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未來，過去
百里帝垂著頭，額頭斗大的冷汗要滴落...
「冕上，或許其中有些誤會，我們百里族一向是....就算是有，也是那位百里始祖一時糊塗，我們當代百里一族絕對是...」
他說完。
卻感覺到前頭那靠著柱子的人有須臾不說話。
他驚懼不已..
他已經感覺了自己生命的威脅...
「我覺得他不錯」
不錯，不錯？
「勝者為王敗者寇....他能抓住時機掌握權勢也是極好的...當時君氏的帝王氣運也的確被他竊取了一部分」
隨弋闔了眼，「但....終究被養壞了」
被養壞了、
百里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凌晨，那個長的比妖更妖的少年人撐著油紙傘上門，對他微微一笑。
「我能讓你們百里一族完全替代君氏」
的確是替代了。
他需要他們的氣運...
需要...氣運？
其實就是完全拿走。
也就是完全腐壞百里一族的帝王命！
想到那個人讓他們百里一族做的一件件事...
百里帝面目猙獰。
「樓蘭！！！」
他怒吼，驚天動地，但這裡沒有樓蘭，只有大祭司。
而百里帝忽然爆發的實力竟然也有至尊級！
眾人錯愕...
眼看著那百里帝瞬間沖向距離他不遠的隨弋....
刷！
劍，從他後背貫穿！
刺入。
人被斜刺死在地上。
陀羅剎出現在他身邊，拔出劍，將屍體踢到一邊。
深深看著隨弋...隨弋也看著陀羅剎，初始是有些認真思考的...彷彿在打量他...
這種打量不明顯，但是陀羅剎看出來了。
「冕上，不認得...？」陀羅剎問。
不咸不淡，聽不出什麼意味
隨意依舊靠著柱子，也沒看地上死掉的百里帝，更不在乎那些驚恐的百里族人，她想了下，說：「我知道你....陀羅剎，我們以前見過」
她輕描淡寫，陀羅剎卻是有些失神...但很快清醒，只是深深看了隨意一眼，轉身要走...
「恩？不是說好了要跟冕上大人一戰么？」
雲至尊幽幽來了一句。
這話讓煙易冷等人一愣，為何感覺雲至尊....有幾分調侃之心。
「你都打不過，沒必要，至少現在沒有」陀羅剎說完御劍化作流光...
消失不見。
從頭到尾就跟隨意說過那麼一句話，但是最後那個眼神，不知為何...
陀羅剎走了，更恐怖的雲至尊在這裡，還有一個大祭司...
道契跟噠噠王也只能灰溜溜逃走了。
這讓鷂尊跟墨尊有些疑惑，明明雲至尊可以解決掉他們，為何不動手呢？
「敵人的敵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一定可以是盟友」
雲至尊的回答讓在場的人都恍然了，所以這些遠古至尊也是那個暗面人物要剷除的人，或者說，對於新紀元而言，他們都是要被重新抹殺的，既然不想被抹殺，自然要反抗。
恰好他們也是如此。
目的一致，又何須自相殘殺，而且對於這種異族至尊，對方其實沒太大的威脅性，因為單槍匹馬的，又不是嗜殺狂，不會大範圍屠殺生靈，否則也會遭到天地反噬。
因此....
道契跟噠噠王在雲至尊眼裡也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小打小鬧而已...
墨尊仔細看著雲至尊，忽然明白自己這些年...有些可笑了。
他跟鬼城的燕回對視一眼，還好以前沒有實踐野心，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個女人隱藏太深了。
不過還好，大樹底下好乘涼...
何況兩尊大樹。
墨尊看了下隨意，目光有些克制跟隱晦。
這就是大祭司啊...
之前神之玥在，他們都沒敢仔細看，現在再看...
