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獄中探望
被送回院子的大夫人怒氣衝天的將房裡的東西砸了個粉碎,顧嬤嬤上見她坐在桌邊喘著粗氣,方才上前道,「夫人,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著怎麼救救大少爺。」
大夫人心中幾乎要被怒氣撐爆,在屋裡走了幾圈,下定決心,走到書桌前令張嬤嬤磨墨,說道:「我要給父親寫信,讓他出出主意。」
沒多久大夫人便寫好了信,對著張嬤嬤說道,「張嬤嬤,你親自將這封信送到秦府去,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我父親。」
張嬤嬤將信放入懷中,恭敬地開口,「夫人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岳崇山進宮以後,便被攔在了御書房外,徐公公只是說皇上龍體不適,正在休息,岳崇山也不敢造次,只好跪在門外,一副憔悴不已的模樣讓人看了不禁搖頭嘆息。
「珉皓,你說岳不暇該如何處置?」而御書房內,皇上站在窗口看著跪在外面的岳崇山開口。
「這樣的人殺了便是。」納蘭珉皓盤腿坐在御案下,捏著一顆葡萄塞到嘴裡,心下道,「嗯,這個葡萄真甜,待會得讓寒霜給小帆兒送些去。」
「可是岳家畢竟是將門世家,於國有功。」皇上轉過頭看著納蘭珉皓說道:「但若是處置不妥,怕是不能平息民怨。」
「皇上也說了,民怨比較大啊,我看皇上你就隨隨便便地判個什麼遊街啦,五馬分屍啦什麼的,不就好了。」納蘭珉皓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的說道:「只要放過岳家滿門,岳家怕是還要對皇上感激涕零呢。」
「嗯。」皇上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走到納蘭珉皓身邊問道,「朕聽說你最近跟老三走得挺近?」
皇上雖然知道他的這些皇子終究有一日會為了皇位自相殘殺,但是他卻不想承認,若是納蘭珉皓支持了三皇子,那就會影響到他的決斷。
「小三兒下棋不錯,不過最近又聽聞太子那得了一隻常勝將軍,我得去一趟,若是能贏上幾把,到時候請皇上去吃京城最有名的烤鴨。」納蘭珉皓起身拍拍屁股,又將盛著葡萄的琉璃果盤端了起來,笑眯眯地開口道,「葡萄我可拿走了,這就去給皇上贏烤鴨的銀兩。」
看著納蘭珉皓搖晃著身子離開,皇上搖搖頭笑著開口,「五馬分屍,似乎也不錯。」
「罪人岳不暇,心性暴戾,殘忍虐殺孩童,為平息民怨,著三日遊街示眾,后處五馬分屍。岳崇山身為人父,教子失責,奪侍郎之位,降為翰林院侍讀,罰三年俸祿,以正綱常。」聖上的口諭一出,百姓紛紛拍手稱快,而岳家大門緊閉,府中眾人皆不出戶,如此也未能抵擋百姓的怒火,岳府門前常常一片狼藉。
這一日,小妖精從屋外飛來,嘴裡還叼著一個精緻的小果籃,翠煙連忙走過去接過來,放到千帆面前。
千帆看到果籃里晶瑩剔透的紫色葡萄,轉過頭問道,「你從哪裡偷來的?」
「世子是小偷,世子是小偷。」小妖精搖晃著屁股,諂媚地湊上來,「葡萄,葡萄。」
「你個饞嘴的小東西。」千帆捏起一個葡萄遞給小妖精,笑道,「到處亂飛,小心被人抓去變成烤雞!」
「神鳥,神鳥!」小妖精瞪大鳥眼,忿忿不平。
「你頂多是個色鳥。」千帆伸出纖細的手指,彈了小妖精的鳥頭一下笑道:「不許吃了,這是給我的。」
「小帆兒,小氣鬼。」小妖精氣呼呼地飛了出去。
「都是冬兒慣出來,脾氣還不小。」千帆輕笑一聲,轉過頭對著翠煙說道,「大夫人送出的那封信,張嬤嬤可曾送到?」
「姑娘,張嬤嬤帶著信去了秦府,不過秦府的老太爺直接回絕了。」翠煙應道。
「秦府個個都不傻,誰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來一身騷?」千帆冷笑一聲。
「這幾日岳不暇每日被遊街示眾,百姓潑糞,扔菜葉、雞蛋,做什麼的都有,若不是有官兵護著,怕是等不到被五馬分屍了。」
「可是這樣似乎有些太便宜他了呢。」敲了敲桌几,千帆低聲在翠煙耳邊說了幾句,翠煙眼睛一亮,點點頭便匆匆而去。
夜深,一身明錦長衫的千帆又變作了清奇少年,她跟在納蘭珉皓的身後,剛走到順天府的死牢門口,卻發現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等在那裡,看到納蘭珉皓等人一來,立刻迎了上去,「世子爺,屬下已經打點好了。」
納蘭珉皓點點頭示意他開門,看到死牢裡面有些昏暗,回過身伸出手,「小心台階。」
千帆微微一怔沒有開口,將手放在納蘭珉皓手中,任由他牽著自己走向死牢深處,黑衣人沒有跟上來,甬道中只能聽到他們二人的腳步聲。
死牢就如同千帆記憶中慎刑司那般模樣,狹**仄,連帶著血腥令人作嘔的味道。
黑暗的甬道兩旁是空空如也的牢房,偶爾出現的一兩個犯人一聽到聲音便撲到了門邊,身上的鐐銬聲叮噹作響,也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似乎在問他們討要什麼。
