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事成
不過數月的時間,楊維思一頭黑髮成了白髮,老態龍鐘的樣子,和當初在朝堂上底氣十足判若兩人。
楊夫人在一邊抹著眼淚,哭著道:「我就說慣子不小,他一個妾生的,能出息到哪裡去,這麼多莫說你就是我也對他不知投了多少的心血,可倒頭來你看看,他不但不知感恩,還反過來害的我們家都要破了!」
「你就不能少說一句。」楊維思拍著桌子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將志澤養在你身邊,你當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故意將他養歪的。」
這話楊夫人可聽不得,她蹭的站起來瞪著眼睛氣勢洶洶的看著楊維思,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楊維思素來懼內,一見楊夫人這個樣子,便悻悻然的不敢再說。
「都是我養的,怎麼不見老大老二也和他一樣。現在出事了,你就把這屎盆子扣我頭上,你還有沒有良心!」楊夫人愈發哭的大聲,楊維思頭疼欲裂!
楊夫人哭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麼來,道:「老爺,你說志澤是不是私下裡給抓了?」他們派人沿路找去通州,莫說人,就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打聽到,這真的是太蹊蹺了。
「這……」楊維思也站了起來,覺得楊夫人說的很有道理,「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理解聖上話中的意思。」他昨天晚上見聖上了,聖上只和他說了一句,「楊志澤胸有壯志,想必您也老有所依,朕也就放心了。」
他回來后思索了一夜,覺得聖上是在暗示他楊懋和蔡彰之間的關係,以此來提醒他,讓他自己請辭,否則到最後他這個首輔的臉面都保不住了,所以,今天一早他穿戴好就去了朝堂,當朝向聖上遞了辭呈,聖上果然沒有挽留。
如今想起來,聖上話中的意思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很有像楊夫人說的那樣,朝中為了追查蔡彰,所以私下裡將楊志澤給抓了?!他自己的兒子他太了解了,一旦受刑莫說罪責恐怕連小時候在牆根撒尿的事都能說出來……
「老爺。」楊夫人焦慮的道,「不管他有沒有被抓,我們都不要管了,聖上既然提醒您,讓您主動請辭,那就是還打算給您留幾分薄面,以我看,我們要速速離開這個京城,否則夜長夢多,改天聖上又知道了什麼,指不定還得秋後算賬呢。」
楊志澤一直擔驚受怕,當初是他給先帝提議將趙承彥抬出來壓制聖上的,還有,那天在萬壽宮中,他也曾進去和聖上說過話,出來的時候雖沒有落井下石,可蔡彰假傳聖旨要殺南直隸的官員他可是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
那些人睚眥必報,現在聖上剛登基,等朝局穩定下來肯定會秋後算賬。
所以,楊夫人說的對,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楊志澤怎麼辦,楊維思心疼不已,他這個兒子自小就很聰明,讀書寫字不提連詩都能成句,可是現在……
「還有件事。」楊夫人低聲道,「外頭傳言,說宋九歌是宋墉孫子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楊維思還沉浸在失去兒子的悲痛中,聞言愕然的抬起頭來看著楊夫人:「你……你說什麼?」當年宋墉在時他還只是個五品侍郎,曾動過心思想要投靠宋墉門下,只是宋墉這個太過孤傲,他幾次都沒有找到門路,不過沒有投靠也好,要不然舞弊案發生后,他也不能留在京中,還鑽了空子一路高升。
「外面有人傳言,宋九歌就是宋墉的孫子。」楊夫人蹙眉,覺得楊維思真是老了,「他當初斗嚴懷中平反舞弊案不全是為了宋夫人救父,還有就是為了宋墉報仇!」
楊維思咳嗽起來,捂著胸口咳了半天,一口痰嗆在喉嚨里,卡的他白眼直翻,楊夫人忙過去給他順著氣,又強餵了他一盅茶,他才緩過來,喘著氣道:「這個消息,你從哪裡聽到的,可屬實?!」
