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沒人給他撐腰
小蘇鬧鬧安靜了下來,可另一頭。
剛剛走出浴室的蘇溪米,聞到這個菜香味,當下捂著嘴巴又撲去洗手間嘔了起來,剛才喝進肚子里的一杯水,瞬間嘔光。
「嘔——」這不爭氣的身子。
蘇溪米又惱又憤。
陽睿聽見動靜,立馬關了爐灶,跑去看她。
「怎麼樣了?怎麼吐成這樣?要不我讓老三過來給你看看?」
「你別煩我嘔——」
看見她嘔得連黃疸水都嘔了出來,他立馬掏出手機,把宮三軍叫了過來。
宮三軍一進門就看見地上某隻小傢伙,自己拿著飯勺,嘎子嘎子吃個不停。吃得滿臉都是米粒,身上,地板上,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
「唉呀媽呀,乾兒子,你怎麼這麼可憐?才一歲半就得自己給自己喂飯!」
小蘇鬧鬧滿臉不爽,沖宮三軍瞟了道白眼后,繼續吃自己的飯。
知不知道為了這頓飯,他鬧騰了多久?識相的就別打擾他用餐。
「你少啰嗦,趕緊去房裡看看她。她都快暈過去了。」陽睿催得厲害,對於那小傢伙,愛理不理的樣子。
宮三軍無奈搖頭,「老大,你過來是給娃當保姆的?還是來當月嫂的?」
「我是給她肚子里的娃當保姆。怎麼,你有意見?」
「哪敢啊!嘿嘿……要不要我給你把把脈,看看是男娃還是女娃?」
「你還有這手藝?」
「前年出差的時候碰到一個老中醫,他教了我幾手,不過不知道準不準。我拿小嫂試試脈。」
「嗯,試試也無妨。」
宮三軍進了卧室,看見蘇溪米全身虛脫的躺在床上,頭上枕著一條冰涼的毛巾。
他端了椅子輕輕一座,掛脈巡診。
陽睿耐著性子站他旁邊等他消息,等了許久,才見他鬆手。
「怎樣?」他急問。
宮三軍笑著說,「應該是個女娃。」
聽見這話,陽睿懵了兩秒,隨後滿意一笑,笑容里滿滿都是幸福。笑完,他又問,「那她嘔成這樣,有法子治一下么?」
「開點中藥給她吃,可以減輕她痛苦。不過藥效不會很快,這些天她還會嘔。」
「那你趕緊給她開,馬上熬好葯給我送過來。」
「成。」
「對了,把那小兔崽子給我帶走,他在這兒,我心煩。」
「不行!」躺在床上的女人,迷迷糊糊聽見這句話,立馬清醒了過來,她叫了句,「他不能離開我身邊,你休想把他帶走!不然我……不然我……」
陽睿坐下床榻,輕聲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搶走的。我只是叫老三照顧他幾天,等你孕吐好了,再給你送回來!我保證!」
「我不……」
他伸手堵上她的小嘴,凝視著她,說,「想想你肚子里的娃兒,她也需要你照顧。你別多想,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就行。鬧鬧給老三帶幾天,我在這裡就能安心照顧你。」
她虛脫的看著他,眼底滿是嫌棄,像是在說,她不需要他照顧。可她沒力氣,根本抓不開他的手掌。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宮三軍抱著鬧鬧離開。
陽睿坐在床榻,看她閉著眼睛撇過頭不甩他,他卻心情極好,又是給她擦汗,又是給她揉穴位。減輕她痛苦。
第一胎是個男娃,沒生出來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不對,應該換句話說,他是故意讓她生男娃的。在他給她受孕前,他給他倆都打了一針,那兩針就是用來控制染色體的。研發這個藥劑,花了他不少的錢。
他不讓她生女娃,就是怕女娃一落地,他會看著女兒,心疼到不捨得把她丟棄。
如今聽見宮三軍說她可能懷著女兒,他越看她肚子,心就越歡。總覺得,他沒有白等她這些年。
她臉色很蒼白,可那小嘴卻異常通紅,估計是被她咬腫的。為了剋制不舒服的胃,她使勁折磨著自己的小嘴。
那腫腫的紅唇兒,不停的在勾引著他。讓他禁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她在自己身下痛吟時嬌喘。
蘇溪米察覺耳根邊有呼吸聲,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這一看,她瞳孔放大,「你幹什麼?」
他竟然想偷吻她?