千帆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前世在慎刑司受盡折磨的記憶再度涌了上來,令她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一直牽著她手的納蘭珉皓敏感地察覺到千帆的不對,一把將她攬入懷裡,靜靜地立在原處。
千帆聽著納蘭珉皓的心跳聲,漸漸地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方才開口,「走吧。」
納蘭珉皓沒有多說,只是兀自拉著她的手繼續向前,走到靠里一間房的時候,千帆看到了角落裡蹲著一個披頭散髮渾身惡臭的犯人,正是岳不暇。
「大哥,明日你就要被處死,妹妹特地來看看你。」
千帆清冷地聲音響起,岳不暇渾身一震,瞪大眼睛看著千帆,瘋狂地衝上來,卻被固定在牆上的鎖鏈拉了回去,那眼神中的仇恨彷彿想要撕碎面前的少女,嘶啞地怒吼著,「岳千帆!是你害的我!是不是!是不是!」
「大哥這話從何而來?」千帆淡淡一笑說道:「大哥因為傷了身子,以至於心性大變,殘忍暴虐,以至殺人,嘖嘖,大哥,你覺得那些善良的百姓們能容忍你這樣活著嗎?」
「你這個賤人!你會遭報應的!你會不得……」納蘭珉皓手指一動,一粒藥丸彈進了岳不暇的口中,岳不暇頓時說不出話來。
「這樣清靜多了不是嗎?」千帆笑著看著岳不暇,說道:「妹妹聽說大哥明日就要被處以五馬分屍,想著大哥臨走前總要再送點什麼的,方才你吃的那粒葯,可並不是只讓你單單不能說話這麼簡單,不過大哥其實你真的不用擔心,這種葯只是會讓你感知放大百倍,哪怕是別人輕輕一戳,你都會痛的死去活來,你可喜歡這個禮物?」
岳不暇的心裡湧出無限恐懼,他看著那個有著明媚笑容的少女,巧笑焉兮地說著這些字字誅心的話,卻好像只是在說今日天氣真好這樣閑聊的話來。
「別用那恐懼的目光看著我,你應該恨我的,」千帆輕聲開口,彷彿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不用擔心你會孤孤單單的,因為用不了多久你娘和你妹妹,都會去陪你的。」
「不要……」看著她微笑著轉身,岳不暇用力地向前,想要抓住她,不想那鐵鏈鎖住的手臂拉扯出的疼痛卻讓他瞬間痛的蜷縮在地上,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
「大哥,我勸你還是好好享受這最後一晚的夜色吧。」千帆看著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地岳不暇,冷笑著開口,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出了死牢千帆還沒開口,就被納蘭珉皓裹在披風裡,抱起來飛身而去,一直到了五嶺峰才停下來。
「這是五嶺峰的山頂?」千帆從納蘭珉皓的懷中抬起頭來,看著四周的景色開口。
「是,這裡看月色最好。」納蘭珉皓那張令日月為之失色的絕美容顏在月色下燦然生輝,「我在京城時,經常來這裡賞月。」
「你是說你小時候被留在京城嗎?」千帆抬起頭看著他,「後來皇上為何要放你走?」
「因為我已經變成了他希望的那個樣子。」納蘭珉皓輕笑一聲,「無惡不作的紈絝世子,那個時候京城的人只要提起納蘭世子,可謂是聞風喪膽啊。」
「納蘭珉皓,以後不會了。」千帆聽出納蘭珉皓語氣中劃過的絲絲自嘲,輕聲道,「我會護著你的。」反正她要對付的人太多太多,要多護著一個人也沒什麼不是嗎?
納蘭珉皓握著她柔嫩的小手,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似乎給她周身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輝,朦朧飄逸地仿若落入人間的仙子。
「大哥哥,有我在,你不會死的!」幼年的千帆與如今的她猛然重疊開來,納蘭珉皓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心中只剩下一片柔軟溫和。
「帆兒,若是有事,告訴我可好?」
聰慧如千帆,心裡知道方才自己的不妥引起了他的疑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察覺到千帆的沉默,納蘭珉皓下意識地認為千帆定然是受過很多委屈,只覺得心底越發柔軟起來,低聲道:「若是你不願說,我會等到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日。」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仰頭望著天上半輪明月,二人之間難得有了安靜溫馨的感覺,沒想到小妖精的聲音突然響起,「世子,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