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賣身契
南籙一聽,「仙體」一震,閉眼裝死。
張至深怒到深處自然狠,一張好看俊臉都快成了夜叉臉,才不管他是死是活,一把抓起南籙的衣服就吼道:「別給老子裝死,這事咱要好好說說!」
南籙虛弱地半睜開眼,一雙美目深黑,瀲灧著悔恨的光澤,神情更是悲傷到了極致:「咳咳……深兒,我快要死了……你還這般對我。」
張至深才不管,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你都說了躺一會就沒事兒了,還跟老子裝!」
為了驗證他快要死的事實,南籙很應景地又吐了一口血,而且還是黒的,雙目更是無神地垂著裝死。
那血噴到了張至深手上,讓他驚了一下,心下一軟,放開了他:「你……你不會真要死吧……」
南籙半死不活地點點頭:「你讓我安靜地去吧。」
「喂喂……」
「我大仇得報,只是欠了你一點銀子,這輩子無法還清,只能等來世了。」
「喂喂……」這麼假惺惺的話誰相信啊。
「深兒,下輩子你可要記得我……我會在下面等你的。」
「……」受不了。
張至深嘆口氣,終於鬆口:「好了,咱們不說賠償的事,你好好養傷,我會照顧你的。」
南籙一激動,握住他的手:「深兒,你對我真好。」
還裝,是不是受傷后連演技都大打折扣,這貨說謊從來順口拈來,今日水平最次。
張至深做深情狀,反握他的手,感情飽滿:「籙兒,我對你的好天地可鑒,日月為證,只要你肯從了大爺我。」
「!!!」南籙悲傷的雙眼頓時瞪得老大,像看見妖怪般看著他,然後雙眼一閉,徹底裝死。
被噁心死了。
張至深還在深情演繹,無法自拔:「籙兒,你不要死,你不能丟下我一人……籙兒,籙籙,籙美人,籙寶貝,籙弟弟……」
沒有下文,張至深被自己噁心死了。
夕陽無限,透過窗格撒入屋內,照在一個俊俏的男子身上,青綠綢緞華服,黑髮光亮如墨玉般,眼角微挑的丹鳳眼掛著濃烈哀愁,瘦削的下巴如同上好的白玉雕琢,那渾身的悲傷如同失落在人間的妖,守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好一幅情人生死圖……
南籙說躺一會就好了,其實他躺了一天才讓傷勢完全恢復,事實上他在床上拖了三天才「虛弱」地「勉強」起床。
屋裡被破壞的東西早已清理乾淨,而且張至深很是大手筆地置放了一堆看上去就知道很貴的傢具,那桌椅邊角雕花之精細,茶碗花瓶成色之細膩,印花之華麗,就差沒在上邊鑲金條撒金粉了,整一雅緻的小屋如今成了奢華的金屋。
南籙不得不感慨,自己伴上大金主了。
張至深正拿著賬本在看,一眼瞅見南籙出來了,臉上笑得花兒似的:「南公子您來了,來,您身上有傷,快快坐下。」
南籙莫名地被他拉了坐下,眼中還閃爍著疑惑的光彩,看得張至深心頭大爽,小樣,看爺如何伺候你。
殷勤奉上熱茶,手中摺扇唰地一下打開:「南公子嘗嘗這上好的大紅袍味道如何?」
南籙看了他一眼,揭開碗蓋,茶香撲面,再看看裡面,艷紅的茶水微微蕩漾,映出自己疑惑的神情,他喝了口茶,仔細打量張至深。臉還是原來的臉,那微挑的丹鳳眼隱隱帶了幾分勾魂,挺直的鼻,含笑的唇,好看的下巴,確認他不是妖術所化,不知他這是演哪出。
「南公子覺得如何?」
「嗯,很好。」是苦的。
張至深擺足了一副商人的模樣,將手中賬本遞過去:「南公子請過目,這是你為報仇而毀壞的傢具數目和價錢,若有不解,可當面問在下。」
南籙接過賬本一看,嘴角露出虛弱的笑,微微有些發抖:「張老闆好生會做生意,不過一些老舊傢具,竟然摺合了四百多兩銀子。」幸虧他將毀壞的牆和門修復了,只留下稍許打鬥痕迹,不然……
張至深道:「非也非也,南公子不知,此等傢具皆是前朝所遺,自然比市面傢具要金貴些,況且在下已經為你打了折扣,此乃最優惠價。」絕對商人嘴臉。
南籙將賬本往桌上一放:「你想如何,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看你能怎麼辦。
張至深道:「南公子這便不夠意思了,在下誠心跟你商討,絕對不是那種要命不要錢的人。」
「你到底想如何?」
「老祖宗都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你知道我沒有錢。」
果然是個窮光蛋,張至深麻利地拿出紙和筆墨放在他面前:「對於南公子一文不名這件事,在下深感抱歉,既然這樣,只能用此下下策了。」
「什麼下下策?」
「自然是……賣身了。」臉上一本正經,心裡不知樂成了什麼樣子,「南公子簽了這張賣身契,以後你生是張爺我的人,死是張爺我的鬼,咱們的帳就一筆勾銷了。」
南籙挑眉:「就這樣?」
「就這樣。」
「好,我簽。」
這……答應得也太利索了,他接下來準備的一大把陳詞還沒用上,絕對有貓膩!