「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確信,可是空穴不來風,我想不會說不定是真的呢。」楊夫人若有所思,道,「當年舞弊案老爺雖沒有參與,可到底也沒有搭救,之後還一路順風順水的高升,要是宋九歌覺得你參與了呢?!」以前宋弈就敢打擊報復嚴安,現在他權傾朝野,就更加不會心慈手軟有所顧忌了。
楊維思揉著額頭,他從來沒有把宋弈和宋墉聯繫在一起,因為宋弈的檔案卷宗里明確的寫著他是吉安府永新縣人……
「所以說,這京城我們留不得了,必須得儘快離開。」楊夫人很果斷的做了決定,「越快越好,免得再生波折。」
楊維思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楊夫人一看楊維思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走過去盯著楊維思警告的道:「老爺,你可不只有一個兒子,你若不走,那妾身便帶著家人走了,這個京城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我不是不走,我是在想宋九歌到底想幹什麼!」楊維思覺得和楊夫人說不到一起去,嘆氣道,「你……你去收拾收拾吧,儘快辦好。」
楊夫人露出滿意之色,雖損失的太多,可到底楊志澤從這個家裡消失了,以後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至於宋弈到底想幹什麼,最多的也只是扶持聖上,掌權天下罷了,要不然他難不成還想改朝換代?!若真是這樣,那京城就更加留不得了。
楊夫人迅速離了房裡,讓人去收拾東西,五日後一早城門剛開楊家就關門落鎖,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不過這是后話。
此刻,武威侯府,劉嗣祥焦躁的來回的走著,回過頭來訓斥劉大夫人:「她睡著你就不能再等一會兒?急著回來做什麼。」
「聽說她一旦葯浴常有昏睡幾天的事,難不成她不醒過來我就一直要待在那邊候著不成。」劉大夫人白了劉嗣祥一眼,道,「侯爺,您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您不和我說實話,我就是去了宋府也不知道話往那邊說啊。」
「你不用知道。」劉嗣祥擺手道,「你按著我說的辦就好了,給宋夫人表哥態,將來畫姐兒嫁到我們府里來,你一定會將她當親生女兒相待,絕不會允許有人為難她半分!」
「這事兒您不說我也知道。」劉大夫人道,「一開始單素娥回來,我還沒覺得什麼,畢竟薛家的長房和二房早就分家了,不相干的。可是今天那麼一鬧騰,可見畫姐兒這幾年養在長房和大家都有感情,薛致遠和方氏也將她當親生女兒護著,劉冀和她成親一點虧都不吃。所以,我昨天還勸二弟妹來著,讓她不要擰著,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薛家得勢,我們不得不低頭!」
劉嗣祥點點頭:「嗯,那你就去和宋夫人說,讓她放心就好了。」
「說,說。」劉大夫人也來了氣,「我們夫妻幾十年,難道你有事我還能全身而退?到底什麼事你和我說清楚,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呢。」
劉嗣祥回頭打量著劉大夫人,想了想在劉大夫人對面坐了下來,低聲道:「我讓你去宋府,因為外間有人私下傳議,說宋九歌是宋墉的孫子!」
劉大夫人一愣愕然道:「你……你說什麼?宋墉的孫子。」不會吧,宋九歌是宋墉的孫子?!
「所以我才惶惶不安。」劉嗣祥眉頭緊緊鎖著,「當年舞弊案的事,我雖沒有直接參与其中,可盧恩充到底是我引薦給嚴懷中的,這個賬要是宋九歌硬賴在我們身上,我們也無話可說。」
宋弈當初不遺餘力的斗嚴安平反舞弊案,他還記得當時臨安宋季仁曾經來過,雖沒有聽到有關宋九歌和宋季仁私下接觸的事,但真的是不排除這種可能。
「你是說,宋九歌會報復我們?!」劉大夫人這下真的坐不住了,這件事她一直埋在心裡,就跟一根刺一樣,只要想起來她就害怕。當初他們幫著劉素娥害方幼清和薛家也就算了,可是舞弊案是直接害到了方明暉,天知道方幼清會不會翻起舊賬來,如果宋弈再變成宋墉的孫子……
「那怎麼辦。」劉大夫人也慌張起來,「他們夫妻兩個可是睚眥必報的,素來不講道理。」昨天方幼清還威脅他們了。
劉嗣祥點點頭,道:「宋九歌今天暗示我,說楊志澤在他手上。」他覺得就是宋九歌在報復他。
「楊志澤?」劉大夫人一愣,隨即愕然道,「你是說,你暗中入伙蔡彰海運的事被楊志澤說出來了?」他們其實只出了三萬兩的貨。但如今這件事讓宋弈知道了,被他放大,就不是三萬兩的事了!
