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日出東方(下)
此時成德殿上大戰正酣。
任我行、向問天、魏忠賢正與一道白衣人影纏鬥作一團。任我行、向問天武功走的都是剛猛霸道的路數一拳一腳都如長槍大戟大開大闔威風八面。
魏忠賢持了那柄削鐵如泥的短匕卻如鬼魅一般攸進攸退繞著那白衣人團團打轉。
地上死了幾個紫衫侍衛童百熊癱在一旁臉色蒼白。他在一番大戰後被任我行吸幹了內力又以家人性命相脅迫終於逼得他不得不違心將任我行三人帶上山來。
他本想以東方教主武功、再加上總壇的一眾高手必可將任我行三人擒下卻不料任我行也甚是機警一進了成德殿便點了他穴道再不容他講話控制了成德殿門許進不許出替他編出一套現前教主任我行蹤跡的消息要人報與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近些年來已將教務盡數交給楊蓮亭處理但是夜中得了心腹手下密報不忍愛郎辛苦便穿上男裝自往成德殿來見童百熊恰恰遇上任我行三人。
任我行以前便功力高深在西湖底下呆了十二年內功逾加精湛。
他的吸星**原本有些缺陷早年現這些隱患后便已不再吸取別人內力。這十多年來他在牢中潛心摸索自信已化解了那個隱患因此見童百熊堅決不為已所用便吸了他的功力。
不料甫吸了童百熊深厚的內家真氣他便感到胸臆之內真氣充盈激蕩半晌化解不去後腦玉枕穴處更是隱隱作痛好象那內息變得無比強烈直欲衝破經脈奔涌而出。
任我行暗覺不妙強行壓制住逆亂的氣息待東方不敗出現這一交起手來渾身的真氣浩蕩澎湃好象用之不竭每每全力出掌每一記掌力都剛猛無儔胸臆之間似也舒坦許多任我行才放下心來武功施展得也更加得心應手。
此時四人已鬥了半晌任我行和向問天雙掌齊揮如同四隻鐵鎚似已封住了東方不敗所有的退路可是打了這麼久東方不敗卻仍象是四隻鐵鎚打擊下的一隻羽毛鐵鎚未至微風先至只是那一縷微風羽毛便已隨風舞起雖然滿場盡見的是那呼嘯起落的鐵鎚卻休想傷了那羽毛一絲一毫。
東方不敗輕飄飄的在數股氣流激蕩澎湃的攻擊下飛快地流轉手中那柄流風寶劍卻如閻王判官手中的拘魂令牌充滿了危險。
魏忠賢越打越是心寒這東方不敗出手之快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他身形已避過向問天的一拳一掌反手刺了任我行三劍左手也不知拍出幾掌自以為已神乎其神的極快身法已險險被他拍中攻守之勢似乎全在東方不敗的掌握之中。
三人為東方不敗那快捷之極的身法所駭已顧不得再細細尋找他的破綻只是走馬燈一般圍著他拳掌短匕疾風驟雨般狂擊亂劈不容東方不敗緩過氣來。
東方不敗右手持劍那小指還微微翹著分明並未全力握劍他左一撥、右一擋、前邊刺一劍後邊拍一掌身形如鬼如魅飄忽來去直若流光三人攻勢雖急卻與他的身子總是差著一寸半寸。
魔教教主任我行、天王老子向問天都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魏忠賢雖不聞於武林一手辟邪劍法實已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可是這三人聯手那勢同雷霆般的攻勢竟對東方不敗構不成絲毫的威脅。
東方不敗一邊用蘭花指捻著流風寶劍左擋右撥兀自好整以暇的嘖嘖連贊:「任大哥好本領十多年不見你的功夫不但未曾擱下可是逾的強了」
他又笑眯眯地望了魏忠賢一眼說道:「任大哥從哪裡找來的這等高手?他的劍法好生奇怪似與我的葵花寶典有七分相似只可惜學得不全行功運氣的法門大有毛病就算練上一生也難及我的一半!」
