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同生 (加更求月票)
沈遇樂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的夫君,她的孩子,都在南鄭國……
「北齊真的要打的是南鄭國?!你們……你們可有證據沒有?」沈遇樂的喉嚨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說出來了,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很,好像披了一層砂礫,聽起來刺耳。
盈袖很理解沈遇樂的心情,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堅定地道:「你別怕,現在北齊還是氣勢洶洶沖著我們來的,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你不如就在這裡等一等,我們陛下一定會派人去南鄭國報信的。」
謝東籬跟著應道:「正是,我剛剛得知消息之後,就已經派人去南鄭國了,你……」
沈遇樂揚起頭,打斷謝東籬的話:「我要回南鄭國,跟我夫君和孩兒在一起。生同寢,死同穴。」
盈袖皺了皺眉,拉著她的手不放,「遇樂,你這麼說太意氣用事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再說你們陛下也不是好惹的,不一定會輸給北齊。我覺得,你還是安心在這裡等著吧。不如我們陛下派人去把你的孩兒接過來?」
沈遇樂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第一反應是要馬上回到南鄭國,回到鄭昊身邊,可是想到幾個孩子,她又猶豫了。
「……你們真的能派人去接我孩兒過來嗎?」
謝東籬點了點頭,「我對派去南鄭國報信的人說了。讓他向鄭昊請命,將幾個孩子帶出來。反正如果沒事,你可以帶著孩子回去。如果有事……」
如果有事。沈遇樂就要撫養鄭昊的孩子長大成人,為鄭家留後。
鄭昊是南鄭國皇帝,無論如何,在這個關頭,他是不能離開南鄭國的。
盈袖同情地攬著沈遇樂的肩膀,道:「別擔心了,先歇一夜。明兒再說吧。」
沈遇樂垂下頭,低聲道:「多謝你們,我就知道你們不是那樣的人。」
盈袖和謝東籬對視一眼。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送走沈遇樂之後,盈袖問謝東籬:「北齊真的要打南鄭國了?那他們還派秘使要跟南鄭國結盟?共同對付我們?」
謝東籬淡淡地道:「兵不厭詐。從他們的角度來說,或者從祖神的角度來說,它將我們視為最大的對手。所以肯定不會對我們輕舉妄動。它會做好萬全的準備。然後對我們一擊必殺。如果不能做到一擊必殺,它知道它面臨的就會是全面潰敗的局勢。」
「不一定吧?」盈袖以手支頤,撐在桌上看著謝東籬,明亮的眸子神采奕奕,精神很是健旺,「就算不能一擊必殺,它也可以跟我們周旋啊?那時候北齊如果已經吞併了南鄭,那麼他們的實力已經比我們高出很多了。」
謝東籬笑了笑。一隻手橫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袖袖,你忘了,它面對的敵人,是你的夫君。我可以說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它的人。只要它不能對我們做到一擊必殺,我就能將它絞殺在這片土地上,讓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對於祖神來說,它的機會也只有一次。
聽了謝東籬的話,盈袖感覺自己的熱血跟著沸騰起來了。
她緊緊抓著謝東籬的手,激動地道:「這麼厲害!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我不要一直躲在你後面!」
謝東籬探身過去親了親她的面頰,「你是決定我們勝負的關鍵,不會躲在我後面。——我們會並肩站在一起。」
他要時刻看著她,不能讓祖神有任何可乘之機。
盈袖很高興,想笑,但是又很疑惑,「……我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不是你故意誇大其詞吧?」
「當然不是。」謝東籬將她的左手腕翻過來,輕輕摩挲,「你有紫琉璃,你就是紫琉璃。只有你,才能最終摧毀祖神。而我,只能摧毀祖神的軍隊。」
祖神不滅的話,它永遠會捲土重來。
所以只有徹底摧毀它,才能一勞永逸。
「我才能摧毀祖神?」盈袖的臉耷拉下來,苦著臉道:「怎麼做?你教教我。我怎麼做才能徹底摧毀祖神?」
「你還記得上一次你去不可知之地的時候,如何將它驅逐的嗎?」謝東籬拉著她的手,走到書案前,拿起筆,給她畫了一張圖。
圖上是一幅浩淼的星空,在星空之中,有些線條比別的更明亮,閃閃爍爍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看上去好像是一樣的,但是細看卻有分別。
