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的開始

喬瑜在一陣急促熱情的打擊樂中驚醒，頂著低氣壓從床底下摸出手機，看到譚岫的大名一閃一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現在是凌晨四點半，」她拖著沙啞的聲音半睡半醒道，「給我個理由不然我弄死你。」

「小喬，你徒弟軟軟被人輪白了。」聽譚岫那邊的聲音顯然也是剛睡醒，「他們聯繫不到你，就找我了。」

同是天涯被吵醒人，喬瑜心裡的火滅了一點，想到徒弟，又有些不耐煩，「在哪兒？被誰？」

「友客鑫外面，對方是一路向南公會的。」譚岫深知喬瑜不愛啰嗦的脾氣，跟她說話向來直接，「據說是軟軟搶了對方女朋友被逮了個正著。」

喬瑜打了個哈欠，「已經輪白了？」

「已經輪白了。」

「唔，我睡了。」

「……」

掛掉電話，喬瑜翻了個身很快進入夢鄉。然而還沒來得及多做一會美夢，熱情的打擊樂再次響起。

「譚岫！！」黑髮少女徹底怒了。

被這麼一吼，譚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什麼模樣，嘆了口氣，「上遊戲吧小喬，對方打到家門口了。」

十分鐘后，暴怒的少女躺進了遊戲倉。

再之後，肩扛長刀，穿著一身不起眼黑色斗篷的少女出現在了枯枯戮山腳下的某個店鋪里，那張俊生生的臉上此時冷若冰霜。看了一眼頻道里公會成員報的位置，拉開店鋪門直奔目的地。

公會頻道。

黑桃老A：「這大半夜的，一路向南哪來那麼大精神啊！」

一江春水：「剛打算下線睡覺就特么開戰，有種青天白日開公會戰啊。」

不減肥不快樂：「到底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老A你到枯枯戮山了嗎？」

黑桃A：「我剛出江戶，正在飛奔。為了磨個刀，老子忍受了村田鐵矢這個鐵匠的大嗓門一個小時了……」

不減肥不快樂：「……」

一江春水：「……」

幽幽一笑：「(哈欠）你大半夜去磨刀，不吼你天理難容。」

黑桃老A：「[委屈]我只是聽說，他妹妹村田鐵子只有晚上才打兵器，想去圍觀……」

不減肥不快樂：「猥瑣。」

一江春水：「猥瑣。」

幽幽一笑：「猥瑣。」

黑桃老A：「TAT」

喬瑜看了一眼上線人數，不超過十個，而且大都是公會高層，譚岫的名字已經亮起來，但沒有說話，恐怕已經和對方開打了。關掉頻道，再抬頭，譚岫已經在和她打招呼了。喬瑜人沒還站穩就先甩了個治療鬼道在譚岫身上，把他降了一半的血條拉回來，然後才皺眉看著前面混戰的一團，努力區分著哪方是自己人，哪些是一路向南的人。

她還在找軟軟這個挑起小範圍幫戰的罪魁禍首，只可惜沒找到。

「別發獃，快來幫忙！」

一身綠色忍者裝的譚岫一個替身術躲過對方的攻擊，在和喬瑜說話間縱身一躍，帥氣的一個凌空轉身擲出一把苦無，好巧不巧，其中一個苦無正好扎在敵人的下三路某個位置上。

對方身上飄起了好大一片傷害值。

「靠！雲無心！」中招的人夾著雙腿倒地不起，宣告戰鬥力清空。

譚岫：「……」

喬瑜：「……」

周圍人：「……」

半晌，公會頻道里才幽幽地響起一個聲音。

幽幽一笑：「沒想到副會長是走這個風格的……我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

譚岫哭笑不得，尷尬地合掌對自己敵人道了個歉，轉身立刻投入了其他戰鬥。結果他剛一靠近，眾男士都下意識地夾了夾雙腿。

喬瑜頓時心情好了不少，原本被吵醒的低氣壓逐漸煙消雲散，趁著眾人分神之際瞬步衝過去，刀出鞘，準確地命中其中一個忍者的咽喉，對方的血條立刻降下大半，身後的一江春水趁機補了個刺殺，對方即刻躺平了。

「雲無心，來，你攻下盤我攻上。」喬瑜回頭調戲好友。

譚岫忍無可忍：「……滾。」

對方來了大概十幾個人，喬瑜這邊只有五六個，好在喬瑜和譚岫的殺傷力驚人，兩人合計著趁對方還沒叫高手來，先解決這場戰鬥再說，便加快了攻擊的步調。雖然還不知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但一路向南的公會駐地在聖山，他們公會駐地在巴托奇亞，相隔十萬八千，對方既然敢追到門口來，就表示不是來調解的。既然不願調解，那就打到他們願意調解好了。