他一面有若閑嘮家常地說著一面在三人中間穿來插去趨退如電手中一柄劍似未用上全力可是隨手刺出突兀便到了眼前在三人感受之中那突兀而來的一劍實是盡了全力才避得開、架得起。東方不敗一人獨戰三大高手竟逼得三人只顧全力出手根本沒有餘瑕搭話。
任我行、向問天越打越怒也越打越是心驚哪怕東方不敗功力遠勝於他們若是硬碰硬地對上幾掌他們心裡也暢快些可是東方不敗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二人苦戰了近半個時辰了竟連他的影子也摸不到好象對著一團空氣出拳每一拳都打了一個空心中實是說不出的難受。
任我行的吸星**雖可吸人功力但是東方不敗的身手之快根本就是形同鬼魅雙方偶有接觸也是稍縱即逝哪有機會吸他功力。
魏忠賢卻是越戰越悔他學了一身高明武功時時被東西兩廠和錦衣衛的高手贊得好象天下無敵一般自以為就算縱橫江湖也足稱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因此欲謀取日月神教的野心也逾大了起來。
日月神教勢力遍及天下教眾數十萬這股龐大的勢力若被自已掌握天下間還有誰能與他抗衡?所以他接到杭州知府的來信知道吳天德在西湖的所做所為後便猜出他要救的人必與他在西湖的所作所為有關於是吩咐下去東西兩廠和錦衣衛偵騎四處平定城內更是派了數隊人馬日夜守候終於等到了任我行與向問天。
魏忠賢聽聞便急忙自京城趕來攛掇他們聯手上山對付東方不敗。這時一場大戰信心受挫又聽東方不敗說自已練的武功與他一脈相承只是自已所學不全畢生也無法大成更是深受打擊神情大為沮喪已鬥志全無。
東方不敗與三人纏鬥良久眼見殿堂前漸漸明朗天色行將大亮嘴角不禁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蓮弟想必也該醒了早些回去與他共進早餐才是正事這些人還是快快打了吧」。
東方不敗心中想著耳里聽得向問天已欺至背後一拳搗向他的背心一掌斬向他的左肋他冷哼一聲倏然飄身而起一條詭異絕倫的身影彷彿在那一霎間在空中定格。
與此同時任我行自左側攻來一雙鐵掌挾著殷殷風雷之聲疾拍向他上三路雙掌變幻莫測籠罩了他上身十六處要害。右邊魏忠賢一柄削鐵如泥的匕也攸忽間連揮七下向他頭、頸、肋、腰連刺下來。
便在這剎那之間那似乎凝於空中的身影似迷濛幻影般剎然化身為四這時間非常短暫可是任我行三人都是武功極高的一流高手眼力非比尋常均看清東方不敗如同傳說中的神人一瞬之間身外化身三個凝具成形的身影分別以不同的姿勢迎向三人最後一個幻影卻飄身向下似乎正俯身拾取東西。
童百熊雖武功盡失被點了穴道躺在地上卻也看見了這時詭異的情形那突然一閃離地尺余的身影在微微一定之後乍然化身為四這四個東方不敗身形各異似乎在這剎那間也定格在空中。
這四個東方不敗哪個是「實」?哪個是「虛」?任我行三人的感覺中都覺得沖向自已的東方不敗攻勢凜厲之極滿蘊真氣的雷霆一擊絕非幻象便竭盡全力向攻向自已的東方不敗全力擊去。
只聽啪啪啪三聲悶響任我行三人乍合又分魏忠賢皮球般彈了出去直跌出三丈開外臉上氣色變幻乍紅又白忽地一口逆血吐了出來。
向問天甚是拗傲身形雖然甚快地向後大步倒退卻竭力想止住身形「砰砰砰」一串響他退一步便踏碎一塊方磚直退出七步將七塊方磚踏得粉碎這才止住了身形面色已紅如赤血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
東方不敗一身白衣飄飄然立在原地面帶微笑可是從他微顯蒼白的臉龐鬢角淡淡的汗痕也可看出方才為了一舉擊敗任我行三人實也耗力甚巨。
