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是特殊的

坐在去往嶺帝學院的車上,川野七涼第一次覺得和大家在一起的時間如此難熬。無論是無神琉輝還是無神皓的臉上,都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夕陽的光線打在車內，使得原本就有些灰暗的車廂變得更加陰影分明。

川野七涼看見無神梓欲言又止的神色，那個少年就這麼看了看無神琉輝,又看了看她,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少女坐在無神悠真的身邊，男人寬厚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帶著些許令人安心的感觸。川野七涼知道自己的選擇意味著什麼，這層隔閡一旦被打破,她和皓以及琉輝之間，就真的回不去原來那樣的關係了。

她需要一個能夠依靠依賴的人,而這個人,大抵只有無神悠真才合適。少女不知道自己這毫無由來的信心源於哪裡，但是自從這個棕發男人走進她的心裡開始，她就註定離不開他了。

「喂，到了哦。」拍了拍川野七涼的腦袋，無神悠真的口吻隨意而又輕草。

「啊、嗯！」猛然回過神來，少女這才發現轎車已經停在了嶺帝學院門口。

「在想什麼呢？」順勢牽起川野七涼的左手，無神悠真高大的手掌將少女的小手握住。

「沒什麼。」搖了搖頭，川野七涼看著走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無神皓和無神琉輝，頓了頓，再次開口道，「只是……突然有點不習慣。」

「啊，你說他們兩個嗎？」順著少女的目光看去，無神悠真很容易就看見了金髮和黑髮的男人。他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眼眸里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不用在意就好，過幾天就會恢復的。」

川野七涼剛想繼續說些什麼，無神悠真的話語就接了下去，「你遲早要做選擇的，七涼。這只是早晚的問題，所以無論是我還是皓心裡都有個准數。琉輝那邊大抵是個意外，你和琉輝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變成這種完全逆轉的狀態我不清楚，但是既然選擇了我，那就不要看別的男人。」

無神悠真的言語霸道而直接，男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只是牽著川野七涼的手走在她前面，留給少女一個看不清表情的側顏。

「……是不是從我喜歡上琉輝那天開始，悠真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了？」遲疑了很久，川野七涼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啊。」男人的回答不像是肯定也不像是否定，一個語氣詞的發音讓空氣有些靜默，「大概吧。」

我喜歡你，你喜歡他，這種三角戀情一樣的情感終究會有一個人受傷，夾雜在其中的每個人都不好受。川野七涼覺得無神悠真是正確的，她確實遲早要做出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無論是琉輝，皓，亦或是她現在選擇的這個男人，都註定會有人是被放棄的那個。

「後悔了？」大抵是注意到少女的沉默，無神悠真轉過頭，高挑著眉毛，「因為我放棄了自己的信仰，你後悔了？」

搖了搖頭，川野七涼向前小跑了幾步，走到與無神悠真並肩的位置，對著對方勾出一抹笑容，「不後悔。」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哪怕她後悔也無濟於事。更何況，川野七涼並不後悔自己作出的這個決定。

學校的走廊里依舊帶著些許喧鬧的聲音，川野七涼路過二年級的樓層時，正巧看到小森唯從組別里走出來。那個米色捲髮的少女對她靦腆地笑笑，隨後很快就被逆卷綾人拉走，而她也只是對小森唯點頭笑笑，繼續朝著三年級的樓層走去。

所有的一切彷彿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她還在無神家，而小森唯也同樣在逆卷家，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短暫而又漫長，零零總總地讓人已經有些記不清在此之間發生過什麼。

逆卷修在看到川野七涼的時候，勾出了一絲調侃的笑容，男人單手撐著下巴，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坐在少女身後的位置直勾勾地盯著。大約過了有十幾分鐘，川野七涼實在忍受不了那道刺人的視線，這才硬著頭皮轉過身，對著淡黃髮色的男人沒好氣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人談戀愛啊！」

