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答應娶親
書雲箋這次是聽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可是她納悶了,心道:哥哥啊,你怎麼變卦比變天還快?害得我剛才想好的話一句也用不上了。
她沉默了半響,才開口:「哥哥,你就這麼答應我了?」
「怎麼?哥哥聽你的話,你還不高興是嗎?」書靖幽微微揚唇,笑容帶著暖暖的溫情。
他身著雪白色錦袍,外罩青色薄紗外衣,腰間束著一條寬闊的淡青色腰帶,其上嵌著一塊白玉雕刻而出的梔子花。周圍宮燈冉冉,錦袍上編織刻絲出的朵朵梔子花紋在此時,彷彿交錯著黑暗與光芒映輝,顯得柔暖平和。
而他的神情,恍若早春的微風細細吹過冰封的遠山,不著痕迹的將冬日的寒冷一點一滴的帶走,餘下的是一種遠山清華的平寧以及安謐。
「哥哥,你知道嗎?我是來勸你的,勸你娶逢君姐姐。」書雲箋盯著書靖幽,很認真的說道。
書靖幽點頭,「大概猜到了。」
「可是……」書雲箋笑的有些勉強,「我當真沒有猜到,哥哥竟然會直接答應雲兒。想必,在雲兒來之前,你就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吧!」否則,又怎麼可能一口答應她此事呢?
書靖幽在此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燈火通明,人影晃動的漪蘭殿。他的眼神比平時更加深遠幽邃,也更加複雜陌生,恍若纏繞大樹的錯綜複雜的藤蔓,不知其根節,亦不知其始終。
「雲兒。」
過了很久,書靖幽轉頭看向書雲箋,目光之中滿滿的溫柔及寵溺。「在大明宮時,初聽到皇帝姑父的賜婚,哥哥很震驚,但震驚之餘,唯一的念頭便是拒婚,理由哥哥當時也說不清,可就是不想成婚,所以哥哥向皇帝姑父拒絕了這門婚事,剛才在這兒冷靜細想,覺得自己並不是因為蕙櫻公主心中另有他人,只是在如今的多事之際,哥哥不想在乾王府以外的人身上花費心力,我若是娶了公主,就必須對她負責,我還沒有做好對一個女子負責的決心。」
「然後呢?現在做好決心了嗎?」書雲箋歪了歪頭,目光緊緊的盯著書靖幽。
「大概吧!」書靖幽對著書雲箋溫柔一笑,語氣依舊那般平和柔緩:「雲兒,蕙櫻公主撞柱自殺前,對我說了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麼話嗎?」
書雲箋想了想蕭逢君的為人,答道:「對不起,抱歉,應該是這一類的話吧!」
「是啊!」書靖幽微微點了一下頭,儒雅的面容上依舊是那般柔暖溫情的笑容。「她說:世子,抱歉,是逢君對不起你。我當時很納悶,明明是我當中拒婚,讓她難堪,怎麼這丫頭反而和我道歉?等她撞柱之時,我才明白過來,這場賜婚,她早就知道,也早知道我會拒婚,而她自殺的這件事,也是之前便已經決定好的。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整理一下,便能夠知曉,這一切都是皇帝姑父主使,目地應該是近來最惹人注目的司隸監掌印之事。」
書雲箋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他。宮燈的光芒明亮而又黯然,落在人的身上時,會照亮一片光華,但又會投射出一片新的陰影。就像很多人一樣,一直不停的遊走在光明與黑暗之中,遊走在善與惡的邊緣,過著矛盾而又無可奈何的生活。
「雲兒,剛才我想了很多,想通了這件事,也想通了另外的一些事,所以我想同意這門婚事,反正我如今也無心儀之人,娶公主過門照顧,也算是為我之前拒婚給她帶來的傷害做出補償。而且,蕙櫻公主這樣的人在宮中大概會早死,以前我肯定不會在乎,但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想自己應該不想她死。」書靖幽淡淡的笑著,可他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彷彿戴著永遠讓人猜測不透的面具。
「其實……」書雲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將之前北陵青和她說的話挑了一部分告訴了書靖幽。自然,這一部分,便是關於他婚事的一部分。
聽完之後,書靖幽認真的點了點頭,「九皇叔說的沒錯,我日後的世子妃也就是這些人選。如今有個我不討厭,不會給我造成麻煩,我又有些在意的蕙櫻公主,那就娶了吧!」他最後的一句話,頗有玩笑之意,但卻是認真的。
「你願意娶自然是最好的,不過哥哥若是不願意,也沒有人會勉強你。」