任我行在這電光火石的一擊之後卻是煙花火箭衝天而起這大殿舉架甚高足有五丈左右任我行高高一躍幾乎碰到殿頂橫木這才落了下來雙腳甫一著地忽地雙膝一軟一跤跌在地上。
向問天見了大驚脫口叫道:「教主你怎麼樣了?」他方才不願在東方不敗面前示弱雖受重傷卻強行壓制這一開口說話那翻騰的氣血再也壓制不住一口鮮血噗地狂噴出來眼前一黑也坐到在地。
任我行死死瞪著東方不敗忽地慘然一笑仰天大笑道:「枉我一番打算最終還是敗在自已的機心之下。葵花寶典!嘿嘿好一個葵花寶典!」
他雙腿無力地癱在地上雙腿後腳腕處滲出殷殷鮮血雙腿腳筋已被東方不斷劍尖挑斷。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溫聲道:「任大哥昔年你將《葵花寶典》傳授於我神教上下都道你已決意將教主之位傳我唯有我知道我接了這《葵花寶典》自已的死期便近了。將予取之必先予之你只是想打消我的戒心讓我老老實實等你布局擒我罷了!」
可是這寶典上的武功實是叫人難以割捨我在謀取教主之位以前其實便已著手修鍊了。我雖捨不得這門武功可是也更恨你將這令人無法拒絕的武功傳給我害我所以我不待神功大成就迫不及待地對你下手。時至今日我卻已不恨你了而且對你好生感激!」
東方不敗說著眼中閃出無比歡喜的神情說道:「我初任教主之時一心一意只想做日月神教歷代以來最了不起的教主讓本教一統江湖普天之下唯我獨尊修習了這《葵花寶典》之後我才明白人之一生有太多的快樂豈是打打殺殺那麼簡單?
可惜你們卻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偏要找上黑木崖來生事。唉儘管如此我可是仍然不想殺你可是你的武功的確高明方才那雙掌拍來我竟然找不到你上三路的破綻只好俯身斷了你的腳筋。」
任我行被他挑斷腳筋此生再無復仇機會只恨得牙眥目裂哪裡再去管他說些什麼?他方才還不知自已幾人因何落敗但他畢竟武藝高強、見多識廣此時細細想來已隱隱猜出其中奧妙。
方才東方不敗身外化身空中同時出現四個身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非幻象而是一種極玄奧的神功的施展。他利用的是極為快地移動所留下的殘像而且更重要的是全身真氣流沛無匹令那殘像存在的時間更久一些。
也就是說那剎那之間攻向三人的殘像都具有強大的氣勁如同一位絕頂高手以劈空掌力凌空出一掌真氣雖然離體仍然具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傷人。而東方不敗是將那股氣勁兒凝聚於殘像之內這樣在那剎那之間三人確是如同各自對上一個東方不敗以東方不敗的內力之深他們豈有不敗之理?
不過任我行的武功畢竟不容小覷那時他正雙掌拍向東方不敗上三路不但罩住了東方不敗上身要穴也護住了自已上身於是東方不敗以凝聚了畢生功力的幻象迎上任我行的同時俯身攻向他下三路。
那時任我行雖全力拍向東方不敗滿蘊氣機的殘像仍感覺到下三路遭到襲擊因此才全力向上縱起可惜仍是不及東方不敗動作快被他斬斷了雙腳筋脈。
那時東方不敗連三道凝聚全身功力的氣勁自已也是賊去樓空如果再有一個一流高手趁機向他出手恐怕他也要命喪於此了。不過若旁邊仍有人可以威脅到他東方不敗也未必肯使出這樣一記險招來儘快結束戰局了。
東方不敗見他眼含恨意怒視自已不禁輕輕搖頭微笑著又瞧向魏忠賢淡淡地道:「你習的功夫有幾處重大缺陷窮其一生也不是我的對手任大哥來找我報仇自有他的道理你來我黑木崖生事可是自取滅亡了!」
