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xlvii】如夢似幻

第67章 【xlvii】如夢似幻

頭撞在溫熱的胸膛上,馥郁的香氣匯入口鼻。一瞬間周圍萬籟俱寂,只餘下耳畔微亂的呼吸。我想起有事要問,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為了我?」

一隻手攏在我頭上,輕輕理著我的發。他的嘴唇摩擦我的耳朵,呼吸撩起鬢毛帶來一絲絲微癢。

昨夜的記憶剎那間湧入腦海,我渾身一僵,不自在的扭頭躲開,攥緊有些散亂的衣襟:「先……先處理屍體再說吧。」

腰被摟緊了,他低下頭來,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比打上烙印還燙。這舉動似施咒般令我一時間失了神,整個心神都集聚在他身上。

「我給你添麻煩了嗎?」我不自禁的問。

「沒有。」修長的手指細細撫過我的嘴唇:「我早就替他挖好了墳墓,你只是提早了他的死期。」

「他一定不是一個人,背後還有……」

他壓住我的嘴唇,輕輕「噓」了一聲:「這些事不用你替我擔心。我會把我的障礙一個一個的除掉,不會像我的堂兄一樣把自己置於腹背受敵的境地。」

我瞥了一眼那具屍體,按那成亡魂的傢伙說的,假如弗拉維茲真的暗中賄賂並控制了一部分重要朝臣,那麼我的確多此一舉。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孱弱的青年,而是一位皇權在握,即將有能力執掌整個羅馬命運星軌的君王。

「我真意外………你會為我做這樣的事。」他理好我的領口,髮絲蜿蜒在我胸口,像命運織線根根糾纏,「不過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弄髒自己的手。」

當年那般警告式的語氣,卻飽含旖旎的深情。

我深吸一口氣,喉頭酸澀,「我的手早就染滿鮮血了。離開你以後我去當了武士,殺的人不計其數,你當我還是以前的孩子?」

不知怎麼,這種話就脫口而出了,完全不像我。我從不善於表露自己的心聲,卻在弗拉維茲面前輕而易舉就破了例。

———當我還是以前的孩子。這話說的就像在和自己爭風吃醋,可笑。

「是啊,從奴隸展台上第一眼看見你牙尖爪利的模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可仔細看看,你這隻小野貓還是我的小愛神。只不過……」他湊近我的耳邊吹氣,「比以前更迷人了。想到這幾年你去禍害了別人,我就發瘋的想把你抓回懷裡,狠狠懲罰。」

我差點竄跳起來。

但這話語似是化骨的藥水,讓我雙腿一軟就靠在背後樹榦上,被他順勢撈著腰抱起,膝蓋托住我的臀,像是蔓藤似的纏繞在一起。

「弗拉…弗拉維茲!」

他的舉動將我嚇了一跳,我慌亂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屍體,那對死不瞑目的眼在黑暗中的盯著我們,不由擔心他會在死人旁邊起興。

「放心,我不會在這兒懲罰你。這傢伙生前沾不了你一根指頭,死後也別妄想看見你的身體。」他的唇掠過我的頸項,低低哼笑,一隻手摸過我的脊椎,便像將背悄無聲息的揉碎了。我不知道身體竟敏感到了這種程度,只是被他觸摸著,整個人便渾身發顫,軟綿綿的倚著樹榦滑倒下去,夾著他的腰才能勉強支撐住。

武者的力量從我的身體里迸發出來,也許是一剎那弄痛了弗拉維茲,他禁不住悶哼了一聲,一手撐住了樹榦,喘了口氣。

「怎麼,哪裡不舒服?」我忙站直身體,彷彿多年前遇見他發病時那樣心驚肉跳,伸手摸索著他的臉頰,卻被猛地壓著肩膀按倒在地。他的身軀將我壓在下方,寬鬆的衣袍下露出一小片大理石般的蒼白胸膛。

「這一招還真是屢試不爽……」他低下頭,趁我怔愣之時,鼻尖摩過我的鼻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覆上我的嘴。

細密的草叢穿透衣袍,在背後皮膚上引起陣陣微小的刺癢。他吻得深而肆意,舌尖如游蛇在我口中細酌慢品,一隻手撩起我的衣擺,順大腿撫到臀部。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霍茲米爾的告誡,我腰線一緊,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便放鬆了力氣,轉而摟著我的腰,只是加深了吻勢。

他的口中帶著迷迭花酒的清香,我幾乎迷失在這個吻里,陷入夢境般的醉意里,心卻莫名的惴惴不安。

這溫柔就似一劑毒藥,將人麻痹入骨,卻渾然不知中毒幾分。

「跟我去個地方。」

身上重量一輕,我醒過神來,卻無法拒絕弗拉維茲的請求。我就像個初嘗糖果的孩子一樣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穿過花園來到一扇宮門外。

門口拴著一匹高大的白馬,在月光下宛如雕塑般潔白。他取了黑色斗篷裹在我身上,將我拉上馬去,像當初將我帶來羅馬時那樣摟緊在懷。

這姿勢多少讓我覺得有些不適,我微微掙了掙:「去哪?」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只有回憶。」

