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侍
87_87320因為亞瑟離的太近了，克里斯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亞瑟頗暗金色的雙瞳隱約閃爍著一點戲謔的神色，輕巧地也推開一步，攤開手，「放輕鬆，我不會傷害你。」
克里斯沒有放鬆，按照昨天晚上的情境來看，這傢伙不像是個守規矩的人，會做出什麼可真不一定。
亞瑟繞著他走了半圈，雙手交握在一起，讚賞地嘆了一口氣，再次強調，「世界上不會有雄性忍心傷害你……」
呵呵~克里斯眉毛一挑，那麼翅膀上的傷是誰幹的呢？
以及，雄性什麼的，老子難道不是公的嗎？要是按鳥獸的習性看，求偶打架很正常吧？
沒等他想出怎麼接話，頭頂又發出一聲輕微的振翅聲，克里斯條件反射抬頭去看，這個屋子並不怎麼安全啊，不僅牆壁四處晃蕩，還老有人從上頭跳下來。
跟亞瑟剛才呆的橫樑差不多的位置，一個鐵灰色頭髮的高大男人坐在上面。
克里斯敏銳地感覺到亞瑟的肌肉有些繃緊。
沒等他們出生，橫樑上的男人輕笑一聲，聲音輕佻，「亞瑟，你總是想走捷徑~」
亞瑟抱胸仰頭看他，雖然是在下方，氣勢絲毫不弱，「哦，就算我走捷徑，同樣呆在這裡的你又算什麼呢？」
那人輕笑一聲，「我來看看自己的競爭對手有沒有違規，」他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如果你真做了什麼，我不介意當個告密者去跟神侍大人談談心。」
「你倒是小人的挺坦蕩，」亞瑟輕笑一聲，雙手向下一按，騰空而起，好像有翅膀托著他一樣盤旋而上，幾個眨眼就升到屋頂，站到那個男人對面，「走罷，一起守守規矩。」
克里斯仰頭盯著他和灰發人，那個人也沒有翅膀，這是他來到這裡之後見到的第二個沒有翅膀的傢伙。
聽他們的對話關係是競爭對手，所以，他們是同類？
灰發人盯著亞瑟看了幾秒，忽然衝下面扯出一個極燦爛的笑容，「寶貝兒，如果他再來欺負你就大叫，我保證，不出兩個呼吸你就會被蜂擁而來的騎士包圍。」
克里斯嘴角抽搐，寶貝兒難道是說我？
騎士什麼的，我的社會身份是被保護的對象嗎？呃，回憶自醒來之後的情景，好像，這具身體是有點兒嬌弱……
亞瑟冷笑一聲，「你就隨便獻殷勤吧，反正也沒用。」說完朝另一個方向撲出去，轉瞬沒影兒。
灰發人咬著牙沖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同樣撲出去沒影了。
克里斯皺著眉頭等他們倆都沒影了，立刻去架子上繼續翻東西看，必須儘快了解這個世界。
蓋迪的葯果然十分有用，或者說這個身體的癒合能力也很驚人，克里斯拖著翅膀在屋裡走來走去看了大半天的書，等到光線暗下來，柱子上的發光體逐漸亮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傷口有絲毫疼痛不適。
或許，過兩天就能找個地方試試自己能不能飛。
蓋迪在最後一絲天光隱沒的時候駕著風橋回來，帶著一籃子新鮮的水果。
克里斯在許多翅膀接連接近降落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把手裡的織物放回去，快步趴回床上。
蓋迪掀開帘子進來，看到克里斯趴在床上眨巴著眼睛看他，笑眯眯地舉起籃子，像個慈祥的老爺爺，「孩子，晚飯時候到了，今天有新鮮的林果。」
克里斯慢慢爬起來，坐到蓋迪示意的凳子上，伸手從籃子里拿了一個水果，皮薄汁多的類型，聞起來特別香，不自覺就張嘴腰上去。
「嘿，寶貝兒……」舉著從架子上拿下來的東西的蓋迪一轉身看到他呆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地走過來，「餓極了嗎？」
克里斯有些狼狽地吸吮著咬破果皮之後四溢的汁水，這果子捏著還挺硬的，沒想到裡面充滿了流質的果漿，前胸的馬甲上都濺上了一些果汁。
好在水果並不大，他三五口喝完了，舉著黏糊糊的手有些無辜地看了蓋迪一眼，終於發現他手裡拿的好像是空心的管子，應該是某種植物的空心莖，大概是吸管的作用。
果然，蓋迪慢慢走過來，用一根管子扎在林果上吸了幾口，果子就被喝的只剩果皮裹在核上。
克里斯站起來去角落裡的水罐那裡洗手，一根一根搓著指尖，一面想，如果告訴這個人自己因為撞到頭部思維混亂所以需要人幫助講解常識，他會相信嗎？
