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王愛國這些年下來也灰心了，在爹媽眼裡心裡，所有的孩子，只有大姐才是他們心坎裡頭疼的，一旦大姐有什麼需要，其他所有人都得給大姐讓路的。

明明他說的那麼清楚，現在二姐被媽口無遮攔弄得眼看著就要在婆家不好過了，可是，他們這麼長時間了，連口頭上關心的問一下，二姐在婆家會不會受苛責，都沒有，反而還是一個勁的希望二姐能請婆家人給大姐幫忙，足可見，在他們心裡，二姐是個什麼地位。

他自己也不用說了，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要給大姐讓路？

很多東西不能細想，越是想，人越是難受。

「爹，媽，你們真的當二姐是你們的女兒嗎？」

王愛國失望的問：「是個人就知道，要是誰家兒媳婦娘家造謠說他兒子好色，在兩姐妹裡頭始亂終棄，肯定不會對媳婦有好臉色的，二姐眼看著就在婆家難做了，你們還一心只想著讓她找姐夫給大姐幫忙，你們真的是不想她日子好過了是吧。」

王老栓難得的有點羞愧的低頭摸煙斗，他剛才好像確實是沒為阿麗著想。

一提到王美的困境，林桂枝立刻就精神起來，她瞪著眉毛說：「阿麗能怎麼難做，她可是給仲家生了三個兒子呢！仲家人敢對她不好？你大姐可是馬上就要沒工作了！你怎麼就一點都不心疼你大姐啊，凈偏著阿麗那個死伢子！」

王愛國是真的絕望了，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媽還是這樣想。

他站了起來說：「這裡是首都，女人。尤其是家世比咱們家好到天上去的女人，到處都是！姐夫人品出身地位沒有哪一樣不好，就算是現在，也多的是人想嫁他，二姐除了生了三個孩子，長的漂亮之外，還有什麼能跟別人比？」

他冷冷的瞪著林桂枝說：「何況。那三個孩子她帶的還少。並不能成為她的依靠，如果這次二姐為了大姐的事情，惹怒了仲家離婚了。媽，你還認為二姐該幫大姐嗎？」

如果媽她敢說出一個該字，那麼他從今往後，除了該給二老的養老之外。什麼都不會給了。

「愛國，你真的誤會媽了。」王美可不是林桂枝。她清楚的很，想要解決她的問題，還真的得靠愛國和老二，聽到愛國這麼危險的話題。生怕林桂枝那脾氣亂說話，連忙插話進來。

「媽那也是看咱們家兄弟姊妹裡頭，就我一個可憐。沒念過書，沒文憑沒本事。只能守著個紡織廠的工作天天乾的累死累活的，不像你們，馬上就要畢業了，以後都是做辦公室的好命。」

王美說著說著心裡越發的覺得，愛國和老二都是佔了她的便宜去念了書，才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過的，怎麼的，她現在落難了，愛國和老二幫她不是應該的嗎？

可看愛國那口氣，她還真不能這麼說，只能先安撫他。

王愛國一點都不客氣的說：「二姐從頭到尾上了幾天學了？小學初中都是她自己在家裡幹完了活之後自學的！高中更是她邊懷孕生孩子邊自學完的，話說回來，二姐剛掃盲的時候，大姐你都跟著我一起學到了三年級呢。」

王美的臉騰的一下子完全被羞紅了！

林桂枝跳起來罵道：「老二那個死伢子天天偷懶不幹活跑去念書，可阿美天天要上班的，哪來的時間去看書啊！你個死伢子，就是看不慣你大姐是吧！呸，今天我把話撂這裡了，阿麗那個死伢子，要是敢不給阿美把事情辦了，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了！」

「媽！」王美嚇的連忙制止住林桂枝繼續說出更多的蠢話，事情還沒辦成呢，怎麼能現在就說實話了？

她轉頭又想向王愛國解釋，誰知道被王愛國制止了。

王愛國昂頭盯著天花板一會兒，才低頭眼眶紅紅的看著林桂枝說：「媽，無論怎麼說，你和爹永遠都是我跟二姐的父母，以後你們年紀大了，做不動了，該給的養老錢，我和二姐都會給你們寄過去的，可其他的，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

他轉過身，就朝門外走，邊走邊說：「你們先休息會吧，我去看看二姐她那裡怎麼樣了，還得好好的跟仲家伯伯和嬸嬸好好的解釋下流言問題，至於大姐的事情，對不起了，我和二姐沒那個能耐了。」