心跳驟然停駐,我扭頭看了一眼背後的皇宮,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蘇薩,對不起,請再給我一個晚上……踏進他的世界吧。

腰被摟緊,他揚鞭策馬,帶著我像離弦之箭一樣飛馳出去。淡鹹的海風迎面拂來,夾雜著連綿的雨,轉瞬就織成一片雨霧。也許是因為重大的變故,街道上人煙稀少,潮濕的灰白石地在燈火照耀下泛著一層金色的光,映出我們踏馬飛馳的影子,恍若置身於茫茫大漠里的海市蜃樓之中,虛幻得過分。

但美好永遠轉瞬易逝,正如海市蜃樓不過一剎幻景。

我抬起眼皮,目光迷失於濛濛雨霧中,不自禁的伸手去接。他的嘴唇貼著我後頸,手臂摟得愈發緊密,像要把我揉進他的骨里。

胸腔彷彿浸透了雨水,潮濕鼓漲,連呼吸都困難。

我動了動手指,握住了他環在腰間的手,被反手握進掌心,十指相嵌。

不知不覺間馬速慢了下來,跑進一片廢墟之中,在一座孤零零佇立著的白色建筑前停了下來。它就像是我們曾經待的那座神殿,只是沒有那樣長的階梯,而且門被一塊石壁封死了,上面刻著些密密麻麻的拉丁文與圖騰。

「這是哪?」我跳下馬,疑惑的打量這裡。

弗拉維茲走到那扇缺了一半柱子的拱形石門前,伸手點過幾個地方,所觸之處立刻凹陷下去。是機關。果然,門後傳來「咔嗒」一聲,石門轟然開啟,露出一道向下的階梯,裡面傳來流水滴淌的聲響,似是一個空曠的地下水宮。

「我重生之地。」

弗拉維茲回頭做了個邀請的姿勢,盯著我似笑非笑。我猛然一愕,如被引渡的魂魄隨他拾級而下,涼風襲面而來,隱約似夾雜著女人的輕吟淺唱,仔細聽去又僅僅是風聲水聲。幾簇火光在兩旁自動亮起,成串落下的水珠如星辰璀璨,自一根根石柱之間結成半透明的水簾,四周霧氣氤氳,神秘莫測卻又誘人深入。

如同我身邊的這個男人。

因為四下無人,弗拉維茲取下了面具,側顏被光線勾勒得清晰。他的正面與過去算不上太相似,從側面望去,倒是並無二致。

只顧著偷看,腳涉入沒及足踝的淺水,我不留心滑了一下,正跌入弗拉維茲的懷抱。

「這麼不小心?」

他垂著頭,臉上綻出一絲戲謔的笑容。

我窘迫的扯了扯嘴角,不知怎麼也笑了起來。他斂去笑,目光駐留在我臉上,伸出一根指頭描摹我的唇畔。

「做,做什麼?」我不自在的問,臉龐發熱。

「你很少笑,阿硫因。但笑起來真跟冰河溶化一樣美。」弗拉維茲低聲喟嘆,密林似的睫毛低垂,「我願為融化冰河追逐日月。」

我不敢直視他的面容,怕迷失在他的脈脈深情里,轉身加快了腳步,卻連方向也走錯了,差點迎面撞上一根石柱。

薩珊王朝文學鼎盛,我本相信遠勝羅馬,但假如弗拉維茲生在波斯,他的情話一定會令那些文壇巨匠自愧不如。

從石廊盡頭出去是一個空曠的石殿,神龕的位置空蕩蕩的沒有神像,鑿空的凹槽里只孤零零的放置著一個石盒。

一左一右蔓藤糾纏的兩個粗壯石樁底下壓著的的兩個圓形石雕,一個朝前,一個朝右,便是美杜莎的頭顱,彷彿已在這黑暗古老的秘境沉睡了千年,眼窩裡燃著焰火,灼灼逼視著誤踏此地的來人,向他們施以傳說中那可怖的詛咒。

我的目光被那神龕的石盒吸引。

一道已經生鏽的鐵鎖扣住了盒蓋,它的外表很樸素,什麼雕紋也沒有,只有一串字母「apokalypsis」,似乎是個古老的拉丁辭彙。

這古怪的盒子似藏著奇妙的魔力,誘使我伸出手觸摸。

「別動它,它很危險。」

想起希臘傳說有關美杜莎的故事,我心疑這盒子里藏著什麼詛咒,本能的退了一步,被弗拉維茲摟入懷裡。他頭顱擱在我肩上,似是笑了:「放心,美杜莎不會把你變成石頭。她只懲罰欺騙愛人的人,報復背叛愛人的人。」

我的頭皮一麻,被他呼吸接觸的地方都好像凝成了石頭。

「怎麼,害怕了?難道你還懷有從我身邊逃走的心思?」他的胸膛緊貼我的背脊,潮濕的手腕蛇身般地蜿蜒上我的胸膛,一瞬間我陷入了臆想,彷彿身後並不是他,而是人首蛇身的美杜莎,正低聲誘我回頭。波斯刺客:囚徒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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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刺客:囚徒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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