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花燈廟會

第七十二章 花燈廟會

86_86199「雪竹,到哪兒了?」

迷迷糊糊之間,宋儀掀開了眼皮,外面天光還沒亮開,只有隱約的微芒透了進來,落進宋儀的眼底。

雪竹聽見聲音,披衣起來,到了宋儀榻邊,勾起兩旁錦帳,輕聲道:「姑娘,咱們已經回府了,如今不在路上。」

回府了……

宋儀這才緩緩把眼睛張開了,她撐著身下軟軟暖暖的褥子,終於起了身,掃眼一看,果真是在自己昔日閨房之中。只是畢竟她已經有兩年多不曾住在這裡,看著屋內嶄新的一切,她只覺得陌生。

醒的時間有些早,不過也恰好合適。

宋儀坐在床榻上,卻半晌沒動。

雪竹也不上去伺候,只站在一旁,等著宋儀漸漸回神。

她眼神底下含著幾分心疼,只因為這兩年,宋儀實在是外面風光,裡頭辛苦。有時候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想想,上面這些個光鮮亮麗的人活著,也實在很累。

旁人只道宋儀這兩年來才名甚高,跟著陳子棠先生又是如何的風雲,更是何等的厲害,只知道說宋儀救濟他人,菩薩心腸,甚至說宋儀走遍名山大川,見識廣博……

可她們的宋五姑娘,原本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年紀不大的閨閣姑娘罷了。

長期的奔波,南來北往的走動,風霜雨雪,人情世故,該見的全都見識完了,該受過的折磨一點也不少。

便像是如今,宋儀睜開眼,頭一句話,必定是問雪竹到哪裡了。

不為別的,只是大多數時候都在趕路罷了。

想著,雪竹暗暗嘆息了一聲。

宋儀這時候卻已經醒過了神,她一掃,聞著香帳里好歹還算是熟悉的味道,抬手起來揉了揉自己太陽穴,笑一聲道:「是我昏了頭了。」

她起了身,接過錦帕來擦臉,接著洗漱。

從頭到尾都很少說話,只是瞧著淡淡模樣,並沒有什麼異常。

在給她梳頭的時候,雪香臉上的笑容還是忍不住透了出來:「今日外頭可有花燈廟會,聽說京中達官貴人們,公子小姐們,三教九流,該去的都會去。姑娘今日可也是要去的……」

「就你一直念叨著,我可還沒忘呢。」

宋儀失笑搖頭,知道雪香就這壓不住的脾氣。

她又嘆氣道:「即便是你不提,一會兒也有人來提醒我,生怕我忘記了。」

於是,雪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奴婢忘記了,六姑娘可掛心著您呢。」

雖然,雪香並不明白,宋儀為什麼要答應宋攸。原本宋攸與宋儀的關係並不很親近,只是這姑娘可能有些得宋儀的好感,不過為了這一星半點的好感,便要答應那樣的要求,實在是有些不合宋儀如今行事的原則,更不大對勁。

可宋儀偏偏就答應了。

天光漸漸明了,宋儀看著鏡中自己一張容顏,真真要戳瞎人眼,於是她古怪地笑了一聲。

外頭腳步聲傳來,還有丫鬟們的驚呼:「六姑娘,您慢著點!」

「要你們多嘴,別吵,萬一五姐姐還沒起來呢?」宋攸有些著惱,壓低了聲音訓斥那些跟著她的丫鬟,同時很快走近了,一過來便愣住了,「五姐姐,你已經起來了?」

都這時候了,難不成還躺著?

宋儀著實有些無語,可同時又覺得宋攸這天真活潑的性子蠻好。

她笑道:「這不是記著同你之間的約定嗎?要帶你一起去花燈廟會,哪兒敢不起來?」

一團紅暈出現在宋攸的臉上,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急……」

宋儀倒沒覺得有什麼。

前日她回來的時候,宋攸初見面,便問了衛錦之事,宋儀戲謔一般,問了一句,「你想知道?」

於是,宋攸點了點頭。

宋儀便說:可我也不知。

再於是,宋攸傻了眼:那怎麼辦?

怎麼辦?

宋儀當然有宋儀的辦法了。

她想起當時的場面來,臉上便不由得帶了笑容,拉著宋攸的手,道:「可還沒去給母親請安吧?先給請過安,再走才是。」

宋攸點了點頭,與宋儀一起去了。

此刻,天已經大亮。

朝陽初升,灑在宋府外頭的街道上,顏色漂亮的一片,遠遠順著東面一直走,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來來往往,熙熙攘攘,人聲喧囂。

燈市口那一條街上,早已經布置妥當,不少漂亮花燈掛在兩旁,走街竄巷的商販們則停在路邊,等著人熱鬧起來。

今天便是花燈廟會,原本是這一帶青-樓女子們喜歡的玩意兒,可後來來看的人越來越多,也就漸漸成為了大家都要參與的活動。

姑娘們往往會猜燈謎,相互之間攀比穿著首飾,當然也有更特殊的一項:同伴。

這一項活動原本從青-樓女子之中來,實則帶著幾分輕浮的味道,年輕女子們可以邀請一位男子與自己一起來,以顯示自己的身份和體面。即便是這一項活動漸漸發展開來,這一點奇怪的規矩也留了下來。

所以,花燈廟會也成了年輕男女們喜歡的活動。

京城書院里的姑娘們,早已經在茶樓下頭下棋,彼此談笑。

「眼看著便要結業,今年必定又是郡主拔得頭籌了。」有人興嘆了一聲。

「這話還用得著你來說嗎?」

「只是嘆上一兩句罷了,反正最不甘心的又不是我。」

「你什麼意思?」

「楊巧慧,你橫什麼橫?我說誰,你自個兒心裡清楚。」

……

坐在人堆里的楊巧慧,臉上實在是有點掛不住。在衛錦來之前,她才是書院里的第一,現在兩年多過去,哪裡又能越過衛錦?