存在感很是玄妙。
如果說神之玥是永不墮落的驕陽，雲至尊是退散不開的雲霧，那麼大祭司又是什麼呢？
形容不來，她好像變幻莫測似的，但...至少擔得起大祭司這個名。
哪怕她現在失去了元靈之體。
所以眾人都朝隨意行禮。
隨意微微一笑。
「雲至尊，我是來找你的」
雲至尊也一笑。
「我在等你」
很簡單的對話，奠定了今日真正的會議主題。
是的。
從始至終，雲至尊認為的有必要的會議，只在她跟隨意之間。
偌大的水台騰出空間。
人都散了出去，卻沒有離開，只是待在水台外側...
暗域這邊，有個身穿黑衣的人戴著面具的女子依靠在柱子上，她背對著水台，安靜無聲。
燕回跟墨尊已經看了她好幾眼。
暗域那邊的人。
章闔對她似乎尤其客氣。
「那個女人不簡單，我剛剛路過那邊，用幻術試探了下她...」
燕回：「如何」
「反彈了」墨尊淡淡道。
燕回笑了：「也就是說，她也是至尊了...被暗域找回去之前才多少點實力，看來真的繼承了星辰王道的所有氣運，否則不會如此逆天，看來章闔這次是壓對寶了...」
墨尊頷首：「但不管如何，這人族命運早已不是王道說了算，更不是我們這幾個至尊...」
是誰，顯而易見。
——————
冰尊坐在涼亭中把玩著一枚冰晶，不遠處是涵非弓等人。
他們是親眼見過冰尊一朝出關，直接KO了雙帝登上那個位置的，但來了三界元之後，才知道這普天之下還有至尊，而至尊那樣不可匹敵。
只是...
那樣強大的至尊，也被那個陀羅剎一劍擊殺了。
但那樣強大的陀羅剎也不敵雲至尊。
那樣強大的雲至尊，卻一直在等....
「先生」
涵非弓念了下這個名字，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冰尊。
剛剛先生進去的時候，還朝冰尊看來了呢..
然後冰尊就等在了這裡。
看來是有過傳音...
他們是這樣認為的，事實上，煙易冷等人也是。
「沒搞錯吧...又跟他..不是，冕上大人認識的？」
鷂瑤有些感慨，又問姬似：「你姐為啥沒來」
這姑娘心真大。
姬似瞥了她一眼，「你太丑了，姐姐不想來」
卧槽！
鷂瑤鼓著腮幫子。
媽蛋，我是至尊女兒女兒女兒！你能給我一點面子嗎？
屋內。
隨意跟雲至尊對面而坐。
「喝什麼？」雲至尊問隨意。
「隨~意吧」隨意說。
「喝你自己么？冕上大人的確如酒」雲至尊洒然而笑。
如酒？
隨意靠著軟墊，看向外面的雲捲雲舒，「每個人這一生不都在醞釀自己么..又在品嘗自己..是苦澀，是甘甜，還是醉意，都只有自己知道」
「冕上似乎很是感慨」
「你也似乎很了解我」
隨意看著雲至尊。
雲至尊也看著她，但是手頭動作卻是行雲流水，十分不慢的。
十分雅緻悅目。
水燒開了。
她才回答：「我見過過去的冕上，也見過未來的冕上」
這話若是別人聽見了，恐怕要被嚇死。
蒼梧顧叄思是預言能力，知曉過去未來，但涉及隨意跟太大的核心秘密，就無能為力了。
但這個人卻是可以親自穿梭時空。
那就是真正逆天的能力了。
「是么，你見過我的過去未來，我卻認不出你，看來是我失禮了」
雲至尊洗著小茶杯，緩緩道：「冕上不疑我善惡，不惱我窺伺你的隱秘，還覺得自己失禮？」
「窺伺隱秘？」隨意反問...「不該讓人知道的，天下間有誰不知...我的隱秘..從來都不是隱秘」
不管是跟君御卿，還是跟神之玥，都有太多的人牽扯其中了。
無數人的人說這樣不對。
無數人的人說這樣不該。
哪怕她們自己都知道不能。
不對，不該，不能。
所以她進了九重妖樓。
「既然冕上不在意，今日找我....所為何？」
「想見你」
隨意簡單回答。
雲至尊手指一頓，抬起頭來，「想見我？」
她在思考這三個字眼的意思...