魏忠賢見他面蘊笑意眼中卻漸漸聚起殺機心中逾恐懼東方不敗方才化身為四的神奇武功瞧在他眼中實已將東方不敗視若神明這樣的武功豈是人力可以抗衡?就是調集千軍萬馬以他形同鬼魅般的身法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魏忠賢身軀顫抖顫聲道:「東方教主是雜家......一時胡塗還望東方教主不要怪責。雜家忝為當今大明司禮監大總管御前秉筆太監東西兩廠廠公東方教主如肯放我一馬雜家一定對日月神教有所報答」。
東方不敗聽了他身份不由一怔喃喃道:「秉筆太監?難怪!難怪!」他饒有興緻地打量魏忠賢兩眼說道:「我放你離開對我日月神教有甚麼好處?」
魏忠賢怕死了這如同妖怪一般的東方不敗竟連大軍壓境的威脅話也不敢講只道:「東方教主當知這些年來朝廷雖對日月神教的事甚少過問可是太祖皇帝取締明教的禁令可是不曾撤除日月神教作為明教後身行事多有不便若是教主肯放過雜家但有差遣雜家無不從命便是懇求聖上收回取締明教的聖諭雜家也未必辦不到」。
東方不敗暗暗點了點頭心想:「這人來頭甚大待我換了盈盈身軀便想與蓮弟在這山中過得神仙一般日子如果整日有朝廷的人來我黑木崖搗亂確實擾人心神。」
他想至此處點了點頭負手道:「很好希望你記得自已說過的話!」
魏忠賢聽他口氣不禁喜出望外連聲道:「是是是雜家一定牢記教主之言改日雜家一定遣人給教主送上大禮致謝教主寬宏大量雜家先告辭了!」說著魏忠賢望也不望任我行和向問天一眼急急忙忙逃出殿去。
江湖中奇人異士武功高者有若神明遠非自已所能對付的觀念從此深植魏忠賢的心中大明朝歷代權監都喜歡招攬、壓迫武林人士但是到了魏忠賢這一代儘管他後來權傾天下官至九千歲聲威過有明一朝歷代權閹卻甚少騷擾江湖中人便是這個原因。
東方不敗擊掌將嚇避在兩側殿廊下的紫衣武士喚上殿來點了任我行和向問天穴道將他們押進大牢之中又著人將童百熊抬下殿去正要回到殿後與楊蓮亭避居之地平一指已聞訊匆匆趕來他見東方不敗安然無恙這才長吁口氣隨即又疑惑地問道:「教主今日之事雖然知者不多但任我行留在世上終究是個禍害。教主為何不斬草除根了卻這樁心事呢?」
東方不敗微笑道:「任教主到了任大小姐想必也該來了我們的換腦大計也該施行了。近來我已悟出逆施吸星**的辦法雖然這門功夫神守心脈倒運神功之後便會心力衰竭而死但大哥醫術通神既能以藥物吊住我性命支撐到完成換腦之術那麼便也沒有什麼兇險了。
我所慮者是小弟這門《葵花寶典》神功雖然修鍊和行功之法各有一套不同的法門成了女兒身後應該可以依葵花寶典心法驅使已練成的內力為我所用但若介時不能如我所願怎麼辦?」
平一指聽到這裡若有所悟說道:「難道你想若是不能再使用《葵花寶典》武功便用吸星**吸取任我行和向問天......」
東方不敗頷微笑道:「那門心法我已細細看過任我行並未藏私。現在任我行吸了童兄的功力如果我不能再施展《葵花寶典》的蓋世神功那麼我吸了任我行和向問天這等大高手的功力集數大高手的內力與一身我東方不敗照樣是天下第一人!」
平一指撫著被向問天擊碎、已無法使出大力的手臂恨恨地道:「如此甚好待吸了他們的內力再殺他們也不遲!」
東方不敗悠悠一嘆暗道:「縱然那時我也不想殺了他們。將這兩個廢人關在牢中又有什麼不好?平兄啊知道了我這大秘密我又豈容你再活在這世上逍遙可是世上若除了蓮弟再沒有一人知道任大小姐便是我東方不敗那我東方不敗該是何等寂寞我算是活在世間還是已經死掉了呢?
我要留著他們告訴他們我的真正身份那樣我才會感覺到活在這世上的不是任盈盈而是我東方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