這下，可把王老栓嚇壞了！

他可就這一個兒子啊，以後養老不說，就是百年後上山了，也得靠他打幡摔瓦的啊，現在惹惱了他，連就給點養老錢其他的百事不管的話都說出來了，那還得了？

他立刻站起來，拉住王愛國的手臂，一邊臭罵林桂枝一邊安撫王愛國。

「你這個死老婆子都瞎說些什麼呢！愛國，你知道你媽那張嘴，說話根本就沒經過腦子，全都是瞎說的，你別生氣啊。」

王愛國順著王老栓的拉扯站住了腳，搖頭說：「爹，到了現在了，也沒什麼好說了，反正，以後不會少了你們的養老錢的，我先走了。」作勢又要走。

嚇得王老栓連忙下死力氣把他往後拖，拖到床邊硬按著坐下來。

「你這孩子，氣性怎麼這麼大呢，這不是我和你媽都在和你商量嗎？這種事情，我和你媽都不懂，說出來的話不中聽，你跟我們好好說說啊，怎麼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要走呢。」

又扭頭罵林桂枝：「你個死老婆子，叫你別不懂裝懂，說話前先過過腦子，你這麼亂來一氣，事情辦不了不說，還惹孩子生氣了。」

林桂枝也給剛才王愛國嚇到了。

從來這個兒子都聽話的很，怎麼現在突然就不聽話了呢？

現在聽到王老栓罵她，她也不敢再犟著了，只能癟癟嘴扭著身子不啃聲。

王愛國心裡偷偷地鬆了口氣，天知道。剛才他多擔心。

媽的性子她知道的，要是二姐真堅持不給大姐幫忙，媽到時候，被大姐一攛掇，真的會各種逼迫二姐的，而且，就她那樣兒。除了賴地上打滾大哭之外。還能有什麼其它的招？到時候，他和二姐，真的是要顏面全無了的。

幸好。他還算是拿準了爹的心思，知道他們這一代人，最怕的就是沒人養老送終，故意拿這個來嚇唬人。果然，現在爹給嚇到了。連帶的，媽也被爹給制住了。

沒有了媽的胡攪蠻纏，事情就要好辦多了，畢竟。爹可不會被大姐牽著走。

王愛國想透徹了，就繼續維持了臉上的灰心喪氣樣，對王老栓說：「爹。你們有什麼就快點說吧，現在外頭謠言都不知道傳成什麼樣了。我得想辦法去把謠言給壓下來，馬上就要分配了，名聲不好了，可是分不到什麼好單位，拿不到什麼高工資的，搞不好，以後，給你們的養老錢都要少不少。」

一聽會少錢，林桂枝就不幹了！

等他們做不動了，沒錢可吃什麼喝什麼啊！

「那可不行！養老錢一分你們都不能少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老栓一巴掌拍到手臂上給打斷了。

「你個死老婆子，叫你說話過過腦子你總不聽你啊！」

王老栓罵完了人，轉頭就關心的對王愛國說：「你沒說，我和你媽都不知道外頭事情這麼嚴重，你趕緊去吧那什麼怪話給壓下來吧，可不能耽誤了你和阿麗以後的工作了啊，阿美的事情，就等你們把事情先解決了再說。」

王愛國點點頭，也不看大姐煞白的臉，更懶得看他媽憤怒的眼神，站起來，聲音沒什麼起伏的跟王老栓道別：「那我就先走了，等到了吃飯的時候，我在過來帶你們去食堂去。」

王愛國走出了招待所，不知道怎麼的，身上感覺要輕鬆多了。

這麼多年了，看著她媽靠著一手幾十年不變的撒潑打滾在家裡作威作福，他和二姐一直都採取的是避讓的態度，在底限之內，能讓步的就讓步，只求家裡能夠安靜。

可避讓還是沒有用的。

在涉及到大姐的問題上，不是避讓就能解決的。

以大姐的性子，一天不改變，以後就還有各種各樣的麻煩不斷，他和二姐不可能一直跟在她後頭給她幫忙。

也不願意幫這個忙。

不是說，是血親，就能夠無限制的要求兄弟姐們出手幫忙的，何況，還是一個從小到的啊，總是壓迫他們的血親。

反正，無論是他，還是二姐，都不願意的。

就算是媽來逼迫，他們也是不願意的。

房間里，林桂枝一個人罵罵咧咧，王老栓沉默的摸出了煙斗，點著了煙葉，慢慢的吸了起來，很快，淡淡的煙霧就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開來。

