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汝為何嗔恨糾結
「想要嗎?」柳相看到繆華盯著螢火蟲失神,於是溫和的開口問到。繆華愣了,夜風裡的柳相有些不一樣了、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柳相以為繆華是默認了,所以笑了笑、伸出手幻化出瑩瑩綠光模仿著螢火蟲的發光,吸引著那些螢火蟲飛過芙蕖花飛到他們身邊。
「真漂亮。」繆華開心的輕輕握住一把螢火蟲,好像感覺把星光握在手裡一般。柳相又笑了笑,「在這裡等我一會兒。」他把繆華放在帝都山間,然後駕雲離開了。
不多時,繆華看到柳相划著一葉獨木舟來到了繆華面前。說是獨木舟,其實不過是一根粗大的木頭中間掏空了只夠兩個人站立的空。
柳相用較細的兩枝樹枝作為撐船用的船槳,加上一點法力。居然還能穩穩的行駛在水面上,「你——」驚訝之下,繆華忍不住的一撒手,螢火蟲繞著她盤旋飛舞、上升。好像漫天星光流瀉——她怎麼不記得了呢?到底是在哪裡還見過如此漫天銀河流瀉的場景呢?
「走啊,你不想被留在這裡吧?!」柳相戲謔的看著發獃的繆華催促道,繆華「哦」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跟上了柳相的步伐。
她跳上了獨木舟,緊緊的抓著柳相的衣裳、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漫天星河流淌,靜謐的曠廣水面間芙蕖花沉睡、螢火蟲成群結隊的飛舞留戀、草叢裡有蟲鳴。
他們划著獨木舟漂流而下,偶爾的驚醒了蘆葦盪里沉睡的野鴨,嘎嘎叫著飛遠了、那聲音傳出去好遠
「你——怎麼——」繆華覺得今夜的柳相格外的不一樣。柳相沒有說話,可是卻伸出一隻手、抓著繆華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小心,別掉下去。」雖然他會鳧水,可是畢竟還是怕她萬一掉下去。繆華受寵若驚,懷疑自己在做夢、這一切太不真實了。
「嗯。」她輕輕的嗯了一聲,乖乖的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腰上、然後大膽的伏在他的背上,睡著了……
雲舟之上??曉日初升時
「天亮了,子越、東山的樕suzhu山到了。」楠處推了推吳子越,它北連乾昧山、食水從這裡發源,然後流出山澗後向東北流入大海。
吳子越睡眼惺忪的伸了個懶腰,他們的雲舟雖然穿梭在雲上、但是高度卻很低,看著大大的太陽慢慢的從雲海東邊升起。
朝霞曦光,就在他們身邊一般。「恩,到了。」如此美景,眼睛都忙不過來了,所以語言就有些遲緩。
雲舟慢慢下降,降低速度和高度、吳子越還不忘把桅杆上的符咒重新貼上新的。
那符咒是長乘神九德留給他們的,因為之前他們乘雲舟時忘了隱身、路過城郭的時候被當成神仙,差點就沒法脫身。
所以九德就給他們不少隱身符,貼在雲舟之上、這樣普通凡人就看不到了。
吳子越把雲舟停了停,飛身而下到食水裡抓了幾條鱅yongyong鱅魚。這種魚,身子像梨牛叫聲像豬哼哼。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呀。」見楠處準確的認出了鱅鱅魚,吳子越欣慰的笑了。可是那種欣慰,卻讓楠處如鯁在喉。
「是呀,我哪裡敢忘記。」因為你,盤亘在舌尖的後半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吳子越便不在說話,他們好像還是不習慣分離了這麼久、所以都刻意的迴避那個少年
雲舟之上,又是一片死寂。桅杆上的貝殼風鈴被風吹過,發出叮噹的清脆響聲。
不知是不是又是那日的花仙花神路過了,隨風送來的亂紅此時卻是順著吳子越的髮絲飄搖而去。
「不知,是哪位粗心的花仙花神、沒有放置好籃子里的鮮花。」吳子越卻是洒脫不羈的笑著說:倒是讓他們美了一回。
看花瓣灑落的位置,路過的神仙是在比他們高的四十六層天。楠處也附和的笑了笑,他看著有不少亂紅落在了吳子越的發頂,就想伸手去給他摘掉。
此刻,距離樕zhu山南三百里的藟lei山到了。「別動,」吳子越斜倚在甲板上,撐著身子靠在案幾前。
他一把抓住了楠處的手,「落紅雖是無情物、惜花之人卻有心。」他嘴裡這麼說著,眼睛卻溫柔的盯著楠處的眼睛看。
「你說的對。」楠處巧妙的避開了他的眼神,昨夜夢裡、他夢到誅仙台上,被混元釘釘住四肢的他們、被剝離仙骨神魄時的痛。
妄動私情本就罪無可恕,卻沒想到你們更是罔顧人倫、白馬,巫咸。成神后的你們,到比在人間時更加膽大妄為——
他看不清,那是誰說的。可是卻能看到同樣受苦的白馬(吳子越),原來那才是真相、連白帝少昊都不知道的真相么?