陽睿唇一抿,打住身子,乾枯地舔舔嘴角,咕嚕一聲吞咽,「我沒幹什麼。」
「你滾遠點!你給我滾出去!你別忘了你對我的諾言!現在,馬上,滾出我的視線!」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吼他。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馬上滾!」說著,他直起身子,屁股往後挪。
蘇溪米愣愣地看著他,「怎麼還不滾?」
「滾了。」他又往後挪了一點,「都滾到這兒了,你沒看見么?」
她當下無語透頂,力氣全部用盡,整個人虛脫倒在床上,捂著嘴巴乾嘔。
這傢伙竟然玩起耍無賴?
迷迷糊糊睡著后,她感覺被人挪了下身子,身旁傳來一道熾熱的體溫,她沒力氣去追究那是什麼。她累了那麼多天,吃不下,又要照顧娃,好不容易睡下,她真的不想醒來繼續受罪。昏昏沉沉間,她感覺她腿側有點騷動,像是有隻小狗,毛髮蹭著她。她還是沒力氣去追究那是什麼東西。睡了一會兒,耳邊響起一道道呻吟,像是誰在可以抑制著痛苦而發出的悶哼聲似得。她照舊沒力氣睜開眼皮,她只知道,她身體很舒服,舒服到忘記了胃裡的不適,舒服到不想醒過來。
「嗯——」
直到他最後一個撞擊,她終於被撞醒了過來。她睜開眸子,看著趴在自己身上那光禿禿的胸膛,那男人竟然還閉著眼睛享受高浪時的餘溫。
蘇溪米驚訝的看著他問,「你……在幹嘛?」
陽睿低著頭,睜開雙眸,笑說,「我當保姆,總要拿點薪水吧?今天我辛苦了一天了!寶貝,我沒弄疼你吧?」
弄疼了倒好,疼了她就會醒過來制止這畜生。
算了,別管他。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養好身子,養足精神后才好把兒子接回來。
為了把兒子接回家,她很努力的配合治療,中藥灌了七貼后終於有了成效,除了在吃飯前嘔上一頓后,其他時間還算可以。
元氣一上來,他就再也沒法子爬上她的床,他怕她掙扎的太激烈,傷了她和寶寶,他會心疼。
沒法上她床,他就只能在她床下打地鋪,每天晚上她起床上廁所,他都要陪著她去。他就差親手給她把。
罵也罵了,打也打過,他臉皮已經厚得連金剛鑽都插不進去。她能拿他怎麼著?
他厚臉皮厚得有理,為了他自己的孩子,她有一百個借口,都拿他沒轍。
寶寶五月大的時候,他才肯把鬧鬧接回來。
蘇溪米挺著五月大肚,就算她想把他趕走,然後親力親為照顧兩個娃,她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現在彎個腰,都嫌累贅。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那個壞脾氣小少爺,她無暇和他較勁。
「寶寶,爸爸給你熬了海鮮羹,特鮮特美味,來,爸爸喂你!」陽睿拿著勺子,吹涼了湯水,遞到蘇溪米面前。
客廳邊,小蘇鬧鬧鼓著腮子,一勺子一勺子吃得不開心。
蘇溪米看見兒子吃得一團糟,她實在忍不住,說叨了他一句,「我有手,我可以自己吃。你就不知道要去喂你兒子?」
陽睿撇了那小畜生一眼,「他也有手啊!而且他已經長大了!」
「那我呢?」
「我不是在喂你啊,我在喂我的寶貝女兒。」
「她還沒生出來!」
「嗯,就是要從娘胎里開始喂起。女兒嘛,身子精貴,必須得喂,來!寶寶,張嘴啊——」
蘇溪米嘴巴抽得厲害。小蘇鬧鬧越吃越不爽,把勺子一丟,甚至把鍋子直接踹翻,搞得地板上,一片狼藉,「麻麻喂鬧鬧!」
「滾!」陽睿吼了他一句,謝絕他近身。
然後晚上——
「寶寶,爸爸給你買了件新衣服!你看!」陽睿拿著漂亮的小衣服,在蘇溪米肚子前晃。
小蘇鬧鬧站在蘇溪米旁邊,盯著那新衣服,眉頭緊鎖。
「衣服!鬧鬧要!」這衣服不是給他的么?
