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4.10

28| 4.10

景王從前院回來后,先是去了內殿換了衣裳,然後便回到殿中坐著。

熟知景王秉性的,此時就應該奉茶上來了。

在璟泰殿里呆的這些日子,幾個小宮人差不多都有了些變化。

別的不說,至少眼色都是有的。眼色背後的目的暫且不提,最起碼有眼色可以很好的把自己差事做下去。

負責奉茶的巧蓮和枝兒最近似乎爭搶的厲害,明明奉茶一人就夠了,偏偏她們這兩日幾乎形影不離,一起進出。

巧蓮持雕漆茶盤端著,枝兒負責端茶盞放置案幾,兩人都有事做了,也都露了臉,並且分工明確。

這其中她們兩人是怎麼協商成如今這形勢的,小花並不知道,但是對於這兩人暗裡較勁兒的機鋒,作為旁觀者還是能看出的。

這不,站在不遠處的小花,明顯看到枝兒把茶端起的時候,巧蓮收回茶盤時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結果可以顯而易見,枝兒手上一個不穩茶盞掉落在地上。

殿中很安靜,脆響聲分明。

小花很無語,不知道這巧蓮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枝兒慌亂后立馬跪下,巧蓮立在旁邊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景王一直沒有看這邊,但杵在景王身旁當背景板的福順,卻是看得極為清楚。包括事情的緣由是怎麼一回事,他也看到了。

心裡恨不得把這兩個不懂事小宮人拖出去打死,一下子好心情就壞了。不過思及景王這半個月來的縱容的度,便稍微放下了心,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怎麼這麼不小心,還不把地上都收拾收拾。」福順壓著嗓子斥道,他是想借著打岔,把這事平過去。

可惜,老天似乎跟他在開玩笑。

「這兩個出去。」

寡言的景王終於開口了,說的話卻是沒頭沒尾。

景王的態度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本來還有些沮喪害怕的枝兒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福順的態度卻很令人不解,似乎一下子就氣急敗壞了起來。吩咐一旁的小花和秀雲上前收拾,一邊手連擺讓巧蓮和枝兒下去,臉色十分不好。

似乎有些如喪考批的神色?

小花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也沒放在心上。

心裡感嘆『原來殿下會說話啊』的同時,也覺得殿下人似乎不錯,雖說平日里寡言淡漠了點,對人並不苛刻。她以往可是見過不少像這樣不小心打翻了茶盞的,規矩嚴格點的,直接就叫人到外面跪著了,以作懲戒。這景王什麼表示也沒有,也就是讓人出去。

直到晚上下差回了宮人房,小花才知道沒這麼簡單,也才明白當時為什麼福公公神情那麼詭異。

原來那所謂的『這兩個出去』,不是就這麼算了,而是從此出去不能再進殿里侍候。

小花和秀雲兩人還沒回來的時候,小夏子就來說了,傳殿下的話,以後巧蓮和枝兒兩人就在外面負責洒掃庭院了。

一夕之間,從天到地。辛苦了那麼久,爭了那麼久,一切都回到了起點。

巧蓮和枝兒兩人爬在床上哭得厲害,估計也是一時受不了這麼大的落差。

梅兒和喜兒則是在一旁勸慰著,但是神情之間難掩幸災樂禍。

相處時間的越久,小花越發現原來喜兒也不是那麼單純的。至少單純的人做不出來那些鑽營之事,臉上也不會有這種幸災樂禍。

當初心中的產生的那些好感,現在也全部變成了可笑。

果然在富貴人家,沒有一個是單純的,就算一開始單純,之後也會因為各種事情產生變化。尤其是身處在一起,觸犯到自身利益的,那種變化尤其讓人齒冷。

小花以往在別處當差時,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在其他處還不明顯,畢竟那些都是些小門小戶,到錦陽候府後尤其明顯。

剛進錦陽候府的時候,她才十二不到,起先是做粗使丫頭的。

粗使丫頭們的活很重,還會被其他丫頭欺負,每個人也都是挖空了心思想換差事。誰要是在管事婆子面前冒出頭了,也是會被其他人明裡暗裡圍攻。後來她進了錦繡院,使計成了大丫鬟,以往在一起相處不錯甚至能稱為『好姐妹』小丫頭們個個臉全部變了。