「呵。」逆卷修輕笑了一聲，似乎是被川野七涼的表情和口吻所逗笑，微微挑起眉梢，嘴角帶著惡劣的笑容，「我可什麼都沒說。」

被男人一句話氣噎，少女忿忿地瞪了對方一眼，轉過身去不再理睬。無神琉輝依舊坐在川野七涼斜前方的位置，對於兩個人的互動，黑髮男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原本所有的事情應該到此全部結束，作為夏娃的小森唯已經找到了亞當，卡爾海因茲的蘋果計劃也已經完美落幕。無論是她川野七涼還是整個無神家，都已經起不到伊甸園的蛇的作用。

但是，那個男人的一句話，卻把已經平靜的水池漾出層層漣漪。

「您說什麼？！！！」面對坐在保健室椅子上的卡爾海因茲，川野七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七涼，你以後就在逆卷家生活吧。」卡爾海因茲的臉上依舊是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就好像當初賦予她永生的力量一樣，男人的言語明明並沒有帶著強硬的語氣，但是卻帶著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力量，「原本你的職責就是向我彙報這幾個孩子的近況，住到逆卷家的話，能夠接觸了解的事情會更多。」

「您的意思是……讓我離開無神家？」怔愣了很久，川野七涼才堪堪擠出那麼一句話。她不相信這位大人的這個決定是一時興起的臨時之舉，但如此毫無預兆就把她撥出無神家，讓少女有些難以接受。

「你原本就不屬於那裡。」看著川野七涼一臉震驚的模樣，卡爾海因茲只是微微笑著，一臉瞭然的表情對她開口，「七涼，你並不姓無神，無神家不會是你的歸宿。」

「不過只是一個姓氏而已！況且我原本也不姓川野不是嗎！」急促地反駁了男人的話語，一時情急的少女甚至忘記了面前的人是她絕對無法反逆的人物。

沒想到川野七涼會這麼說，卡爾海因茲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很快輕笑出聲，「啊，是啊，你確實也不姓川野。但是七涼，為什麼他們四個被賦予的是同一個姓，而只有你一個人被賦予了另一個姓氏，這個問題你想過嗎？」

面對卡爾海因茲的話語，川野七涼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並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她明確清楚地知道，就算她問了，面前的這位大人也不會告訴她答案。

「因為你是特殊的，七涼。」卡爾海因茲的笑容依舊帶著似是和藹的弧度，但是有那麼一瞬間，川野七涼感覺到了什麼很不同的地方。

她是特殊的。

但是，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和他們不同。

「你不姓川野，那麼，你原本姓什麼？」卡爾海因茲的笑容已經越來越讓人捉摸不清，少女只覺得這個保健室的空氣逐漸變得稀薄，甚至讓她有些難以呼吸。

「我……」張了張口，川野七涼發現自己無法回答，「我並沒有……」

她並沒有姓氏這種東西，更甚至，她並沒有所謂的名字稱呼。從有記憶開始就是那條骯髒的後巷，堆疊在一起的垃圾桶和發霉了的硬塊麵包，在那種滿是貴族腐敗的中世紀，名字對她這樣的貧民而言，並沒有意義。

「不，你有。」卡爾海因茲的聲音很是肯定，「你有自己的名字，只是你忘了而已。」

「不可能……我……」精神恍惚地搖了搖頭，川野七涼試圖反駁些什麼。

「布滿水漬和泥濘的小巷，被人丟棄的霉塊麵包——」卡爾海因茲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催眠一樣，「那麼，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的你，生活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

有什麼地方開始一點點復甦，無法映照在腦海中的記憶湧出些許熟悉而又苦澀的感覺。川野七涼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破繭而出，但是那隔著一道隔閡的薄膜對面，令人熟悉的回憶卻怎麼都記不起來。

她不應該在那條後巷，那麼她應該在哪裡？

後巷里的她不過堪堪六七歲模樣，而那朦朧的回憶里的她分明已經有了曼妙身材。

哪裡都，很不對勁。

她不可能憑空縮小，更不可能無故失憶。

「所以我說了，七涼，你是特殊的。」卡爾海因茲的聲音透過層層幻覺，直達川野七涼的耳中，「去逆卷家，你只有這一個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