聽見抗議聲,陽睿回頭就瞪他,「看什麼看?這是給你妹妹的。一邊玩去。」
小蘇鬧鬧聽得懂,他都快兩歲了。眼光也特利索,看見陽睿眼底那嫌棄的味道,脾氣立馬上來,「麻麻抱!」
「不能抱,你會壓壞你妹妹的!」
「滾!」小蘇鬧鬧對著陽睿說了這麼一個字。
蘇溪米瞬間傻了眼。
陽睿也楞了一秒后,哼笑,「你小子,挺能學的?竟然敢叫老子滾?活膩了你?」
他一把把那小畜生抓在手裡,屁股一頓招呼后,就把他往茶几上狠狠一放。
鬧鬧倏溜一下跳了下來,蹭蹭兩下重新爬到母親腿上折騰,「壞蛋!臭蛋!滾——」
他真不怕打,屁股都被陽睿給打腫了,他還敢叫囂?
「真是麻煩死了,送你回來幹嘛?」說罷,他再度掏出手機,把宮三軍叫了過來,抓著那調皮的娃兒離開。
蘇溪米已經不想再和他們爺倆糾纏,她就乖乖等著女兒落地后,再來解決這對父子的麻煩問題。
「寶寶,趕緊現身讓爸爸疼你哦,爸爸給你把屎把尿換尿布,讓爸爸親親你的小屁屁,呵呵呵……」
陽睿貼著她的肚腩,開始和寶貝女兒做交流。
寶寶三個月大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讓她做了個彩超,看看娃兒是男是女。查下來,果真是個女娃,他興奮的一整晚都睡不著,一天到晚給她買公主用品,現在客廳里,小蘇鬧鬧那些亂七八糟的玩具,都被他丟光了。小蘇鬧鬧回來后看見自己鍾愛的玩具全沒了,當天晚上就氣得高燒四十度,從此以後,他就和那老不死的,結下了深仇大恨。
蘇溪米搞不懂。同樣是他的孩子,怎麼差別待遇這麼多?
生娃那一天,剛好是蘇溪米生日。基於上次的教訓,這次,陽睿早早把自己消毒乾淨,換上醫院裡的無菌衣服,死也要進產房陪她待產。
蘇溪米忍著不叫,汗水滴滴直流。
因為是第二胎,有過一次經驗,生那丫頭的時候沒有花多長時間。頂多忍了三個小時左右,娃兒呱呱落地。
護士捧著娃兒,跑去陽睿身邊說,「老闆,恭喜,是個千金。」
陽睿忙著給蘇溪米擦汗,擦完,他哆哆嗦嗦的接過那小女娃,抱的姿勢不對,看著她腦袋滾來滾去,他膽子都被嚇了出來。他用兩隻大手,拖住她整個身軀,放到蘇溪米面前說,「看,女兒長得真漂亮。」
瞎說!那女娃因為營養不良,瘦得皮都皺在一塊兒,她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哪裡漂亮了?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老練了是不是?
