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大人有什麽事嗎?」正是因為他的保護,秋螢很合作地跳下榻,拐出屏風,來到他面前。因為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她跟其他人一樣喚他大人。

看見她如此合作,他總會十分暢快地笑咧了嘴……見鬼去吧,要她堂堂一個公主喊他大人,真真該詛咒他折壽十年!

「我想要你做的事可多了,最想你做的事你卻不願做。」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秋螢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所暗示的是什麽,只是他想得美,再多想想、多發發春秋大夢吧!

「你叫什麽名字?」

秋螢忍不住愣了愣,「大人有興趣知道?」她一直以為他心裡想的是名字不重要,反正只是個提供樂趣的小軍妓而已。

「突然來了興緻。」

其實他是藉此觀察了她幾天。說實話她真的表現得一點也不像個軍妓,她膽子太大了,偶爾還會顯露出一點點嬌貴和一點點不容人侵犯的高高在上。

上回,有名部下給她送飯,想摸摸她的小手卻被她狠狠甩了兩巴掌,若不是他有事先交代不許人傷害她,想要扞衛、獨佔她的態度表露得很堅決,在她用那雙小手傷人之後等著她的,就不會只是一個惹來他哈哈大笑的告狀而已。

「大人想要請問別人姓名,也該先報上自己的名號吧。」她強迫自己的眼神不要停留在案上的文書之上,表現得賊溜溜的。

她不是沒想過要偷看他的文書,從裡頭找找看有沒有署名是給他的公文、信件。可別看他平日里一副好隨性、好似什麽都大而化之的樣子,這男人其實精得很,就怕他在文書上做過記號,只稍稍移動就能被他看出來。

「你先說。放心,我守承諾得很,不像某人,連睡個覺都要楚河漢界。」

「大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要是有節操道德的女子都會想要跟男人楚河漢界吧。」她嗆他。

榻只有一張,他不願女子先請地跑去睡地上,她也不願意,於是這三天她就拿張棉被分出楚河漢界,百般不情願地跟他擠一張榻了。幸好這男人有說話算話這一項優點,就算每天跟他睡在同一張榻上,他都未曾對她出手。

不過她相信,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她必須在那個恐怖的未來到來之前,儘快從他身邊逃掉。

「你知道嗎……」男人瞅著她,沉黑眼瞳微微眯起,那裡頭浮涌著些陰陰狠狠的不懷好意,「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是敵軍將帥的女人。」

「你、你覺得可能嗎?」

「你幾歲?」

「十七。」這回她倒是直爽回應他。

「還好。」不算很小,但出身好的彌國女子在這種年齡一般早已嫁為人妻……慢著,他記得敵軍的軍師好似也在這個年齡上下,「嗯,配趙銘是不可能,不過敵軍的軍師南宮玄是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你一直呼嚷說自己並非軍妓,莫非你是南宮玄的女人,才會一直對自己的事遮遮掩掩?」

「南、南宮玄?傳聞斐國的天才軍師南宮玄?」他猜的跟事實相差十萬八千里,她發誓,她跟南宮玄見面的次數、說過多少句話,用十根……不,五根指頭就能數完。

但這種時候,迅敏的反應絕對能拯救她的一條小命,她特地多留了個心眼兒,裝迷糊裝到地老天荒。

「對,他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秋螢心裡頓時炸開一片對南宮玄的無盡謾罵。南宮玄呀南宮玄,你前面到底燒了多少輩子的香,才能讓本公主幫你擦屁股?

「既、既然他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還下令退兵?」這種情況,該舉兵把對方打個落花流水才對。

「我不愛公報私仇,為了私人恩怨拿我的部下拚命。」說太多了,他幹嘛要讓她了解他,「所以你是要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的名字,還是要我拿你當敵軍軍師的女人看待?」他一上來就用狠的,因為這條小滑魚太滑不溜手了。

「小螢。」她才不會讓他喚她螢兒,他若那麽喊,她一定會雞皮疙瘩掉一地。可想到這裡,她發現自己居然有那麽一點點期待……等等,給她慢、慢、慢,慢到像烏龜爬給她趕緊倒退回去的慢!她到底在期待什麽呀?

「姓什麽?」

「沒有姓。我的故鄉是遙遠的東方島國,家境比較、比較貧寒,我這是準備回到故鄉去,沒想到前幾天會誤闖樹林打擾到大人。」她的急乎乎聽在他耳里很像是欲蓋彌彰,「你、你別靠過來,你想對自己說過的話食言嗎?」

他越靠越近,害她只能不斷後退再後退,最後腳下一滑,險些後腦撞上案子一命嗚呼,幸好他及時將她撈回,可是他們靠得更近了,就連他有多少根眼睫毛她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滿嘴謊言的小滑魚。」他是故意要嚇唬她,甚至曖昧地以指在那張粉柔嬌嫩卻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美麗花顏上輕輕摩擦,順便臉頰貼臉頰滑到她耳邊,不著痕迹地在她耳上輕輕點下一個吻,「淩瀟,我的名字,給我記好了。」

家境貧寒還能拿銀錠砸他?如此聽來她的話句句都漏洞百出,況且他悄悄派人去問過了,妓帳那邊沒有丟失任何一名軍妓。

他不急著逼供,等回到京城再找人好好調查,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來頭。現在,就姑且給她套個小軍妓的身分好讓她有理由留在他身邊吧……

「呀!」他剛剛做了什麽?她也好想把他的名字記牢,可是他在干擾她……不對!她有必要刻骨銘心地記住他嗎?

「不管你是軍妓、敵軍將帥的女人還是東方島國之人,後天你必須隨我回京。」離去之前,他在她耳邊這麽說,清冽的嗓音彷佛有激流在暗暗涌動。

他說的京師,只可能是彌國京師。

秋螢知道的,她不能表現出反抗,但至少該裝模作樣地讓他看見她的一臉順從,然後對她放下防心。

可她什麽都沒有做,只是愣愣地瞅著他退離、起身、轉身出了營帳,直到他離去許久,她臉上的神情仍呆蠢得可以。

她只記得他在她耳邊吐著灼熱氣息時的溫度,燙紅了聆聽過他說話語音的那隻耳朵,只聽得見他那句「淩瀟,我的名字,給我記好了」徘徊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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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患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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