亭台佇立的美人。

他眼睛一亮,闊步向前,但身後立即有奴僕跟上,「不必跟上來。」

他繼續往前走,汪大佑等奴僕不敢再上前。

離竹南萱愈近,他臉上的笑意就愈加深,他仍記得乍見她時的驚艷,以及日後的每個想念,但母后看出他的動念,刻意制止,他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她,如今再見,她一如記憶中的清新可喜,那雙澄凈的明眸透著坦率的光芒。

被一雙黑眸直勾勾的看著,竹南萱是渾身都不對勁,但仍不忘一福身,「奴婢參見太子。」

他微微一笑,「起身,本太子聽聞事發時,你亦在馬車上,鮮血淋漓的畫面肯定讓你心驚膽戰。」

說話抑揚頓挫、咬文嚼字,又不是在唱曲兒。她心裡想著,但仍恭敬回答,「還好,謝謝太子關心。」

「那就好,你習慣王府的生活嗎?還是有什麼委屈的地方?」他輕嘆一聲,「本太子也知道外面的百姓是用什麼眼光在看七弟,真難為他了,今天遇到這種事,我父皇卻是不聞不問。」

她要接話嗎?她不過是小小奴婢,太子這一席話又在表達什麼?算了,少說話、多看、多聽是職場的生存之道,處在這詭譎不明的狀況時,應該一樣適用。

剛好,廳堂的門又開了,這次是吳皇後走出來,門口的奴僕侍衛又是行禮。

說來皇后、太子跟穆敬禾是真的有骨肉親情吧?要不一開始,她一個貼身丫鬟,兩人還得親眼看過才放心,三人在一起,也是一副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景象,只是爺怎麼沒出來?竹南萱蹙眉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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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王家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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