楊志澤怎麼會被宋弈抓起來了,他不是卷了楊夫人的首飾逃走了嗎?!
「所以楊維思會主動請辭,也是和這件事有關?」劉大夫人忽然想到了楊維思,他能拖著幾個月抱病不上朝,為什麼卻現在又乾脆的站出來遞辭呈呢,說不定就是因為這件事。
「*不離十。」劉嗣祥沉聲道,「不但這件事,還有他提到了曾毅。」
劉大夫人搖搖欲墜,拉著劉嗣祥的袖子道:「難道曾毅也被他控制了?」錢寧死後,曾毅在錦衣衛水深火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的位子,想要他死。
他們和曾毅是兒女親家,當初薛靄中毒的事,就是他們從曾毅手中拿的毒給劉氏的。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們這兩年和曾毅私下裡不但買賣私鹽,還將錦衣衛的許多資料偷出來賣了!
這三件事無論哪一件,都夠讓他們丟爵丟官,滿門覆滅的了。
「好了,你別一驚一乍的。」劉嗣祥推開劉大夫人,揉著額頭道,「現在能救我們的,就只有宋九歌了,他既然私下裡找我說,就表示他打算給我們留著退路,而且,宋夫人那麼維護畫姐兒,她總不會斷了畫姐兒的出路吧,所以,我說我們不是沒有路走。」
「所以您才讓我去求宋夫人是不是?」劉大夫人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劉嗣祥會這麼坐立難安,現在她心裡也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這一回他們真的是走在懸崖峭壁,稍不留神就會萬劫不復。
「是。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求宋夫人答應,哪怕她給你臉色看,你也得忍著。」劉嗣祥又道,「還有,你和弟妹說,讓她把聘禮準備好,我們這裡再給她一萬兩,婚事辦的越隆重越好,絕不能讓薛家和宋夫人對我們有什麼不滿。」
劉大夫人雖不捨得,可眼下只有這麼做了,她點頭道:「我知道該這麼做了。」
「你準備準備,今天去不了那就明天再去,我現在出門去找找曾毅,提醒他一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劉嗣祥拂袖站起來,嘆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
劉大夫人應是送劉嗣祥出去,立刻就去找劉二夫人,妯娌兩人在房裡說了許久的話。
劉嗣祥則去了曾毅的府上,曾毅不敢一直待在錦衣衛衙門裡,這會兒正借病在家,聽說劉嗣祥來了他強打起精神迎他去了書房。
劉嗣祥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將方才和劉大夫人說的話都告訴了曾毅,曾毅一聽臉色大變,道:「你是說,咱們倆這幾年做的事宋九歌都知道了?」
「是!」劉嗣祥點頭道,「他雖沒有明說,可話中的意思卻很明顯,你快想想辦法,到底如何辦!」
曾毅都快哭了,自從錢寧殉葬以後,他就事事不順,在錦衣衛被賴恩打壓不說,在外面也被人瞧不起,他們私下裡還說錢寧忠心不二隨先帝去了,他這個孝順兒子也應該隨著一起去才對!