面對這樣截然相反的變化,她偷偷哭過,委屈過,埋怨過。

死了一次回來才明白,原來在個人利益面前,是沒有所謂的友誼和好姐妹的。

懂是懂,明白是明白,可是每次見到喜兒,想到剛開始認識的那個聒噪的喜兒,小花心裡總會隱隱覺得難受。

「能不能不那麼虛偽啊,我知道你們想笑,要想笑就笑唄,不用忍的那麼難受。」巧蓮扒拉開喜兒的手,坐起身吼道。

她的臉扭曲的厲害,本來就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性子,此時更顯歇斯底里。

喜兒滿臉震驚,似乎不敢相信巧蓮會這麼說她,立馬委屈的紅了眼,「巧蓮你怎麼能這麼說啊,我沒有啊……」

巧蓮一把把她推了開,「去去去,走遠些,別天天裝的那麼天真純良,我不吃你這套。」話罷,又沖屋裡其他人喊道:「誰不明白誰,裝個什麼裝,看別人落魄了心裡就舒坦了是吧,非要過來顯擺一下自己的存在?」

巧蓮這話不光把喜兒氣得轉身就回自己床了,連梅兒的臉色也變了。

屋裡一時安靜的厲害,過了好一會兒,站在那裡的喜兒才忿忿咕嘰了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小花沒有說話,而是走到自己床前,小心翼翼把身上的外衣褪下,躺在床上。

屋裡安靜的有些嚇人,只能偶爾聽到幾聲抽泣聲。經過這麼一鬧,無形中充斥了一股低氣壓,壓抑的人難受。

本來還想去打水洗一下再睡的,小花卻是懶得動了,躺在自己的床鋪上,心裡則是覺得由心底泛出一股無法言說的疲累。

同樣安靜的秀雲則是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手,她終於知道姐姐說的沉穩是什麼意思,也終於明白不沉穩的下場是什麼了。

屋裡人雖然都保持安靜著,但心思各異。

*****

事後,福順氣急敗壞之餘,也把剩下的四人叫在一起敲打過。

小花這才知道原來一向笑眯眯的福公公,還有這樣一副面孔。

臉還是那張臉,可是神色和語氣卻是有些嚇人,倒也沒有罵她們,只是讓她們用心當差不要犯錯。

可是不由的,就是讓人感覺到害怕。

當然敲打過後還是會給顆甜棗甜嘴的,就是又給殿里的四個小宮人添了一套衣裳。

這是一套非常精美的衣裳,桃紅色的短襦配月白色挑線長裙,料子很好。大小尺寸剛好適合每個人的身材,也不知道這福公公是如何神通廣大連幾個小宮人的尺寸都知道的。

當然這其中的意思也非常明顯,告訴了其他幾人好好當差不犯錯自是好處多多,當然如果能更進一步更是不同尋常。

後面這話是動了心思的人自己臆想的,但總體來說差不離。小花也看出了,福公公表達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同屋六個人,四個人都有,另外兩個只能幹看著。小夏子前面把東西送了過來,後面屋裡的氣氛就凝滯了。

小花拿著手裡的衣裳,真不知道這福公公到底是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這不是製造矛盾嘛,本來就已經夠矛盾的了!

「這在殿里服侍的人就是和我們這些在外面的不一樣啊,待遇都不一樣。」枝兒的口氣酸的厲害,話一說完,她湊到了喜兒身邊,「喜兒妹妹以後飛上了枝頭,可千萬不要忘了提攜姐姐一二啊。」

喜兒本來滿臉是笑,心裡很激動,被枝兒這話一刺,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以前她和枝兒關係不錯,總是顧忌一二,此時也不好發脾氣,只能低著頭說:「枝兒姐姐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這說哪兒跟哪兒呢。」

巧蓮在一旁嗤笑了一聲,「裝!」

喜兒瞪了瞪眼,忍了忍也沒有頂回去。

「福公公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誰能拔個頭籌,自是不同尋常。你們誰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啊,裝什麼裝呢,明明心裡想的不得了,還要在那裡裝,真是讓人噁心。」

巧蓮這話說得有些難聽了,大家心裡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這話有一竿子打倒一船人的嫌疑。

喜兒坐不住了,站起來瞪著巧蓮,「你才噁心呢,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扭曲的讓人噁心。」

