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斗回雁樓(下)

第十章 坐斗回雁樓(下)

回雁樓內令狐沖用計引田伯光坐斗只想待他得意忘形時輸了賭約可以救得儀琳離去。田伯光也是甚機智的人要引得他上鉤這番苦肉計就不能不做得逼真些。況且他功夫本就不及田伯光縱不做戲這番苦頭也是少不了的。

好在田伯光對他頗為投緣也無心殺他二人坐在凳中鬥了十餘招令狐沖身上已中了三刀刀口不深顯見田伯光已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如此拚斗下去令狐沖身上又有多少血可流?儀琳見了他那般模樣心中感動含著眼淚欲拔劍上去幫忙心想:「令狐師兄為了救我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刀我怎能袖手旁觀?」。

田伯光好整以遐瞥見儀琳動作笑道:「小美人兒你若敢枉動自已壞了規矩可莫怪我無情了」。

令狐沖身上鮮血淋漓卻是面不改色看見儀琳動作叫道:「儀琳師妹不要妄動。我這刺蠅劍法玄妙之處還來不及施展呢待我使出刺蠅劍法的絕招來田伯光決不是對手」說著啊地一聲臂上又挨了一刀。

儀琳叫了一聲:「令狐師兄。。。。。。」兩行清淚已沿著柔美的臉頰直淌下來。

就在這時門口一人大笑道:「眾里尋他千百度驀回小淫賊卻在此處」。

纏鬥中的二人一齊住手大家都往門口望去只見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腳下一雙千層底的布靴已看不出顏色一條深青色的褲子滿是泥濘上身卻穿了件肥大的對襟短褂衣擺全系在褲腰裡肚子圓溜溜的也不知塞了些什麼肩上一柄單刀挑了個碎花布包裹挺胸腆肚神氣活現地邁過門檻大踏步進來。

儀琳喜道:「吳大哥」。

令狐沖坐在凳上遙遙欲墜見是吳天德趕來心裡一松哈哈笑道:「吳大哥來得正好一起喝碗酒」。

吳天德走近來抬腳勾過一條凳子一屁股坐下說道:「大半天兒水米不沾牙渴死我了」。說著捧過酒碗喝了一口趕緊吐在地上道:「好烈的酒夥計呢?來瓶。。。。。。來碗白開水」。

令狐沖哈哈大笑道:「兄台如此豪爽怎麼卻不喝酒?可惜可惜」。

吳天德道:「令狐兄英雄少年切記酒這東西乃是穿腸毒藥不可多喝」。儀琳聽了把頭連點大表贊同。

令狐沖笑道:「英雄豪傑哪有不好酒的我們又不是出家人忌諱什麼?」

吳天德正色道:「不然酒氣傷身飲酒過度的人生下孩子都是弱智畸形還是適量就好。李太白詩仙之名傳於天下就是酗酒過度生下兩個兒子都是弱智」。

令狐沖、田伯光、儀琳、一眾配角等::&##^%&;¥%#¥¥。

看看無人理他吳天德又拍著桌子喊道:「老闆?老闆?」。

那老闆五十多歲乾乾瘦瘦的從櫃檯後邊探出頭來抻著脖子看了一眼嚷道:「大爺門口爐上坐的熱水柜上還有上等好茶儘管取用不必客氣」說罷刷地一下又縮回頭去。

吳天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抿了抿嘴唇轉向田伯光一笑道:「又見面了」。田伯光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哼了一聲不去理他。

吳天德哈哈一笑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嘆道:「閣下號稱萬里獨行我本心中不服今日一見還真他娘的獨行萬里老子只是一低頭的功夫你已鴻飛冥冥蹤影皆無了害得老子望穿秋水呀」。

田伯光眉毛一豎獰聲道:「姓吳的你當老子怕了你不成?」。

儀琳正將令狐大哥扶了起來取出天香斷續膠給他敷上傷口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竟有十餘處之多……眼見二人又要打了起來忙不迭說道:「吳大哥我去給你泡杯茶來」說著走到櫃前取了個碗放上一撮茶葉去門口提起壺來沖了碗熱水替他端來那茶只是普通花茶和極品好茶可是半點不沾邊。

吳天德見田伯光惱羞成怒嘿嘿直笑原來二人在山中比斗田伯光被吳天德怪異內功駕馭下的快刀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田伯光刀法的優勢全在於一個快字現在自已的快刀被對方的勁力所擾吳天德的刀法反而越來越是嫻熟此消彼長若不是他輕身功夫了得早已不知挨了幾刀。

