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辭舊
雲珠親眼看見田田身上那一塊塊的印跡,心中又對何知良咒罵了千百遍。
田田憋了許久的委屈,也終於在雲珠的懷裡哭了個痛快。
何知良雖然下手重,但好在只是些皮肉傷,並沒有傷筋動骨,不幸中的萬幸。她讓阿紅去藥鋪里給田田買了盒藥膏,早晚的擦,十來天後,那些痕迹暗淡了不少。
明年春天的美食賽,雲珠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參加了。在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她終於去了一趟主辦方的匯賓樓,交了十兩銀子的參賽費。
「怎麼這時候才來交?還以為你不參加了。」匯賓樓的掌柜姓孔,明年恰巧輪到他舉辦,為人很隨和。
雲珠道:「我們五味飯館才剛剛開業不久,沒什麼基礎,我又是一介女流,能在這樣的大賽上露個臉已經很不錯了。」
「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放心,凡是交錢參加的店子,總能得到些好處的,當然要是能嶄露頭角,就更是不得了了。還有將近半年的時間,現在起就可以好好的準備了。」
「這麼早啊?」
「還早?人家桂香樓前幾個月就在準備了。有些食材可不是你要用到時候就能拿出來的,我們又不提供食材。」
雲珠想,倒也是這麼個情況。
「我是第一次參加,什麼也不懂。賽事是怎樣的,一共要炒多少個菜,這些有規定嗎?」
孔掌柜笑道:「不過是各顯其能吧,一般要準備四到六個菜。要有葷有素,有點心,有湯品。不過每年都有一個主題。明年的主題是什麼,要到燈節才會公布。」
雲珠一一記下了,心想不過讓他們五味飯館露個名字而已,別的沒有抱太多的期望。可能用得上的菜品是需要慢慢的準備起來了。
據說美食大賽獲得第一的有一塊燙金招牌,五十兩賞銀。下次比賽的準備方。這塊招牌自然就是吸引人氣的地方,還會評出一道金牌菜。不過聽別家講,裡面的內幕不少。早些年剛新起的時候還有些意思。如今盛事大不如以前了。
這些閑言碎語的進了雲珠的耳朵。頓時覺得不該交那十兩銀子。
「猛子讓人捎了信回來,說讓我們回去過年。說屋子都給我們收拾好了,你看什麼時候啟程?」
雲珠想。婆婆想回去祭祖,也想回去看一對外孫,她倒無所謂,便順口答應了下來:「好啊。今年就回去過年吧。不過我和店裡的夥計們說二十七才歇業。今年又沒有三十,只有一天怕來不及準備什麼。」
馮老娘笑道:「不是還有我嗎。送他們的年禮我和阿紅出去置辦就成。再說不是還有這些你自己腌的臘肉香腸板鴨么。也很豐厚了。」
雲珠無心管這些,便全部交給了婆婆打點。就是送將軍府的年禮,也是馮老娘置辦的,雲珠問也沒有問。將軍府還給馮家回了豐厚的禮。吃的用的,樣樣俱到。
二十七這一天,其實只營業了半天。也沒什麼客人。幾人合夥把鋪子里裡外外的打掃了一遍,雲珠給夥計們結清了工錢。每人應得的工錢上又多給了一弔。還順帶送一塊臘肉。
「今年謝謝掌柜的照顧,來年生意一定會更好的。」張福沒想到雲珠如此大方。他不由得想起前面幫忙的那一家,去年過年時還拖欠著他們的工錢,後來要了好幾次才到手,而且數目也不對。
小五更是激動,一直給雲珠鞠躬道謝,又說了一串恭喜發財的吉祥話。
雲珠回頭問蔣師傅,道:「蔣師傅什麼時候回青塘?」
「一會兒就走吧。」
「車子什麼的,都妥當了嗎?」
「沒有問題的。」
雲珠也就放了心。他們定在了正月十六開門營業,總算是能有個比較長的時期可以好好的休整一下了。雲珠也能放下一切來陪陪兒子和女兒。
馮老娘還真買了一堆的東西,自己留用一些,其餘的是拿去送親戚們的。
雲珠見婆婆給她說那些東西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心裡也稍稍的安慰了些,婆婆總算是緩過來了。說不定平安明天就回來呢,也未可知。這種等待,她漸漸的已經習慣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等待得越久,見面時就越高興。