蘇溪米懶得和他廢話,眼睛一閉,直接睡死過去。
以前,她生鬧鬧的時候,因為不想和他太過親近,就拒絕給他喂母乳。做完月子后,她想喂他,卻已經沒這能力了。
現在,她想給女兒喂點母乳,可他不樂意,非要抱著說餵奶粉,還說,要是漲奶就找他吸。
吸他大頭鬼!
她沒力氣和他爭,奶水又給堵上了。
「寶寶,看!爸爸給你買了磨牙棒哦!等你長牙的時候就可以咬著玩!」
「咪呢——咪呢——」女兒在哭。
她那哭聲,和鬧鬧的根本沒法比。
陽睿聽那哭聲就想笑,「貓兒,你聽,她連哭聲都像你呢!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子哭的。」
蘇溪米擰眉問,「有么?」
「有啊!聽著就像小貓在叫,所以我才喊你貓兒。你不知道吧!」
她還真不知道。她嬰兒時期要是有記憶,那就奇了怪了。
話說回來,她幹嘛要搭理他?孩子都生好了,再過幾天,她就要把他趕出去。等她月子做完以後,絕對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陽睿每天都和女兒窩在一塊,把屎把尿,保姆的職位,做得如此嫻熟,像是早就操練過數百遍一樣。
其實他的確很有經驗,只不過一開始的時候,有點忘記了而已,後來就越來越順手,換尿布,催恩恩,餵奶粉,哄她睡覺,樣樣都得心應手。他是從哪裡學來的這門好手藝?蘇溪米不用問都知道,他肯定是從她身上學來的。小時候她在他手裡,就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連她母親都要為他折服。
一個半月過了。蘇溪米抱著跳蚤,手裡牽著鬧鬧,對著陽睿說,「你好走了吧?」
鬧鬧站在母親腿邊,板著臉對陽睿說,「你好走了吧?」兩歲半的娃,說話像模像樣,口齒也異常清晰。看他說話的表情,和蘇溪米的,一模一樣。特嫌棄。
陽睿嘴抽得厲害,他聽見蘇溪米那沒良心的話,心已經夠痛了。哪知道那隻小畜生,竟然也學著母親那樣,趕他出門?
鬧鬧已經足夠懂事。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可憐的生日過年都沒法和母親睡一起,理由是因為他的老爸,把老媽霸佔了。
現在,鬧鬧一聽見母親開口趕人,他當然要趁機擠兌那老不死的。
陽睿垮著肩頭說,「她晚上要起床三次,每天晚上一點左右要換一次尿布,喝完奶粉后要把她放在肩上拍拍嗝兒,不然怕她會回奶。貓兒,你讓我留下再照顧她一陣……」
「孩子我可以照顧!以後沒事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趕緊走吧!」
「趕緊走趕緊走!」鬧鬧嫌棄的朝他揮手,像是在趕鴨子。
陽睿氣得雙拳一捏,超想把那兔崽子抓起來狠揍一頓屁股。
他就杵在門口不動,不甘心地說,「小米,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么?」
「對。」蘇溪米堅定地說,「我和你已經沒有複合的可能性,我只想安安靜靜渡過餘生。我要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孩子們身上。」
「聽見沒有!麻麻說只愛我一個!」鬧鬧一把抱住母親的大腿,宣誓著主權。
陽睿黑著臉,氣得抓狂。不過他能怎麼著?老婆大人都不肯接受他,他拿這小兔崽子沒轍。
最後,他泄氣的轉身離開。
一回到公司,他火大的把陸斯抓起來狂掐他脖子,「你不是說過,她離開我之後,等她平靜下來,她就會對我回心轉意的嘛?」
