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誘捕
齊王難得乘坐轎輦出行,擺開了全部儀仗,華麗尊貴的轎輦奢侈得有八匹沒一絲雜色的白馬神駒拉著,侍衛,宮女,內侍前簇后擁,又有五成兵馬司的人清道,沿街排成一列,阻止百姓過於靠近。
宣威赫赫,權柄滔天,從聲勢上已經不亞於昔日太子出行。
哪怕早知曉贏天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還是會被震撼到,無需人阻止,被攔在道路兩邊的百姓隨著車架前行,自發跪伏餘地,敬拜齊王殿下。
華麗厚重的錦緞綉盤龍的帷幕擋住大半的聲音,車架內部裝飾低調奢華,極是寬敞,內設舒適的躺椅,茶桌,書櫃。本該就近侍奉的內侍,宮女都被齊王趕了出去。
堂堂齊王親自煮茶並把青花瓷蓋碗茶水遞給一直沉默的愛妻,「嘗嘗看,你最喜歡的信陽毛尖。」
「車架你從哪裡找來的?」阿九差點被各種華麗亮瞎眼兒,風格明顯和贏天養往日的作風不大相符。
難怪用八匹神駒拉車,一般的馬根本拉不動。
她彷彿身處舒服的卧室,絲毫感覺不出顛簸移動,當然也是因為帝都街道修整得很平。
贏天養坐在阿九身邊,神采飛揚的劍眉蹙起一絲的尷尬:「皇上命令我每次出行必乘坐車架。」
一個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兒子面前的父親是可敬可愛的,昭武帝一點都不介意把兒子寵壞了,助長兒子對帝位的野心。
阿九抿了一口清淡回味悠長的茶水,「方才莫昕嵐的話你聽見多少?」
「阿九,你為我擔心?」贏天養伸手把阿九攬入懷裡,玩味的說道:「一個異想天開的蠢人,一個荒誕的夢罷了。」
「如果不是夢呢?」
「那就是命,命中篤定我和義父不得好死,長公主和昭華郡主被陸江徹底里利用。」
贏天養同抬頭阿九的對視,阿九清澈眸子倒映著自己的影子,自己亦然:「我明白你想問什麼,我對陸江的恨不會因為荒唐的『夢』而加深。真實和『夢』早就割裂開了。縱使老天寵兒也不會沒一世都贏得一切,事事稱心如意。」
「你的意思是讓陸江贏一世?」
他的想法真是很有趣,很新鮮。
「在莫昕嵐的『夢』里,不是我不夠努力,做得不夠好,而是運氣不在我這邊罷了,想要成功實力,機緣,運氣都不可缺少。她只『夢』到陸江權傾朝野,焉知最後他能得了善終?陸江此人偏執,瘋狂,總少不了對手。」
贏天養緊了緊手臂,阿九貼得他更緊,「就如同我不知以後會不會被人取代一樣,正因為有不可捉摸的未來,人生才精彩。」
阿九目光慢慢變得柔和,手掌頂在贏天養心口,輕聲說:「不管你以後如何,這裡不許再被別人佔據。」
心口一熱,贏天養眼睛亮亮的,急迫又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你呢?你這裡可否有我?」
阿九沉默不語,贏天養漸漸失去了信心,別開眼睛,自嘲裝作為所謂的笑笑。
一會他會主動轉移話題,繼續寵溺她,把一切不甘深深的隱藏起來,或是他狼狽的離去,等平靜下來后再出現在阿九面前。
不管哪樣,阿九的心都堵得難受。
「除了你之外,還會有別人?」阿九害羞的埋入他胸口,聲音小得微不可聞,「是你不自信,還是認為我是鐵石心腸?」
不想再掙扎,也不想再抱著戒心面對全然付出的贏天養,對他的喜歡,憐惜,崇拜等等融合在一起的感情遠遠超過怕再次受傷的戒心。