上官夫人聽說雲珠他們要回青塘過年,便和趙川商量了,特意派了兩駕馬車送他們回去,車夫也都是現成的。回來的時候依舊車子過去接他們。
雲珠感激上官夫人的細心,也大方的接受了。
小西有快一歲三個月了,剛剛學會走路。不過更喜歡人抱他,特別是母親抱著他的時候,他格外的高興。
也不知田田和他說了什麼,小西咯咯的笑個不停。
連帶著車上的氣氛也好了許多。
雲珠和田田道:「你想吃什麼東西呢,我明天特意做給你吃。」
田田的回答也不負雲珠的期望,笑眯眯的回答道:「只要是娘做的,我都喜歡。」
雲珠打趣著她:「你呀,就是嘴甜。」
田田道:「我說的是實話。要是娘做的東西不好吃,也就不會開飯館了,是不是啊,馮阿奶。」
馮老娘笑道:「是,是!」
外面很冷,但每人身上都揣著一個手爐,倒還算暖和。大家說著溫馨的話題,對來年的展望,還不算無聊。只是好像都形成了一種默契,誰也沒有主動提過平安。
趕在晌飯前,終於是回到槐樹村了。將軍府里的馬車和集市上租賃的馬車當然不一樣,朱紅漆,雖是素蓋,可也比一般的看上去大氣了不少。
馬車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小孩子們,有大些的見了田田還主動上來和她說話。雲珠抓了些糖果出來讓田田散給那些小孩子們吃。
這邊馮老娘才進屋,還來不及休息。就跑去劉家看望女兒和外孫了。小西已經睡了,雲珠讓奶娘幫忙守著。她則去井邊打了水來,準備再擦擦桌椅板凳什麼的。
銅錘和鐵鎚都還小,一個比一個聲音大,不知在那叫些什麼,也沒人能聽懂。
香梅早就聽說過了她哥的事,哭著和馮老娘道:「娘。哥哥怎麼會這樣。早知道如此的話,就不該讓他走。您和嫂子怎麼不攔著他呀!」
馮老娘心裡也難受得緊,拭淚道:「我哪裡曉得會找不到人了。你說他那麼大的人了。會跑哪裡去啊,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劉石匠還算見識多。此刻插了句嘴:「會不會被敵軍給俘虜了啊?」
馮老娘道:「阿珠也說過可能會這樣,戰場上的事我也不清楚。不過到了敵人手上的話,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啊。阿彌陀佛,還是別被抓了。」
劉猛趕緊勸著岳母:「娘,平安哥的本事大得很。聽說就是將軍也誇讚他。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就當了俘虜,說不定只是跟丟了隊伍,一時沒找到路。又或許是受了什麼傷。躲在哪裡養傷而已。」
「希望如此吧。女婿啊,自從你平安哥走後。我硬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白天夜裡都在替他擔心。他是個孝順的人,知道我這麼擔心他,就早該回來。」
劉猛道:「平安哥肯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他不會扔下家不管。一定會回來的。」
雖然只是臨時回來住幾天,不過劉家送來了柴米油鹽,碗筷什麼的也是現成的,都是妥當的。他們又帶回來一些菜和肉,還有雲珠自己做的一些點心。正月里用來擺盤子最好不過。
大過年的,總得有點氣氛。她去街上買了幾掛鞭炮,又買了門神和對聯回來張貼。還買了些紅絲繩,用來穿銅錢,準備正月里發壓歲錢。
劉家說希望他們四口過去一道吃團圓飯,一大家子也熱鬧些。
雲珠沒有二話,馮老娘自然也就答應了。
小西跌跌撞撞的跑著,要不就是捏捏兩個表弟的臉蛋,顯得比誰都要高興。
劉猛和父親說著瓦窯上的事,馮老娘在香梅屋裡,看著孫子,也順帶抱抱外孫。巧玉在灶下給香梅打下手。劉王氏則忙著準備祭祀要用的杯盤碗碟。
巧香自然和田田倆躲在屋裡說悄悄話。
