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備孕
「這麼說,倒是我的緣故,導致了如今這個局面?」良久,朱棣終於不情願的承認道。
「可不是?」我笑著說道。
「可是我現在能怎麼辦呢?就算是御駕親征,也無濟於事,蒙部現在有了新的首領,沒有當年帖木兒家族的英氣與霸氣了,他們也不是再圖霸業,從此次的侵犯就可以看出,不過是圖些小利,搶了就跑,一時間也不可能清繳了,如若沒有好的防守,只能是大明的一個大患,如同一個傷口,不治理任由它潰爛,總有一天會影響全局。」朱棣皺著眉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頓了一會,良久才道,「皇上,當日你靖難,總是打不過濟南,因此居然鏖戰四年,才能進入金陵,請問,你最終打下了濟南沒有?」
朱棣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的意思是……」
「濟南你並沒有明槍明刀的奪下,只是繞過了它,直接取下金陵皇宮,濟南不攻自破。有時候一個解決不了的難題,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是我們的思維太過定式了,化簡為繁,想的太多太多,反而把那最簡單的方法給忽略了。」我重新端起茶水,「再不喝就涼了。」
朱棣這回終於聽話的抿了一口,「唯有遷都北平,才能守疆衛土和治理國家兩不誤。」
我笑道,「孺子可教。」
朱棣思索了一會,剛剛才有些笑容的臉卻又沉悶起來,我輕聲問道,「怎麼啦?」朱棣答道,「遷都大事,豈有那麼容易!咱們倆在這兩片嘴皮一翻,便是遷都了,可是仔細一想,哪裡那麼簡單呢?北平連帶著四周的幾座城池附近都不是產糧區,一旦遷都,除了咱們皇宮中的人,朝臣的家眷,再加上慕都而來的人口,要消耗的糧食便是一大筆。再說咱們遷去北平,為的就是控制邊界,勢必就要養著大批的士兵,那麼多人口,靠什麼吃食?」
「漕運呢?」我聽了朱棣的分析之後,也擔憂起來。
朱棣又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河道不通,運河栓塞,河流改道,這些先帝留下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漕運根本不可能實現。先帝他老人家打仗的時候,需要從南方向遼東、北平一帶調集軍糧,但河運不通,無奈之下,只好取道海路,經渤海運輸,繞遠路不說,還因為風浪太大,很不安全,軍糧能送到一半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就是北元滅亡的導火線也是因為治理河道。治理水運,勞民傷財,如果耗費太多,動搖了國家根本,就會如同隋煬帝不自量力修建京杭大運河一般,最終的結果就是自取滅亡。」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軍屯。咱們的兵將們,除了精銳之師,其他的在戰亂時自然要上戰場效力,但是在太平盛世他們也去種糧食,這樣既有了儲備兵力又有了儲備糧食。」我想了想說道。
朱棣點點頭,「也只有此法了。不管怎麼說,遷都依舊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容我仔細想想,再和大臣們商量商量,才能圖謀具體的做法。」
我笑道,「這是當然的,哪裡有今天說要遷都,明天就搬過去了的道理?就是普通老百姓搬個家,還要挑個良辰吉日不是?眼下你的任務,還是趕緊找個合適的人選去駐守北平。」
朱棣站起身來,揉揉眼睛,「坐了半日,乏得很,去你那裡坐坐吧。」
我連忙扶住他,「好呀,我臨走的時候小廚房燉上了稀嫩的小仔雞干筍湯,還讓人準備了你最愛的馬奶酒和饢餅。」
朱棣垂涎欲滴,「還是你最懂我,好久沒有吃到饢餅了,你這麼一說,居然有些饞了。」
我哈哈笑道,「一國之君,不念山珍海味,倒是念著北方苦寒之地的一杯馬奶酒和幾片饢餅,傳出去,只怕人家要笑話咱們大明窮困潦倒了。」
朱棣對著我的腮幫子就是一捏,「說你胖你就喘了,你真當我只是饞嘴嗎?我從宣城找了個杏林聖手,讓他來替你瞧瞧。」
我臉上有些發紅,「我受你獨寵,總是沒有身孕,只怕宮內宮外的人不知說了多少閑話吧?今後你往別的宮裡多去去罷。」
朱棣在我臀上一拍,「不聽話,又開始亂說了,誰也不敢說你半個不字。是我自己心裡著急,皇室需要的是子嗣,我需要的卻是你我的骨血。」