待到田伯光被迫棄刀又挨了吳天德一記肘擊仰面倒跌出去雨後地滑倒地后竟摔出丈余吳天德揮刀緊追而上誓打落水狗。

好在田伯光所學頗雜竟還懂得地趟拳的功夫。吳天德面對他在草地上扭來滾去、異常刁鑽古怪的身法一時也沒有辦法稍一不慎被田伯光一腳踢在胯部打橫兒跌了出去正摔在一個泥坑裡。

田伯光趁此良機爬起身來撿起他的刀展開絕世輕功快馬加鞭逃之夭夭去也。他雖不畏死可一個採花賊自不必象名門正派那般愛惜羽毛做出寧死不逃的蠢事。

吳天德在泥坑裡打了一個滾兒爬起身來。他由於後世的衣著習慣對長袍總覺不如上下短衣那般方便因此買的衣服是江湖跑商喜穿的短衣衫這種短衫前襟內都有雙層內襯可以揣放東西吳天德將兵部行文、聖旨等重要物件都揣放在內層外層放了那把斬骨刀。

至於銀票小吳有過在火車上被人扒走打工錢的經歷所以將銀票兌換成一百兩一張的卷了十卷分別藏在鞋底腰帶等處倒不足為外人道了。

他前襟已被田伯光一刀劃開這時倒地一滾懷裡的東西散了一地於是剛剛還揮刀自如威風八面的吳大將軍現在卻一身污泥蹲在地上四處撿著東西。等他把東西撿全哪裡還有田伯光的影子。眼看自已背上的包袱也遭污水濕了手裡托的東西都是怕水的東西只好就這麼抱著向衡陽縣城趕路。

這般一身泥濘、手托聖旨的狼狽模樣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怕也只有這獨一份了。

走了大半個時辰快出山坳的時間看見地里一個老農扶著一具牛犁正在耕地吳天德大喜拿了一塊碎銀子要和那老農換他的上衣。這錠銀子足有二錢買件新的粗布大褂也綽綽有餘老農當下興高采烈脫了外衣換給他。

這農人衣裳下襟肥大直拖到膝吳天德一古腦兒塞進褲腰裡鼓鼓囊囊倒恰好把那些東西都塞進去。到了縣城吳天德暗暗想道:「當初看那故事說道田伯光擒了儀琳進了衡陽縣城後來令狐沖趕去救她經過自已這麼一鬧也不知是否還會按照原來的事態展。

有心想去那座酒樓看看可是想了半晌卻記不起那座酒樓的名字。若論起武俠小說他後世是讀得不少了可是酒樓只記得嘉興有個煙雨樓客棧只記得有個悅來客棧這還是書里提得太多才記得起。

原地呆立片刻還是記不起酒樓的名字自已腹中已甚是飢餓看見城門入口處就有一個小飯館兒吳天德立刻抬步走去。

那掌勺兼掌柜的矮胖子蹲在門口見有客人呼地擤了把鼻涕在鞋幫上一擦殷勤地迎上來開口便笑露出一口黃板牙兒:「客官您吃點兒什麼?」

吳天德二話不說轉身便走。剛剛走回街頭忽聽遠遠的有人大叫:「殺了人了殺了人了」幾個人一股腦兒衝過來擦著身子逃去吳天德急忙扯住一個臉色青的藍袍秀才。

春寒寥峭尚不甚暖這秀才手裡卻拿了一把摺扇附庸風雅只可惜一雙吊八字眉怎麼看也沒有個風流倜儻的樣子吳天德向他問道:「出了什麼事?哪裡有人殺人?」。

藍袍秀才驚恐地舉起摺扇向後一指道:「回雁樓內有歹人行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話音未落吳天德已大步奔去藍袍秀才怔了一怔這才現自已摺扇還有水滴落下想是逃得匆忙在酒樓內掃倒了茶杯現在才現。

吳天德奔到回雁樓正趕上二人斗到險要處看令狐沖臉白唇青、失血過多的模樣吳天德來得正是時候。

這時儀琳捧著茶碗輕輕走到吳天德面前說道:「吳大哥喝口水吧」吳天德伸手去接茶碗見儀琳兩隻纖纖小手白得猶如透明脂玉一般目光不由一凝。

山中逃得匆忙這時才抬起頭來仔細打量她模樣見儀琳十六七歲年紀身形婀娜雖裹在一襲寬大緇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的年輕少女體態那張瓜子臉兒順眉順眼的櫻桃小嘴兒無比的清秀精緻實是一個容色照人的美人兒。

