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決然決絕,取消婚約
「走?媽還在裡面,我們這就走?」霍子康梗著脖子,顯然是不樂意的。
微微眯起眼睛,霍子謙冷聲道,「不然呢?大哥你拆了這警局。還是我們全家一起進去陪媽坐這毫無意義的牢!」
一句話,就把他給噎住了。
「子康,三弟說的對,我們還是先回去想想辦法,找找律師。」曲清小聲的說。
出了警局,霍子謙回頭,「大哥,你跟大嫂先去找下律師,順便找找二哥,這個緊要關頭,別讓他在外面瞎逛了。」
「那你呢?」聽這意思,他是不打算一起跟去了。
「我有事情要做。我們分頭行動。等下在家裡會合。」他說完,徑直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霍子康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不過當務之急,確實是先找律師再說。
「少爺?」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霍子謙戴著墨鏡,遮去眼底的光芒,「去醫院。」
醫院樓下,霍子謙先買了一束花,怒放的,嬌艷欲滴的玫瑰,紅得刺眼。
江明誠的病房門口,比平時多了一倍的人手在,不過看見是他。倒也沒有阻攔。
推門而入,江夏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聽到動靜,抬眸,安靜的看著他。
沒有一絲的驚訝意外,甚至好像就是在等他一般。
霍子謙緩步走過來,伸出手,把花遞給她。「送你!」
「這花送病人,好像不太合適吧?」雖然這樣說,她倒是也接了過來。轉身往床頭的花瓶里放。
「不送病人,送你!」他淡淡的說。
「送我?」江夏側眸看了他一眼,「送我做什麼?」
他勾唇一笑,「你送了我這麼大的禮,我總應該表示下感謝吧!」
「哦?」淡淡的應了一聲,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花枝。
「是你去警局報案,檢舉了我媽?」順手從旁邊拖過一張椅子,他坐下。
長久的站立依舊不太適應,畢竟養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手指被花枝上的刺扎了一下。一滴血沁了出來。
江夏抽出紙巾,淡淡的抹去那血漬,轉身,「是!」
「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事實上,此刻霍子謙的態度倒是過於冷靜的,很平靜的口吻,就好像在商討今天晚上吃什麼,明天去哪裡旅遊一般。
輕笑,江夏說:「我怕你不忍心,所以,這個惡人我做了!」
「不忍心……」
「先告訴你又如何,你會狠下心來去警局把這件事抖出來嗎?你不會!不管她做了什麼,終究是你媽,對不對?」江夏輕嘆一聲,「既然你不會,我為什麼還要走這道毫無意義的程序。」
「毫無意義的程序?」霍子謙低低的笑,「小夏啊,你把我們夫妻之間彼此最基本的信任和溝通,稱作毫無意義的程序嗎?」
抿了抿唇,江夏說:「首先,我們嚴格意義上,還不是夫妻。其次,你也說了是彼此的,你對我,有最基本的信任和溝通嗎?」
調整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坐姿,他說,「好了,我們不要在這些文字上多做糾結,既然你已經把事態推展到這個地步,告訴我,你找到了什麼?」
江夏不語。
他繼續說:「警方說,有十足的人證物證,我很好奇,人證是什麼,物證,又是什麼?小夏,之前你可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原來你找到了這麼多。」
「物證,你知道的,我第一個就告訴了你!」江夏偏了偏頭,他不是不知,只是故作不知吧?
