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表哥
幼清就就聽到薛瀲清細的嗓音傳來:「我也沒喊錯,他早晚都要是我的姐夫,如今提前喊一聲有什麼關係。」又咕噥道,「以後不喊就是了。」底氣漸弱。
腳步停了下來,一道略顯得沙啞的聲音帶著訓誡的語氣:「有的事心裡有數便成,又何必說的通透,若是讓旁人聽見,會影響你大姐閨譽。」
是大表哥薛靄的聲音。
有半晌沒有說話聲,幼清能猜到薛瀲這會兒的表情,一定是看似低眉順耳但臉上卻是滿臉的不以為然。
「你不用和我陽奉陰違,在外人面前如此,在我們面前大可不必。」薛靄的聲音已是拔高了一點,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薛瀲蹬蹬的跑起來,喊道,「那祝姐……祝大人說帶我去釣魚,我到底能不能去?!」一頓又道,「祝大人還說他的同僚宋弈宋大人也會去,他好不容易鬆口答應教我騎馬。我為此還特意和趙子舟借了他家的馬。」
薛靄負手頓足不滿的看著薛瀲,「那宋大人雖和祝大人是同僚,品階不高,可為人深不可測,如今朝局不穩,你休要與他走近給父親添亂。」
薛瀲不以為然的回嘴:「都在京城,他三年前殿試還是名動京城的傳臚,風頭蓋過了狀元郎,想打聽他的事還不是輕而易舉。再說,也不用打聽,誰不知道他是吉安永新縣人……」一頓又道,「再說,朝局不穩還不都是拜嚴懷中和嚴黨所賜,宋大人也未曾與他為伍,怕什麼。」
薛靄無奈的搖搖頭:「總之,你離他遠點!」
「大哥不會嫉妒人家的學識吧?」薛瀲眼睛骨碌碌一轉,笑的揶揄,「要不您和我一起去,說不定他心情好了,還能指點您一番學問呢。」
薛瀲永遠都是這樣不按牌理出牌,幼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覺得這樣的對話聲既陌生又親切。
「誰在那裡。」話音落,就看見直角拐彎處一點燈籠的光迅速出現,隨即一身披著墨黑斗篷身量纖細修長的薛瀲出現在視線中。
薛瀲比幼清大兩歲,生的纖細高挑,眉眼清秀漂亮的不似男子,所以他曾故意蓄了短短的胡茬,想扮的粗狂一些,可是卻適得其反,常常被人當做哪家小姐故意貼著了鬍子裝男子出行。
後來他又練發聲,把嗓音憋的像薛靄一樣低沉渾厚,可是畫虎不成越發的不倫不類,被薛鎮揚斥責了好幾次,他這才作罷。
此刻薛瀲斗篷內著一身黛清色夾棉直綴,腳上是墨黑的小官靴,眉色飛揚,紅唇玉面,像是畫上的童子。
幼清不由想起來景隆三十七年他遊歷兩年竟帶了位胡女回來,氣的姑父拍著桌子斥他不顧家國廉恥,被妖孽迷了心智……那日他們父子站在廳堂中絲毫不讓的爭執,薛瀲倔強不羈的背影給她印象深刻,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自此後便是連消息也沒有聽到過。
「方表妹。」一見是幼清薛瀲面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凝眉質問道,「你笑什麼。」很不悅的樣子。
「三表哥。」幼清根本沒有打算避著他們,所以從善如流的行了禮,微笑著回道,「方才與丫頭說話覺得有趣便笑了起來,沒想到遇到三表哥。」又歪著頭望著薛瀲問道,「三表哥才回府?」
薛瀲本以為方才那笑聲是笑他的,現在幼清這麼一解釋就顯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他咳嗽一聲故作深沉的道:「嗯,先生留我講題,才回來的晚些。」又覺得自己和一個小丫頭解釋什麼,便板著臉道,「這麼晚了你不回去,在這裡做什麼。」
「正要回去。」幼清指了指前面的路,薛瀲這才想起來,這是正院的門口幼清要回去是得從這裡經過,他蹙眉擺手,「走吧,走吧!」
薛瀲的性子依舊像孩子一樣,不管心裡想什麼總能從他的臉上看的一清二楚。
幼清笑著應是扶著采芩的手要走,薛靄卻從夜色中踏步走了出來,她不得不再次停下朝薛靄行禮:「大表哥。」
「方表妹。」薛靄微微頷首聲音低沉,穩穩的像是誰撥動了胡弦般醇厚綿長。
薛靄大她五歲比她高了大半個頭,披著一件墨綠綉青竹攀枝的披風,裡面是雅青色湖綢直綴,身姿俊朗挺拔,芝蘭玉樹一般溫潤如玉,幼清的視線落在他垂在身側的手指上,指節纖長掌心寬厚,她忽然想起父親的手來,乾燥溫暖令人心安。
外甥像舅,薛靄與父親方明暉的容貌相似,濃墨般的劍眉,星目澄澈平靜的如一汪古井……風雪簌簌落下,吹得他衣袍翻飛,少年如仙似玉。
薛靄望著幼清,眼前便浮現出那一方莫名的帶著香氣的帕子,還有角落裡露出的那一支艷紅如火的海棠花……他收了心神輕聲道:「雪勢漸猛,路上難行,表妹早些回去吧。」又回頭吩咐洮河,「你送方表小姐回去。」
洮河今年十一歲,長的一副憨直可靠的樣子,可幼清卻知道這孩子心思活絡的很,遠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這般老實單純。
「不用。」幼清擺著手,「不過幾步路的腳程,大哥和三表哥先去吧,姑父和姑母還在等著你們呢。」她說完便要走的樣子,就見院子門口周文茵扶打著傘恰好走了出來,她似乎沒料到門口有人驚訝過後她展顏一笑視線就落在薛靄面上,眼神變的越加的柔和。
「大表哥。」周文茵朝薛靄行了禮又轉頭回了薛瀲的禮,「三表弟。」視線一轉又看到了幼清,笑著道,「我當清妹妹走遠了,沒想到在這裡。」
幼清行了禮起身道:「正巧在門口遇見了大表哥和三表哥。」微微朝幾個人頷首,「那我先回去了。」她轉身欲走,就聽到薛靄聲音柔和的與周文茵道,「你與方表妹一起吧,路上濕滑擔心腳下。」
周文茵點著頭道:「表哥穿的少也趕緊進去吧,免得受了涼氣。」面頰微紅,卻沒有立刻抬腳。
幼清無奈只得停下來等周文茵。
「好了,好了。」薛瀲顯得很不耐煩,「站在這裡吃雪不成,我可還沒吃晚飯呢。」說完也不管別人掉頭就進了正院,周文茵聞言一怔望著薛靄關心的道,「表哥還沒用晚膳?」
薛靄依舊是說的不急不慢,面色無波:「先生有事,耽誤了。」
「這樣啊。」當著幼清的面周文茵不好多言,就頷首道,「表哥快去吧,別餓傷了身子。」
薛靄微微頷首不再多留,負手從周文茵身邊走過去。
卻依舊留了洮河下來。
周文茵目送他進門這才收了目光朝幼清微微一笑,甜甜的道:「勞清妹妹等我了,我們走吧。」
「與姐姐一起正好有伴。」幼清笑容滿面示意周文茵先行,一路上兩人隨意聊著,「這雪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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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周末愉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