又一刀劈了對方一個人，順手一個縛道把人定住，交給隊友無腦碾壓，喬瑜拉開了好友列表。

「軟軟。」她喊。

「師父……」軟軟的回復立刻響起，似乎就是在等著她一般。

「你在哪個新手村？」喬瑜邊打邊分神聊天，一個瞬步繞到對方身後，毫不留情地將刀送進了對手后心。

「……並盛。」

喬瑜無言了一會，道，「給你五分鐘。」

在軟軟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喬瑜逐漸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他在一次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同在做任務的一個妹子，按他的說法，兩人情投意合，相處了一陣后軟軟覺得對方很好就表白了，妹子一開始不答應，但後來聽說自己是洛陽樓公會的，又答應了。誰知道她居然是一路向南公會一個叫醉殺鬼的女朋友，兩人剛打算要一起去公會駐地，偏偏撞見了醉殺鬼，於是他就被輪白了。

「師父QAQ，我現在懷疑青青草她真的是因為喜歡我才答應跟我交往的嗎？」軟軟在那邊委屈地說。

喬瑜翻了個白眼。

不是她多心，這種類似情況自譚岫在[天空競技場]一戰成名后就突然多了起來。那些女孩子打著無數或直接或委婉或正經或曲線救國的理由，跑來他們洛陽樓近距離圍觀譚岫，直接告白的更不在少數。所以雖然不好下論斷，喬瑜還是放軟了口氣，「你說呢？」

對方沉默一會。

再然後，軟軟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響了起來，「師父，我問青青草了。」

喬瑜忙著殺人，沒回答。

「她說她喜歡的其實是副會長……」

白痴。

喬瑜抽了抽嘴角，瞬步繞到譚岫身後冷不防一腳踹過去，風度翩翩的忍者直接摔了個狗啃泥。對方隊伍里一個魔法師瞅準時機將魔杖對準譚岫，大喊了一聲，「統統石化！」

……譚岫變成了一尊趴地石像。

遊戲里赫赫有名的翩翩公子，有實力人帥又多金的雲無心，高手榜和等級榜都榜上有名的紅人，此時保持著狗啃泥的姿勢怒視喬瑜。

喬瑜掃了一眼那個魔法師，眼睛裡帶著讚許，心想這小子真上道。

心裡想著，薄唇幾不可察地勾出一道弧度，一個瞬發鬼道扔過去，魔法師連連後退，剛準備嗑藥，一道白光閃過，喬瑜的刀已經進了他的心口，速度之快，法師旁邊的通靈師根本沒反應過來。

轉過身，她開始對著譚岫的石像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截圖，然後順手發了一張給軟軟。

「師父只能幫你這麼多。」少女懶洋洋地說道，「賣了照片換裝備。」

軟軟在那邊感動得涕淚橫流，「師父還是你最好TAT」

＃＃＃

大半夜，一場戰爭最後以洛陽樓以少勝多而結束。雖然勝了，但眾人心中都不暢快，因為他們很清楚，洛陽樓和一路向南從此應該是對上了。倒不是說軟軟這個人在洛陽樓有多麼重要的位置，關鍵是軟軟的師父喬瑜。這個女人，眾所周知，實力強，脾氣差，護短又幫親不幫理，長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好不容易收個徒弟，還沒來得及□□就被對方輪白，這口氣換成是誰都咽不下去。

更不用說軟軟本來就是遭騙情，對方明明有男朋友不說，一聽軟軟是洛陽樓的立刻同意進工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雲無心，你就是個禍害。」喬瑜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譚岫。

譚岫格外無辜。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起他就成了喬瑜暫時性的眼中釘，他本來是上來幫忙的，結果如今身心俱疲……

譚岫和喬瑜認識了數十年，小學是鄰居，初中是同學，大學因為他跳級而變成了學長，兩人好巧不巧一直在同所學校，兩家關係極好，可以說是喬瑜的青梅竹馬。而譚岫其人則是標準的優秀人才，英挺的身材完美的臉蛋，學習好家世好，簡直是現實生活中開了外掛的存在，一雙桃花眼瞪誰誰懷孕。

遊戲中人物的形象都是由系統在建號時掃描而定，能作出的改變頂多是將外貌標準調高調低一定幅度，但無論怎麼變，都能看出原本五官的影子。譚岫就是少數一些懶得設定這些的人，因此他那一張臉很快就成為了焦點。

不過他一向是實幹派，實力不弱，作為洛陽樓副會長，將公會打理的井井有條，可以說是公會裡除了會長以外最得人心的人。

「我說，這事咱告訴會長嗎？」

公會駐地里，財務幽幽一笑看著周圍一幫人，最後將目光放在喬瑜和譚岫身上。

喬瑜也看譚岫。

譚岫無奈地攤手，「輕舟沒有消息快一個星期了。人沒下線，但聯繫不到，應該是被困在某個地圖裡，被屏蔽了。千葉，你知道會長去哪了嗎？」

喬瑜點頭，「我知道。」

眾人目光灼熱地齊刷刷看她，等著她說出一個練級聖地或是野圖BOSS出沒地。

結果少女面不改色地開口，「不告訴你們。」

眾人：「……」

遊戲倉可以掛營養液，以備玩家不時之需，然而即便是掛營養液，超過一定時間段不下線也是會被系統強制踢出去的，這是遊戲公司對玩家的一種保護，免得玩多傷身。然而這個遊戲既然號稱是最真實的二次元世界，當然也有一些地方比較變態，只要進去，玩家是不能強制下線的。洛陽樓會長輕舟如今所在的正是這種地方。

