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軍人

雍州東部，一座小山之中。

楊帆海彷彿間又回到了盤山，回到了當年那一天。以為習武小有成就的自己，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敵人。面對黑衣人，自己自以為是的武藝是那麼的無力，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被擄走，自己只能無奈的躲在一旁，不敢發出一言。

如今夔牛殺來，又是如此。這些年縱橫天下，雖然也曾吃過不少虧，可終究都是挺了過來。到了如今更是如此，哪怕是天庭重地，也還是脫險而出。而且那麼多的天兵守衛，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可真正遇到仙王強者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如此的無力。箭神王一箭貫體，封了自己體內真氣，夔牛隻是在遠處吼叫，自己便是一籌莫展。

縱然是重傷到了那般地步的魔烈，也非一般人可比，若非依靠伏魔之力，自己依然不是對手。

究竟要修鍊到如何程度才行？究竟要有怎樣的實力才能保護到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這彷彿是一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在心中大聲的怒吼，讓楊帆海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個漆黑的石台上，看著四周，看著一望無際的黑，看著永遠都得不到保護的世界。

「嗷！」

雷鳴巨吼，一道巨大的身影衝來，正是夔牛。腳踏山嶽，頭頂日月，天地反覆，乾坤失色。肆虐著華夏九州，屠殺者人族百姓。

公孫軒轅、力拓、應龍、赤松子……十二將，麾下各處的勇士，楊戩、沈雨薇，九州的修士，甚至就連璟露公主都不得已上了戰場。幼齡稚子，耄耋老人……那些本該在後方頤養的人，也一個個上了戰場。

一個個死去，無一倖免，美好的世界，化作了血海煉獄。

「為什麼，為什麼！」

內心的吶喊，痛苦不堪，再看夔牛回頭望，煞氣衝天，黑暗光芒消散，眨眼間變成了一個臉大如盆，鼻分四孔的怪物。猛一愣神，竟又是變成了另一張臉，是自己的臉。

「啊！」

一聲大叫，楊帆海坐起身來，發現一切都是夢境。自己完好無損，已經坐在了一棵大樹下。

「大哥，大哥！」

一個年輕男子在眼前焦急的喊著，英氣不凡，正是楊戩。身後還有凌薇道人、沈雨薇和其他的九州修士，都是很擔心的看著他。

楊戩又是焦急的問道：「大哥，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楊帆海搖了搖頭：「我沒事了！」

他感覺自己有些失憶，好像忘記了什麼事。那個夢境卻是清晰記得，破壞九州的怪物，為何會從夔牛變成了自己？夢由心生，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渴望強大的實力來保護家人，可又害怕強大之後的自己會因為力量而失去控制，變成更可怕的破壞力。這樣的自己，又該如何來處理遇到的這些事情？

他有些迷惘，也莫名的有些害怕，猛然間，眼前又彷彿閃過一道紅色的身影，令他瞬間汗毛直豎。

他記起了自己為何會昏迷，是被夔牛攻擊。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可怕力量，自己斷不可能倖免，可又如何活了下來？莫非是九鳳又一次冒死相救？

驚愕之間，猛然感覺到了九鳳的氣息，循著看了過去，在另一處山頭上，依稀看到了一個紅色身影，一時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那一刻發生了什麼，但九鳳還活著，就足以讓他舒服許多。

沈雨薇循著他目光看去，自然也是知道了他在看什麼，一時神情複雜的說道：「是她將你送過來的，好像冒了很大的危險。」

「到底怎麼回事？夔牛呢？」楊帆海急忙問道。

雖然也知道九鳳要救自己，定然是冒了巨大的危險，但他此刻更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夔牛不可能放過自己，而沒有人相助，九鳳也不可能救下自己。

凌薇道人走過來說道：「我問過她了，她說當時只顧救你，沒想過其他。夔牛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有進一步的殺你們，而是換了方向，好像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

