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1章
玲瓏見父親沒有當即反駁她,心裡底氣更足了,侃侃而談,「爹爹您想想,周王進城那天我被帶到王府,舅舅和姨母有沒有能力當時便救我出來?沒有啊。在真正的權貴面前,外祖父家也好,咱家也好,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王小三能輕輕鬆鬆的把我帶出周王府,把我送回家。爹爹,王小三這個人交遊廣闊,黑白兩道通吃,本事很大,交他這個朋友是很好的呀,保不齊哪天就派上大用場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嘛,爹爹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玲瓏越說越高興,喻大爺卻是一臉茫然,「女兒,黑白兩道通吃?」
什麼叫黑白兩道通吃。
玲瓏眼珠轉了轉,「爹爹,黑道就是什麼土匪、江湖人士什麼的,白道就是官府、讀書人、正經的商人,我是這麼猜的,不知對不對?」
刻意把話說的很含混。
聽了她的話,喻大爺大概不會認為這是玲瓏自己想出來的詞,而是她聽王小三聽了,自己在心中這麼猜測的。
喻大爺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這個王三郎救了瓏兒是好事,可是跟一個小女孩兒胡言亂語,是何道理?未免不夠尊重。
玲瓏把「黑白兩道」這個話含混過去,繼續賣力的說服喻大爺,「爹爹,如今這年頭什麼最大?皇權最大呀,皇帝家的人最厲害!像舅舅任順天府尹,到了周王殿下面前也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王小三卻可以很隨意的跟周王討人情;到了有事的時候姨父這位副指揮使連周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更不提別的了。爹爹,本城周王最大,咱們一定要結識王小三這個人,那樣的話,就算不認識周王,也是不礙的了。」
喻大爺有些無奈,「女兒,單一個王三郎你已是如此,若是能結識周王,你會怎樣?」
「全力以赴呀。」玲瓏笑嘻嘻。
喻大爺神情更加無奈,「喻家自你曾祖父起便淡泊自甘,如今怎地要處心積慮交結起權貴來了?」話音才落,他想了想,又道:「還談不上權貴,只是權貴的身邊人而已。」
玲瓏振振有辭的跟他講理,「因為本城重要起來了呀。咱們這裡金、元之時都曾是都城,很熱鬧的,後來太-祖皇帝定都金陵,咱們便受冷落了,繁華不再。現如今不是又有紅火起來的態勢了么?本城一紅火,湧入大量權貴豪強,魚龍混雜,安居不易。此一時,彼一時,爹爹,別守著老黃曆了。」
口中講著道理,小手也不閑著,伸手推了推喻大爺,加大說服力度。
「女兒,你真的很想結交王三郎?」喻大爺沉吟。
「嗯。」玲瓏大力點頭。
真的很想。這個時代不是法制社會好不好,並不是只要你遵紀守法、安份守己就一定會安全。單說被帶到周王府那一回,你難道能和周王講理不成?連正主的面兒都見不著,去了不過是被扔到無人之處,要不是王小三路過,不定哪天才能重見天日呢。
王小三雖然不太容易取悅,畢竟還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對不對?沖他猛灌迷湯之後,他還是很肯幫忙的。像他這樣的人一定要投其所好籠絡住呀,更何況討好他都不用花錢,想幾個小笑話罷了,惠而不費。
喻大爺沒有說話,陷入沉思之中。
「爹爹,我在半空飄來盪去的時候真是很害怕,是王小三救的我……」玲瓏可憐巴巴的說道。
喻大爺溫和吩咐:「女兒,去替爹磨墨。」
「是。」玲瓏趕忙答應。
玲瓏站在書桌旁磨墨,俏生生的,樣子乖巧可愛。喻大爺微微笑了笑,提起筆,照著玲瓏的書信一字一字抄寫。他寫的是顏體,內剛勁而外溫潤,筆力雄健,端莊遒勁。
「我的筆跡還是不許外流?」玲瓏服氣的不行。
敢情您是要照著我的抄好了,再給王小三送過去?爹爹,您可真不嫌麻煩。