這樣一個美人兒怎麼就出了家?正好比一朵鮮艷無比的花骨朵兒剛剛含苞欲放嬌艷欲滴的時候卻被挪入了不見天日的地窖再也無人看顧直到花開、花落凋零成泥未免過於殘忍。

看著她那張無比秀美、聖潔的面孔吳天德忽然幻想出幾十年後荒涼的古廟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尼「箜箜箜」地敲著木魚兒。。。。。。怎能讓這花一般的少女美好年華都葬送在那種地方?

他望著儀琳心中想著心思旁人看起來不免有些暖昧好似吳天德半接著茶碗貪看儀琳的美色牆角綠衣小姑娘偷偷回頭看到嗤地一笑兒扭頭對那黑袍老人道:「爺爺那大鬍子。。。。。。」聲音忽地一頓被那老人掩住了她的嘴。

此情此景樓上的胖大和尚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炯炯如電的目光上下打量吳天德看他一臉鬍子年紀其實並不甚大眉宇間頗有豪邁之風不禁微微點頭。

儀琳眼睛抬起看見吳天德望著自已臉蛋上不由飛起兩朵紅雲低聲道:「吳大哥。。。。。。」。

吳天德啊地一聲老臉一紅慌忙接過茶來就嘴兒喝了一口一口水下肚立刻脖子一梗抬起頭來眼睛里含著兩汪淚水馬上就要淌了下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望著儀琳。

儀琳慌忙搶過碗來吹了兩下忽想起自已一個出家人這樣對一個男人實在不雅不禁臉紅。

令狐沖在一邊看見別過頭去雙肩不住聳動連忙抓起一碗酒喝了卻又馬上卟地一口噴了出去咳了兩聲道:「好。。。。。烈酒嗆著了」。

田伯光見狀哈哈大笑說道:「這位吳兄真是我道中人」。

吳天德吸著涼氣這一下燙得不輕卻扭過頭來向他冷笑道:「不敢高攀」。

田伯光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你看不起我么?」

吳天德一點頭道:「正是!」

田伯光大怒鐵青著臉霍地站起有心動手可是著實忌憚他的武功一猶豫間只聽吳天德道:「吳某從不覺得自已高人一等販夫走卒我可以交朋友;魔教中人只要義氣相投我同樣會交他做朋友。但是你田伯光不配!我若當你是朋友就算天地瞎了眼神明懵了心我也對不起自已的良心。」

田伯光聽了反而哈哈一笑重新坐下冷笑道:「這倒是寡聞了。想不到我田伯光倒是罪大惡極了倒要聽聽你有何高見?」。

儀琳在一旁聽見也覺大大不妥插嘴道:「吳大哥魔教陰險毒辣無惡不作為害江湖。。。。。。「

吳天德扭過頭來向儀琳柔聲道:「儀琳妹子這魔教。。。。。。「

田伯光嘿嘿一笑:「儀琳妹子好稱呼「。

儀琳臉上一紅道:「吳大哥儀琳是出家人當不得。。。。。。你叫我儀琳就好「。

吳天德仍道:「儀琳妹子說這魔教為禍武林無惡不作到底做了什麼壞事?「

儀琳一呆她自幼就聽師門長輩這麼說耳濡目染心靈之中早已認定那是天下間最邪惡最陰險的門派至於做了什麼壞事一時倒真說不上來「。

吳天德笑道:「日月神教傳招收教徒良莠不擇教眾無數又大多從事黑道生意行事本就不擇手段所從事的行業又和白道英雄們多有衝突一有爭執便刀兵相見只要出了人命這仇便父傳子子傳孫仇也越結越深。我想這些中原大派提起現在的日月神教怕也說不出太多他們做過的惡事吧?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

令狐沖在一旁聽了暗暗點頭那牆角坐著的黑衣老者霍地回頭目光銳利恍若有形之箭。吳天德立生感應抬眼望去那黑衣老人已轉過頭去卻見那綠衣小姑娘沖著自已扮了一個鬼臉吐了一下舌頭。

吳天德指著田伯光道:「你們只道這田伯光壞人名節是令人不恥的下九流淫賊卻不知他的罪惡才最是令人指」。

田伯光坐在那兒只是冷笑。

吳天德道:「你不服么?江湖中人搏鬥各憑本事就算敗了也不會有人笑他苦練本事再報仇雪恨便是。若是死了還有親人師友惦記稱他一聲英雄。

可是倚仗本領強*奸女子這女子名節一失便一生再翻不過身來。你辱了人家清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靠著你絕世的輕功逍遙法外你可知那失了名節的女子有多少自盡身亡?你可知那失了名節的女子若是不死便要一生受人侮辱?