停了一下又是問道：「她好像是巫族，你們……」

雖然沒有問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想要詢問楊帆海與九鳳之間的關係。

可此刻的楊帆海哪還有心思回答這個，立刻緊張的問道：「夔牛呢？夔牛現在去了何處？」

他緊張，是因為那個夢境，夢到華夏九州被那頭凶獸毀於一旦，所有的親人和朋友盡數身死，一個也沒有留下。

而得到的答案卻是與他的夢境極為相似，楊戩輕聲說道：「夔牛衝上了雍州，朝冀州方向去了。大哥……我們沒辦法阻止它。」

這已經無關勇氣，而是實力，一個仙王境界的妖獸，失去了控制之後，難有敵手。而華夏唯一有希望遏制這凶獸的人都在南營，那裡正在進行與巫族的最大戰爭，不可能抽身。

過了雍州，便是冀州，繼續前行，就是兗州、雍州……莫說那裡是自己的家鄉，哪怕是冀州也生活的是自己的族人。一想到夢境中的血海蒼夷，楊帆海哪還能躺下。

立刻起身，沉聲問道：「已經幾天了？夔牛上岸已經幾天了？」

「五天！」楊戩第一時間答道，隨即又驚呼一聲：「大哥，你想幹什麼？」

他不是笨人，加上深知自家大哥的性格，此刻只看的眼神聽他的語氣，已經知道了對方想要幹什麼。

楊帆海一臉肅色，低聲說道：「我必須去阻止它！我不可能讓它繼續深入九州。」

「你阻止不了的！」凌薇道人搖頭說道：「那是仙王境界妖獸，祖師玉鼎真人也只因為過了幾招，就受傷不輕，若繼續追擊，只是平白增添傷亡。祖師已經去玉虛宮請聖人祖師了，只等聖人祖師到，便可阻止這個妖獸。」

沈雨薇也是點頭：「師父說的沒錯，祖師很快就會趕到玉虛宮，以聖人祖師的能力，頃刻間就能趕到，妖獸逞凶不了太久。」

「那他們還有多長時間會趕到？」楊帆海又是問道。

沈雨薇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她也說不清，一旁的凌薇道人則是開口說道：「兩天，祖師走之前說過，他去玉虛宮只要七日，以聖人祖師的能力，一天之內就能過來，如今已經過去五天，兩天時間就能回來，到時候便可降服妖獸了。」

兩天……楊帆海沒有多說，深吸一口氣，已經是將紫色長槍握在了手中。

「你還是要去！」沈雨薇驚聲問道：「你去了沒用的！」

「兩天！」楊帆海又是深吸一口氣：「以那個妖獸的實力，你知道兩天能殺死多少人嗎？城池可滅，關隘可毀，可死去的人卻是回不來的。這已經不是一條命，兩條命了，而是成千上萬。」

凌薇道人冷靜的說道：「五天前我們已經著人送信過去了，讓冀州的百姓儘快撤走！」

「來不及的！」楊帆海搖頭：「這凶獸一個動作，便是禍害數千里之廣，以老百姓的動作，能撤走多遠？」

說話間，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冀州屍積如山，血流如海。

「你不能去！」沈雨薇伸開雙手，擋在了他身前。看著楊帆海，連連搖頭：「會死的，你去了會死的。你和那怪**過手，你還不明白實力的差距嗎？」

楊帆海看著她，眼神冷淡，低聲說道：「你看我像怕死的人嗎？」

一伸手，便推開了沈雨薇。剛走出一步，便聽到她大喊一聲：「可是我怕……我朋友不多，你是一個，我不想你死！」

楊帆海停了一下，搖頭說道：「沒有人願意自己的朋友死，我也是！雍州與冀州交界處，駐守的是屬於我麾下的士兵。雖然很多我都不曾見過面，但也決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

「他們會撤走的！」沈雨薇大聲說道。

楊帆海搖頭：「你不了解軍人，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一個都不會走！」

「大哥！」楊戩亦是攔在了身前，大聲說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怕死，但那已經不是普通的戰爭了。修行界都已經不敢阻攔，你為何還要過去。沒用的，你擋不住它！」

「給我滾開！」

楊帆海怒吼一聲，竟是嚇得楊戩連連後退了三步。

抬腿邁過楊戩身邊，輕聲說道：「你們可以不去，因為你們是仙人，但我不能不去，因為我是軍人。」

「若明知道自己國家的百姓將要遭受滅頂之災，還能安然坐在這裡等兩天，那還不如讓我現在就死！」

剛走了幾步，突然將手中紫色長槍一橫，槍尖正好點在了衝過來的九鳳喉嚨上。

「若想讓木易凡失去我這個師兄，就只管跟過來便是，你這個累贅！」

九鳳委屈，雙目含淚，搖頭說道：「我不會去，也不會跟著你了，我會回巫族，但我不會放棄尋找木易凡的。你……也不要死！」

說完后，深吸一口氣，便轉身離去，身影頃刻間消失。

楊帆海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拋開諸多念頭，張開雙翅，正要離去。

突然間聽到有人訕笑一聲：「這麼對待美人，好生無情啊！」

楊帆海循聲看去，立刻大喜，不曾想竟會遇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