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瓶醬油
被踹了一腳的黑鴉立刻攤開一雙翅膀趴倒在地上,頭歪向一邊,佯裝屍體狀,不動了。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們總是將我跟白溯放在一起說。」雲悠轉回頭,重新支起下巴,看著倒映在紫霄劍的劍身上的那張臉,悶悶不樂地說道,「難道我長得很像母巨熊嗎?」
白溯深深地凝注著她,黑眸幽深,片刻后他收回了視線,緊握起拳頭,淡淡開口:「在你眼裡,你認為……白溯該是什麼樣子的?」
「為什麼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雲悠歪著腦袋看向白溯,有些疑惑地問道,「小白,你等等。」
不等他接話,她便握起紫霄劍站了起來,一個漂亮的挽花,乾脆利落的幾劍,一幅簡筆畫很快在地上成型。
雖然並不是太明顯,但還是依稀看得清楚那是一隻巨熊的模樣,粗壯的軀幹,毛絨絨的外表,頭頂還有兩撮呆毛。它的腳下踩著一柄巨大的飛劍,周圍還有幾片雲朵襯托。
收起紫霄劍,雲悠看著地上的那幅畫作,不覺有些尷尬:「我沒見過他本人,所以畫得可能有點不太像……」
「但是,」話鋒一轉,她又轉過身,一臉認真地看向白溯,義正嚴詞地說道,「無論白溯長什麼樣子,他都是很厲害的一個人,所以我們不能以貌取人。」
「……嗯。」對上雲悠的視線,白溯緩慢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一如既往的冷若寒冰。
躺在地上的黑鴉半睜開眼睛,偷偷看向白溯時,卻分明看見他衣袖底下那緊握起來的手。它很想幸災樂禍地對他說一句「活該」,但被它硬生生忍住了。
隱約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黑鴉繼續閉眼,歪頭,裝死。
「對了,最近一段時間師父不在。」並沒有注意到白溯的異樣,正在左顧右盼的雲悠似是想起什麼一般,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那小小白我先帶回去了。」
「嗚喵!」小白貓聞言,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興奮地朝雲悠撲了過來。雲悠一把撈起它抱到懷裡,親昵地揉搓著它的絨毛。
小白貓乖乖地躺在雲悠懷裡,享受地眯起眼睛,任由她撫摸。
「小小白,幾天沒見,你胖了好多。」雲悠戳了戳它的小肚子,說道。
「嗚喵!」才沒有呢!小白貓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雲悠,向她伸出兩隻爪子,以示清白。
「……」
直到雲悠的身影從視線範圍內消失,白溯才沉默地轉身離去。
只是,伴隨著他的轉身,他身後的蒼天的大樹和山崖轟然坍塌!
剛爬起來黑鴉被那一聲轟然巨響嚇得又撲倒在地上,它抬頭看了一眼那瞬間化為廢墟的那一片青山綠水,又趕緊用一雙翅膀捂住自己的腦袋,擋著那嘩啦啦落到它頭上的碎石,瑟瑟發抖。
救救救命,一定是它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要被混蛋主人殺鴉滅口啦!
