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莫戀不讓問，蘇穎就真沒問，不過她發覺了好友的變化，這兩天不停奔往學校與移民公司之間。似是想找個最便捷可行的方式出國；但效果不大，故而更沉默，常常一個人說著話做著事就恍了神，特別是在見到報道上有陸子浩的消息，一沉默就是一天。

蘇穎很心疼好友，卻想不出方法勸慰，而且出國不成，她感覺好友會像上一次般不辭而別；而她面對這一切，依舊無力改變。

......

王菁菁最近也發覺事情有不對勁的地方，東區商圈第二期工程明明定好王氏，卻有了另一家公司介入，她交涉過幾次都尋不到原因。只得去往「盛景」。

季凌驍正在與下屬們開著視屏會議，見到她，示意她稍等。

好不容易等他開完會，王菁菁急切問：「凌驍，王氏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失誤，為何xx建材在給商圈供貨？」

季凌驍輕叩桌面，淡然道：「會不會是誤會，那個工程一向由公司項目組管理，他們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不知為何，面對著這著的季凌驍，王菁菁心中忽地有了種不安的感覺，腦中還莫名想到了「明月」的下場！王菁菁小心問：「凌驍，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惹你生氣了？」

季凌驍輕笑了笑。「你想到哪兒去了，你是我未婚妻，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如果你覺得這事嚴重，我讓阿龍去了解落實一下。」

王菁菁聞言放寬了心，走近溫柔地攬上季凌驍的肩，「算起來我們也有些日子沒在一起了，晚上去『欣居』吧。」

季凌驍不動聲色地挪開她手，「我最近忙，沒時間，改天吧，我再打給你。」

王菁菁一愣，瞬間便恢復如常，她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注意點身體。」

伊人的倩影隱於門后，季凌驍的手卻撫上自己頸上那個尚結著痂的地方：咬得這般狠，心中一定很恨吧；恨沒關係，只要能留得你在身邊，我便有機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

蘇穎剛上班便被安排進了貴賓廳。見著璀璨氣派的廳里那枚高大英朗的男子。及被他保鏢制服於軟榻的陳梓同，蘇穎明白自己已無處可逃。

她直接站到他眼前，瞭然問：「季先生，你老是用這一招不覺得厭煩么？」

男子輕晃著酒杯，「所以這次我打算換種方式了，我想給蘇小姐指一條光明大道。」

「光明大道？」蘇穎冷聲笑，「想不到你的字典里還有光明兩字。」

「不多了，所以蘇小姐要珍惜這次機會。」

「……」

季凌驍輕呷一口酒，淡漠道：「我可以給你和陳先生足夠多的錢，你們拿著去外地生活，還有你的父親和弟弟，我也會安排好，只要你們不再打擾莫戀，不再出現在她的生活里，我保證你們一家四口下半輩子都衣食無憂。」

面對氣勢如此強大，說話清淡又根本不容拒絕的男人，蘇穎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方笑了笑：「不得不說，季先生這條件確實很誘人，你也很了解窮人的心理；如果數月前你這樣跟我說，我肯定會答應，可現在，只要莫戀願意，我們都不會遠離她。還有，季先生，我十分不明白，她都已經那麼可憐了，為何你連她最後一點依靠和信任的人都不能容忍？」

季凌驍不惱，還好心情地解釋：「因為她可以依靠的從來只有我，她所需要的一切我都會給她，你們在她身邊只會給她帶去困擾。」

蘇穎忍不住脫口罵：「擦！你他媽就是個變態！」

見著男子忽寒的眸光，蘇穎乾脆心一橫，不怕死地繼續罵：「你如此高高在上的一人，為了報仇將一個那麼愛你的弱女子害到那個地步！弄得她像個驚弓之鳥，誰都不敢親近，生怕會給人帶去任何麻煩！好不容易重拾希望，你卻又來介入！還想讓她無依無靠重回你懷抱？是你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

季凌驍放下酒杯，半真半假地道：「或許我是真的愛上了她呢。」

「哈哈！愛？」蘇穎的情緒徹底爆發了，「季凌驍，你真讓人噁心！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除了當年揭露莫天虎傷害許威的事外，就是勸她和你在一起！我他媽到底懷著怎樣惡毒的心理，才會勸她愛你，才會勸她面對你的感情！如果不是我，她怎麼會愛上你這人面獸心的禽獸！」

「我真是恨我自己！我也深深地為她不值，數月前她為了你那可笑的騙局拿著刀直接去刺殺莫凱，莫凱是何許人？你知不知道她那樣做可能會反被莫凱弄死！她還為了你去拜『神仙山』，那樣一個連幾歲小孩子都不信任的傳言，她卻視如最後的希望，那麼熱的天，她一步一叩地拜上去！如果那天你有事，她真不會活了！而你呢，你是不是正在沾沾自喜，她終於如你所願地入了你的局！還有，」

