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府衙之內，捕頭楊易其正在品茶。

沒事的時候，他總喜歡沏一壺茶，慢慢的喝。

其實他並不喜歡喝茶，喜歡喝茶的是他的師傅。

他之所以總放壺茶在桌上，不緊不慢的慢慢喝，並不是因為他喜歡喝茶，他只是想借茶道修身養性罷了。說實在的，他只不過是把這當成一種修身養性的方法，至於是不是能品的出茶的好壞來，他到不介意。說起來，他會用這個方法來修身養性，也是由他那個酷愛喝茶的師傅給培養出來的。

突然，外面遠遠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但卻引起了楊易其注意。

聽腳步聲，來的只有一個人。來人的腳步聲散亂，顯然是跑的慌張，而且是沖著他這裡來的。難道出了什麼大事？他正在想，會是出了什麼事，來人已經衝進門來。

進來的，是一個身著便衣的捕快。

看到進來的捕快滿頭大汗、神色異常，楊易其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發現知縣大人家的家丁護送一個小孩和一個「病人」自出城后，自己特意讓他趕去暗中盯著，怎麼現在慌慌張張的跑回來了？難道出事了？

果然，這個捕快剛喘口氣就說道：「楊捕頭，不好了……」

「什麼？」楊易其聞言一驚，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報信捕快的肩頭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他光顧著問了，忘了另一隻手中還握著茶杯。杯中濺出的少許茶水，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上。而且情急之下，抓住那個捕快肩頭的手，用力似乎是大了些，痛的那個捕快直咧嘴道：「楊捕頭，你先把手鬆松……」

他這才收回緊緊抓住捕快肩頭的手來，聽那個捕快繼續說下去。

原來，這個被楊易其派去暗中盯梢的捕快，來晚了一步。等他趕到的時候，沒見到盧智坐的那輛馬車，卻看見到一路上有好幾具的賊人屍體，而且還都是帶著兵器的。於是，他急忙回來報信。

聽他這麼一說，楊易其可著急了。「快帶我去現場！」他把手中的茶杯隨手往桌子上一扔，一把拉過那個捕快，一邊招呼其他的捕快跟來，一邊衝出門去。

一路上，楊易其他們已經發現了七具屍體。

「怎麼這幾個是被火槍擊斃的？」彷彿在應證楊易其心中的不安一般，這死七個人中，居然有四個是被火槍的鉛彈擊中要害而斃命的。聯想起昨天晚上知縣大人家中傳出來的槍聲，被賊人追的馬車又有知縣大人家的家丁相隨，他心中一動，「看來，那昨晚的槍聲，想來也不是什麼火槍走火，而是哪個倒霉的傢伙被火槍給擊斃了。可為什麼昨晚檢查屍體時，沒有發現被火槍擊斃的人呢？難道……」

想到這裡，楊易其的眉頭又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緊接著，又發現了十四具屍體。這十四具屍體跟剛才一路上發現的屍體不大一樣，不但在同一地點被殺，除了一具是被劍割斷喉嚨而死的外，其他的居然都是被弓箭給射死的！

一個「勤快」的捕快，正沿著大道繼續搜索著。其他捕快，都跟著楊易其在剛才集中發現十四具屍體的地方勘查。

順著大道往這個方向搜索的只有兩個捕快。他走在前面，另一個捕快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他當然不是真的很勤快。

他只是一個新手，當捕快還不到一個月，還遠沒有適應這種太過血腥的場面。開頭只發現零星的一、兩具屍體的時候，他還可以忍受。可剛才當集中發現十四具屍體時，見到那滿地的死屍、聞到那種濃重的血腥味時，他剛吃下去沒多久的午餐便在胃裡面一個勁的翻騰。如果不是他捂著嘴強忍住的話，恐怕早就吐了一地了。所以，當楊捕頭說要派人順著大道繼續搜索一下時，他第一個「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

