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發
范陽秋背著雙手,面色有些詭異的看著面前蕭條的府邸。
這是禮部員外謝明山的府邸。
昔日威風凜凜的員外府如今門可羅雀,蕭條破敗,暮氣沉沉。
它曾經的主人已經被革職查辦,家產也已經被封存,下人們跑了個精光。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要還戶部的債,偏偏好容易才湊好的銀子一夜之間沒了!
皇帝不信謝明山的謊話,不過,他可是相信的。因為,那其中一部分的銀子,可是他親手送到謝明山手上的,只因為這是他的好友五皇子楚錦鈺拜託他的。
五皇子現在被關了禁閉,再沒有抓到伊正之前估計是不能放出來了,甚至皇子府外都被御林軍給把守了。皇帝自己就是從一堆兄弟里殺出來的,所以就算是面對自己的親兒子他也不會完全放心。在不知道伊正到底想做什麼之前,楚錦鈺估計還有的熬。
范陽秋沒辦法拒絕楚錦鈺的請求,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見他一面的。甚至,連朝廷近日的動向都是他親自告訴他的。
想到這裡,范陽秋又十分的苦惱,因為范家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參和到皇子之間的爭鬥的。不論最後能夠上位的到底是誰,范家只會忠於最後那個勝利者。所以,就算五皇子和他私交有多好,他也僅僅只能代表他自己,代表不了整個范家。
友人難得一次拜託他做的事,沒想到最後還是這種結局。想到友人現在的近況,范陽秋唏噓不已。
「大人,物品已經清點好了,這是賬冊。」手下恭恭敬敬獻上一本冊子,范陽秋隨手接了,翻看了幾眼,又還給了他。
「把這個送到戶部去,順便,東西整理好了就運走吧。」范陽秋擺擺手,他自己求了這清理財產的活兒,可不是真正想要來查抄財產的。
「遵命!」
手下走了,范陽秋邁步進了書房。這裡,就是銀票丟失的第一現場。
范陽秋不到二十齣頭便能成為刑部令史,自然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這裡並不是他第一次來了,不過現場馬上就要被清理,他不過是不死心想要最後再來看一次罷了。
謝明山說了,他因為銀票數額大,書房外一直有站崗巡邏的家丁,甚至他還把銀票貼身收著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東西便沒了。他自己,甚至連外面的家丁都沒有發現一點異常,委實讓人奇怪。
范陽秋再一次里裡外外查看了一圈,依舊沒有收穫。來清點財物的手下進門了,范陽秋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還是沒有什麼收穫了。
手下們吆喝著抬走一張楠木桌子,范陽秋卻是瞳孔一縮,彎下腰,從那桌子的縫隙中摸出一片鮮艷的羽毛來。
鳥毛?他可是記得,謝明山從來都不養花鳥的。莫非是從外面飄進來的嗎?范陽秋握緊了那片羽毛。
……
第一批運往雲州的物資被匪徒劫了!整個賑災隊除了逃出來報信的一個活口都沒有了!那報信的人也只是強撐著一口氣,到了驛站,交出一封血跡斑斑的信件就氣絕身亡了。
京城嘩然,皇帝震怒。
皇帝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趁亂而入!那可是雲州所有百姓的救命物資啊!到底是哪個敢冒著大不違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陛下,老臣請命前往雲州,管他是人是鬼砍了再說!」驃騎將軍第一個站出來,馬上就嚷著要去殺人。
「陛下,臣以為這件事還需要好好調查調查,萬一中了他人的陷阱,後果不堪設想啊!」文臣這邊也馬上有人站出來道。「而且物資的事事關重大,臣以為還是要先查清楚物資的去向,先追回來才好啊,雲州的百姓等不得啊!」
「你們這些只知道在這邊唧唧歪歪的酸書生知道什麼?等你們查清楚了,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驃騎將軍吹鬍子瞪眼。
「你!」一個上了年紀的閣老被氣了個倒仰。
金鑾殿又嘰嘰喳喳吵成一團,皇帝陰沉著臉看著下方,他覺得短短一段時日他老了好幾歲,白頭髮都多了幾根。
最後,群臣吵了半天,總算得了個大概結果。大意是先讓臨近雲州的,受災不太嚴重的州郡先接濟著災民,這邊馬上馬不停蹄的組織第二批物資,派更多的人護著送去雲州。
不過物資也是沒那麼容易再組織一批的,畢竟這是機動力有限。
接下來,就是被劫的那批物資了。
太子本來自動請纓想要去追查,他道這可能是和逃亡的前刺使伊正有關。
如果太子真的圓滿完成了這件任務,那他的威望將會更高,他的儲君位置也會更加穩固。
不過,三皇子怎麼可能願意讓太子出這個風頭呢?畢竟,太子還只是太子,最後誰能登上那個位置,還說不一定呢。畢竟,他們的父皇當年也不是太子。
□□和三皇子黨吵作一團,五皇子黨小貓一樣乖乖縮在後面吭都不敢吭一聲,他們只是下面的人,上面的差不多都不在這裡了,只敢夾著尾巴做人。
皇帝面上喜怒不辨,龍袍下的手卻緊緊捏住龍椅的扶手,顯示出主人心中極大的怒氣。好哇,他還沒死呢,他的好兒子們就開始兄弟鬩牆了!