「我說的不對,」吳子越並沒有鬆開楠處的手,他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我若什麼都說的對、怎麼會兩次都害你受苦。」對於曾經的天火劫難,他一直耿耿於懷。
「藟山的湖水,特別像大荒落里的海。」吳子越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急了,所以他轉移了話題。楠處懂了他的心思,他把雲舟定在半空,又多加了一個隱身符咒
然後楠處站到船邊,對著吳子越道:「子越,還記得那時候、你教我的下墜,暢遊么?」
那是吳子越剛找到楠處不久,看他體質羸弱特別生氣。後來,吳子越帶著楠處爬上了南楚國最高的山,他帶著他走到山後斷崖邊。
斷崖下是湯湯寬廣的河水,當時楠處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時,就被吳子越拽著一躍而下、撲通一聲扎進湯湯水水裡。當時他說:別怕,就當是磨練自己的飛翔雄心了
吳子越莞爾一笑:「當然記得,要不要我們比賽、看誰先從雲舟之上一躍而下,暢遊完藟山湖水?」楠處知道他在激將,吳子越話還沒說完呢,他就翻身越下。
仰面看著還站在雲舟之上的吳子越,楠處得意的大聲說道:「我就快要成功了哦!」然後他挑釁的笑了,氣急敗壞的吳子越這才反應過來、從雲舟之上一躍而下。
不一會兒功夫,吳子越就追上了楠處。若是從地面上看,他們二人就像兩顆極速下墜的流星。風聲呼嘯,所有的美景都快速的掠過。
還有他發頂原本黏連不舍的亂紅、也被溯風帶走。楠處面對著吳子越,伸手去觸摸吳子越被風吹亂的髮絲,然後穿過自己的手。
「我就快趕上你了。」吳子越暗暗加速,運起靈氣超過了楠處、錯身而過時,在他的耳畔呢喃道。
「那可不一定,我不會讓你趕上我。」楠處繃緊身體,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直蹦蹦的率先墜入湖水裡。然後是「撲通」一聲,吳子越也墜入水中。
藟山山巔有跟多玉石,山坡下有很多金礦石、都被沖刷到了湖水裡。湖水從這裡的山澗后奔騰不止,日夜兼程,最終向東邊匯入食水。
他們此刻就是墜入了湖水裡,順著奔騰的湖水出了山澗。湖水裡有很多蝌蚪在他們身邊游來游去,吳子越感覺到了一陣癢意,所以他一把拽著楠處、從湖水裡躍起飛到岸邊。
楠處呸的一聲吐了口水草,還不忘得意的說:「按照順序來說,我贏了。」吳子越沒好氣的苦笑: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整輸贏呢。
「恭喜你,你贏了。」吳子越看了看兩個人濕答答的衣裳,又說道:「不過,我們能回去換衣裳了么?」就算是神仙,也會傷風呀。
楠處這才傲嬌的點點頭,心滿意足的跟著吳子越一起回了雲舟之上,二人換下濕衣裳架起篝火烤。
吳子越撤了定住雲舟的符咒,把瑾瑜放回去,然後啟動雲舟繼續前行。他們在走三百里就會到木旬狀山了,這座山的山巔依舊多金礦石和玉石、山腳下則是有很多青碧玉
他們到達后,拾了很多青碧玉、還看到一隻狗身子六隻腳的從從在追一隻zi鼠,那是一種雞身子老鼠尾巴的鳥兒。
古書上說,那裡發現zi鼠哪裡就會有嚴重的旱災。「你看怎麼辦?」楠處問吳子越。
吳子越一時不解:「什麼怎麼辦?」楠處指著那隻追著zi鼠四處亂竄的從從問。
「我沒興趣,養寵物。」吳子越聳肩,楠處皺眉:若是少年吳子越,怕是早就嚷著要收留從從了。
「你——冷血。」那隻從從看起來是餓慘了,所以才緊追不捨。冷血?吳子越神色嚴肅起來,不再是嬉笑著,說:「弱肉強食,天道規律、道法自然才是合乎情理。」
就像老虎食肉兔子食草一樣,「雖然你說的對,但若是——」楠處說了一半的話,突然想起不該說後半句、所以及時閉嘴了。
可是吳子越還是懂了他的意思,「楠處,我不是他、楠處,你也不該一直那樣,畢竟有時候過於仁慈善良,就是一種殘忍。」有些因果,是不能打破的。
「我曉得了。」濩hù水從他們身後的山澗,流出後向北而流,匯入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