他百口莫辯,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現在又添這件事,曾毅看著劉嗣祥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讓夫人明天去宋府,去走走宋夫人的路子。宋九歌對宋太太幾乎是言聽計從,寵愛的很,如果宋夫人能鬆口,我們還有自救的可能。」劉嗣祥看著曾毅,「你怎麼辦?以前錢公公在時,我也記得你們曾和宋府有過來往,現在要不要也動動心思?」
曾毅擺擺手,劉嗣祥去或許可能,他也聽說了劉家和薛家又要做兒女親家了,可是他們去拉關係實在太生硬了,很可能不但不會有效,甚至還會引起宋弈的反感。
「我去見見宋弈。」曾毅凝眉道,「這麼多年我並沒有害過他,相反我和錢公公還曾幫過他,就算他不念舊情,也沒有必要對我趕盡殺絕,大不了我辭了職務會鄉種田去!」
劉嗣祥沒有說話,他了解曾毅,曾毅這個人雖無智謀,可小聰明卻不少,他既然開口說去找宋弈,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成。」劉嗣祥站了起來,道,「那我們就各謀出路,各自保重!」
曾毅悲愴的點點頭,道:「嗯!」
第二日,劉大夫人再次去了宋府,她到的時候幼清正在院子里散步,聽見她來了也沒有打算回房休息,而是站在樹蔭下和蔡媽媽說著話,劉大夫人笑眯眯的走過去,望著幼清道:「宋夫人身體可好些了,我瞧著可是瘦了一些,可憐見的!」很心疼的看著幼清。
幼清朝她笑笑,略福了福,道:「身體好些了,讓夫人掛心了。」她扶著蔡媽媽的手,往回走,邊走邊道,「夫人突然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劉大夫人自動的跟在她後面,笑著道:「我哪有什麼事,就是聽說宋夫人身體不大好,想著過來看看您。」又道,「還有昨天的事,是二夫人不對,我代她向宋夫人您賠罪。」
幼清停下來回頭看著劉大夫人,挑眉道:「賠罪?夫人言重了。更何況,夫人便是要賠罪也不該和我賠,我一個小輩可受不起您這樣的大禮。」
難不成讓她去和劉素娥賠罪?劉大夫人點著頭道:「是,該賠的罪一點都不能馬虎,我這先到您這裡來,明兒我便去薛府,去拜見薛夫人還有薛二太太,也要向他們賠罪!」
劉大夫人的姿態擺的可真是低,幼清也不客氣,昂著頭看著她,道:「既如此,我到也不能攔著夫人了,兩家解開了誤會,往後也不至於成了仇,畢竟就要做親家了,您說是不是。」
「是,是!」劉大夫人一向是知道幼清嘴上利索的,她笑著道,「我今兒來特意帶了些不要,還有一支百年的人生,還是老侯爺留下來的,一直擺在家裡也捨不得用,如今宋夫人身體不適,我便帶來了,望著能給您補補身子!」
連家中珍藏都拿出來了?!幼清笑著道:「那我豈不是奪人所愛了,萬萬使不得!」
劉大夫人擺著手:「不會,不會,好刀用在刀刃上,宋夫人用正合適。」
「我也用不上,家裡也不缺這些。」幼清說著一頓,回頭看著蔡媽媽,道,「綠珠那丫頭不是懷孕了嗎,那就把劉夫人這參送去給綠珠,讓她吃些養養身子。」
綠珠用不著吃這些,再說人蔘太糟有孕的人還真是吃不得,蔡媽媽心頭直笑,點著頭道:「奴婢下午就送去。」又和劉大夫人道,「奴婢代綠珠那丫頭多謝夫人慷慨。」
劉大夫人臉色千變萬化的,銀牙都快咬碎了,她忍了又忍終於憋出個笑容來,道:「既是夫人身邊的丫頭,那自是金貴的,不必客氣!」
幼清眼睛一副長在頭頂上,得勢小人的樣子,覷了劉大夫人的一眼,上了台階。
「夫人腳下小心。」劉大夫人忙過去搭了幼清另外一隻手,道,「這身子虛,上台階最是要小心了,就怕踏空了。」她一副小心翼翼,誠心誠意的樣子。
幼清挑眉差點笑出來,轉頭過來不安的道「我身邊有丫頭,如何使得讓夫人伺候我!」