她們無力反抗本是受到傷害欺凌的一方身心受到的傷害已是可憐可是又有何人去同情她?失了名節的女子不但鄰居村民瞧不起她走到何處都被人指指點點受人唾罵便是她的父母兄弟也嫌她厭她。

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家閨秀若是出了這種事便是嫁個街邊的殘疾屠戶那屠戶都要看不上她日日罵她無恥賤婦。你快活了一時卻害得別人一生凄苦失去了為人妻的幸福、為人母的尊嚴你說你這樣的採花賊是不是該千刀萬刮?這樣的畜生也配披著人皮坐在這兒享用酒食」。

田伯光渾身抖臉皮脹得快要沁出血來店內一片寂靜。儀琳感動得雙目盈淚望著正氣凜然的吳天德滿是崇敬之情。

吳天德拍了拍自已的鋼刀厲聲道:「剛剛令狐兄弟用刺蠅劍法對你我這還有殺豬刀法相候只是便用殺豬刀法殺你都怕污了我的刀。你若有心沿著你走過的路去看看被你凌辱過的女人現在都是什麼下場?有誰自盡尋死?有誰出家遁世?有誰淪為娼妓?你若還有半點人性良知也不會再做一個淫賊!」。

啪地一聲有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說得好!」眾人抬頭看去都是一怔那大聲叫好的人竟是那個膽小如鼠的店老闆。

田伯光看他也敢嘲笑自已獰笑一聲一腳踢飛了凳子兩個跨步便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厲聲道:「你說什麼?「他手勁頗大把那枯瘦如柴的店老闆提了起來勒得那老兒枯樹皮般的臉色一陣潮紅。看光景只要按住他腦袋擰上一把就要把腦袋擰了下來眾人都是暗暗心驚吳天德、令狐沖握緊了兵刃那壁角的黑衣老人也雙指挾起一根筷子。

店老闆看起來本是個怕死的人此刻卻不知了什麼瘋臉色脹得通紅卻仍是嘶聲喊道:「我說。。。。。。那位壯士說的好。我娘。。。。。。我娘本是縣裡林秀才家的小姐她。。。。。。她被賊人侮辱可憐。。。。。。可憐我娘一個大戶小姐只能嫁給我爹做了繼房我爹那時還是街頭一個小攤販是我娘辛辛苦苦、幫助他建立今日的家業。

就是這樣我爹也看不起她一有了錢我爹就娶了妾我娘不敢反對不但要討好我爹就算是我爹的妾都要討好在家裡就連僕婦都不如。我那時年輕。。。。。。不懂事」老闆說著流下淚來:「就是我不開心都要辱罵我娘嫌她給我丟了臉。我娘做了什麼錯事啊。。。。。。」。

老頭兒越哭越是傷心哽咽道:「七年前這幾省間了一場大瘟疫我了病被人趕到山上等死我那奔七十的老娘啊。。。。。。每日偷偷上山給我送葯送飯我活下來了我娘卻死了。如果我娘還活著我一定好好孝順她老人家不讓她吃那麼多苦你這等該死一萬次的淫賊我的親娘啊。。。。。。「

一時間屋裡再度寂靜只聞店老闆痛不欲生的抽泣聲。黑袍老者一聲嘆息:「子欲養而親不在」。

儀琳合掌低低誦念:「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田伯光提著酒店老闆過了半晌忽然卟嗵一聲把他丟在地上力狂奔出去轉身之時竟是一臉的羞慚。他身形甚疾出門時又被門檻一絆心情激蕩下勁力遍及全身腳尖竟將門檻踢爛如同野馬一般剎那間逃得不知去向。

幾人呆了半晌令狐沖方一聲長嘆道:「我與田伯光坐斗身上被他刺了一十三刀。吳兄與他坐斗怕不在他心裡也刺了一十三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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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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