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申首山風雪夜(1)
西山第四座山脈的最東南端是陰山,山坡多構樹沒有石頭。山上有很多的鳧fū葵草和青蕃草,陰水從這裡從山澗後向西流入北洛河。
陰山向北五十里是勞山,勞山多茈cí草。弱水從山澗流出后,也是向西流去北洛河。所以雲舟一句順流,過山間雲入水裡河。
雲舟之上,楠處疲憊的一言不發。蝶琉璃擔憂的深深看著他,少年吳子越貼心的把肩膀借給楠處。而蒼梧也一言不發的駕駛著雲舟,雲舟又繼續向西前進。
過了五十里的罷父山,一覽無餘的罷父山上只有洱水從這山間轉出,慢慢向西南匯入洛河。從雲舟上看下去,清澈的洱水裡有碧石和芘草隨著水波蕩漾漣漪。
「琪姝和扶瑜,最近好不好?」沒話找話,楠處開口了。自從上次九德送了扶瑜去酆都,蒼梧把琪姝送回了戰神神君的住處以後、就沒消息了,楠處還是挺關心的。
「好,琪姝天天去看他、菩薩心慈,倒也保了她能看著扶瑜。」蒼梧終於把憋了許久的話一吐為快,少年吳子越接了話茬:「那我們是不是很快就有喜酒可以喝了?」
喜酒……楠處無語,後悔在鎮子上帶少年吳子越看過戲本子聽說書了,鬧得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吳子越每天不恥下問的問楠處:「師傅,我想喝喜酒了。」
「……」楠處假裝沒聽到,可是少年吳子越繼續扯著楠處的衣角:「你不說我也知道,等我成親那天或者是你成親那天、我就能喝喜酒了。」
「喝個毛線喜酒,醉不死你。」想起了少年吳子越問他喝喜酒的往事,楠處嘴一順就順口說出來了。蒼梧看到楠處恢復如初,算是徹底放心了。
蝶琉璃溫柔的看著楠處和少年吳子越親密無間的互動,暗暗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突然覺得這執著萬年的虐戀,不過是自己死不放手。
自從上次在看到轉世而來的少年吳子越和楠處,如同萬年之前那般。她就悲哀的發覺了自己的愚蠢,所以今日她決定要真的放手了
是的,她在萬年前,那個清冷身影到來之前、拼了最後一絲的不甘心,挖出了下在楠處血肉里的相思蠱。這百年來,兩隻相思蠱一直被她戀戀不捨的留在身體里。
而今日,罷父山向北七十里是陽光明媚的申山。她也想好好的重新開始,有時候悟就在一瞬間……
從雲舟看下去,山頂的構樹和柞zhā樹,山腳下杻樹和橿樹鬱鬱蔥蔥的形成一片綠色的海。區水潺潺從蘊藏著豐富金玉礦的南坡向東流入黃河。
「木事木事,到時候子越可以喝你師傅的喜酒、對不?」蒼梧曖昧的對著楠處拋了個秋波,自從他跟繆華不打不相識之後越來越臭味相投的像了:無底線又八卦。
「是了,哈哈、」少年吳子越大開大合的拍了拍蒼梧的肩膀:「這次、你終於聰明了一回。」蒼梧不明所以的又對著楠處幽幽一笑。
「你做夢吧!我永遠不會讓你到喝我的喜酒的。」楠處惡狠狠的揉了揉少年吳子越的頭髮,只覺得一廂柔情都沒有託付。
「為什麼?」少年吳子越不解,蒼梧也托著腮、他很好奇楠處會怎麼解釋。可是楠處並沒有解釋,他解釋不出來。蝶琉璃溫柔的看著楠處,笑眯眯的替他解釋:「那是因為,楠處他一直在等吳子越。」
若說她是好心,其實也不是。蝶琉璃早就看出楠處的心扉改變,她暗暗的蘊涵著提醒。提醒他不要忘記當初那個策馬踏飛燕而來的人。
楠處一震,他的卻好久沒有夢到畫里的吳子越了。向北二百里是鳥山,山頂很多桑、山下是楮chǔ樹。山南坡他們撿了很多玉石,山北坡探測出了鐵礦。
辱水從山中向東流出后入黃河,湯湯水水可濯鉛華矣。鳥山向北二百里,很快就到了上申山。寸草不生的山上,硌石間長滿了榛樹和楛kǔ樹。
他們行走在山林間時,也能看到靈巧的白鹿跳躍過山澗集體遷徙、不染纖塵。樹上有種很像野雞的鳥兒,不過那可不是野雞。那是當扈鳥,這種鳥兒喜歡吃自己的鬍子飛翔。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療頭暈目眩。
這山間的湯水向東流入黃河,它的下游就是諸次山間的諸次水,也是最終向東匯入黃河。諸次山在上申山北八十里,山上多樹木沒有草木鳥獸、只有為數眾多的蛇。