他知道了以後,不是說去查,結果了無音信了。
「鑽戒?」霍子謙擰了擰眉,「我以為那算不得什麼物證,小夏,並非持有同款鑽戒的,就一定是兇手,至少我相信我媽她不會……」
「如果她還收買了證人來污衊我呢?」揚了揚眉,早料到他堅持不信,事實上,江夏也很想找出其中的緣由。
她站起身,繞過病床走到他的身邊,「子謙,我其實也很想不通,你媽媽這樣做,到底為什麼?我絕對相信她是愛你的,也不會覺得她這樣重傷你只是為了嫁禍給我,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幫我問一下,為什麼?」
聲音徐徐慢慢的落入他的耳朵里,霍子謙忽然轉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這些,都是那個姓薄的告訴你的吧?」
「告訴我什麼?子謙,你覺得,他能告訴我什麼?」她低下頭輕聲的問,並無懼色。
「你跟他,究竟什麼關係?」霍子謙盯著她的眼睛,緊追著問,「小夏,我那麼相信你,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信任?」江夏冷笑一聲,「你真的信任我嗎?鑽戒有同款,在誰手中的事,你一早就知道對不對?但你有告訴我嗎?」
剛開始,她以為霍子謙跟自己一樣,也是不知情的,但是在她遲遲沒有等到他的答覆,甚至薄暮景那邊都已經查出了關於那個義大利珠寶設計師的情況時,她就明白,他知道,只是沒說。
「小夏,這無關乎信任不信任,你讓我怎麼說,那是我媽!難道讓我告訴你,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我媽?」他終於情緒有了些起伏,「我只是想把事情查清楚再說,可你……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做!」
「對不起!」江夏緩緩的將手臂抽了出來,「當我覺得誰都靠不住的時候,我只能靠自己!」
霍子謙卻突然起身一把將她壓制住,江夏猝不及防,後背重重的靠在牆上。
男人跟女人的力量真是天生的差別,就算他身體沒完全復原,要控制她,簡直也是易如反掌的。
「靠自己,還是靠他?」他離得那麼近,眸光是那麼的凌厲,她甚至看的清,他眼中慢慢的妒意。
只是,妒意。
他嫉妒什麼呢?一開始就是他選擇了放棄她,不是么?就算結婚,也說白了是形婚,他有什麼可妒的?
「你放開我!」試圖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可他卻抓的更緊了,「小夏,看來是我給了你太多的自由!」
說著,傾身似乎要吻上。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開了。
是被撞開的,力道大的門撞在了牆上又反彈回去。
江雪愣愣的站在門口,眼睛眨了眨,似乎沒回過神來。
她本來是在霍宅的門口守著的,希望能夠等到霍子謙回來,安慰他,跟他解釋。
可是等了那麼久,久到她都要曬脫皮了,才看到回來的車子,霍家的人卻告訴她,三少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他去哪裡了?
毫無目的的江雪只能先回醫院,江夏,江夏,滿腦子的江夏,如果不是她,事情就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子……子謙……」江雪動了動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會……」
緊接著,才後知後覺他們此刻有多麼曖昧。
立刻沖了過來,「江夏,你不要臉!」
她揚手,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要甩出這一巴掌。
江夏皺起眉,被霍子謙這樣的禁錮著,就算想躲,幾乎都沒地方,這該死的!
「啪!」清脆的一巴掌,可是江夏卻絲毫沒有覺得疼痛。
「子謙……」江雪的聲音有些發顫,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看著自己的手。
霍子謙兩隻手依舊將江夏牢牢的固定在自己和牆壁之間,只是往前伸了一下頭,硬生生的替她擋下了這一巴掌。
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看向江雪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
「我不是故意的,子謙,我……」她幾乎要哭出來。
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替江夏擋這一巴掌,手還有點麻,心裡更是說不出的痛楚,他,為什麼?
「滾!」低吼一聲,顯示了他的不耐煩。
江雪依舊不明白,「子謙,我只是關心你。你那天還和我……」
江夏冷笑,居然自己都說出來了?
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霍子謙看到她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天我是被她下了葯!」
怔了怔,江雪整個人都僵住了,「你知道?」
她以為,天衣無縫的。
自己的身體,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口腔里那澀澀的滋味,霍子謙不是不明白,可……葯溶解的那麼快,更何況,他是個男人!
且別說是藥性,軟玉溫香的女人主動貼上身,送上門,他又不是聖人,逢場作戲罷了!