當然，也沒有其他意思。
她知道。
「因為人族氣運？」
隨意頷首，「人族王族已沒落，不管是君，還是百里，抑或星辰等等，都進入末期」
「你的意思是，人族皇朝命運已經沒落，接下來要進入衰弱期？」雲至尊反問。
「盛極必衰，這點你比我清楚，但物極必反，九千年前，天地要滅我們元靈，如今，我們三人都還活著人，如今...都一樣的，新紀元來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隕滅...但....
「迴光返照？」
迴光返照。
這個詞兒從端莊優雅的雲至尊嘴裡吐露出來，總覺得有幾分...
「也許可以這麼形容...」隨意頷首，「陰陽兩個陣營，只能站一條，要麼生，要麼死，包括我跟神之玥，乃至於那個人也是一樣，這是一條不歸路」
頓了下，隨意問雲至尊：「你屬於哪個？」
能穿梭過去未來，繼承了人族氣運...這個人顯然能跳出這個方框...並且將來新紀元，她肯定是倖存者之一。
這樣的人，隨意很難把握她的虛實，所以必須來見一見。
「穿梭時空之能，其實不算是我現在能掌控的能力」
雲至尊泡好了茶，過了一次水。
「但未來的我可以，她知曉了未來，又回去了過去，最後找到了我，告知了一些事情，但得規避一些敏感的事情，只能讓我知道一部分，你知道，就像是玩一個遊戲，你不能違背某些規則...最起碼不能違背了還被發現，否則要被清理出局」
隨意頷首，表示理解。
「那麼，她告訴了你什麼？」
「我是暗面的」
水台一時間陷入可怕的死寂。
那種死寂來自於兩個人靈魂的安靜。
也讓水台之外的人一下子感覺到了那緊張的氣氛。
彷彿...那兩個人下一秒就能掀起戰役。
「然後呢」隨意問。
「她後悔了」
「為什麼後悔？」
「我不知道，她不能說，但必然是最後的結果...被規則規避了，她只能要求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你」
隨意一怔，繼而失笑，「那真是極巧，恰好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應該不止是我吧」
「恩，還有姬攏，確切的說，我需要你們兩人的幫助...」
雲至尊倒了茶，遞給隨意。
「請說」
「我要巫靈庭」
巫靈庭....
「看來你早已知道它在哪裡」
「是」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我把它給你了，也意味著我要站在你這邊...」
雲至尊目光晦澀，「我不大喜歡將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一個很有可能要為人犧牲的人...冕上，不管怎麼說，你從未將你自己的命放在眼裡，你是一個能舍的人，卻又不渴望得，無欲無求....你能確保自己不隕？」
隨意指尖觸摸到茶杯的溫度，茶香裊裊而來，渲染了她眼裡的朦朧。
「不確保，但能肯定會讓你，還有其他人活...」
「但顯然未來的我更希望你活下去」
或者說...
這裡就已經可以確定了。
將來的隨意會隕。
那是大戰的結局，雲至尊猜到了，隨意現在也知道了。
她沉默了下，說：「從知道我為什麼要被鎖進九重妖樓后，我就不信命了」
九世輪迴，她經歷太多太多的命。
經歷多了，便是不信了。
「如果我的命是死，那麼她一定會救我」
「若是她的命是死，那我也一樣」
「永恆的不是神之玥，也不是大祭司，而是神之玥跟大祭司」
「如果這樣，你是否會安心一些？」
雲至尊喝著茶，沒說話。
直到她放下茶杯。
鏗鏘悅耳。
「所以，你還是答應了我不隕」
「言出必行，不得反悔」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冕上大人」
最後這句話，尤其婉轉動聽，如雲似夢。
隨意有些失笑。
所以....這個人要的只是這個承諾？
或者說，未來的雲至尊要的是這個承諾？
她跟未來的雲至尊有那麼深的交情么？
看現在這個雲至尊...
隨意覺得這個人心性恐怕極為虛幻，沒有什麼在乎的，睿智冷靜極致，又執著...
合起來就是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