王美安靜的坐在床尾，耳朵里聽著她媽那熟悉的罵聲，心裡琢磨著，到底下一步該在呢么做。

以往，她只要在林桂枝耳朵邊說幾句話，林桂枝就能衝出去把她想要的都帶回來，這一回，她也是這麼想這麼做的，誰知道，到了最後，居然會是這個結果。

眼下，愛國和老二看來是鐵了心不肯幫忙了。

怎麼辦呢？

時間可是不等人的，再過五天，沒人幫忙的話，廠里就真的要以曠工的名義開除她了，可廠里不是還有許多其他人也是天天的晚到早退嗎？怎麼他們都好好的，就她少上了幾天班，結果就這麼嚴重呢？

還不是她背後沒背景！

她眼神晦澀的看了眼王老栓和林桂枝。

如果她的爹媽也是縣裡的大官的話，誰還敢開除她！

她心底忍不住就怪上了王老栓老夫妻兩個，要不是他們沒本事，她這些年何至於這麼折騰，折騰到最後，也沒折騰個好出來，現在還落得這麼個下場！

林桂枝一個人罵罵咧咧的，時間長了，也沒意思，就停下來坐到了王美的身邊，心疼的說：「阿美啊，這下可怎麼好啊，阿麗那個死伢子死活不肯給你出力，你的事情可怎麼辦啊！」

還不等王美煩心的說她，就被王老栓給打斷了。

「這不都怪你這個死老婆子嗎？要是你少咧咧兩句，沒讓人聽了造謠，阿麗也不至於現在沒辦法了啊！」

林桂枝委屈的說：「我以前不都是這樣嗎？誰知道這學校里的人這麼黑心肝，到處嚼蛆，比咱們屋裡的人還不如呢。」

王老栓也很惱火，現在搞成這樣，可怎麼辦？

阿麗那邊是不能出事的，要是真鬧的仲家不要她了，以後，他在屋裡還怎麼抬得起頭啊？笑都要被人笑死了。

可阿美怎麼辦？

他煩躁的撓了撓頭皮，撓下來一大片的白白的皮屑。

撣了撣落在身上的皮屑，他想，要不，就照著阿麗說的，先去看看市裡頭那些個開店的人怎麼個開法的？

要是一個月也能掙個二三十塊的，跟廠里的工資差不多的話，就讓阿美也開一個好了，反正，管它怎麼掙來的，錢還不都是錢？

家裡這兩年，手頭可緊張了，要是阿美沒個進項，那個死老婆子鐵定又要背地裡貼她，這些可都是他在地里累死累活掙的棺材本呢，可不能再貼給阿美了。

至於大女婿，那是誰？

自覺打算的不錯，王老栓就叮囑林桂枝：「等下愛國過來了，你可不許再跟他犟了啊！等明天，讓他帶咱們在市裡到處看看，重點看看那些開店的。」

「什麼！」林桂枝驚怒的站起來說：「你還真的想讓阿美做那種事去啊！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不同意，那你去把阿美的工作保住啊！」王老栓煩了，這個死老婆子就是沒個高低。

「那不是還有阿麗嗎？」林桂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興沖沖的說：「乾脆咱們明天去親家那裡，請親家幫忙吧，怎麼說，他們都是要臉的人，咱們求上門，說什麼都得幫這個忙吧。」

王美眼睛閃了閃，直接逼上門去，這倒是個好辦法。

王老栓氣得一拍桌子罵道：「你敢！這麼做了，阿麗還有個好？沒聽愛國說的嗎？真那樣，仲家鐵定就不要她了，那以後說出去，你讓我還怎麼有臉出門啊！」

王美眼中光彩暗了下去。

林桂枝身體縮了縮，自己想了下，要是仲家真不要阿麗了，那，以後，過年過節的，就什麼都東西都沒有了，年節送親戚的禮都得她花錢買不說，她在外頭也炫耀不了什麼了。

這麼一琢磨，她也不敢再這麼想了。

王老栓琢磨來琢磨去，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還真就這麼條路走了。

而且，回頭還能在外頭說，這個是在首都學來的，首都現在到處有本事的人都在開店，這樣，誰也不能說什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