「使得,使得。」劉大夫人呵呵笑著扶著幼清進了暖閣,蔡媽媽讓采芩上了茶,劉大夫人坐在下首,幼清端了茶望著劉大夫人道,「夫人中午就留在這裡用午膳吧,您也難得來一趟。」
「這怎麼是好,不敢不敢。」劉大夫人心裡高興,可卻是要推辭一番,卻沒有想到幼清點頭道,「那我就不留夫人了,想必夫人家中也忙的很。」
劉大夫人愕然,笑容乾巴巴的端茶喝著掩飾面上的尷尬。
幼清放了茶盅,劉大夫人又道:「說起忙,還真是要忙起來,眼見三個月也要過去了,我們也要著手準備劉冀和畫姐兒的婚事,我今天和侯爺商量,我們也出一萬兩給二房做聘禮,無論如何都要將婚事辦的熱熱鬧鬧的。」
「那是最好了,讓二位夫人費心了。」幼清高興的看著劉大夫人,劉大夫人又道,「不費心,畫姐兒還是我外甥女呢,為她操心一點都不累。更何況,您也知道,我一個女兒也出嫁了,往後畫姐兒過去,我定將她當親生女兒待著,就算將來我死了,將家裡的東西留個她,我也願意啊。」
「可見我們三妹還是有福的,能有您這樣對她好的舅母。」幼清說著就露出倦容來,劉大夫人一看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只好硬著頭皮道,「說起來,宋大人高升我們還沒有恭喜,宋夫人不打算辦酒席嗎?」
「如今國孝。即便不是國孝,您看我這身體哪能撐得住呢。」幼清嘆了口氣,劉大夫人點點頭道,又道,「也是,您也沒有個妯娌的,若是有也能幫您一把!」
幼清心頭一跳餘光覷了眼劉大夫人,她是什麼意思,怎麼會無緣無故提到妯娌?
「不過往後宋夫人若是有什麼什麼事不方便做的,儘管派人去吩咐我一聲,別的不敢說,這設宴待客的事我自問還是可以辦的。」劉大夫人又道,「都是一家人,您千萬別和我客氣。」
幼清淡淡的:「怎麼敢勞駕您!」心裡卻轉了轉。
方幼清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劉大夫人有些摸不著邊,心裡就更加沒有底了,要不要把話說明了,得宋夫人一個承諾?
想了想她還是不敢說,怕到時候真出事,就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劉大夫人笑著站起來,幼清點點頭,「蔡媽媽送夫人出去。」
蔡媽媽應是,給劉大夫人打了帘子,但卻只將人送到院子門口就回來了,一回來就看到采芩笑趴在幼清的腿邊,道:「以前她趾高氣揚的,眼睛長在頭頂上,今兒來真是恨不得給夫人端茶倒水做丫鬟呢。」
「可不是。」蔡媽媽道,「她這樣的勛貴出身最是心高氣傲的,現在卻卑躬屈膝的逢迎著夫人,不看她的樣子,猜猜她心裡的感受,都覺得解氣。」
幼清笑著搖搖頭,想了想和蔡媽媽道:「您出去打聽一下,看看最近外頭是不是有什麼關於老爺的傳言。」劉大夫人那話說的太突兀了。
蔡媽媽一愣,點了點頭。
「打聽什麼。」宋弈說著大步跨進了暖閣,幼清頓時笑了起來,道「你回來了。」
蔡媽媽忙給宋弈倒茶。
「劉大夫人來了?!」宋弈在幼清對面坐了下來,幼清點點頭,道,「她來了有一會兒了,什麼好話都說盡了,我給她臉色看她也不惱,可見是打定主意來送好賣乖的。」
宋弈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幼清就看著他,問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劉家惶恐了,所以劉大夫人就到我這裡來賣乖了?」
「差不多吧。」宋弈微笑道,「他們家的事不過是順手,以前舞弊案的時候沒有收拾,現在也沒什麼必要大費周章的。」
幼清眉梢揚起來,看著宋弈奇怪的道:「你是說順手……那你主要是針對誰的?」
「曾毅。」宋弈放了茶盅,靠在炕頭上,姿態悠閑的道,「沒了錢寧,曾毅就是驚弓之鳥,我略撥一下弦,他就已經嚇的膽戰心驚了。」