蘇穎心酸得眼淚直流，「她那麼愛惜身體一人，那麼高傲一人，如果不是為了你一句隨口的話，哪會連避孕藥都不吃懷上你的孩子！她不就是傻么，傻得以為你放下了所有仇恨，傻得天天心存愧疚，傻得想跟你共度一生！可你卻在她懷著孩子的時候宣傳與別人訂婚！你在她懷著孩子對未來充滿幻想的時候殺了她最親愛的弟弟！」

蘇穎說著將桌上的酒全數潑到他那張令人憎惡的俊臉，「季凌驍，你他媽心是什麼做的？你他媽還有心么？」

茶色的酒水順著季凌驍的輪廓流下，遠遠看去，像兩行渾濁的淚水；龍飛想動，卻在接收到季凌驍眼神那刻停住。

蘇穎強行推開龍飛，扶起陳梓同沖季凌驍哭著繼續吼：「季凌驍，你想逼死她只管對付我們，但別他媽噁心說什麼愛！你處心積慮地對付一個可以為你死的女人，到現在才發覺自己愛她，想挽回她，別做夢了！」

說罷拖著陳梓同就往外走。

見著兩人攜手離去，龍飛欲阻止，季凌驍揮了揮手，「讓他們走。」

蘇穎與陳梓同走出貴賓廳感覺自己的腳都有點軟，陳梓同反手扶著她，輕聲笑：「沒想到你這般不怕死，敢對他又潑酒又罵的。」

蘇穎拍著自己的胸口，「我怕，我怎麼會不怕，不過我不想再成為莫戀的負擔；我父親如果不是莫戀幫忙怕是早走了，而蘇武義那禍害能為這事死了也算他臨終做了件好事，至於你......」蘇穎眸光黯了不少，「我知道你為了她不會惜命。」

陳梓同瞭然地握住蘇穎的手，認真道：「對不起，以前是我自私，不敢承認對她的感情，卻也不忍直接拒絕你的感情，我們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蘇穎，我不止為她不會惜命，為你，我也不會，你信不信？」

蘇穎聞言淚眼巴巴地看得陳梓同片刻，用力點頭：「我信。」狀歲團巴。

……

季凌驍站在高樓，俯視著城市萬物，突然覺得這座城市很糜爛，如同他的心。

他懷著強烈的信念而來，此時他擁有一切，他卻不開心，因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多年前，許威興奮地告訴自己他愛上了一個天使，她有多美好多純潔；他聽后不以為然，因為他從不相信世上有什麼天使，也不相信有那種可以愛得讓人什麼都不顧的人；直到許威給他傳了照片，她許是剛練完工，長長的黑髮垂到一側，漂亮的大眼微微彎起，沖著鏡頭笑靨如花......那一刻，他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許威再跟自己說她的事時，他便沉默了下來，可明明他隨意提的事，提的喜好，自己卻能一件不漏的記住；她終歸是許威愛的女子，他不能覬覦，所以他即使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感情，也從沒讓人得知。

直到後來，他恨透了她，他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他不顧一切地摧毀她，他以為自己會很快樂，會一直快樂；可事實上，他不快樂，無論他如何偽裝，她的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激起他的情緒；不管他如何不願意承認，他，就是愛上了她......

曾以為仇恨可以抹去一切，它卻以另種方式瘋狂滋長......

......

季凌驍沒讓龍飛跟著，自己開車去了西郊別墅，自莫戀搬走後，除了他上次半醉回來睡了一晚沒再沒踏入過；到底是不願面對還是不屑記起，不得而知。

季凌驍走入他們曾住的房間，她因為走得急，所有的物品都留在了這兒。

除了她日常衣物，還有他們去小島買的紀念品，他們穿過的情侶裝，記載著他們快樂時光的照片......

季凌驍翻開相機，裡面有張他將她壓在沙灘上擁吻的照片，角度不是很清析，估計是她情急之下拍下的；見著她眉眼帶笑的樣子，季凌驍墓地覺得心裡傳來又酸又疼的感覺，他放下了相機，卻了畫房。

這是他特意命人整理出的一個房間，大大的玻璃窗，寬寬的陽台，每天早上都可以見到美麗的朝陽；裡面有她零碎的一些畫，因為沒他吩咐，這兒的東西幾乎沒有動過，畫架上擺在窗戶前，旁邊立著椅子，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出她坐在畫架前畫畫的時光，捏著畫筆，小嘴輕抿，目光專註，長長的頸項在黑髮中若隱若現......

不知不覺中，季凌驍手中多了副畫，是副名為《幸福》的油畫，色澤鮮艷，畫風輕快，畫布上有兩個男女相依偎坐在長椅上，前邊有兩個捉蝴蝶的男寶寶和女寶寶，一切是那麼和諧美好……

幸福……她曾感覺過幸福么？

他曾離幸福那麼近，可他卻被仇恨蒙住了雙眼，當他擁有了一切，當他位處城市高點，才發現，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季凌驍輕輕吻了下畫中人兒，莫戀，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幸福，我一定陪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