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學校
最近，他的弟弟越發纏人了。
島田秀雄是這麼認為的，但是他並不知道理由是什麼。
也許以人類的思考方式來想，在確立了肉體關係之後，會對對方產生更加依賴的心理。少年愈發無理取鬧的要求，愈發喋喋不休的話語，還有時時刻刻都想要纏在身邊，島田秀雄覺得這個人類正在變得越來越麻煩，但是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類說出他屬於自己的話，所以島田覺得，他在限度內也可以相應地給出一些回應。至於，限度之外的範圍，島田秀雄暫時還沒有認真確定好這個範圍。
「我走了。」
一身普藍校服的島田秀雄穿好鞋子，拿著書包站在玄關，準備離開。
手突然被抓住，島田轉過頭來看向拉住自己的少年。
少年正坐在輪椅上，穿著一身白色的棉睡衣，紫色的短髮有些凌亂而又捲曲著透著一絲調皮，那雙眸子正定定地看著島田秀雄，卻夾雜著一絲異樣的情緒。
「我今天必須要去學校。」島田秀雄不由得將話加重了語氣，這幾天因為少年的緣故他已經遲到曠課了好幾次了，所以被少年拉著也自然就將這種行為歸為撒嬌讓他留下的舉動。
「什麼嘛，這種語氣，好像認定我纏著你不肯讓哥去上學一樣。」少年被島田秀雄異常認真嚴肅的口吻樂道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微微歪著頭調侃地看著島田。
「……」難道不是嗎，島田秀雄這是有理有據地推測。
「哥，你會回來的吧？」少年眉眼歪歪地看著島田。
「會。」島田直接回答了，沒有猶豫，卻有些疑惑為什麼少年會問這個問題。
「嗯哼，我在家等哥回來。」少年也沒解釋，只是鬆開了手，然後嘴角揚起燦爛的弧度像島田秀雄揮了揮手，「哥，記得要帶蛋糕回來，我想吃。」
「嗯。」島田秀雄又仔細地掃了眼少年，並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島田也便點頭離開了。
在學校里，同班的一個名叫裕子的女生卻突然約他去美術室里說有重要的事要談。
「有什麼事嗎？」島田站在教室里，看著站在窗邊裕子的背影。
「島田同學，我知道你並沒有關注過我，但是我，我一直有在看著你。我不認為你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但是，我看到了。」裕子雖然看著窗外，但是視線里卻看不清任何景色，她只是害怕自己要是直視著島田秀雄，她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如果，你是最近流言里，傷害人類還將人類當做食物吃掉的怪物的話……」裕子的雙手緊張著交握著，聲音也因為顫抖著不自主地高昂起來。
「如果？」島田秀雄的雙眸驀然瞪大，這個人類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再來學校了！也，也不要再去傷害任何人類了！」即使聲音顫抖著，內心恐懼著，裕子仍然將想好的話全部都認真地說了出來。
「你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嗎。」島田秀雄已經肯定眼前這個與他同班的人類知曉了他的事，無神而又冰冷的眼眸靜靜地看著這個女人的背影，沒有殺意，卻恍若是在看死人一般。
「你，真的殺人了嗎？」裕子轉過頭來，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島田秀雄，儘管她已經知道了島田的真面目，但是她心裡還是希望能從島田的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不行。」島田的聲音陰沉而恐怖，「這樣不行。」
男人的雙眸瞪大似乎眼珠即將擴張眼眶凸出來般，俊秀陰鬱的臉在下一刻像是被切片了一般裂開，從頸脖上方，像是一張血肉模糊帶著尖銳牙齒的大口，從中吐出了筋肉粉白交纏般延展開來的怪物形體，零散的眼珠嵌在其中，卻不約而同地緊緊盯著裕子。
裕子驚恐慌亂地張開嘴，慘叫聲卻無法從喉嚨里發出，驚恐到了極點就連喉嚨口發出的聲音都像是被掐著脖子緊緊扼住一般。
冰冷的恐懼和絕望從心底蔓延到全身的神經，從來沒有一刻感受到如此駭人恐懼的恐懼，也沒有一刻如此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而不是真的她在面對怪物，一個即將用血盆大口將自己活生生，血肉模糊吃掉的怪物。
從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喉嚨的地方，裕子恍惚聽到了陰沉而又恐怖到極點的笑聲。
「不要動，你動的話只會更痛。」島田秀雄的嗓音已經變了音調，延展開來的肌體上那明晃晃閃爍著冰冷駭人光芒的尖刃正對著裕子。既然這個人類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那麼必須要殺死她。
