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斬龍
「吭!」三尺光劍竟激越著金石鏑鳴,不可一世跨越過千古風流劈向龍頭胸膛。
龍頭的真元彷佛也同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左手微蜷,掌心湧出一團黑霧,隨著手臂揮動,在身前拉出一道長長墨跡。「噗─」林熠的劍斬在這條手指粗細的墨跡上,高高彈起,疾點眉心。龍頭左掌回收,光劍正中掌心湧出的黑色光團,如陷沼澤不能自拔,正是譎伏印。
林熠棄劍出拳,五極光龍漫捲雲濤,氣勢磅@壓向龍頭。龍頭的身影一閃,居然比這光電更加迅捷空靈,在冥海里盤旋數圈消去龍拳銳氣后,一舒大袖,輕盈精準地拂盪橫掃,反引向林熠。這是有史以來五極光龍拳第一次被人兵不血刃地破解反噬。好在林熠與光龍之間早已靈契交融,心念一動間便將其收入體中。龍頭站穩身形,並未乘勢反擊,輕鬆微笑道:「破日大光明弓、無劍心境,再加上五極光龍,該抖露的功夫差不多都亮齊了吧?接下來,我看你還有什麼伎倆能與老夫爭鋒?」
林熠洒然笑道:「那你呢?連流光千年也施展了出來,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兒。」
龍頭搖頭嘆息道:「你這麼想就死定了。」左手橫在小腹前,掌心朝上虛托,右手緩緩攏成半圓狀,凌空罩在左掌上方約三寸一分處。他的右手五指指尖像是飛瀑一樣,汩汩瀉落下一縷縷青色透明純凈的光束,灑落到左掌上匯聚成一汪泉水盈盈漪動。「剛才我取巧用流光千年和忘塵拂心袖破去你的五極光龍,想必極不服氣是么?」他猶有餘暇對著林熠說道:「現在我就給你一個正面硬撼的機會,只怕你會輸得很慘。」
林熠心晉空明,抱元守一,不甘示弱地回以一笑道:「對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再慘又能如何?」
掌心承托的青光不斷增加,卻並沒有滿溢出來,只是色澤在飛速地加深,逐漸凝鍊成一蓬稠密的玉般光團。「蘭因青果─」龍頭的右手慢慢往下按壓,問道:「在你娘親的筆札里,是否也記載了這項天宗從無人修成的曠世天技?」
林熠的真元提升至巔峰,冷笑道:「你心術不正、逆天妄為,最終也只能自食惡果!」
「啪!」龍頭的右手如穹廬般覆蓋在左掌上,青芒隱隱從縫隙間閃動。「咄!」伴隨他一聲悠遠飄灑的長吟,龍頭的雙手猶如蚌殼張開,一團青色光罩破繭崩流,似天羅地網湧向林熠。青色光罩在空中急遽膨脹擴散,排山倒海、無堅不摧,很快暴脹至山陵般龐大,幾乎吞噬了林熠的視野,也吞噬了無垠冥海。
「嗷─」是寂寞萬年的海底戾魂被齊齊喚醒,發出歡暢的吶喊么?天地間充斥著滾滾雷動,驅風催浪,渲湧起無數漩渦。
林熠驚訝地發現,周圍百多丈方圓,便如被這一個個突然生出的漩渦飛快分割蠶食,像讓重拳砸碎的屏風,玉石飛濺、化為烏有。一股神秘莫名的力量從天上海下,從四面八方擠壓著自己佇立的空間,甚至連他的元神都感應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怕迫力,身不由己地收縮。似乎,這片海本是團輕柔的雲絮,但此刻卻猛然要被揉搓成丸,凝鍊成鋼。他別無選擇,更無從逃避,唯有抗爭。
一汪金霧如花盛開,林熠元神陡然幻化,青蒙蒙的冥海上,赫然亮起一把桀驁遺世的長弓。箭在弦,心融海,呼吸在靜默。「吭─」一束金芒狂飆萬里,撕開茫茫虛空,如長虹貫日、氣吞山河,挾著無盡豪壯滄桑,激射向蘭因青果。是火與冰的碰撞,是生與死的瞬間。
「轟!」地動山搖,百里冥海炸裂翻滾,從兩道震古爍今的不世力量激撞的地點,乃至數十裡外原本波瀾不驚的深海,像是驟然抽空沉淪,現出一座萬物不存的詭異空間。光箭雷霆狂奔,射中青罩中心。流光四逸,罡風在生成的剎那,如露珠一樣被吸干。巨大的光罩急劇顫動,「嗡嗡」鼓盪,裂出數百縷金色的紋理,卻又很快從周圍流溢過汩汩的光暈將其彌補,轉眼消弭。箭鋒嵌入厚重如水的青色光壁,燃起越發奪目的光焰,直似燃燒的旭日懸浮在青天雲霄,傲視滄海大地。一寸,又一寸,箭芒在繼續緩緩地破入光罩深處,爆發出聲聲龍吟。「呼─」光罩驀地似花瓣般合起,幻化作一團碩大絢麗透明球體,把林熠以元神凝鑄的碎空之箭完全包圍封閉。龍頭的身上散發出一層層青霧,無疑也是將他的修為提升到了極致。雙手開合的縫隙中,真元洶湧奔流,催動著「蘭因青果」漸漸縮小,壓迫向林熠。