「距離申首山還早呢,各位不如睡會兒吧。」蒼梧看了看雲舟已經到了諸次山向北一百八十里有號山,山上主要有漆樹,棕樹,生長的草藥有白芷,川芎xióng。
山上多雲泥石,端水發源於這裡。最終流出山澗向東流入黃河。「所以,只要順著這些河、就能到達盡頭的黃河對嗎?」就像詩里說的那般:黃河之水天上來。
繼續像北二百二十里是盂山,這裡的生水是端水的下游,同樣是從山澗后東流入黃河、那裡湯湯晶瑩,八千年玉老有人忘顧白頭。盂山北坡是鐵,南坡是豐富的銅。
「師傅,這山上怎麼算是白虎白狼白雉和白翟呀?都是白的。」楠處說:「因為,它們都是祭品後代。」人的選擇。
向西二百五十里是白于山,山頂是松柏、山下是櫟樹和檀樹。山上的動物主要是乍牛,羬羊和鴞鳥。但是這山上的南坡之上有洛水,是向東流入渭河的。
夾水從這座山的北坡流出山澗后,向東流入生水。向西三百里,就是申首山。山上寸草不生,冬夏兩季都飄著大雪。
山巔之上有奔騰的申水,飛流直下然後潛入地下,沖刷出來了很多白玉。楠處這回從雲舟之上俯下身,拾了很多白玉給少年吳子越:「徒弟,到了下個鎮甸去換錢去、我們沒盤纏了。」
少年吳子越乖乖的把白玉收入布包里,然後盯著蝶琉璃。蒼梧一心一意的駕船前行,小心的避開障礙。前一刻還春光的申首山,下一秒就變了顏色、黑雲滾滾。
不一會兒,就有狂風暴雪席捲而來。雲舟被風吹得左右搖擺,眼看就要撞上樹了。這時候,一個灰衣身形滿頭銀髮束著琉璃冠駕雲路過,牽引著他們避開了漩渦。
「多謝上神。」蝶琉璃巧笑嫣然本欲福身,卻在看到那人銀髮拂過的容顏時,驚住了:怎麼是柳相?他怎麼在這裡?那場戰爭過去挺久了
「恩。」低沉的聲音,比白帝少昊更加冷的氣質、簡直更像不食煙火的天仙了。那完美的五官上,冷漠的眼眸里卻沒有一絲表情。彷彿看到他們,跟看申首山一山一石沒什麼區別。
「柳相上神,請接受楠處和劣徒一拜。」楠處也隨後拍了拍少年吳子越,示意他跟他一起參拜。「嗯。」
柳相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就走。少年吳子越抖了抖,他感覺到了那種戾氣、讓他不舒服的戾氣也是第一次感覺。蝶琉璃也顰眉,她記得柳相以前遇到過大荒落一個貓族小妖時、還沒有這麼冷的
那時候他喜歡抱著那隻小妖的原身——一隻黑色的貓兒坐在黃河水岸邊柳樹下,吹起玉笛暗飛聲。可是萬年不見,共工爭帝之戰後、當年那個九頭鳥柳相越來越冰冷。
在這個申首山的落雪夜,由於夜間風雪太大不適合他們繼續前行。所以楠處,少年吳子越和蝶琉璃選擇安營紮寨、山洞之外狂風暴雪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山洞之內,篝火邊上的蒼梧楠處少年吳子越已經沉沉睡去。但是蝶琉璃卻因為殘留相思蠱的作用輾轉難眠,然後她就聽到了笛聲。
淺淺的笛聲,跟風雪一樣的冰冷。蝶琉璃馬上反應過來是誰了,她輕手輕腳的站起來、然後走出了避風雪的山洞。
外面是黑暗的天色,伸手不見五指。還有呼嘯的風雪,凍的蝶琉璃瑟瑟發抖。但是不一會兒,她就被一股子神力扯到了一個很大的樹洞里,適應了環境、蝶琉璃看到了他
是那個看待萬物都冷漠的柳相,他跟白帝那種骨子裡散發的鼓孤寂悲憫還有憂傷是不一樣的。他的冷,是讓人看到就忍不住打顫的冷:那是究竟怎樣的痛,才會改變一個神變成如此之模樣。
「我不是跟你說過么?」柳相一開口,就是冷酷到底的口氣。他甚至快速的出手掐住了蝶琉璃的蝴蝶骨:「讓你告訴她,我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告訴她讓她等?!」
當初他們在一起,曾經也是有過曖昧不清,溫柔多情的時刻。那時候繆華的一顰一笑拿捏的剛剛好,義無反顧卻又小心翼翼的表露著愛意,而柳相卻表現的很理性,有點慢半拍。
當他在大雪紛飛時,吹著玉笛來到大荒落的大荒山上、她的腦海里閃過的卻是:一生只為一人來,狂風吹雪似梨白。
那時候,她還是貓妖。而他卻是天神共工的得力助手,赫赫有名的九頭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