裕子急促地喘著氣，目光顫抖而又恐懼地望著眼前的怪物，渾身止不住地崩潰的顫抖著，神經繃緊到了極點像是下一刻就會被這份絕望的恐懼壓倒然後斷裂般。
裕子顫抖著腳，極力地向後退了一步，當怪物的尖刃閃爍著凜冽冷光向她襲來的那一刻，拚命的求生欲讓她奮力地拿起一旁的椅子擋住了攻擊。儘管如此，那攻擊的巨大衝力仍然讓她的雙手發震，椅子斷裂開來碎裂在一邊，裕子的身體也向後衝撞到了桌子。
眼角瞥到桌子上裕子先前準備好的硫酸，看著島田的腳步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畢竟，恐懼到極點的裕子顫抖著手猛地拿起硫酸的瓶子就向那怪物猛地扔去。
以為只是人類不痛不癢的攻擊的島田，隨意便切開了那瓶子。
從空中噴洒下來的無色液體都落在了島田的身上，猛地炸裂般如同爆炸般炙熱的痛感充溢了所有的神經，那一刻所有細胞瘋狂地損壞崩壞，那強烈腐蝕性的硫酸侵入了體內，連掌控全身的大腦也被硫酸所侵蝕摧毀。
島田秀雄瘋狂地用雙手抱住頭，無法控制地大聲而慘烈地吼叫著，人類臉部的形態完全被摧毀無法恢復，變為了更加猙獰膨脹開來的怪物模樣。
在這時裕子已經爬出了窗外，再看到島田破窗的繼續攻擊，后那嵌了眼眸猙獰而又恐怖的暗紅肌體時，裕子猛地尖叫著然後從窗口跳了下去。
不行，必須，必須要便回人類的面目，不能被發現！然後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
走出教室的島田，依舊維持著猙獰可怖的面貌，但是卻無法做到，因為酸性液體的侵蝕外表已經完全被毀掉了。毀掉的細胞會幹擾全身的聯絡，細胞之間已經無法組織，而島田已經隱約注意到自己的意識和身體已經不統一了。
島田繼續靠著牆走著，除了身體外已經完全變成了怪物，臉上猙獰的肉恍若堆積起來一般，完全不成形態的臉上恐怖駭人的眼珠子就那樣直愣愣地瞪著四周
「喂，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一個學生還有兩個老師走了過來，因為剛才裕子跳樓的事件而趕過來查看美術室，但是此時卻看到了更加奇怪的景象便疑惑地看著島田，「你頭上帶了什麼東西？」
凜冽的冷光迅速炸裂開來，從島田猙獰膨脹的頭部迅速延展開了兩條紅色肌體，肌體頂端尖銳鋒利的尖刃迅猛間向三個人類攻襲去。
鮮血噴涌而出，噴洒在空中如同血雨般，血腥的味道迅速充溢開來。
隨著三具屍體的倒地，殷紅的鮮血從碎裂的肉體中蔓延開來，在地面形成可怖的血泊。
島田的眼珠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然後轉身離開。
現在要去哪兒。
【哥，你會回來的吧？】
啊，對了，要回去。
島田秀雄一步步走著，在樓道里卻又遇到了很多的人類，恐懼的目光，瘋狂而又嘈雜的慘叫，太過吵鬧，太過麻煩。為什麼這麼弱小的人類都要來阻礙他的路。
殺戮隨然而生，鮮血在冰冷的尖刃下噴濺而出，痛苦而又絕望的哀嚎一聲聲響起，最後卻又全部趨於平靜。男人一步步踩著碎屍斷肢，踐踏著鮮血走著，白色襯衫上是被濺滿的鮮紅血液，狂躁暴虐而又紊亂的意識充溢了所有的神經，最後卻都歸為了一個執念。
【我在家等哥回來。】
一定要回去，那個人還在家裡等他回去。
「不要動！我是警察！」
人類煩躁的聲音又從身邊傳出，為何一直都要來妨礙他。
去死！去死！所有的人類，都去死吧！
警車的鳴笛聲在整個校區轟鳴作響，大量警察的腳步聲和鳴槍聲充溢了空氣，越來越多的警察出現在面前舉槍射擊，島田秀雄的襯衫徹底被自己的鮮血染紅。不管殺了多少的人類，還有更多的人上來送死，卻還拚命恐懼地慘叫著。
要出去，一定要離開這裡。
島田秀雄拖著身中數槍的身體，在白色的牆壁上拖下了慘紅的一條血印。
轉頭看向窗外，窗下是大量聚集的警察和警車，還有——「轟！」
「有，有人從樓上跳下來了！」
「誰！還有學生沒有逃出來嗎！」
「不！不是，是，是怪物啊啊啊！」
「開，開槍！快開槍！」……
恐懼的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接下來是不絕於耳的鳴槍聲，那個被報警稱為學校殺人魔的怪物此時穩穩地站在了地面上，完全暴露在警察的攻擊里，大量飛彈的血孔出現在了男人的身體上，鮮血瘋狂地噴洒在地面上，沿著褲腿在腳下蔓延開來。而男人似乎什麼都沒感覺到，只是用那零落著而又猙獰的眼眸靜靜瞪著一個方向。
「哥？」那個坐著輪椅的少年，看著眼前全身彈孔鮮血的男人緩緩喚了出來。
即使在轟鳴嘈雜的鳴槍聲中，男人還是透過波動的空氣清晰地聽到了那個少年微弱的聲音。
紫發少年的臉極白，此時更是蒼白無血，他遙遙地望了過來，似乎是終於確認了身份。紫眸里沒有恐懼和驚訝，只是怔了怔然後揚了唇笑了起來，那笑卻似乎是在哭一樣。
「哥，我怕你不回來，所以我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