她始終無法理直氣壯得說出愛就愛了,阿九相信贏天養的真心,畢竟他們相處了十餘年了,彼此怎樣的性情看得透透的。
就算他們最後結局不好,阿九依然能堅強的生活下去。
「阿九,阿九。」贏天養恨不得把懷裡的人融進自己的身體里,眼裡堆滿了笑意,嗓子火辣辣的,除了叫阿九的名字外,發出不任何的聲音。
在這一刻他的人生再沒有遺憾,以前的挫折,受苦受難都是值得的,甚至他願意把生母看做相熟的人,不排斥,不親近,偶爾碰面也不會故意避開,或是無視。
如果他在生母身邊長大,阿九如何都不會嫁給他的。
阿九是絕對不可能對一個只能窩在父母羽翼下的男人完全敞開心扉的,何況他們的血緣是那般的親近。
贏天養心裡默默的盤算著,『夢』中好像阿九嫁了姜首輔的孫子,嗯,不知是哪一個,不過姜首輔總共四個孫子這輩子別想留在帝都了,遠遠的調開,讓他們這輩子都見不到阿九。
左右姜首輔過繼嗣子也只是為延續血脈,只要姜家永昌就行了。
他不會對『夢』里陸江成功感到不平,而是嫉妒起娶走阿九的男人,明知道那個阿九非彼阿九,可還是嫉妒。
原來他所有的執念都落在他懷裡的阿九身上。
自打齊王從刑部衙門接走齊王妃后,齊王再次在朝堂上『消失』半月有餘,惹得昭武帝抱怨齊王『見色忘義』『重色輕父』『好色不理朝政』
不過當太醫帶來齊王妃再次有喜的好消息后,昭武帝手舞足蹈了大半夜,天不亮帶著三大車的好東西衝進了齊王府。
有喜的消息讓贏天養整日的恍惚,同昭武帝回話時前言不搭后語,昭武帝體諒他,一個勁吩咐他好好照顧阿九,「朝廷上事你就不必擔心了,貴妃昨兒同我說了有誘捕陸江的法子,我會繼續給陸江施加壓力,禁運糧食等必須民生物品。」
東遼故地最近兩年連年歉收,糧食大多靠兩湖運送,如今昭武帝禁運糧食,東遼故地百姓民怨沸騰,足夠陸江喝一壺的。
逼得越緊,陸江露出的破綻越多,昭武帝不會留給陸治理東遼故地的機會。
「父皇下令蠻族朝貢吧。」贏天養低聲道:「東遼故地糧食短缺,礦藏豐富,尤其是鑌鐵等礦石是製造武器的好材料,陸江肯定會以礦藏同蠻族聯合,甚至向高麗等島國求聯盟。」
「我已經命令船艦封鎖海面,阻擊陸江從海上運糧的意圖,蠻族王族領教過我的教訓,只要父皇下令開貿易,想來他們不敢同我對敵。」
為了能多點時間陪阿九,贏天養決定提前發動早已經做好的計劃:「原本我打算親自去幽雲二州,順便同蠻族談談,現在我是離不開京城了,幽雲二州重歸帝國,父皇讓姜首輔安排一些官職較低的官員過去,總督巡撫先用本地貴胄,世家的人。」
只有贏天養的威望可以壓住幽雲二州本地貴族,也只有他能調動幽雲的將士。這一點連昭武帝都做不到!
「不必給他們太多的好處,省得助長那群貴胄的驕縱之氣,父皇,您要讓他們明白,您坐到皇位上,是太上皇慧眼識人託付江山,並非靠幽雲二州的支持。」
「都記下來。」昭武帝示意跟在身邊的御前行走記錄下來,「你說得我都記住了。你安心陪著阿九,朕總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昭武帝一臉的驕傲,回宮后對貴妃自誇,「咱兒子太出色,完全不用我操心。」
貴妃曾經很認真的了解過贏天養的成長曆程,以及所取得成就,不知他是自己生的之前,只覺得太過誇大了,如今貴妃只剩下了驕傲和感慨,什麼叫天縱奇才?
這世上真得有那種讓所有人仰望的絕世人才!