陸斯難受得吼,「按理說的確應該是這樣的……咳咳,陽少,您先鬆手!」
陽睿把他脖子一丟,怒氣沖沖的坐在椅子里,生著悶氣,「你給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陸斯揉著脖子,一聲嘀咕,「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有個地方出了岔子。原本按照正常的思路來講,她和你劃清界限后,她會消淡自己對你的恨意,一旦她恨意消散后,那她心裡就只剩下對你的念想。到時候你再進入她的生活,她就會慢慢接受你。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被趕了出來?」
陽睿僵著臉,一隻手已經抓向手邊的玻璃煙灰缸。
陸斯看見他拿起煙灰缸,立馬大叫,「大少爺您冷靜點!殺人是犯法的!您現在可是個有頭有臉的公眾人物!」
「我要一個交代!要不然,你就等著被我三個小弟輪!」
陸斯咕嚕一聲吞咽口水,忙說,「大少爺,我手裡缺了一把鑰匙。只要讓我找到那把鑰匙,我就能知道她為什麼不肯接受你了!」
「鑰匙呢?」
陸斯聳肩,「得找啊!您別急!」
「我不急,可我女兒急,她離不開我的!」陽睿愁得頭髮都白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女兒的啼哭聲,想著那娃有多嬌貴,餓不得,冷不得,睡了還得搖著……女兒要是被沒伺候好,她肯定也會鬧,到時候蘇溪米一個人應付兩個鬧騰的娃,肯定會焦頭爛額。
陸斯琢磨了幾許,嘀咕著說,「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帶她去孟勤雲的墓地溜達一圈……」
「你在做夢?我給他安個墓地,對他已經夠好了,你還想讓我帶她過去,給那臭小子掃墓?」
「爺,你肚量稍微大一點唄。」
「我就是小雞肚腸,怎麼著?」這麼多年,他的醋意依然沒有消退一分半豪。
「可是你之前說過,願意聽我指揮。」
「我之前聽你指揮,可卻沒見到滿意的成果。」
「早就說了,關鍵的步驟你沒做,你當然修不成正果。陽少,聽我一句勸,帶她去掃一次墓。我保證……」
「你閉嘴!」陽睿憤憤吼了他一句,一腳把他踹出房門。
一整晚!他熬了一整晚都睡不著。想她,想女兒。想得撕心裂肺。
想完,他氣餒的吐了口氣。
也罷,那小子都已經死了,他帶她去見一次,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那死小子還會死而復生?把她拐跑?開玩笑!
第二天,陽睿早早帶著一群手下,敲響蘇溪米房門。
蘇溪米頂著黑眼圈,開了房門。
陽睿見了,眉頭鎖得厲害,「你看你,我就說你顧不了兩個娃,你非不聽?」
「要你管?」蘇溪米咬牙說,「你怎麼又過來了?煩不煩?」
「今天過來是想帶你去掃墓的。」
「掃墓?誰的墓?」
陽睿板著臉,老大不爽的說,「你家雲大哥的。」
蘇溪米楞了一秒,「他……他的屍體……沒被你丟掉么?」
「本少爺好心給他安了個墓碑,只不過沒人給他祭罷了。他的妹子還躺在床上,沒醒過來。你忍心看他一年四季孤零零的……」
「我去!」
蘇溪米一把把女兒塞進他懷裡,說,「在哪兒?我們現在就去!」
陽睿一個晃神,他好像看見那丫頭冰冷的眸光下,隱隱閃爍著感激的光芒。
陽睿抱著女兒,卻把兒子丟給手下們,叮囑了句,「照顧好他。」隨後便摟著一大一小,上了車子,開去墓園。
小蘇鬧鬧氣得把那些手下腳丫子,踩了一遍又一遍,把他們踩得再也站不起身為止。