今天下午他讀了好多織物，好多字不認識，七零八落磕磕絆絆的，大概明白了。
賽維宮好像是這個世界照顧未成年人的地方，應該是有許多類似的地方，只有目前腳下這個範圍叫「宮」，它好像是級別最高的一個，收納了許多不同血系的優秀雛鳥。
神侍是擁有特殊能力的，擅長教導雛鳥的，職責是照顧引導他們的一類人。同時他們又負責裁決各類糾紛，執行獎懲。
老蓋迪是個神侍，貌似還是地位比較高的哪一類，很和藹，像曾經人類世界的老師。
如原身這樣凄慘的情況，昨天理所當然地得到了他的庇護。
這世界對克里斯來說太過陌生，他很關心亞瑟說的那個詞「賽飛」，用的前綴是「不會耽誤」。
應該是近期就會發生的一件事，而自己對它一無所知。
他需要一個引導者，想到這裡克里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努力在臉上憋出一個靦腆的表情，轉過身走到樂呵呵喝水果的蓋迪面前，半蹲下，仰著臉看他，「蓋迪，我需要你的幫助。」
也可能這個世界向人求助不能這麼直接的，但是克里斯沒有功夫去了解學習，只能這樣了。
蓋迪笑眯眯探手就摸了摸他的翅根，「傷勢恢復的很不錯，在完全癒合之前，你可以住在我這裡，沒有人會到這裡挑釁你。」
他以為這就是克里斯的求助，之前克里斯為什麼受傷，為什麼會被送到雲頂，他是知道的。
「不，」克里斯神色更愁苦了一些，「不止是這個，」考慮到自己跟這位蓋迪的年齡差，他按住自己的額頭，做出一個小孩子跟長輩訴苦的委屈表情，「我覺得頭有些暈，忘記了許多事情。」
老蓋迪乾燥修長的指尖挪到他的頭部摸了摸，也嚴肅起來，「是有別的傷口嗎？昨天太晚了，檢查的不夠仔細。」丟掉果核，他走到靠牆的架子上拿來一個透明的晶體，不知道撫了哪裡，那個晶體慢慢亮起來，「湊近些讓我看看。」
克里斯低下頭方便蓋迪查看，有些好奇那個晶體的發光原理，作為機械師他本能地想從那塊菱形晶體上找到一個開關。
蓋迪很耐心地一縷一縷撥開克里斯的頭髮，檢查頭皮上是否有什麼暗傷，最後得出結論，「是有兩個腫塊，襲擊的黑鷲打了你的頭嗎？」
克里斯淚汪汪地點頭，撥開自己半長的頭髮給蓋迪看頸側泛青的淤痕，「他試圖把我敲暈。」
蓋迪露出一絲氣憤的神色，「我早說了雲頂不安全……」突然意識到克里斯還在眼前，他放棄了吐槽自己的同事，站起來去架子上拿下來昨天給翅膀上藥的托盤和一個鎖著的小箱子，「再吃些東西，然後過去趴好，翅膀需要重新換藥，腫塊也需要上藥，我保證你明天就好了。」
克里斯從籃子里拿了水果繼續吃，咬了幾口仍舊愁眉苦臉的，並沒有因為蓋迪承諾他的傷很快就好露出笑容，忍耐著吃了半個，好像終於忍不住了，「不，蓋迪，這不是最嚴重的問題。」
蓋迪調配藥物的手停住，轉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有其他傷口嗎？」
克里斯非常苦惱困惑，眼神裡帶著隱隱的恐懼，「蓋迪，我能相信你的吧？您會保護我嗎？」
「天吶，孩子，你一定被黑鷲嚇壞了，」蓋迪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我們不應該把你放到雲頂，賽維宮當然會保護你們，這是一定的。」
克里斯的雙眼簡直要飽含著淚水了，他揪住蓋迪的衣袖，痛苦地咬了咬下唇，語無倫次地解釋，「不，我不害怕，不對，我是害怕。我今天睜眼醒來，發現我忘了許多東西。您說賽維宮，那是什麼？外面的人說賽飛，我一點兒都不懂……」
蓋迪有些凌亂的翎毛好像一下子炸起來了，「孩子，你說什麼？！我好像聽不明白！」
克里斯回憶著下午看到的那些織物上的詞語，努力地表演，鬆開蓋迪的衣袖捂住自己的腦袋，抱頭痛苦地嘮叨，「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我好像、好像迷失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那麼陌生。像是、像是剛出殼時候那麼迷茫……您說，是惡魔拿走了我的靈魂嗎？」
台詞太過肉麻，他忍不住抖了抖，蓋迪以為他嚇傻了，攬住他的肩膀，「孩子、冷靜冷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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