雲珠忙著炸豆豉,加了紅辣椒和蒜末,有些嗆人。巧玉接連咳嗽了好些聲,眼淚都要出來了。
巧玉喘著氣問道:「馮嫂嫂打算用這豆豉做什麼?」
雲珠道:「拿來做豆豉魚的。我炸得有些多,用不完的,你們拿來拌面吃,可香了。」
巧玉能想象得出有多美味。
「馮嫂嫂教我做一些好吃的醬料好不好?」
「可以啊,看你要做哪一種,有葷有素,還有一些甜醬。七七八八的,我能做的有十來種吧,你都要學嗎?」
巧玉有些咋舌:「這麼多啊,我想學一兩種就可以了,最簡單的,好不好?」
雲珠笑著說好。
巧玉有些感慨的說:「馮嫂嫂還和以前一樣啊。那時候我跟著梅子一道叫你宋姐姐。你教了我好些做菜上的事,現在我都還是家裡做菜最好吃的。說來還真得謝謝你。當初你還擺攤子去賣,什麼冒菜呀、刺梨膏呀、泡腳雞爪呀,說起來我都要流口水了。馮嫂嫂的飯館里也賣這些么?」
雲珠含笑著搖頭:「沒有賣這些,不過到了夏天我可以考慮一下。反正我們菜譜隨時都在更新。」
巧玉暗自感嘆,馮嫂嫂真是個堅強的人啊,一個女人撐起了家裡的一切。要是換做了別人,丈夫在外音信全無,生死不知,只怕早就被擊垮了,馮嫂嫂她好像根本沒大在意,還能自在的說笑,勇敢的生活,實在是讓人佩服。
忙碌了大半下午,劉王氏偶爾進來幫幫忙。不過總算是收拾出來兩桌像樣的酒菜。
大家也不分什麼男女主客,隨便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坐了兩桌人。
劉石匠十分的高興,嚷著讓劉王氏去取了兩壇酒來。
雲珠平日是滴酒不沾的,在劉家的起鬨下,面前的酒碗已經被劉猛給倒滿了。
此刻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臉,一派的歡欣喜悅。誰也沒有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大家肆意的喝酒吃肉,說著來年的憧憬,對未來的渴望。
巧玉竟然也端了酒碗過來要敬雲珠的酒,眾目睽睽下,她躲也躲不掉,只好硬著頭皮喝了兩口。
馮老娘悄聲和她說:「酒不能這樣喝,你趕緊吃幾口菜,當心一會兒就醉了。」
「還是娘有經驗。」雲珠趕緊去夾菜。馮老娘已經給她面前的碗了夾了好些菜了。
後來雲珠索性就豁出去了,也端起了酒碗,去敬了劉氏老夫妻,還敬了劉猛。香梅因為要哺乳就免了,巧玉她是沒放過的。巧香也喝了幾口酒。
果然,第二碗酒下肚時,就頭暈腦脹,有些飄飄然了。但云珠的興緻很高,大聲的說話,大聲的笑,一點忌憚也沒有。
馮老娘嘆息的搖搖頭,這孩子心裡壓了太多的事,這樣的話或許能讓她心裡稍微好受一些,所以在一旁什麼也沒說。遠遠近近的鞭炮聲起伏。
劉石匠便讓劉猛趕快去放鞭炮。雲珠卻起身道:「大伯,我去放吧。」
眾人都呆住了,馮老娘道:「你不是怕放鞭炮么?」
雲珠臉蛋紅撲撲的笑道:「這有什麼好怕的,那麼長的芯子,我點著了就跑,也炸不著我的。」
劉石匠到底不放心,讓劉猛跟和她一道去。
兩人趕著把幾掛鞭炮都拆開了,在院子里圍城了一個圈,這樣就磕頭不停的炸。
劉猛理出了芯子,讓雲珠手裡拿著一支長香。雲珠又害怕,又膽怯,一手拿著香,一手捂著耳朵,恨不得一點著馬上就跑。可是試了好幾次香都沒挨著芯子。
劉猛忙道:「要不還是我來吧。」
雲珠大叫:「我才不怕!」又走近了一些,讓香往芯子上點。終於看見了閃亮著的火星子,知道是點著了,立馬扔了香拔腿就往外跑。後面的鞭炮聲跟著轟隆隆的就炸了起來。
奇怪!她為什麼要往外面跑,該往屋裡跑才對。外面的風冷颼颼的吹著,她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不住的跺腳。直到有人從身後將她緊緊的圈住,她落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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