「別讓我說第三遍,滾!」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冷聲吼道。
淚崩,江雪奪門而出。
就算她臉皮再厚,也沒法繼續留下來了,她原本以為,他至少對自己還是有點感情的,可……
「我跟她的事,你也知道?」
從她方才那嘲諷的笑意,他就看出來了。
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他緊皺著眉頭,盯著她問。
江夏靜靜的看著他,不語。
「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江夏!」連名帶姓的叫著她,霍子謙咬牙切齒,「我真是低看了你!江夏啊江夏,你真是好樣的!」
「彼此彼此!」她說,「如果不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也許我們本來可以彼此抱持著這樣霧裡看花水中看月的朦朧感,好好的過下去。」
「現在依然可以!」他道,「我可以不在乎不計較,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繼續這個婚約。」
望著他,江夏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事已至此,居然執念如斯,繼續這個婚約,還有什麼意義?若說相愛相殺,他們之間連相愛都沒有,只餘下相殺了。
「我不願意。」她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用力的掰開,從他的禁錮中脫身出來。
「你不願意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別人,是不是?」霍子謙猛然轉身,伸手想要拉她,自己卻跌了一個踉蹌。
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滑落,顯然是忍著痛楚的。
江夏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你傷口又痛了?」
「你回答我!」似乎抓到了空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是不是因為你心裡有了別人?所以你不肯繼續這個婚約了?」
踟躕了下,江夏搖頭,「你又何必這麼執著,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不過就是一場利益的交換,從沒有過深的感情基礎,聚已不是好聚,難道不能好散么?」
「好散?」抓著她的手臂愈發的縮緊,她忍著那股痛意看著他,聽他在說,「事到如今,我們怎麼散?你親手把我的母親送進了監獄,轉頭投入別人的懷抱,你告訴我好散,這就是好散?」
江夏嘆息,「你不能這樣偷換概念。如果你媽媽沒有做過,警察自然也奈何不了她,如果她進去了,是她自己親手把自己送進去,我,充其量只是一個助力。」
「你別跟我說那些冠冕堂皇,我只問你,這婚,還結不結?」他咬著牙,臉色白的可怕。木撲住血。
「我去幫你叫醫生!」她試圖起身,可是卻被他緊緊抓著不放,「結不結?」
「霍子謙,我們註定,做不成夫妻。」
她神情淡漠,霍子謙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人就昏了過去。
「子謙……」江夏一驚,沒想到他真的昏倒了。
慌忙去叫醫生,這廂江明誠還在昏睡,那邊霍子謙也倒了,還真是……
站在病房門口她苦笑,該進哪一邊是好?
怔忡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了過去,「大哥,我是江夏,子謙昏倒了。」
…………
…………
很快,霍家的人就趕到了,簡直是亂成一鍋粥。
本來還在找律師談細節,在等待的過程中偏偏又接到這樣的電話,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霍子康趕到的時候,明顯一臉的疲憊。
江夏站在他的面前,平靜的面對著他。
「子謙為什麼會昏倒?」他問。
「醫生說,情緒過於激動,身體疲憊,無大礙。」最後三個字,說的輕飄飄的。
「他來找你,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家裡發生的事。」霍子康的聲音有些低沉,「最近有點亂,只怕你們的婚事……」
「婚事已經取消了。」江夏淡淡的說。
「什麼?!」
吃了一驚,一旁跟來的曲清也拉了她一把,「小夏,別胡說。」
「大哥,剛才子謙來找我,我們就是在說這件事,婚事,取消了。」她很平靜。
這件事早晚是要宣布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自己的心緒,霍子康說,「是子謙提出的?」
「不,是我提的。」她轉過頭,「伯母的事,是我去警局告發的。」
「你?!」霍子康瞪大眼睛,揚手就甩了過去。
「子康,不要!」曲清攔腰將他抱住,往後拖了一把,那一巴掌帶著凌厲的風,從江夏的臉前險險扇過。
可見,若是落在臉上,只怕要腫上一段日子了。
「人證物證都在,我只是不明白伯母的動機,子謙也許難以接受,動機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她退後一步,鞠了躬,轉身進了江明誠的病房。
「江夏,你給我站住!」