曾毅,他能有什麼事,幼清有些不明白:「那你是在等曾毅來找你?」
宋弈幾不可聞的眨了眨眼睛。
曾毅在錦衣衛里當差,雖說算不得正直的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至少,這幾年和他們沒有正面的衝突,她心裡飛快的轉了轉,想到了什麼看著宋弈道:「你在查錦衣衛走水,蔡彰逃走的事?!」
「我大概已有眉目,只是錦衣衛中的事情我不好大肆插手,以免讓人非議。」宋弈望著幼清道,「曾毅最合適不過,他敢將錦衣衛中的密函拿出來賣,就一定有辦法查到那天在錦衣衛的牢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錦衣衛的中的事確實比較敏感,宋弈不插手是對的。
「知道了。」幼清點頭,想起什麼來,「劉大夫人今天忽然說起我沒有妯娌的事情來,這兩天外頭是不是有什麼傳聞,你聽說了沒有。」
宋弈沒說話,歪在炕頭上,過了一刻他道:「是我讓人傳出去的。」又道,「此事,我和宋墉的關係,我已和聖上說過了。」
「是宋氏有人來找你了嗎?還是你打算讓宋氏的人出仕科考了?」幼清起身坐在了宋弈的身邊,「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
宋弈坐起來捏了捏她的臉,微笑道:「沒什麼,就是看看大家的反應,震懾一下!」
幼清挑眉,繼而笑了起來無奈的搖搖頭,道:「宋閣老,您也要用這樣的手段嗎。」
「怎麼不能用。」宋弈不以為然,「但凡有效的手段,都不分好壞。」
幼清失笑。
宋弈和宋墉的關係其實已經沒什麼大不了的,舞弊案本來就平反了,宋墉無罪,所以時至今日宋弈的身份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
「老爺。」有外院的小廝隔著門回道,「錦衣衛的曾大人求見。」
宋弈看著幼清眉梢高高的揚起來,幼清就給他理著衣襟拍馬屁道:「嗯,我們宋閣老最是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了,這世間的萬事都逃不過您的算計。」
「小丫頭。」宋弈颳了幼清的鼻子,「也敢拿我打趣,看我怎麼罰你。」說著在幼清嘴角啄了一下。
宋弈去的很快,幼清讓人擺好了碗筷他就已經回來了,幼清驚訝的道:「說完了?」
「幾句話罷了。」宋弈在幼清對面坐下,曾毅一見到他就跪在了他面前,直言不諱的將他的事情說出來,其後他點撥了兩句曾毅便明白了,「吃飯吧,我一會兒還要去衙門,三邊的事遇到了一些阻礙,鄭孜勤上了奏疏,我下午回去看看。」
看來宋弈要曾毅辦的事,一時半會兒難有消息,幼清哦了一聲,給宋弈夾菜,夫妻兩人吃飯,幼清道:「你儘管忙朝廷的事,我現在葯浴后已經沒什麼不適,比起以前來輕鬆不少。」
宋弈點點頭。
朝堂的事雖磕磕碰碰,可到底還是事事順利,六月初粵安侯帶兵六千隨琉球使者啟程去了琉球,三邊整頓的事也漸上了軌道,開荒分田重新核算兵額做的有條不紊,茶稅和漕運稅相繼取消……
過了國孝后,京城再次熱鬧起來,一切都恢復如常,幾乎每隔幾日便就有府邸辦喜事,武威侯府也正式請了媒人登門求親,薛思畫的事雖然依舊傳揚了出去,可到底她最後還是嫁給了劉冀,別人說說也就淡忘了。
兩家將婚事定在了十二月,等薛瀲的婚事辦完便就嫁薛思畫。
倒是劉大夫人,幾乎每隔一日就要等到宋府一趟,如若幼清不見她便回去薛府,方氏不是得勢不饒人的性子,對劉大夫人還算持禮,兩廂一時風平浪靜。
等到快要中秋節時,幼清是最後一次葯浴,這一回封子寒比往常都要緊張,他叮囑幼清:「你一定要撐著,若是這一次也睡過去,那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知道了。」幼清抖擻了精神,笑道,「我一定會清醒著出來的。」
