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哭訴
趙公子卻仍然不走,只恭敬地侯在那裡,再次鄭重地拱手說道:「還望聖上成全。」
他忽然合上了書,冷冷地問道:「朕的皇弟在駕崩之前,朕曾說過,絕不會再立一個德行有失的趙氏為皇后。如今,大將軍你卻前來懇求,這不是讓朕在去了的皇弟面前難堪嗎?」
「但主子娘娘畢竟還是臣的家妹,臣這麼做,多少也帶有一絲私情。但請求聖上看在妹子在多年服侍聖上的份上,饒了臣的家妹這一回吧。」
「就因為這一點?」他好奇地問道,「她可不是你們趙家之人。她同你們趙家,是毫無血緣之說的。你又何須這般為她著想?」
「既然一日生為我趙家之人,那麼這一世,便永遠是從趙家門中走出的女子。臣知道主子娘娘做了太多的錯事,但想想在這個深宮之中,有誰沒有做錯過一件事呢?難道,就因為那麼一次,聖上便不願再給人機會了么?」
「你當朕不想給嗎?」幾番過後,他還是稍微有些怒了,連語氣,也變得前所未有,「朕已經給我她許多機會了,是她自己不肯珍惜而已。朕落魄的時候,她就只知道數落朕,一日都沒有做好一個賢妻的身份,又如何能服朕的心呢?朕有時候,真的很羨慕皇弟,在他最落魄、最無奈的時候,還能有一個妻子,在他身邊陪伴著他,鼓舞著他,甚至為了他,膽敢同朕對著干,最後差點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說實話,雖說這裡是深宮,權利永遠比情分更為重要,但是朕還是很佩服她。敢問,趙氏可有做到嗎?她連一個稱職的母親都沒有做好,又談何當一個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
這下,趙公子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因此,這段勸解,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夏青恰巧聽到了這一番對話,連忙跑回了惜月暫時的住所,將所有的事情一一告訴了惜月。惜月聽說后,大拍桌子,怒罵道:「又是那個賤人!我早就知道,那個賤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說,陛下心中有先皇后,那畢竟是顧及從前的夫妻情分,我不怪他。但是那個賤人算得了什麼?紅顏薄命,連累了自己的夫君從皇帝的位子被人拉下馬來,最後落了個抹脖自盡的下場!陛下心裡憑什麼就有她了?憑什麼我就比不過她了?為什麼每個人都只願服她?不過就是另類的楊貴妃,紅顏禍水而已!」
夏青連忙扶住了她,小聲地勸道:「主子娘娘請消氣。」
「消氣?你讓我怎麼消氣?現在陛下心裡除了她以外,連我都容不下。這個皇后的位子,要是真的讓給了別人了,那等待我的是什麼,你可知道嗎?就是冷宮,那個沒有了榮華富貴的地方。而我的烋兒,要麼是被當成了棄子,要麼,就是被別的女人撫養了。繼母哪有生母親呢?往後我的烋兒,註定總是要有苦頭吃的了。」想到這裡,不覺淚流滿面。
「主子娘娘別急,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怎麼解決?要如何解決?連哥哥都沒有了辦法了,我還能夠找誰來幫忙呢?這一場兵變,哥哥功不可沒,陛下卻還是不領情。在他眼裡,趙家不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嗎?看來,這樣的依靠,並不值得我去長期擁有的。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是另想一個辦法了。」
「主子娘娘,您還有什麼辦法?」夏青好奇地問道。
只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即招過了她靠近自己,低聲地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夏青頓時恍然大悟,連忙跟著笑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
次日一早,夏青來到了晟烋的住處,見著皇子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連忙裝作十分傷心的樣子躲在角落裡低聲地哭著。這一下,果然驚動了小小年紀而好奇心強的晟烋。他連忙走過去,對著她的背影問道:「這位宮人,您可有何煩心事呢?」