十六歲讓幽雲二州貴胄世家臣服,震懾蠻族,連沐王爺都做不到,沐王爺十六時正在遊歷天下找尋明主,增長見聞呢。
昭武帝和貴妃始終沒做到最後一步,貴妃入宮后便擔負起照顧昭武帝生活的重任。
他們之間離著突破最後那層界限總是差了點什麼,左右昭武帝在房事上極淡,也不會勉強了貴妃。
貴妃監督昭武帝用了補品,讓內侍侍奉他安寢后,走出寢宮。
月色撩人,月光皎潔,貴妃走在靜悄悄的道路上,越發的相信莫昕嵐的『夢』,昭武帝不是庸才,統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治國水準也在尋常人之上,但他離開贏天養的輔佐,絕不是陰險毒辣佔據了帝國主導地位的陸江對手。
最後勤王失敗,被陸江折磨的不成人形,身首異處……貴妃慢慢的握緊拳頭,連『夢』里齊王那一份,自己也要報復回來。
睡意全無,貴妃領著貼身的宮女來到重新修繕一新的佛堂。
自從了解『夢』的前後結果后,貴妃就信起了佛,最近接連召見修為高深的高僧,閑暇抄寫經文,閱讀佛家典籍,做了許多法事。
她不求今生,求得是佛祖開恩點醒自己的前世。
貴妃虔誠的跪在佛前,一手捻著佛珠,一手敲擊木魚,誦讀著經書。
今生她依然會想盡辦法補償虧欠的兒子,亦希望她的親子能在自己身邊長大,不似現在冷淡疏遠。
天邊魚肚泛白,朝陽初升,天地蒙蒙亮起,貴妃敲響了金缽,結束整整一宿的誦經。
一夜沒睡,貴妃精神卻很好,只是臉頰微白,帶著繼續疲倦。
抬眼看了佛像,似有所感的磕頭,懇請佛祖垂憐,貴妃隱隱有種感覺,也許那個『夢』永遠不會成為真實了。
但凡她細心一點,陸江就不可能成功。
「娘娘,在梅莊周圍發現陸凌風的蹤跡。」
「他到是來得挺快,我以為他會繼續隱藏一陣。」
貴妃淡淡的問道;「你確定是他?不是旁人假扮的?」梅庄一直記在陸凌風名下,是她給兒子的成年禮物之一。
「奴婢只有八成的把握是他,上次齊王殿下坐車架回王府時,奴婢的人就發現了一些端倪,追蹤時在梅庄附近消失不見,奴婢便命人加緊偵查,今日才得到可靠的消息。」
為配合貴妃誘捕陸凌風,昭武帝將廠衛交給貴妃調派,錦衣衛在明,東廠在暗,又有貴妃時不時放出對陸凌風愛恨糾葛的消息,陷入困境的陸江只能派陸凌風回京放手一搏。
「準備一下,輕車簡行,本宮親自去梅庄。」
「娘娘,是不是知會齊王殿下一聲?」
「尋常時自然要告訴他,眼下阿九有喜,天養專心陪著阿九就好。」
貴妃同樣送了不少的東西去齊王府,不過她自己卻不敢去看望阿九的。
畢竟贏天養時刻在阿九身邊,她不想讓阿九為他們母子的事兒煩心,也不想刺激兒子敏感的神經。
「天養其實心眼可小了,別看他不稀罕我的疼愛,可我要繼續疼愛陸凌風,他準保鬧彆扭。」
貴妃輕笑,「從小他就這樣,拚命想得到我一絲的關注,可惜那時我不明白,眼裡只有恨。」
笑容漸漸變成苦笑,她哪怕當時回應天養一絲,也不至於向現在母子形同陌路。
陸凌風被她寵壞了,猛然見到齊王贏天養的富貴以及,尊貴非法,陸凌風一準會嫉妒暗恨,一時不慎泄露行蹤。
這也是貴妃暗自建議昭武帝給齊王特殊優待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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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
「世子,叫我世子爺。」滿身酒氣,鬍子邋遢的男人對身邊的隨從拳打腳踢,「我是世子,昭華郡主的兒子,不是什麼少主!」
桌上堆滿了空空的酒瓶,男人拿隨從泄憤之後,趴在桌上:「我寧願自己還是世子,永遠是她的兒子。這世上只有娘對我最好……為什麼我不是她生的?我從沒想過欺騙她,我對娘也是真心的。」
痛苦的哀嚎聲一陣陣響起,陸凌風淚如泉湧,「娘,你養了我這麼多年,同親生的又差在哪?」
從高處跌落,朝不保夕,陸江脾氣乖戾,不可捉摸,陸凌風眼見著贏天養得到曾經屬於自己的一切,極度的懷念做昭華郡主兒子的時候。
贏天養不領貴妃的情,對貴妃冷淡至極,讓陸凌風多了幾分期盼,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也不是說斷就斷的,害她得人是陸江,他陸凌風也是受害者,一樣的無辜。
「世子爺,好像貴妃來梅庄了。」
「什麼?娘來了?!」
陸凌風張開宿醉的眼睛,搖搖晃晃的起身,略帶幾分警覺,「看清楚是不是貴妃,我……無論如何要見她一面,哪怕給她磕個頭也好。」
ps女主只負責甜蜜生孩子,貴妃要忙個不停,誰惹出的麻煩誰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