我沉默不語,任憑朱棣牽著一起回到蓮漪宮。看來朱棣是有備而來,一到宮內,果然已見一個滿頭白髮,鬍鬚一大把的老人候著,一定便是朱棣口中的杏林聖手了。我們一進門,寶兒已經引著他一同前來跪安,朱棣笑著讓他平身,很和善的道,「侯先生,您還記得朕嗎?」
那被朱棣稱為侯先生的老頭兒抬起頭來,淡然道,「當年皇上在我手中咕咕亂叫,如今如此有為,碽妃娘娘若是還在,不知道該怎麼樣的高興。」
朱棣臉色不變,笑著回身對我說道,「這是侯先生,當年朕便是他親自接生的。」
我滿臉驚訝,不知道說些什麼,只顧著看朱棣笑起來。朱棣笑著對侯先生說道,「這是朕的蓮貴妃,今日不遠千里將侯先生請來,便是想讓先生替她看看。」說著,他又低聲在我耳邊道,「侯先生是安徽境內出了名的婦科高手,婦女不孕或其他疾病,他看得最好。你有什麼毛病,今兒都跟他說說,對症下藥,也許更有效果。」
我輕輕點頭。寶兒已經拿了一塊羅帕搭到我的腕上,請侯先生替我號脈,老頭兒隔著羅帕,閉著眼睛,不斷地變換指法,在我手腕上號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面色一直不變,也看不出什麼想法。我有些緊張的朝朱棣看了看,朱棣伸手握了握我另外一隻空著的手,很堅定的點了點頭安慰我。
侯先生終於睜開雖老未渾的眼睛,目光清明的對著我的臉也觀察了一會,我正準備張口跟他說我曾經受過大傷,他卻揮了揮手,「娘娘別開口,等老身說了,聽聽老身說的可與娘娘癥狀相對,再決定信不信老身的話,您看可好?」
朱棣笑道,「侯先生藝高人膽大,你且聽他說吧。」我便笑著看著侯先生,等他敘述。
他眯著眼睛,摸著鬍鬚,微微搖頭晃腦道,「娘娘脈象雖然平穩,但是羸弱,想來身體一定受過大傷,不止一次,當時不知什麼緣故,並未調理好,以至如今氣血不足,一遇換季陰雨,胸口便會疼痛不已,不知老身說的對不對?」
朱棣看著我笑了笑,我也奇道,「侯先生說的絲毫不差,真是神了。」
侯先生搖了搖頭,「談不上什麼神不神,不過是看得多了,所謂熟能生巧罷了。看娘娘宮內裝飾,皇上又親自召喚老身前來,可見娘娘受皇上恩寵,只是娘娘卻無孕,心中一定著急吧?」
朱棣笑出聲來,「侯先生不止望聞問切的功夫領冠一方,察言觀色也是一絕,說得一句不差。朕今兒便是想讓你替她想想辦法,如何才能調理好身子,替朕孕育一個皇子?」
侯先生皺了皺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虧損了的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便能調理回來的。」
朱棣急道,「先生此話何解?竟沒有辦法了嗎?」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要看皇上是更想要皇子,還是更想貴妃身體康健。貴妃的身子再弱,終究是女子,天地有好生之德,造化生了男女兩性,便是為了繁衍後代,男子負責頂天立地,女子負責養兒生女,只要是女子,都有生養的本領和權利,娘娘也是如此。」
我聽得雲里霧裡,不由問道,「先生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能受孕,還是不能呢?」
侯先生和善的笑了笑,「娘娘不必著急,聽我說完。娘娘雖然身體有傷,損了元氣,但是並不是在婦宮之處受傷,只要調理一段時間,受孕並不是難事。」
「真的嗎?」我攥緊了朱棣的手,滿懷期待的看著侯先生。
侯先生點點頭笑道,「當然。只是……」
朱棣聽說我能有孩子,也很興奮,連忙說道,「你說,你說,只要能有孩子,一切無妨開口。」
侯先生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娘娘身上的傷畢竟實實在在的受了,也拖了多年,已經形成的病灶吞噬了娘娘太多的精元,想要完全恢復,基本無望。如若娘娘強行懷孕,十月懷胎,辛苦至極,胚胎也要吸取娘娘更多的精元成長,待到瓜熟蒂落那一天,只怕娘娘的身體更要差一等,猶如被掏空一般啊。」
朱棣聽了侯先生的話,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我臉色蒼白,捂住胸口,不由心中酸楚,眼淚不自禁的就流了下來。朱棣見狀,連忙將侯先生帶了出去,在外殿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