到了墓地,蘇溪米站在墓碑前,輕輕遞了束小花,忽然看見墓碑上的字。
墓碑建立的日期,原來就是她臨產前那一日。
「我上次去過你公司。」
蘇溪米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陽睿懵懵地,「上次?什麼時候?」
「懷鬧鬧的時候,你公司剛交接,很忙,好幾天不回家,君賦叫我去找你談談。我就去了。」
「啊,是那次啊!」陽睿知道,「你不是沒進來找我么?來了就走,也沒和我說上半句話。」
「那是因為我聽見你說要鞭雲大哥的屍體!」
陽睿擰著眉,「我說的是氣話,你聽不出來么?」
蘇溪米咬著唇,低下了腦袋。
陽睿瞥了她一眼,眼神底下帶著許多埋怨,「我承認,我的確很壞,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可我允諾過你的事情,每一件都完成的妥妥噹噹。我答應過孟璃替她找到哥哥的屍體,然後給他安個墳墓。丫頭,你不要告訴我,我一直嫌棄我,就是因為我說了那句話的緣故?如果是的話,我立馬把他屍體從墓地里挖出來,好好鞭他一頓再說。」
「你!」蘇溪米噴了他一口口水,「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我被你嫌棄了那麼多年,理由是因為我一句氣話?我要是不把我氣話落實,那我是不是白受了你這麼多年的氣?你覺得你這樣,對我公平么?」
「我……」
這下子,她沒話說了吧!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大家都不要再計較了吧!」陽睿邊說,邊樓上她肩頭,壓在心口說,「丫頭,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嗎?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看在寶貝女兒急需一個奶爸爹爹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蘇溪米抿著唇,低垂著腦袋,一語不發。
雖然她沒點頭,可是她沒有拒絕。
這個是好現象啊!
陸斯那小子真的沒說錯,帶她來孟勤雲的墓地,果真有效。
就在這個時候,陽睿手機響了。
「什麼事?」他一問,表情頓默片刻后,拿開手機對著身側女人輕聲說,「孟璃她醒了。」
蘇溪米幸喜一笑,「真的么?她醒了?」
昏睡了整整三年,那小丫頭終於醒了啊!
陽睿拿著手機又聽,擰眉說,「什麼?她有事找我?什麼事?要當面和我說?好吧,我馬上來!」
聽見陽睿說完這句話,蘇溪米臉色發綠,她一把抓著他胳膊說,「一起去!」
陽睿奇怪,這丫頭反應有點激烈啊。像是在恐懼似得?她害怕什麼啊?害怕他不讓她見孟璃?
「走,一起去看看那妞兒。」
孟璃她昏睡了整整三年,可奇怪,她昏睡的時候,不需要任何藥物供給,她身體機能一點都沒有流失,十四歲到十七歲之間,原本應該是長身子的年紀,可她卻一點都沒長高,也沒消瘦。她彷彿被冰凍住了一樣,活脫脫一個睡美人。
陽睿摟著蘇溪米去病房探病的時候,瞧見孟璃正在接受各項檢查。
孟璃圓嫩嫩的大眼睛,沖著他倆眨巴了兩下后,一張嘴就說,「大叔!我有話要和你說!」
蘇溪米立馬撲過去,「阿璃,你大病初癒,不要急著說話,好好休息才好。」
孟璃把她的手一把推開,「姐,我哥說,他不想再看見你那麼辛苦,他說他要讓你幸福。所以有些話,我必須說。」
「你哥?」蘇溪米擰眉,「你什麼時候和你哥見面了?」