「不許。」喻大爺語氣淡淡的。
玲瓏吐舌。
「爹爹真是很疼愛我呀。」玲瓏討好的說道。
雖然覺得不太有必要,不過玲瓏必需得承認父親是很疼愛她的。經過她堅持不懈的努力,父親從完全不同意送出她那些笑話到願意親筆替她抄一遍,既做出了妥協,又沒有違反他的原則,用心良苦。
「叔叔也是很疼愛你的。」喻二爺笑著走進來,神清氣爽,滿面春風。
「叔叔,有喜事?」玲瓏停下來,也不磨墨了,笑咪咪看著他。
「小玲瓏你猜。」喻二爺賣起關子。
玲瓏歪頭想了想,「殷邑或是洛邑出土了古墓不成?」
喻二爺笑的打跌,「小玲瓏,和這個沒幹系。是和你有關的。」笑吟吟看著玲瓏,面有得色。
喻大爺依舊專心抄寫,對弟弟和女兒的對話,彷彿充耳不聞。
「和我有關的,什麼事呀?」玲瓏有些茫然。
喻二爺樂了樂,拉了把椅子坐下來,笑道:「咱家在郊外有個小莊子,庄頭姓秦,今天他特地進了趟城,說莊上來了戶從北邊兒逃荒過來的人家,一個寡婦帶著兩個閨女兩個小兒子,總共一家五口。那兩個閨女是孿生,今年都是十四五歲,父親生前是名武師,教過她倆功夫,身手都很不錯。身手好歸身手好,女工卻是不行,家務活兒也不會做,在家裡白吃飯幫不上忙。一個寡婦拉扯四個孩子怎麼拉扯得動?故此,願意將兩個女孩兒賣為奴婢,為期六年。」
怕玲瓏不明白,喻二爺特地解釋,「做母親的哪會願意賣女兒?她兩個兒子還小,不能擔不能挑的,兩個女孩兒又只會使槍弄棒,不會做活,這也是沒了法子。雖說是賣了,也不肯耽誤了女兒一輩子,故此約定六年之期,到了二十歲還要放出來嫁人的。」
「原來是這樣啊。」玲瓏這才明白,敢情叔叔這是惦記著要買會功夫的丫頭進喻家。也是,如果有會功夫的丫頭在身邊,兩次歷險,都是可以避免的。
喻大爺停下筆,也不抄笑話了,「這家人的來歷再查查。既是一個寡婦拉扯四個孩子,其狀可憫,身價銀多給她,不必吝嗇。」喻二爺笑吟吟點頭,「這是自然。」
喻二爺很好興緻的探過頭看了看,摸了摸下巴,「大哥,為什麼我看著小玲瓏寫的這些,便覺得很好笑;大哥抄過以後,可笑之處便少了許多?」喻大爺奇怪,「還不是一樣么?大哥照著瓏兒所寫一個字一個字抄的,並不曾隨意更改。」
爹爹您真尊重原著。玲瓏樂了樂。
喻二爺仔細又瞅了瞅,斷言,「不管您怎麼說,大哥,反正小玲瓏寫的我看了就想笑,您抄的么,呵呵……」呵呵了兩聲,意味深長看著喻大爺,盡在不言中。
「這是何故。」喻大爺不免覺得奇怪。
雖然覺得奇怪,可他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和犧牲,再進一步妥協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雖然喻二爺這麼說,他還是抄完了玲瓏所寫的小笑話,還一絲不苟的照著玲瓏的原作配了插圖,並不曾敷衍應付。寫好畫好,放到信封里封了,命人送到王家。
喻大爺不是個懶惰的人,他不光把玲瓏新寫的小笑話抄了、畫了,連同玲瓏上回所寫的,他把「親呢」的部分去掉,純笑話的那部分,也依葫蘆畫瓢,原樣抄錄。
喻大爺的信前腳送到王家,後腳便被快馬加鞭送到了周王府。
周王府一所幽靜的宅院中,白衣少年拆開來信看了,啼笑皆非。小鈴鐺,你有個很謹慎的爹呀,你親筆寫的書信不肯給我,必要他親筆抄了才行。唉,為什麼同樣的笑話,你寫的我就忍不住想笑,你爹寫的我卻是……
白衣少年隨手拿起一張錦箋看了,上面那個笑話是他看過的,「……便跟那要飯的說了許多好話,他答應了,我興滴滴的替他拉了半天……」眼前卻出現喻大爺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孔,不由的呆了呆。
他會拉二胡?他會替要飯的拉二胡?這件事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呀。
不好笑。小鈴鐺,你爹抄的這些,真是不好笑。
---
兩天後,唐小鳴、唐小鴻姐妹兩個被帶到了喻家。
請看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