封子寒點頭看著宋弈,宋弈擰著眉頭沒什麼表情,牽著幼清回了房裡。
封子寒急的在房外打著轉兒,時不時在外頭喊一聲:「小丫頭,你別睡啊。」幼清在裡頭應道,「知道了。」
方氏和趙芫幾個人也趕了過來,一家子人在外頭等著,真是比什麼時候都要緊張……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封子寒巴著門縫喊道:「醒的沒?」
「你很吵!」宋弈淡淡說著開了門,封子寒一見是他心裡就涼了半截,「不……不會吧?」
宋弈笑著讓開,封子寒就看到穿戴整齊的幼清笑盈盈的站在房裡望著他。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封子寒長長舒出一口氣,雙手合十的看著幼清,「老夫功德圓滿了!」
幼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此刻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和平日里也沒有多少的區別,唯一的不同只有喘著氣時覺得氣順了一些罷了,幼清笑看著封子寒,很鄭重的和他行禮,道:「有勞封神醫!」
「你謝我的事情多著呢。」封子寒笑眯眯的湊上來,「這麼大的喜事,今晚設宴吧。」
幼清點頭:「當然要慶祝的,不過,您還是不能喝酒!」
「你!」封子寒咬牙啟齒,哼了一聲,道,「走了!」便轉身走了。
「你何必讓他不高興,少喝點沒事的。」方氏走了過來拉著幼清上下打量,她沒看出不同來,但封子寒說成了就肯定沒有問題了,幼清道,「他身體不好,喝了酒常會肚子痛,卻又忍不住常常喝。」
方氏無奈的搖搖頭,知道幼清和封子寒關係也不再說什麼:「記得給你父親寫信,他知道一定很高興。」
「好!」幼清高興的點頭,方氏就將幼清拉著走到一邊,餘光看了眼宋弈,低聲道,「你晚上問問九歌,現在你身子好了,有孕的話是不是就沒事了?!」
這個幼清也不知道,她回頭去看宋弈,宋弈一愣望著她……
幼清掩面笑了起來。
晚上一家人吃過飯,幼清梳洗過後上了床,宋弈喝的微醺進了門,幼清迎過去道:「姑父他們都走了?」
「走了。」宋弈脫了外衣,幼清就笑眯眯的給他解衣領,語氣輕悠悠的,「封神醫說我的身體沒事了是不是?」
宋弈微怔,幼清拉著他坐下來,自己坐在他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宋弈低頭看她,只見她穿著一件桃紅色的中衣,中衣的衣領微敞著,一截紅艷艷的繩帶鬆鬆的纏在她似雪般的脖頸上,每每一動,胸前的風景便若隱若現,宋弈低咳了一聲,將她的領口往上提了提。
「別動,人家熱!」幼清將領口拉的低一點,又低了一點,這一迴風景更盛,她媚眼如絲的看著宋弈:「你的葯是每日都吃,還是一年吃一回,又或者每回事前吃?」
「想幹什麼。」宋弈挑眉,幼清就將手探進他的衣領里,勾勒著他平坦結實的胸口,「妾身身體既是好了,接下來就該夫君出出力了……」
宋弈啼笑皆非,道:「日子還長著呢,更何況你身體還很虛,何必著急!」
「不要!」幼清咬著他的耳朵,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道,「夫君……人家要……」
縱是宋弈也不由紅了臉,吃驚的看著幼清,幼清嘟著嘴道:「嗯,正如你所見,我迫不及待!」就笑著解宋弈的衣裳,「迫不及待的想生個寶寶!」
宋弈輕笑抱著她起來,輕咬了她一口:「美人邀請,盛情難卻,宋某恭敬不如從命了!」
幼清笑了起來!
------題外話------
接下來一場大戰……咳咳……我醞釀一下今晚寫寫發群里。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