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來是條小滑魚。」才剛穿好褲子和鞋履就瞥見她要開溜,男人動作迅敏,步伐奇特,一瞬間又來到她身後,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拉了回來。
「放手呀!我都說我不是軍妓了,我是個路人,你耳朵是聾的嗎?」可惡,還抓著她往回拖,她心愛的繡鞋鞋跟上都全是污泥了!秋螢又急又氣,氣急攻心漲紅了一張臉。
「做賊的都不會說自己是賊,惡人也不會在自己額頭寫個惡字。還是你有辦法說明,在斐、彌兩軍的交戰之地,為何會出現你這樣的一個女子?」
「我、我……」她自己最清楚,她才不是軍妓,她是斐國五公主,可她能說嗎?她能嗎!
他從環境、狀況推斷出她是軍妓,同樣的,他身上的傷是貨真價實的,這個男人的談吐、氣度又不像一般的小兵小將,在戰場這種地方,氣度不凡又身上帶傷的男人只可能是位高權重的軍官武將。
斐軍之中,上至此次領兵指揮作戰的趙老將軍和軍師南宮玄,下至位居中低階級的將士,她全都熟悉,沒有一張臉是她不認識的。可她不認識這個男人,他不是斐國人,她確定他是彌國人!
若她的身分在他面前敗露……好,好極了,好得呱呱叫!斐國五公主耶,多崇高無上的身分,分量多重的籌碼和人質。只要她秋螢在他手上,這場戰就不用打了,死守著的那塊與弋岩之野緊緊相連的沐州之地就乖乖雙手奉上吧。
然後她能想像得到,小煌和滿朝文武百官看她的眼神是有多痛恨就能多痛恨,就算這個男人爽快點給她一劍送她去登極樂,她也沒顏面去面對秋家的列祖列宗。
她會在他面前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她才叫白痴!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果然無話可說了吧,從剛開始就誠實一點不是很好嗎,「換成是其他武將看見你,恐怕早就把你先奸後殺了吧。」
「你看起來也不像好人啊。」先拔劍恐嚇她,然後不穿衣服污染她純潔的眼睛和心靈,再揪她衣領、勒她脖子,現在仍衣衫不整,害她僵硬得不敢轉身,就怕一個不小心因他的豪放而浮想聯翩導致噴鼻血。
「我承認,但是我也沒有壞到骨子裡。」剩下的衣服不穿了,反正該遮住的都遮住了,不然這個滑不溜手的小女人又要拿他穿衣的空檔腳底抹油開溜。
將中衣和外袍隨手搭在肩上,男人驀地出手將秋螢抱起來,像扛麻袋一樣把她擱在肩上。
「你、你、你……你干什麽?快放我下來!」
「你是出逃軍妓,我當然要帶你回營。」
真理所當然!
「你這野蠻人、混帳東西!你竟然要帶本公……本小姐進去那種地方讓人玷污?你、你混蛋……唔!」
他力氣好大,把她翻來弄去就拿衣服捆綁住她的手,還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塊布塞住她的嘴巴,然後再把她扛回肩上,邁步就要走出樹林。
不過目的地自然不可能是她想要前往的弋岩城,而是彌軍軍營。
「我勸你不要再胡亂掙紮,否則引起其他武將注意,到時候,我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脫離水深火熱之中。」他特別加重水深火熱四個字的語氣,還說得極為曖昧,「哎,為了你,看來今天我的名節是要毀了。」
哎什麽哎,說得自己有多委屈,該委屈的是她好嗎,將要被人當只可憐羊羔壓著上下其手的人是她好嗎,她才比較想哭!
可她哭不出來,真正害怕的時候她連眼淚都擠出不來,只能無能為力像條死魚被他扛在肩上,因他的走動顛簸得七葷八素,連胃都快移了位。
遠處,真的是挺遠的,她仍能瞅見山丘上斐軍營地的模糊輪廓,風一吹,在風沙之中彷佛更模糊了,不知是風沙、夜色所致,抑或是扛著她漸行漸遠,帶她走向未知未來的男人的緣故……
【第二章】
「大人,您回來了!」
「嗯。」
看見男人回來,站崗的士兵忙迎了過來,「您也不交代交代您是到哪兒去了,可真教咱們好找呀。您再不回來,咱就得請示其他幾位大人,發散人手去尋您了。」
「不是說了我就出去找個乾凈的地方沖澡嗎。」男人拿空著的那隻手跟士兵揮了揮手,取笑他的大驚小怪。
「軍營前方不遠處就有一條乾凈的溪流。」完全無法明白他捨近求遠的行為。
「大家一批接一批,數十個男人擠在同一條溪流里項背相望、有說有笑,洗著他洗完輪到你洗的溪水?」男人雖然語氣輕鬆,但是光想像一下剛才自個兒描述的景況,就會覺得好煞風景。
那士兵已無言以對。眼前這位大人是位高權重的彌國太尉,若非隨他行軍參戰許多年,定會覺得他剛才所言娘們味十足,但事實並非如此。
這位大人只不過比較能在枯燥艱苦的軍中苦中作樂了些,好比尋處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月兒賞、星子觀的湖泊溪流將自己打理得乾乾凈凈;他也只不過是不大愛跟其他人共用一物罷了,好比今晚他隨性跑出去說要找個乾凈的地方沖澡的行為。
「唔、唔……」這時,秋螢突然掙紮起來。
她好難過,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到弔死鬼的哀怨苦衷,她好懷念雙腳著地的美好感覺,而把她當死魚、麻布袋扛的臭男人卻把她晾在一邊,好像沒有了她這回事,逕自跟部下有說有笑!
「大、大……大人,您肩上扛著的是個女子?」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這麽一回事呀。
只是他家大人不只臉蛋長得好,身材又不會像白臉書生那樣軟趴趴,在大冷天打赤膊的身姿、風采太過奪目,他直接把秋螢當成穿著花裙子和一雙小繡鞋,準備被他家大人扛去燒來慰勞眾人的小乳豬。
「是啊,一個小軍妓,剛才我帶出去的。」
好、好明目張胆的謊話!半個時辰前在這兒站崗的人還是他,他只看見了他家大人從自己營帳出來就筆直走出了軍營,哪來什麽小軍妓。
「這事你先別張揚,這小軍妓挺……對我胃口的,等我將她好好寵幸過之後再決定她的去向,若妓帳那邊問起,你就實話說人是我討去了,除此之外,別多嘴。」
「是。」
寵、寵幸?秋螢氣得直發抖,想她十七年的人生中有哪個混蛋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慚吐完渾話之後還能完好如初地繼續大搖大擺的?她真恨不得此刻有誰能好心幫幫忙,一巴掌把這個臭男人搧下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