一下扔了手中的棋子,楊巧慧冷笑了一聲:「這話,你們怎麼不敢當著郡主的面兒說?」

「我有什麼不敢的?」一個圓臉的姑娘站了起來,對楊巧慧是頗為瞧不起,「昭華郡主又怎樣?昭華郡主了不得那是郡主了不得,你又算是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話?」

說到底,楊巧慧的出身並不是很好,至少不能與這圓臉姑娘相比。

她險些氣得摔了手邊的茶盞,恨不能一杯水潑到對方臉上去。

這兩年以來,她楊巧慧做的不就是狗腿子的事情么?

圓臉姑娘也冷笑:「你這樣給人當牛做馬,怎麼也沒見別人給你什麼好處?昭華郡主可也沒把你放——」

「我怎麼?」

突兀的一聲笑,忽然從門口傳來。

這聲音里,帶著一種輕蔑和鄙夷,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顧,甚至還有一種蠻橫。

所有人一下愣住,回過頭去的時候,便看見衛錦一身明艷的紅衣,身後跟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已經走了進來。

她臉上帶著嘲諷的神情,眼神如刀一般從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去。

所有接觸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即便是有誰不服,一想到她背後的衛起,想到如今衛錦在宮中都能橫行霸道的本事,也都打了退堂鼓。

被截話的圓臉姑娘,也沒了話說。

方才被氣急的楊巧慧,這才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然後她轉身走到了衛錦的身前來,笑著道:「郡主怎麼這麼早過來了?似這般污穢的話,萬不該進您的耳朵的。」

圓臉姑娘面色一邊,咬牙切齒。

然而她越是這樣,楊巧慧越是得意。

衛錦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卻是一笑,道:「錢琳,有一句話你該聽過,叫禍從口出。這話,本郡主,送你了。」

說完,她輕輕一拂袖,朝著楊巧慧打了個手勢,兩個人便已經直接坐在了旁邊去。

當然,楊巧慧只能坐下下手,彷彿是衛錦的一個奴才。

衛錦心下則是暗恨,書院之中大多數人都不喜歡她,她卻不知道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最後只能說是女人與女人是不存在朋友這種關係的。只因為她衛錦樣貌上佳,才學冠天下,更有別人羨慕不來的出身。光是「昭華郡主」四個字放出來,怕都有不少人要羨慕得眼紅。

楊巧慧暗暗打量著衛錦這一身,她裁衣服的這一匹紅綢,怕還是宮裡娘娘們賞的貢品,手腕上戴的,頭上插的,無一不是有價錢的。光是這一身上下,怕不下兩三萬兩,可見其身份何等貴重。

「這一次,郡主來得的確是很早。聽說,江東才子方淮西也來了京城,還……」

說著,楊巧慧故意截住了話頭,去看衛錦。

有的人要邀請上男子與自己一起逛廟會,自然也有男子願意貼上來,傳聞之中江東才子方淮西,也是英俊瀟洒倜儻風流,更有才華無算。這人前日也來了京城,聽說有意於衛錦。

衛錦一聽見這名字,眼底便閃現幾分得意之色,只是她沒有明說,明裡暗裡還端著架子,只隱晦道:「別瞎打聽了,你會見到的。」

這話相當於已經把事情給說出來了,楊巧慧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羨慕還是嫉妒,或者什麼也沒有。

她笑了起來,只道衛錦厲害,連方淮西這樣的大才子都拜倒在衛錦石榴裙下云云。

衛錦自然聽得舒坦,臉上笑容都多了起來。

外頭已經是人生鼎沸,車水馬龍地過。

宋府的車也在其中,不過前面堵得是水泄不通,叫人心裡焦急。

宋攸就在宋儀的車上,時不時拉開帘子朝外面看上一眼:「前面怎麼不走啊?」

她急得不行,就差下去跺腳了,看了外面半天,實在是等不急,回頭來想讓宋儀想想辦法,可沒想到,這一回頭,立刻就看見宋儀已經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

一時之間,這小姑娘有些沮喪,也不好打擾宋儀,只能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目光一低,就看見了壓在几案上的幾本書。

上頭是幾本遊記,還有一本陳子棠的詩集,只是壓在最下面的,竟然是……

「咦?」

宋攸忽然怔住了,她將這一本書抽了出來,封皮上赫然寫著:昭華郡主鑒!

「五姐姐,你竟然也看昭華郡主寫的東西不成?」

今日醒得太早,宋儀有些沒精神,聽見這一句,她抬了眼帘,發現宋攸已經翻出了她壓在下頭的那本詩集,於是眸光忽然深暗了下來。

她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來,只淡淡笑道:「隨手翻翻罷了。」

「哦……」

宋攸也不知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不過隨後就安慰自己:五姐姐一定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又把那一本詩集放回了原位,接著又想起馬車還堵在半路上的事,嘀咕道:「外頭到底什麼情況?」

馬車外面,聚著一群人,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巴不得衝上前去的樣子,嘴裡還喊著什麼。

「方公子,給我畫上一幅吧!」

「方公子,這裡!」

「啊啊啊方公子,這一把扇子……」

「竟然是方公子……」

……

宋攸聽著,不由道:「京城裡可沒聽說過哪號人物叫方公子啊。」

雪竹也在旁邊,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宋儀之後,便探出頭去,瞅了幾眼,臉色卻有些變化。縮回來,她壓低了聲音,對著宋儀道:「姑娘,是方淮西。」

聽著,宋儀終於挑了一下精緻的細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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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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