夏青假裝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來,對著晟烋匆匆地行了禮:「趙王吉祥。」
「原來是夏青姑姑啊。」晟烋見著是母親身邊的紅人,對她也顯得十分尊敬,「不知姑姑在這裡哭,可是所謂何事?若姑姑真的有煩心事,大可同母后說說。母后一定會幫助姑姑的。」
夏青頓了頓,表情間不喜,反而越發上心難過了起來。晟烋只覺得奇怪,連忙問道:「姑姑,您這是怎麼了?」
只聽她稍微抽泣了一會後,方才說道:「不瞞趙王,奴婢的這滴眼淚,便是為主子娘娘而哭的!趙王您是不知道,聖上已經發話了,說什麼也要休了主子娘娘,而後另擇秀女里繼位!」
晟烋聽說,方才跟著著急了起來:「這怎麼可能!父皇怎麼會想要廢了母后?」
「若是假的,奴婢也不必這般傷心難過了。趙王,您是有所不知,聖上嫌咱們的主子娘娘心狠手辣,可是放眼望去,古往今來,但凡是在宮裡生存之人,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的呢?奴婢是這宮裡的老人了,自然也知道了宮裡的一些事。想當年,弘熙帝的孝熙庄皇后,便是因為心慈手軟,對宮裡的那些為所欲為的嬪妃一再縱容,這才搭上了當年隱太子的性命!主子娘娘這樣做,何嘗不是為了趙王您呢?當日,湘妃有孕,娘娘若不害了她沒有孩子,那麼等來日,孩子生下來以後,這太子之位,便不再是趙王您的了。或者,聖上會顧及嫡庶有別,趙王您還是太子。可是這樣一來,難免就會遭人妒忌。到時候,趙王您的性命,便會不保了!主子娘娘正是不想失去趙王您,不願將屬於您的東西都讓給了別人,這才一再錯下去的。所以,趙王,您說奴婢除了在此哭著,還能怎麼樣呢?」說到這裡,又是一陣抽泣。
晟烋年紀小,容易被人的話所動容。當下便拉過她的手,安慰道:「本王曉得母后是為了本王。請姑姑放心,本王無論如何,也會讓父皇回心轉意的。」
「這便是了。」夏青聽說后,連忙轉悲為喜,激動地點頭說道,「主子娘娘的去留,便在於趙王您的決定了。即便您不為主子娘娘想想,總該為您自己想想啊。這要是主子娘娘真的被廢了,那麼就會有別的女人來代替她。到時候,您的繼母,可不見得會對你視如己出啊?宮裡最容易變更的就是人心了,他日若她有了自己的皇子,那麼趙王您,就再也沒有地位了?即便是您無心想去害人,也不想去同別人爭著什麼,但別人不見得就不會還您啊。」
「你放心吧,本王這就去會會父皇。本王說什麼也一定要讓父皇放過母后!」
果然,他真的去了。便是這一大早,不上早課,也不參與批閱奏摺,就來到了允玦的權傾宮等待著他的回來。不久,父皇回來了,但令他失望的是,無論他好說歹說,允玦的心意,卻是從未變更過:「你母後放下了滔天大罪,你叫父皇如何原諒她呢?這樣的女子,不配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可是母后這麼做,也是為了兒臣啊!」晟烋焦急地說道,「難道要等父皇失去了兒臣之後,父皇才知道兒臣的好嗎?所以母后這麼做,她並沒有錯。」
允玦起疑,只冷冷地問道:「你又是聽誰說的?還有,是誰教了你說了這番話的?」
「沒有誰教的,是兒臣自己想要來的。」
「胡鬧!你當父皇不了解你嗎?一大早的早課不上,就為了給你那個犯了罪的生母求情?要是沒人慫恿你,你會這般心急?」
晟烋卻依然倔強地說道:「兒臣聽說了風言風語,便趕了過來想要勸了父皇,沒想到那些傳言竟然都是真的!父皇,您就算不看在兒臣的面子上,也請看在母后同父皇在一起多年的情分上吧。」
「父皇同她,已是緣分已盡,不再說什麼情分可言。你回去吧,後宮的事,不該你管的,你就別管!」
他雖堅強,但畢竟年紀擅小,最終還是忍不住地哭了起來:「父皇當真以為,沒有了母后以後,兒臣便會好好的嗎?這些年來,要不是有母后在身邊陪伴著,兒臣早就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了。兒臣小的時候,父皇只知道疼大哥,何曾將兒臣也當成是您的兒子了?後來,大哥沒了,您才知道要把心思放在了兒臣身上,要給兒臣念書識字。兒臣知道自己愚笨,連從前的晟傑哥哥也都比不上,可是兒臣也有認真過啊!父皇您就因為母后犯了一點小錯,便想要廢了她,他日父皇有了其他的皇子,是不是就因為兒臣犯了一點小小的錯也要懲罰兒臣了?難怪呢,父皇不想要放過母后,緊接著,不就是也不想要放過兒臣了嗎?父皇是不是恨不得兒臣同母后永遠地在您面前消失了才算是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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