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清新的空氣讓他的胃裡面的食物也漸漸「安靜」了下來，胃也沒有剛才那麼難受了。

「當捕快少不了見那種血淋淋的場面。以後見的多了，自然就會習慣的。今天見識一下也就夠了，沒有必要一次就適應吧？」想到這裡，他似乎為自己的跑到外圍來「呼吸新鮮空氣」找到了理由，心情也好了些。

可惜，他的好心情沒能保持多久。還沒有搜索多久，路上又出現了屍體——而且是一大片的屍體，少說也有五、六十具屍體。他剛剛好受一點的胃，又開始劇烈抽搐。終於，「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你在這裡看著，我去叫楊捕頭來！」後面跟上來的捕快也發現了路上的屍體。屍體就在大路上橫著，看不見才怪呢！那個捕快交代了一聲后，扔下正在發獃的菜鳥捕快，自己急急的趕回去報信去了。

對於多了四、五十具賊人的屍體，楊易其雖然並不覺得奇怪，可是等他到了現場后，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眼前的空地上，東一片西一片、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屍體。從這些屍體的服飾上看，應該跟前面喪命的二十一個賊人是一夥的。這些人有死在刀劍之下的，有些則是被弓箭射死的。

殺人的顯然是高手。死在刀劍之下的人，都是一刀（或一劍）斃命的。不但傷口都是在脖子上，而且連傷口的深淺都相差的不大，顯然是不會多浪費一點力氣的殺人高手所為；而死在箭下的人，也都是一箭穿胸而亡的。有的箭甚至是「一箭雙鵰」——將兩個人串成了一串，可見這箭射出的力道有多麼猛。

楊易其皺著眉頭，陷入沉思之中：據眼線報告，車上除了三個家丁外，就只有一個小孩和一個「病人」。從地上留的這麼多死屍來看，匪徒前前後後加起來總共應該有上百人之多。別說三個家丁很可能沒帶什麼兵器，就算是帶了，僅靠三個家丁能殺死這麼多匪徒嗎？雖說知縣大人家的家丁，多少都應該會些功夫，可還沒厲害到這種地步吧？

一個捕快走過來說道：「楊捕頭，已經查明，死的都是虎楊寨的賊人。可能是他們出來打劫時，碰上了扎手的人物了。要不要回去掉官兵圍剿他們，將他們一網打盡？」

楊易其的思緒被打斷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這幫賊人比兔子還精。這回出了這麼大的事，難道還會傻呆在那裡等官兵去圍剿不成？等我們回去集合完人馬，他們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那個捕快又請示道：「楊捕頭，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我們回城去。」楊易其笑了笑說道。

那個捕頭疑惑的問道：「就這麼回去？不搜捕逃走的賊人了？」

「哈哈，虎楊寨的賊人總共也不過百人，橫屍在此的賊人加起來不下七、八十人，你認為逃走的賊人還能有多少？」楊易其接著說道，「你立刻回縣衙，將虎楊寨的兩個匪首畫影圖形，並快馬傳至各州縣——懸賞通緝他們！」

「是！」那個捕頭大聲應了一聲，領令而去。

在安排完這一切后，一個捕快上前來問道：「楊捕頭，咱們是不是要跟著車輪印追下去？」

楊易其想了一下，不知道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居然回答道：「你們繼續勘查現場，這事我來辦！」

他們哪裡知道楊易其心中想的是什麼？所以楊宜其此言一出，捕快們紛紛表示反對：「那怎麼行？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們跟你一起去！」

「就這麼定了！」楊易其斬釘截鐵的說道。

既然他是頭，自然他說了算；再加上眾人對他的武功也是頗有些信心，見他執意要一個人去，也就只得由他去了。

楊易其當然知道，眾人是關心自己的安全。所以，見眾人不再反對后，他沖眾人一抱拳，沉聲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縱身上馬，沿著車輪印一路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