張至深正色道:「南公子可要看清賣身契上的內容,到時候後悔可來不及了。」
「不用看了,我簽就是。」
「南公子,簽了這張賣身契,以後什麼都要聽我的,包括……嗯哼……就寢的時候,你懂么?」
「我懂,承蒙張老闆看得起在下這張皮囊。」
這話怎麼有點諷刺的意思?
張至深乾咳兩聲:「咳咳……以後我是主人,我叫你做什麼你都得乖乖聽話,不得反抗知道么?」
「是,主人。」南籙低眉恭順,任君蹂躪的模樣。
這也太順利了……張至深仔細打量他許久,確認這廝只是虛張聲勢,趁熱打鐵:「那就在賣身契上畫押簽字,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南籙仔細看過賣身契,問:「主人,這賣身契有許多種,你是想讓我當奴僕,還是小妾?」
「這……」這還真沒想過,「自然是奴僕,以後我是你主人!」
「如果是奴僕的話,主人是不是只讓我做奴僕,而不是……嗯……」聲音又開始勾人起來了。
「也……也不一定,都說了,主人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問這麼多作什麼!」
「那奴僕知道該怎麼做了。」
「快簽快簽。」
南籙拿起筆蘸上墨毫不猶豫地在賣身契上寫下大名,張至深遞上紅泥:「還有這個。」
白皙修長的手指壓在紅泥上,紙上一個紅彤彤的指印,張至深拿過紙,看那飄逸如仙人的字,忍不住驚嘆一聲:「好字!」
「主人可還滿意?」
「嗯,很好。」
他這才拿起筆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用紅泥畫押,一張賣身契就此成立,張至深終於奪回主導權,以後南籙這般尤物就任由他好好疼愛,逃不出張爺的五指山,哼哼。
「深兒,你笑什麼?」
「啊,沒什麼。」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小籙子,以後記得要叫我主人。」
「是,主人,可不可以給我換一個名字。」
「你想讓主人叫你什麼?」
「比如說籙兒,籙寶貝,籙哥哥……」
「……」張至深嘴角抽搐,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主人覺得如何?」
「呃……還是籙兒比較好。」
既然賣身契都簽了,張至深自然要試試這張紙的威力。
於是他很大爺地坐在花梨木繁複雕花的太師椅上,清清嗓子:「籙兒,給主人上茶。」
南籙乖乖將茶端上:「主人請用茶。」
這麼聽話……張至深端起喝了一口,「噗」地一下噴了出來。
「你……你這是什麼茶,想毒死我!」
南籙很無辜:「這是剛剛主人泡給籙兒的茶,味道很不錯。」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重新泡一次,記住,一定要泡好了端上來。」
「是,主人。」還像模像樣地低頭行了一禮才離去,那動作優雅得,張至深立馬就飄飄似仙了,有美人伺候,賽過神仙。
兩盞茶后,南籙端著茶碗出來了,那態度,那神情,簡直就是訓練有素的資深丫環,還是那種美貌如花,嘴角含笑的。
張至深端起茶碗有模有樣地喝了一口,眼睛立馬瞪得跟銅鈴似的,看著南籙,滿臉見鬼的模樣。
「這……真是你泡的茶?」
「是的,主人。」
乖乖,這也太好喝了,張至深感動得熱淚盈眶:「籙兒,你真是一個好奴僕,主人這回賺大了。」
南籙低眉含笑,乖巧溫順的樣子:「多謝主人抬愛。」
月上中天,燭花搖曳,清風徐徐來,長夜暗暗香。
張至深滿臉堆笑,笑得特別猥瑣:「籙兒來,今晚讓主人好好疼愛。」
「主人,不要!你放過籙兒吧!」南籙縮在床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乖籙兒,主人會很溫柔的,保證讓你舒舒服服。」於是張至深瞬間化為猥褻純潔美人的猥瑣大叔,一把撲過去,將籙美人從裡到外好好地疼愛。
當然,那也是理想狀態。
事實上是,當他說完那句話后,南籙乖乖地上床,衣裳半敞地,美目微眯,極盡誘惑,活色生香,還用低沉好聽的聲音,很男人道:「請主人好好疼愛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