梅兒在一旁狀似無意的插嘴道:「嘖,眼睛都嫉妒的發紅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喜歡內鬥吧,自家人把自家人害了,結果害人的也沒落好,還把自己牽連進來了。」

枝兒是被巧蓮撞了一下才會弄翻茶盞,這事並不是什麼秘密。枝兒自己心裡清楚,這同屋的人也清楚,平時大家不想生事,碰到巧蓮說些難聽話,總是不理她或者讓著她,但是人總有些脾氣的,這梅兒估計也是被巧蓮這幾日的難聽話給說火了,才會直接戳了出來。

「你——」巧蓮怒視著梅兒,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梅兒不甘示弱,「你什麼你,別人是懶得理你,你當誰怕你不成?」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轉頭對喜兒說,「喜兒,咱倆當差的時候,可不能學那有些人,本來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只有那些蠢貨才會自家人害自家人。」

枝兒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估計是梅兒的話有些戳她心窩子了。

喜兒大力的點點頭,特意拉高聲音,「當然,我才沒那麼傻呢。」

說完,兩人還對視的笑了起來。

枝兒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沒再說話,巧蓮則是氣呼呼的上了床用被子蒙在自己頭上。

小花暗暗的搖頭,不想再去看那邊,旁邊的秀雲看那邊的眼神閃了閃,又收了回來。

****

經過那次巧蓮兩人被調出了殿外,剩下的四個人更加謹慎了。

喜兒本就是一個跳脫的人,來到殿中服侍后,就收斂了很多。最近這幾日行為舉止更加穩重了,人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不少。

這一日,景王用膳,喜兒和梅兒兩人侍膳。

景王今日穿了一身寶藍色綉暗紋的錦袍,頭戴嵌寶赤金冠,更顯得面如冠玉,俊美非常。只是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話也沒有一句。

認真說起來,這幾個小宮人已經服侍景王有些時候了,對景王秉性也有些了解。怕都很怕,但怕也擋不住那種想飛上枝頭的心,尤其景王的身份擺在那裡,又生了一副俊美的皮囊,對一些小丫頭們很是有殺傷力。

喜兒站在一旁侍膳,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時的偷偷看著景王,臉上閃過痴迷的神色。

殿中安靜的厲害,小花遠遠的站著,看著這邊的情形,總有種想皺眉頭的感覺。

景王的用膳禮儀很好,慢條斯理的,吃飯的動作很慢,每一口都咀嚼的很仔細。景王用完飯有喝湯的習慣,當他放下筷子的時候,眼睛望向湯的時候,就是代表他需要湯了。

景王這些習慣不光喜兒和梅兒知道,連小花這些日子在一旁都看知道了,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景王放下筷子后,負責舀湯的喜兒一直沒動靜。

梅兒在一旁沖她使了幾個眼色,她都沒有看到。梅兒無奈只能走到她旁邊,拿著一隻空碗盛湯。

這喜兒到底在幹什麼啊!殿下那麼明顯的舉動都沒有看到!

梅兒的動作驚醒了喜兒,她見梅兒拿碗盛湯的舉動,這才想起了她侍膳中應該負責的事情。一把搶過梅兒手裡的碗,也沒看碗里盛了多少舀了兩勺,然後抖著手捧給景王。

「殿下。」

喜兒的聲音抖得厲害,本來垂著頭懶得再看這邊的小花都聽出了其中的異樣。她抬眼一看,剛好看到喜兒暗含著激動欣喜痴迷的神情和那雙微微發抖的手。

景王抬手去接,也沒有去看旁邊那個小宮人,也不知道喜兒是太激動了還是碗里盛的太慢,手裡的湯晃了一下,潑出了一些剛好灑到景王修長的手上。

被潑的人還沒說話,喜兒倒是慌了,直接嚇得手裡的碗掉在地上,碗里的湯灑了出來,潑了喜兒一身不說,也濺到了景王袍角與鞋面上。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嗚嗚嗚,殿下我給你擦擦……」

喜兒手忙腳亂的掏出自己的帕子,想上前給景王擦拭,人還沒靠近就被福順的手擋開。

「出去。」

福順臉一僵,也沒說什麼,趕緊揮手示意小花兩人上來收拾地面。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喜兒哭得兩眼通紅,跪在地上還想求得原諒。她往前膝行著,似乎想去抱景王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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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通房要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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