*
雲悠抱著小白貓回到了碧落峰中,卻得知了大師兄受傷的消息。
顧楚痕坐在床上靠著枕頭,正值養傷期的他臉色有些發白,掛著少許倦怠,但眉頭依然緊鎖,英俊的面容上有些無奈,一雙深沉的黑眸染上淺淺的苦惱地看著床邊那個興緻勃勃的少年。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著好奇的光芒,好看的嘴角勾著帶點揶揄的笑容,他瞅著顧楚痕糾結的表情,弧度彎得更大了,露齒笑道:「主人你就老實跟我說嘛,那個青衣姐姐和你是什麼關係?」
顧楚痕咬牙切齒道:「我已經回答你多少次了,我和她什麼關係也沒有,只是普通的師兄妹!」
剛踏進屋中,雲悠就看到了這樣奇怪的一幕,不由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一旁祁蓮:「師姐,大師兄他怎麼受傷了?還有那個孩子是誰?」
「你師兄外出任務的時候,無意中契約了一隻人型靈獸,結果遭到了反噬,受了不輕的內傷。」祁蓮擺弄著面前的靈植,沒好氣地說道。
「人型靈獸?咦?難道是……那個孩子?!」雲悠忍不住驚訝出聲。活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型靈獸。
祁蓮嘆了一口氣,語氣里是深深的無奈:「你先去看看他的情況,我去看看丹藥練好了沒有。」
說著,她站了起身,帶著剛剛挑選好的靈草走了出去。
從祁蓮身上收回了視線,雲悠的目光又落到了不遠處的兩人身上。
「真的嗎?」這時少年的語氣變得有些幽怨,然後他忽然撲到顧楚痕面前,像一隻小狗般拉著顧楚痕的衣襟蹭臉,「主人你肯定在欺騙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主人……這嗲聲嗲氣的聲音在挑戰著顧楚痕的忍耐極限!如果身體允許,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將趴在自己身上的混蛋甩出去,越遠越好!
顧楚痕吼道:「你在幹什麼!壓到我的傷口了!」
「那麼凶啊……」一副被欺負的模樣,少年無辜地睜著好看的眼睛,聲音弱下來,「主人原來是喜新厭舊的啊……那記得那一天我們相遇,那個落葉四處飄的秋季,你站在樹下,我抬眸撞上你迷茫的視線……」
「夠了!你以為我想跟你契約嗎?」忍著傷口的疼痛,顧楚痕將少年推開,「還有你是狗嗎?好歹也是人型,怎麼一撲上來就咬人?」
最初發現這個少年的時候,顧楚痕還以為他只是一個走失的孩子。沒想到剛走上前,這個看似單純無害的少年便如餓狼一般撲了上來,咬上了他的手。
來不及阻止和反抗,天地法則已成,兩人已經定下了生死契約。除非有一方死亡,否則契約永遠不會消失。
被顧楚痕狠狠推開的少年見裝無辜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效果,就恢復了嘻嘻哈哈的模樣,他沖顧楚痕挑了挑眉,道:「主人,不要將我跟狗妖那種低等的靈獸相提並論,我可是……對了,那個青衣姐姐叫祁蓮對吧,那我就叫蓮姐姐好了。」
「你服用的丹藥都是蓮姐姐親手練的喲。」少年就不信套不出話。
「這樣她方便下毒。」
「可你沒有事啊,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慢性毒藥,你要試試嗎?」
「啊?」少年一愣,「什麼啊?」
「別煩著我,不然就把你毒啞。」顧楚痕連眼都懶得抬。
接著耳邊傳來少年灑淚離去的聲音,那帶著哭腔的「主人你好壞」和少年的腳步聲漸漸遠離顧楚痕的耳朵。
終於清靜了。顧楚痕靠在枕頭上,揉了揉太陽穴,閉目養神。
雲悠正要上前詢問他的情況,卻聽「砰」地一聲,門猛地被人用力被踹開了。
「什麼慢性毒藥?」
顧楚痕睜開眼,只見祁蓮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臉色黑得發沉,她的周身更縈繞著可怕的低氣壓。
「原來你覺得我是要給你下毒嗎?」
「小蓮你聽我說,我剛剛的話……」顧楚痕頓時慌了神,急忙開口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
「主人,我就說你跟蓮姐姐肯定有一腿。」剛剛的少年從祁蓮背後探出頭,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你閉嘴!」顧楚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緊張地對祁蓮解釋,「小蓮,你聽我解釋,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樣……」
祁蓮完全沒有理會神色慌亂的顧楚痕,而是沉著氣看向雲悠,語氣平靜地開口道:「小萌,我這裡的止血草不夠用了,幫我到靈草園采一些止血草回來。」
「好。」雲悠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趕緊溜之大吉。
師兄師姐的事情,她還是少摻和為妙。
只是沒有想到,一向愛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大師兄也有今天!
在心底里感嘆著,雲悠忍不住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