一貫溫厚的霍子康也動了怒,怒吼道。
曲清倒是推搡著他,「先去看看子謙再說。」
病房裡,霍子謙已經清醒了,張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子謙。」霍子康輕聲的喚道,低下頭看著他,眼圈紅紅的,「你還好吧?」
「律師請了么?」他忽然轉過頭來問道。
語氣太過於平靜,眼神也是極為冷靜的,一點都不像剛經過激烈情緒波動的樣子。
霍子康一怔,旋即點了點頭,「已經請了,張律師是業界打刑事官司最有名的,號稱從來沒敗過。你放心,他一定會幫媽打贏這場官司的。」
「二哥找到了么?」他又問。
「已經派人去找了,電話關機,我給他留言了,看到一定會回來的。這個你也不用擔心,你二哥那人一貫如此,只是這次事發突然……」
「大哥,幫我召集記者,我有事要宣布。」
曲清有些心酸,上前道,「三弟,就算你要取消婚約,也不急於這一時,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身體。」
搖了搖頭,霍子謙依舊盯著霍子康,「我要宣布,全面收購江氏!從此以後,江氏將不復存在,只隸屬於霍氏旗下。」
霍子康大為震驚,「子謙,這個時候這麼做,會不會太衝動了?」
「是啊三弟,就算要賭氣,也不是這麼個賭法的!」曲清只當他是賭氣。
生意上的事,她也不太懂,本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圈子,就跟霍家是格格不入的,每天丈夫回來說的事情,她也不太明白,久而久之,霍子康也不再提,她深知事業上無法成為丈夫的左膀右臂,只能從生活上多關心他一些。
「大哥,我已經決定了,你幫我去辦就是!」他閉上眼,吐出一口氣。
畢竟傷口的發作已經耗去他大半的力氣,現在也不過是強撐著在說話,說完以後,就閉上眼睛休息了。
遲疑了下,霍子康直起身體,只說了一個字,「好!」
霍氏的產業,雖然名義上還掌控在羅珊的手裡,事實上,早在霍子謙成年以後,就陸續交到了他的手上,集團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三少點頭同意的,就是董事長同意的。
就算霍子康是長子,在集團里,也依舊是聽命於他的。
霍子業就更不要說了,成天東遊西逛,公司的事從來不甚上心,就如現在,突然就找不到他人的蹤跡了。
「清兒,你在這裡照顧三弟,我去辦事。」他轉身朝外走去。
曲清嘆了一口氣,她全身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好像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
…………
…………
江夏重新進了病房,她不知道霍子謙那邊會說些什麼,不過她能做的事,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只是等待。
「夏……江……夏……」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
愣了一下,江夏才反應過來,病房裡其實還有人的。
雖然這些日子,她總會來看他,可是幾乎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江明誠昏迷了好些日子,醫生診斷他突發心肌梗塞,命是救回來了,可是卻有輕微的中風癥狀。
「爸。」唇瓣動了動,她叫這個字眼,一直都是有些陌生的。
「子,子謙……婚……」他顫抖如風中落葉的手指指向門的方向,說著含糊不清的話,但是江夏卻聽懂了。
「你都聽到了?」看來,剛才她跟霍子謙的話,他都聽到了。
只是現在,不管他怎麼想,樂意不樂意,都已經沒有能力再站起來訓斥她,甚至給她一個耳光了。
「是,我跟他的婚約取消了,我不會跟他結婚的!」她說道。
「你……薄……」江明誠很著急。
滿肚子的話,就是說不出來,唇瓣顫抖的厲害,以至於口水順著唇角往下流。
從床頭櫃抽出一張面紙,江夏不緊不慢的給他擦拭著,一邊靜靜的說,「爸,不妨坦白告訴你,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跟他結婚。說結婚,一方面是為了引出真正的兇手,另一方面,是因為你!」
就當她是欺負殘疾人好了,壓抑了這麼多年的心裡話,倒是可以一股腦的說出來了。
「爸,如果不是你逼我嫁給那個方偉山,也許我不會這麼決絕的去找一條退路。子謙答應我只是形婚,不過現在,你看,連形婚的必要都沒了,不是么?」她的動作很慢,也很細緻,擦著他的唇角,慢條斯理的說。
「你不肯相信我,也不關心我是不是真的殺人,是不是真的做出不知廉恥的事,你的心裡眼裡,只有江氏,只有你的富貴人生。爸,你還記不記得,江氏曾經是姓葉的?媽媽過世不過一個月,你就迫不及待的娶了別人,還帶著小我一歲的私生女,爸,你讓我見識到男人薄情起來有多可怕!」她的手停頓了一下,「世事總是驚人的相似呢,你看,你的小女兒,一樣走了她媽媽的後路。不過……」
頓了頓,她站起身來,眼神冰涼,「我不是我媽,不會走我媽的後路。這種薄情寡性的男人,他可以放棄我一次,我就絕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爸,江氏完了,徹底完了!就像許多年前你吞了葉氏一樣,因果輪迴,報應只分遲早,不會不來!」
說完,她將手裡的紙巾,重重的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