「……這個東西,就是祖神的原貌。」謝東籬指著那些線條說道,「當然,肉眼是看不見它的。它是一股能量,我不知它從何而來,也不知它為何永生。但是那一次,盛琉璃投入熔爐而死,它驚慌失措的心情傳入我的腦海,我才知道了它所謂的永生,也不過是它的衰變周期比別人長而已。所以在我們這些螻蟻一般的人看來,它就是永生。」
「你是說,這個世上沒有永生?」
「沒有它那樣的永生。但是我們,可以永生。」謝東籬放下筆,捧住盈袖的面頰,低下頭,親親吻了上去,在她唇邊呢喃:「我們的魂魄一世世流轉、輪迴,在時間的洪流里一次次醒來,活過一個個人世,這就是我們的永生,也是它欽羨不已的永生。可惜,它沒有靈魂,無論如何也進化不出靈魂,所以它只有依靠能量來維持它的存在,以達到永生的目的。你帶走了它最賴以生存的晶石能量,因此它活不下去了,面臨著衰變到消亡的境地。」
原來永生已經在我們手裡,但是蒙著眼睛的我們。看不清這世間的真相。
盈袖靠在謝東籬懷裡,這一瞬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會盡全力,摧毀祖神的力量。」盈袖聽著謝東籬勃勃的心跳,暗自下了決心。
……
第二天中午時分,盈袖在跟元寶鬥爭,讓他好好吃奶,就看見謝東籬大步走了進來,在寢宮裡看了一圈。臉色有些不好看,問道:「沈遇樂呢?她沒來你這裡?」
盈袖搖了搖頭,「沒有呢。我一上午都跟元寶在一起。沒有看見她過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她不見了。」謝東籬臉色鐵青,「還有她的隨從和侍女。」
「這麼多人,一轉眼就不見了?」盈袖驚訝,「不會吧?不會是有人把他們擄走了?」
「沒有人能在我的京城神不知鬼不覺擄走這麼多人。特別是他們還在我的保護之下。」謝東籬皺著眉頭說道。「而且我派去保護他們的人說,早上他們一行人從住的地方出來,說是要來宮裡看你,他們也沒多想。結果……」
結果到了中午了,他們還沒有來宮裡。
「……我覺得遇樂是回南鄭國去了。要不你派人去西城門打聽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出了城。」盈袖建議道。
謝東籬點點頭,「我再出去找找。」
西城門那處很快傳來消息,原來早上城門一開。等在那裡的沈遇樂他們一行人就快馬加鞭出了城。
到現在應該已經在百里開外了。
謝東籬如果真的派人去追,也能追上。
但是沈遇樂願不願意回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已經用自己的舉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她要跟鄭昊生死與共。
「……那她的孩子呢?」盈袖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問題了。
「他們的孩子應該還是會送到我們這裡。袖袖,你幫著多照看一些。」謝東籬坐在書案後頭,一邊翻看從各處送來的軍報。
盈袖知道他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只得將這件事丟開,問謝東籬道:「北齊那邊有什麼消息?你確定真的是要打南鄭國,而不是我們?」
「以前還有半分懷疑,但是今天看了這個,我是一點懷疑都沒有了。」謝東籬將最近一份軍報遞到盈袖手裡,「北齊大軍一共有五十萬人。本來說是調集大軍,全面攻打我們北面的興州。我們在那裡只有三萬軍士,本來是根本抵擋不住的。但是你看看這裡,五十萬大軍出動的話,糧草就是一個大問題。但是我們的探子探了很久,也沒有看見北齊有糧草往興州那邊的方向調動過。」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盈袖點點頭,「我明白了,那必定是南鄭國和北齊國交界的地方,出現了大量的民伕。」
民伕一般是軍隊的協從力量,運糧,扛器械,挖工事,都是他們的活兒。
北齊五十萬大軍如果都去打南鄭國,那隨行的民伕起碼也得有五十萬。
百萬人大舉調動,根本無法再隱藏了。
所以謝東籬才說他已經沒有半分懷疑了。
但是盈袖的心這時又揪了起來:「北齊五十萬大軍攻打南鄭國,南鄭國還有希望嗎?」
謝東籬搖了搖頭,「希望很渺茫。」
「那我們怎麼能幫助他們?」盈袖拽著謝東籬的衣袖,乞求道:「你一定會幫他們的,是不是?!」
謝東籬緩緩點頭,「我會幫他們,也希望他們能抵擋得久一些。」
「你想怎麼做?」盈袖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你要親自領兵嗎?」
「不,還不到時候。」謝東籬輕撫她的臉,「我會派人去北齊燒毀他們的糧草。」
而且他已經派人去了。
沈遇樂帶著隨從和侍女從天正帝國和南鄭國交界的界河過河的時候,突然看見北齊那邊揚起陣陣黑焰,鋪天蓋地的火光唰地一下騰空而起,帶著穀物燒焦的苦味,在空中漂浮,很快就從北齊那邊飄向南鄭國。
沈遇樂驚訝地瞪大眼睛,道:「北齊那邊是怎麼回事?燒得那麼厲害?」
她的隨從里都是南鄭國的精銳高手,一聞到那氣味,臉上便露出笑意,紛紛說道:「那是北齊國的糧食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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