林熠如墜冰爐。一方面四周摧枯拉朽的力量擠壓而來,另一方面體內的真元不由自主地急速蒸發流散,冒出騰騰金縷。
「破!」他當機立斷恢復原形,一拳重重轟在光壁上。五極光龍甫出,旋即分體各成一支,威武雄壯地切入光罩。
「喀喇喇─」光罩一陣抖動,再次開裂。五條光龍似破冰的烈火之錐高歌猛進,在光壁內部縱橫跌宕、翻江倒海,所過之處青光顫碎、勢如破竹。
然而蘭因青果自我修復的功能異乎尋常的快,光龍撕扯開的縫隙,在它們將將前行后立刻又被填補。宛如是一座寬廣浩瀚的海,柔水無形偏能包容所有。
「呼」地一聲,林熠擊出的左拳亦深深陷入光罩。周圍萬千潛流如春蠶吐絲吸附纏繞,順著左臂,無休無止地衍生出更多的分支,將他牢牢釘住。
更麻煩的是,林熠體內湧出的真元,近乎有一大半石沉大海,融入光罩不知所終。只有小部分能夠繼續驅動五極光龍橫闔縱拓,時間一久,光龍的行動逐漸滯澀,體表泛起斑斑青暈。
而整個蘭因青果還在徐徐收縮,像是一座絞刑架,無情地收緊著勒在犯人脖頸上的繩索。林熠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眼眸里的光更深更濃。
「啪!」五極光龍終於不分先後炸裂渙散,龐大的反挫力,震得林熠元神晃動扭曲、氣悶欲窒。
龍頭再催動真元發起最後的攻擊,漠然道:「我說過,你不該下來。稍後見到林顯,請代老夫問好。」
光華大盛,蘭因青果逐漸縮小到只有拳頭那般大小,還在不停地壓迫著有限的僅存空間,也壓迫著林熠的元神。
林熠透過光罩靜靜凝望龍頭,目光里沒有絕望也沒有惶恐,只是在等待。
「砰!」他的靈台像是挨了無形的一記重斧,猶如破裂的銅鏡映射出無數龍頭的身影。侵入體內的恐怖氣勁越發囂張,肆無忌憚地侵蝕著他每一縷真元。
「是時候了么?」他幾近麻木地想道。眉心悠悠浮現起一抹銀紅的光,恰如憑空生成的魔眼霍然睜開。
「轟─」彌天的魔意如海水沒頂吞噬了他最後的意識,魔眼中激射出駭人的光芒,竟輕而易舉刺穿光罩轟向龍頭。
「啊?」面對突如其來的異變,龍頭也有些呆住了,迫不得已他閃身疾退,雙掌齊齊推出。
「砰」地轟鳴,銀紅色的血芒居然無視他雄渾無匹的掌力,破甲碎胄,一舉擊穿了他的左掌掌心,更進一步洞穿了他的肩頭。血如泉涌,龍頭踉蹌退出十數丈,卻親眼目睹了更加駭異的詭譎一幕。被蘭因青果籠罩的林熠,眉心魔眼放射著冷酷深沉的紅光,全身赫然升騰起黑色的光焰。在他的背後,十一對烈烈燃動著地獄之火的光翼,迎風舒展,壯觀至極。
「喀喇!」宛如捏碎一個瓷杯般不費吹灰之力,蘭因青果在他遽然暴脹的身軀碾壓之下,脆生生四分五裂,遊離出的青光卻不飛散,而是飛蛾投火融進了他的光翼。
「見鬼!」龍頭借著一口溢出的血疏通了淤塞的胸口,冷冷注視著林熠。
林熠的眼神卻比他更冷,更可怕。像萬載寒冰封凍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伸手抓住一束從面前游弋過的青色光縷,在唇邊輕輕吹散,緩緩道:「謝謝你。」
龍頭哼了聲,一時無法弄清林熠在搞什麼名堂,索性兀自調息靜觀其變。
林熠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卻似一把刀,鋒芒畢露劈擊在龍頭的心底。「過了一千年,我終於又回來了。你和你的先祖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很好。」林熠彷佛是在用另一個人的身分在說話,悠悠道:「但你妄想霸佔《雲篆天策》,還要置我於死地,這就不對了。」又搖搖頭,重複道:「很不對。」
龍頭在他無與倫比的可怖氣勢壓迫下,神魂不斷動搖著湧起俯身頂禮膜拜的衝動,卻終究抑制住。他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就算你重生了又能如何?我已得到《雲篆天策》,在天地之間誰也奈何老夫不得!」
「那你為什麼遲遲不敢用它來對付我?」林熠道:「別忘記,這已是冥府的屬地。在這萬里冥海,我才是無所不能的主宰。」