喬瑜之所以知道，除了輕舟事先向她透露過一點點任務情況以外，還是和她的職業有關。

這款全息遊戲名叫蒼茫，是遊戲公司推出的一款世界範圍的，據說以二次元動漫小說為主要背景的遊戲，包含內容之多令人嘆為觀止。雖然如今才公測不久，但名氣已經打響，加上前期不遺餘力的宣傳，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選擇進入遊戲，輝煌期才剛剛開始。

喬瑜的職業是死神。

遊戲里的主要角色分為忍者、死神、通靈師、聖鬥士、魔法師、仙人以及獵人。隱藏職業，有，但官方並沒有給出詳細介紹，只說需要玩家自行探索，因此到現在為止喬瑜只知道兩個隱藏職業，一個是吸血鬼，如今是排行榜上名人，另一個是妖怪，也就是輕舟，他們會長大人。

輕舟如今在哪兒呢？

喬瑜不緊不慢地走進瀞靈庭白道門，身上的斗篷收進包裹，露出那張清冷的面孔。在自家職業的大本營，自然要穿死霸裝，喬瑜將刀掛在腰間，認準了方向後慢慢散步。

越往這個方向走人煙越稀少，最後乾脆只剩下建築物而不見玩家。隨意地掃了一眼四下，確定無人跟蹤后，喬瑜閃身進了個小巷，一個初級鬼道轟過去，灰色牆磚上的光芒閃了閃，露出了一扇極為普通的圓形門。

穿界門，可以從一個界位穿到另一個界位。

毫不猶豫地進了穿界門，走出來便是目的地了。

和瀞靈庭里各大番隊的氣派截然不同，這是個毫不起眼的一個單層建築物，門口只有兩個人看守。

守衛看到她從穿界門走出來，驚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喬瑜便拿出了一個木牌子晃了晃，並一人給他們塞了數量不少的財物。守衛先是看到通行證，又拿了賄賂，笑嘻嘻地讓了路。

喬瑜道了聲謝后，一腳邁進門，撲面而來的冰冷讓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而後，她便發現自己的血量和藍量刷刷刷地往下掉。

抽了抽嘴角，喬瑜打算將這一筆賬都算在會長輕舟的頭上。

外面看起來普通的建築物，裡面九曲十八彎，而且直直向下，大部分竟都建在地下。喬瑜走了很久，早已放棄計算這是地下幾層，好不容易找到輕舟，他正默默地蹲在鐵柵欄里，一臉灰白，一看就是血量降到了最低限。

「會長。」喬瑜開口，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里猶如幽靈般幽遠。

輕舟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猛地抬頭，看到是喬瑜，頓時熱淚盈眶地撲過來，「千葉！你終於來救我了嗎？！老子被關在這裡一個星期了啊！不能下線！不能聯繫任何人！這種滋味你懂嗎！你懂嗎！」

喬瑜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懂。」

輕舟：「TAT」

「在藍染之前就被關進無間地獄的感覺好嗎會長？」喬瑜冷心冷血地踩對方痛腳，「這待遇，你絕對是蒼茫第一人啊。」

輕舟委屈地撇嘴，「千葉你好狠。」

「你才狠。」喬瑜盤腿坐在地上，支著頭和輕舟聊天，「當你說你去偷中央四十六室的決策印時我就知道你夠狠了。」

提起這個輕舟就鬱悶，「那是任務。」

「失敗了？」喬瑜挑眉。

「沒，我成功了，然後被抓了。」輕舟想起自己被抓的場景就跳腳，「全是精英怪！全是啊！老子才50級就讓我面對整整一隊的一百級精英席官！我簡直要哭了好嗎！」

「於是你浴血奮戰，最後不敵，進來了？」喬瑜自動腦補。

「不，我直接投降的。」輕舟速答。

喬瑜：「……」

我真是小看你了，會長。

鬱悶了半晌，輕舟忽然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著喬瑜，後者被他看得蹙眉，冷冷道，「看什麼。」

「千葉啊……」會長大人小心翼翼地問，「這無間地獄一般人進不來，你怎麼進來的？你也偷了中央四十六室的決策印？」

偷你妹，真偷了她會在柵欄外面探監？

喬瑜抽嘴角，「我有通行證，買的。」

「什麼？買的？！」輕舟憤怒了，「哪買的？」

「浦原商店。」喬瑜表情格外平靜，「那裡面什麼都有的賣。」

「靠……」

聽到浦原商店，輕舟已經悲憤了，指著喬瑜大半天才迸出三個字來——

「狗屎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