書雲箋說這句話,其實是在給書靖幽反悔的選擇。但他只是搖了搖頭,反而更確定的道:「我會娶公主。」
「好吧!你娶,逢君姐姐當我的嫂嫂,似乎也不錯。」
書靖幽笑了笑,接著看了一眼漪蘭殿,對書雲箋道:「雲兒,蕙櫻公主心中挂念已逝之人,其真正想法,我們尚未可知,你把本來準備勸哥哥的話拿去勸她,順便給哥哥在未來嫂嫂面前美言幾句。」
對於書靖幽這副強調,書雲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她站了起來,剛走出一步,便又停了下來。
「哥哥,你知道逢君姐姐心有無止禪師。」
「我知道,不過你剛才所說的其他女子,又有誰不是這樣?」書靖幽淡淡的笑著,語氣隨意。「而且,哥哥覺得,哥哥不比無止禪師差,到時候哥哥以色引誘公主,公主一定把持不住。」
書雲箋有些哭笑不得,「哥,你認真點。」
「我很認真啊!」書靖幽眨了眨眼睛,表情特單純。
「好吧,你很認真。」書雲箋一副妥協的語氣,說完便轉身走向漪蘭殿。
到了正殿門前,書雲箋正準備推門直接進去時,容洛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雲兒,其他事暫且擱置在一邊,你先到表哥這兒來,我有事問你。」
書雲箋回頭看向容洛,只見他身穿一件白色錦袍,腰間束著一條藏藍色綉朱瑾闊腰帶,右側垂著一塊青碧色貔貅玉佩。錦袍外是一件琉璃色氅衣,顏色像極了黎明前的天空。長及膝下的墨發被玉冠高高豎起,發束搭垂在肩膀上,髮絲凌亂的披散,但卻給他增添了一份說出來的慵懶風情。
走到容洛面前,書雲箋抬頭,直接發問:「什麼事?表哥。」
「靖幽……你哥哥是不是準備娶蕙櫻公主?」容洛看了看坐在稍遠處的書靖幽,神情有些黯淡。宮燈的光芒落於他的臉容之上,光華璀璨,但卻照不了他漆黑的眼眸。
「嗯!哥哥是這麼打算的。」書雲箋沒有隱瞞容洛。
容洛『哦』了一聲,便沒有再說別的。蕭臨宇看著他,突然壞壞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阿洛,雖然靖幽準備娶親了。但是別擔心,會有女子要你的。若真沒有,我花錢雇幾個。」
容洛本來抑鬱的心情被蕭臨宇這一句話完全給攪了,他側頭看著身穿月白錦袍的少年,殘月之下,燈火之中,少年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放肆隨意卻又單純的微笑著。
「阿宇啊!」容洛抬手拍了拍他的的肩膀,語氣甚為認真:「你放心,該是我娶親的時候,我會娶親,你這僱人的錢銀先留著,等我成親當禮金。」
「父王會準備禮金,我的份在他那裡面。」
「怎麼平時不見你和睿王叔這般親近啊?」
「平時也親近啊!」
「親近在哪兒?」
「我父王拿鞭子抽我的時候,他腳踹我腿的時候。」
書雲箋看著蕭臨宇和容洛,想著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也希望以後他們能一直這樣。不過,她也很清楚,現實的殘酷最終會將他們這些一直在一起的人推向分別鴻溝,身上的責任,期待著的人們,這些更會讓他們一生站在鴻溝的兩岸,一生跨不出靠近的第一步。她沒有打擾他們兩人鬥嘴,只是安靜的走向漪蘭殿,推門而入。
殿中有著濃濃的檀香味道,但卻掩蓋不住其中淡淡的血腥之氣。殿中的宮女見到書雲箋立刻跪下行禮,書雲箋吩咐她們出去,並交代不許人來打擾。
待宮女離開之後,書雲箋走向漪蘭殿的右閣,停在了蕭逢君的卧榻前。卧榻之上掛著月白色銀絲綉蝶幔帳,浮動間,蝴蝶彷彿活了一般,輕輕的舞動著。
隔著幔帳,書雲箋看到靠在軟枕上的蕭逢君,幔帳很輕薄,所以她可以看到蕭逢君的臉,看到蕭逢君的神情。
她的臉依舊清秀婉麗,但膚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包紮的綢布上隱約透著血跡。而她的神情,是一種死寂卻又平和的神情。
掀起幔帳,書雲箋坐了下來,目光盯著蕭逢君,也不言語,就這樣過了大概兩刻,書雲箋依舊沉默,但蕭逢君卻先發言了。
「紹敏,有事嗎?」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但很平和,如清風一般的平和。
書雲箋看著蕭逢君,倒也不拐彎抹角。「嗯,的確有事要對逢君姐姐說。」
「什麼事?」蕭逢君淡淡的問了一句。
書雲箋眨了眨眼睛,溫聲說道:「哥哥要雲兒來勸逢君姐姐,希望逢君姐姐可以嫁給他。」
蕭逢君秀眉一蹙,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