「就剛剛啊!他把我堵在橋上,不讓我過橋,他說叫我回去,他還說,他有句話沒有和你說完,他要我轉告你呢!」
蘇溪米繼續眨眼,「過橋?」
「嗯,橋那邊還有我爸媽,我想去爸媽那兒,我哥不讓我去!」
說著說著,全場所有人,全寒了背脊。吞著驚恐的口水。
蘇溪米輕聲問,「你哥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我哥說,那片子,是他在搞鬼。」
「片子?什麼片子?」陽睿一聽就聽出了貓膩。
孟璃也抓著腦袋說,「我怎麼知道?是我哥說的!他說,他和那女人串通好了的。我哥說想要你下定決心離開他,所以才對你設了個圈套。那片子其實已經銷毀了,大叔是無辜的!真的!」
蘇溪米靜靜地看著孟璃,瞬間捂著嘴巴,眼淚水啪滴一聲往下掉,「他最後一句遺言沒能說完,他就這麼走了。他心裡還有遺憾,就守在那橋頭,等誰經過,讓她為我傳口訊?」
孟璃笑說,「是啊,我長這麼大,都沒好好和我哥聊過天。好不容易和他說上幾句話,他嘴裡說的都是你的事。我哥他真的很喜歡你呢!」
「說完了么?」陽睿板著臉,打斷了孟璃替她哥表白。
孟璃嘟著嘴,說了句,「就你小氣!見不得別人和她走得親近,我哥從來沒說要把她搶過來,你一個人在那邊擠兌我哥幹嘛?」孟璃回頭對著蘇溪米說,「還是我哥心地善良,他說,姐你喜歡那混賬,就別再憋著自己的心意,好好跟他表白,好好和他生活,好好和他生幾個大胖兒子出來。」
蘇溪米捂著嘴不說話,就只知道哭。她去他墳頭上墳沒掉眼淚,去父母親墳上也沒掉眼淚。卻在聽見孟璃替她哥哥傳話給她后,淚水掉個不停。
別人不知道她在哭什麼,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一身的壓力,終於得到了紓解。她和陽睿之間的誤會,若沒有孟璃的傳話,或許到今日,她依然耿耿於懷。
如今,誤會解釋開,她心裡那塊冰封的巨石,終於融化了開來。
陽睿看她為別的男人哭,心裡就酸。酸得厲害,可他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不敢威脅她,喝止她,不敢拿孟璃的性命,要挾她,他只能任由她淚眼流光為止。
以前那些噁心的壞手段,他必須統統丟棄才行。要不然,他依然得不到她的回心轉意。
「姐,你別哭了唄。你跟大叔好好談談心,你們倆可以重新開始的,對吧?」
蘇溪米擦開眼淚,吸了一下鼻子。
陽睿等著她回答,孟璃也在等她回答。
不過她依舊保持沉默。
剛才他問她能不能重新開始,她保持沉默,他很開心,想著,只要她沒有拒絕就是好現象。可是現在,孟璃勸她重新開始,可她還是保持沉默?這下,他心裡緊張得要死。總覺得她不肯點下那個腦袋,他就會被她宣判死刑一樣。
孟璃給孟勤雲傳的話,他聽得一知半解,不過他知道,蘇溪米之前肯定誤會了他什麼,而且,罪魁禍首很明顯就是躺在地底下的那個野男人。
那野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死了也還想著要幫他們倆解釋誤會?
現在誤會解釋清楚了,蘇溪米她幹嘛還是憋著不肯和他重新開始?
孟璃見她不點頭,她抬頭對著陽睿說,「大叔,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蘇溪米一抽氣,臉色刷白,立馬捂著孟璃嘴巴說,「別說了!你什麼都別說了!我會和他重新來過的!」
孟璃眼睛一眯,笑了句,「姐,我聽你的。我不說!呵呵……」
陽睿眯著眼,嘴巴在抽搐。
到底什麼事情,又把他蒙在谷里?