皇帝身邊的喜公公是從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著他的了,自然明白皇帝的每一個心思,頓時額頭上就冒出了冷汗。
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他的五兒子,小五在的話,一定不會像老大和老三那樣爭來搶去。不得不說,楚錦鈺在皇帝面前的確是個好兒子,兄友弟恭,不偏不倚。
喜公公想著昨夜出現在他房內的紙條,想到那上面的承諾,在袖子里擦了擦手心裡的汗,慢慢靠近了皇帝。
「陛下,也許可以換一種方法,這樣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就不會再吵了。」喜公公小心翼翼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喜公公面色不變,「也許陛下可以從雲州附近的駐軍著手。」喜公公點到即止,不敢多說。他雖然在皇帝面前有幾分臉面,但還是知道擺正自己的位置。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喜公公,把他看了一身白毛汗,才移開目光。
最終,皇帝決定從鎮守邊界的軍隊里抽出人馬去剿匪。
而離雲州最近的駐軍,就是東北軍!
東北軍鎮守東臨郡,而東臨郡,就是黎郡王的封地!
黎希這個黎郡王世子還悠哉悠哉養在京城呢,皇帝卻要調軍去剿匪!
先不說東北軍心裡怎麼想,願不願意離開駐地,東北軍的虎符雖然還有一半在皇帝手上,但是,東北軍已經幾乎到了認人不認符的地步了!可見兩代黎郡王是有多得東臨郡民心,在東臨郡的經營有多穩固。
皇帝都不能確定他還使不使得動東北軍,對於一個自認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皇帝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侮辱!
皇帝把東北軍視作眼中釘,就算黎郡王還活著,和他關係有多好,估計都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可以說,老王爺和小王爺的死,為他們的子孫留下了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黎希才能活的這麼瀟洒,皇帝不但要好吃好喝供著他,還得極盡的疼著寵著,讓東臨郡的人說不出一句不好的話。
皇帝對於讓東北軍去剿匪,也存著一個消耗他們的心思。如果東北軍能夠和匪人同歸於盡那就更好了。
可惜,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誰知道東北軍會不會裝傻充愣啊?畢竟東臨郡的位置太重要了,關係到整個大楚的門戶,是大楚對外的第一道屏障。
能讓東北軍乖乖幹事兒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黎郡王世子也跟著去!
可是,黎希願意去嗎?皇帝想到太后和嬌嬌氣氣,一受苦就要告狀的黎希,頓時頭就大了。
派人去打探黎希的態度,黎希只有倆字兒——不去!
開玩笑,京城的日子多好啊?他幹嘛要勞心勞力跑那麼遠去參加什麼勞什子的剿匪?受苦受累不說,萬一丟了小命怎麼辦?都沒個生命保障啥的。
皇帝第一次後悔把黎希養成了好逸惡勞的性子了,忒討厭。
不過,除了東北軍,其他的軍隊,尤其是掌握在他手裡的,他才捨不得拿出去剿匪呢。再說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雲州已經危急了。
好說歹說,黎希才勉勉強強同意了,還趁機提了一大堆要求。
比如他要東北軍的虎符啊,比如要錢要糧要馬匹要武器啊,簡直恨不得把皇帝手裡頭的東西掏空!
開玩笑,要是那些能給皇帝就不會調動東北軍了!錢糧草還說得過去,武器?馬匹?做夢呢!
最後,黎希把皇帝氣得七竅生煙,才老大不願意的拿了東北軍的虎符,一批軍餉,糧草,少量馬匹,心滿意足準備跑路,不對,上路了。
當然,皇帝不可能讓黎希亂來,還派了左侍郎曹格為監軍。監視黎希,也監視東北軍,順便要隨時給皇帝彙報情況。
黎希才不把那監軍放在心上呢,他穿著他爹少年時代穿過的盔甲,當然,肯定比黎希現在的年紀大,不然塞不進去……騎著一匹看起來就血統不純的半大馬駒,身後跟著一隊精兵,這也是他爹留下來的,給他護院的,威風凜凜的行在京城大道上,倍兒有面子。
圍觀的百姓既開心又憂慮。黎世子爺幹得好這差事嗎?他身下的馬怎麼沒被壓趴下啊?
黎希身下的馬突然希律律嘶吼一聲,馬蹄邁得忒有力,把身後的大隊都給甩下一截,差點沒把站在黎希肩膀上的黎瀟洒給甩下去。
黎瀟洒嘎嘎慘叫一聲,飛到黎英俊腦袋上又踩又撓。
范陽秋站在城樓上,看著不停對百姓揮手,一副得意洋洋的黎希,再看他身前和馬頭上扯成一團的雜毛鸚鵡,眼神閃了閃。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從黎郡王府側門駛出,車夫正是經過喬裝的金寶銀寶。
「碧綺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黎雪捧著她的愛寵,清澈的目光看著碧綺和碧絲。
碧綺一笑,「小姐,咱們這是去江州呢,您不想去看看您的外祖父外祖母嗎?」
黎雪眼睛一亮,使勁點頭,「想,雪兒想。就是哥哥不能一起去,太可惜了。」黎雪一臉遺憾。
「放心吧,小姐,少爺會去和我們匯合的。」碧絲也道。
「嗯!」黎雪點頭,又閃過一絲憂慮,「不告訴儀姐姐真的好嗎?雪兒看儀姐姐最近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小姐別擔心,少爺在京城的酒樓還得拜託儀小姐看著呢。」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