孟璃出院了,出院當天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昏睡了整整三年。她說她只記得自己和她哥,聊了三個小時而已,聊完就被他哥給踹了回來。
她還是十四歲的小個子,胸部也沒有發育。她的額頭上有一條手指長的傷疤,是上次車禍照成的。她要是想遮住那條傷疤,只要把劉海修一下就可以了,不會影響她的美觀。不過她偏偏喜歡把那條傷疤,露在外面,招搖撞騙。
蘇溪米看見她額頭上的傷疤,就會對她很好很好。
陽睿看見她額上那疤,原本想凶她的嘴臉,瞬間會軟了下來,和她說話的口氣,不再用吼的。
孟璃光明正大窩在他們家裡,圍著兩個奶娃,玩得不亦樂乎。
「叫姐姐!」
「姐姐。」小蘇鬧鬧很乖。他好像只對孟璃乖。對著他那老爸,就板著一張死人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那種。
「姐姐喂你,來!啊——」
小蘇鬧鬧一聽,眼淚水差點掉了下來。誰也無法理解,從小自立的娃兒究竟有多可憐。知不知道自從他學會自己吃飯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肯喂他吃飯,他活了這麼多年,終於聽見這句話。
「啊——」鬧鬧一張嘴,咬下飯勺,感動得一塌糊塗。
其實吧,他那些乾爹也有喂他吃飯,可他沒良心,轉眼就忘記了。那些乾爹在他的記憶里,統統不是人。
陽睿抱著女兒,黑著臉,看著孟璃和小蘇鬧鬧喂來喂去,心頭就憤。
晚上,他拿著一本精美的雜誌,放到孟璃面前,輕輕一推,聲音萬分溫柔地說,「阿璃,你看看這上面的學校刊面介紹,上面有很多貴族學院,你喜歡哪一所?你跟我說!你的外貌反正沒變,而且中學也沒畢業,你就繼續從初中開始讀起,怎樣?」
孟璃撇了那雜誌一眼說,「貴族學院什麼的,就不必了吧。我從小就在貴族學校里生活,特膩味,你就給我找個普通一點的學校,就近讀書,方便一點。」
「就近讀書?」
「嗯,離這兒近點的學校啊,我上下學方便呢!」
陽睿一舔干涉的嘴,忍著粗嗓子,依舊壓低口吻,細聲細語和她說,「要不我給你去國外找幾家普通中校?你喜歡哪個國家?你跟我說,我去給你安排!言語不通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你找個翻譯,貼身二十四小時照顧你。」
「國外什麼的,也沒必要,我從小就生活在國外,我也接受過第三方語種培訓,我要學外文,在這兒也能自學。我很聰明的。大叔,你就給我就近安排一所學校吧!」
陽睿一個深呼吸,依然沒有爆粗嗓子,他就起身離開了一會兒,然後又回到孟璃身邊,第二本雜誌推到她面前說,「阿璃,你看看這些,喜歡哪個?我給你買?」
孟璃隨眼一瞄,了無生趣的說,「豪宅什麼的,我才不稀罕。我從小就生活在豪宅里,已經住膩了。像這種小房子最適合我,小小的,熱熱鬧鬧的,多溫馨啊?」
陽睿暗暗一咬牙,輕問,「那我給你去樓下買套房子?」
「哎呀,買什麼房子嘛,我就住這兒,方便多了。」
他忍不住了。這電燈泡怎麼這麼不識趣?
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是他和他寶貝老婆再續情緣恩恩愛愛你情我儂的甜蜜時光啊。她杵在這兒,叫他怎麼和老婆說情話?
孟璃歪著頭,像是聽懂了似得,「大叔?你是不是嫌我礙事?想趕我走?」
「呃——」對!
孟璃紅著眼大叫,「姐!大叔要趕我走!」
這一說,蘇溪米從卧室里撲騰一下跑了出來,板著臉說話,「誰要趕你走?」
「他!」
陽睿直起腰板子,嘴巴僵硬。
蘇溪米憤憤地說,「要走你走!」
陽睿立馬搖頭,「我沒有趕她走!她胡說!我只是想給她買點東西補償她而已!」
這般一說,蘇溪米軟了肩頭,嗯了兩句后就回了卧室。
陽睿苦著臉,揉著眉心。他拿這小野妞,真心沒轍啊。
小蘇鬧鬧也緊張的抱著孟璃,戒備的看著陽睿,抬頭對著孟璃說,「姐姐,你別走,走的時候也別忘了帶上我!」
「嗯,我死也不會走的!」孟璃抱著鬧鬧,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嗚呢——嗚呢——」跳蚤哭了起來,陽睿哄著她去了廚房,站在廚房裡,他一邊餵奶,一邊絞盡腦汁。
這死丫頭不離開,他什麼時候才能和老婆說上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