「宰你個頭!」龍頭突然爆出一記粗口,這對他來說,是從未體會過的心神受懾、方寸大亂。「嘩─」一蓬七彩絢爛的光芒從龍頭體內勃然盛綻,包圍了他的身軀。他抬起右手,意念微動處,面前湧起一束高達七十丈的藍色狂飆,陰冷笑道:「我就不信你還能強過這天地至極的力量!」「呼!」狂飆中騰起熊熊天火,那足以拯救一切也足以摧毀一切的駭人巨瀾,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林熠漠無表情,眼眸深底竟有一絲譏誚和憐憫,淡淡道:「你還是不夠聰明。」話音甫落,他的整個人猶如煙霧一樣散開隱沒,令龍頭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狂飆落到空處,「嗚嗚」急旋,卻尋找不到獵取的目標所在,只能盤桓在原地。龍頭的心中掠過莫名的驚悸,利用《雲篆天策》賦予的搜羅天地六合的神秘能力,探查著林熠的影蹤。然而令他駭異的是,他的靈覺分明在告訴自己:正在尋找的那個人,彷似化作虛無的空間環繞左右,無處不在,又無處可覓。
「出來!」龍頭的聲音不自覺有一絲顫抖,催動意念奢侈地揮霍著獨冠寰宇的力量,但依舊一無所獲。
忽然,他感覺到身下極遠處亮起一團黑色的光。不驚反喜,龍頭又發出一道凝鑄風之精華的狂瀾轟了過去。沒有回應,也沒有聲響。當狂瀾接觸到黑光的剎那,竟不可思議地消失了。黑光如日行中天,錯覺中的慢而實質中的快,形成了詭異的反差,夢幻般在龍頭腳下張開一蓬六葉花盤。龍頭隱感不妥,低喝道:「碎!」腳下虛空炸響,空間轟塌淪陷。然而,那一蓬六葉花盤,熠熠閃爍著黝黑深遂的微光,竟似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絲毫不受龍頭破碎虛空的神力影響。
「嗡!」花盤中央升起一束光柱,射向龍頭腳底。龍頭「哼」地低哼,正欲藉助《雲篆天策》施展跨空挪移,孰料意念動處泥牛入海,《雲篆天策》猛然主動與他切斷了所有聯繫,在他周身開放出流光溢彩的花瓣,徐徐下沉。龍頭駭然變色,一再凝動心念想重新駕御《雲篆天策》。可惜努力只是徒勞,六瓣光花穩穩噹噹降落在黑色光柱的頂端。
「你該明白了吧?我苦苦守候的正是你打開天策的一刻。唯有如此,我才能收回原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明明四周沒有聲響,龍頭卻清晰聽見林熠的嗓音在心頭冰冷地響起。
「所以你那天在無涯山莊故意放走我?」龍頭順勢拖延時間,急速轉動解圍之策。
「是,我需要借你之手將《雲篆天策》徹底煉成。」林熠回答道:「辛苦你了。不過,你也總算嘗到了為他人做嫁衣的味道,我待你也不薄了。」
龍頭險些氣得吐血,他已放棄了奪回《雲篆天策》的念頭,暗暗積蓄功力,準備尋準時機脫身逃逸。只要施展出「元心電掣」,相信林熠也莫能奈何。「你就不擔心有可能找不到我?」他問道。
「找不到你?你也會主動來找我的,對么?」林熠道:「況且還有六眼靈貓,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藏在了血奕天下,只是,我在等你而已。」
「噗!」龍頭仰首猛噴出道血箭,激發起所有潛能想從周身的光花中掙脫。但他的身軀如同成了《雲篆天策》的一部分,不僅未能分離,反而越發地泥足深陷。「嗡!」光花輕輕顫動,沿著收起的黑色光柱徐徐停在了花盤上,竟是絲毫不差。
林熠蔑然道:「這就是作繭自縛。」花盤慢慢發生了新的變化,化作魔神的林熠從底部倏忽現出,用右手托起《雲篆天策》和底下的花盤,冷漠望著龍頭道:「你不是渴望永生么?我讓你如願以償。」光花微動,龍頭的身影「嗚」地幻化成一縷縷纖細的魑魅漿,朝著上空的冥海蒸騰而去,從此如他當年所願,真正成為了海里一滴又一滴無從分辨的水珠。
林熠默然佇立許久,臉上毫無快意恩仇之後的舒暢與輕鬆,眉心的銀紅魔眼漸漸黯淡隱沒。他望向對面空蕩蕩的深處,平靜道:「我知道你來了。」
一團霞光閃起,九霄之上,獨一無二的至高統治者已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個宏亮的聲音道:「我是來收帳的。」
林熠頷首道:「我明白,這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所以,你可以動手了。不過,還是要稍等一會兒,讓我用《雲篆天策》封鎮冥海,喚回若蝶的魂魄。」
神帝道:「你是否考慮過?如果繼續擁有天策,即便我收回你所有的力量,將你重新打入凡間再作九世輪迴,你依舊能夠成為主掌塵世的唯一真神。但你要是放棄了它,自然可以救回你的若蝶,不過,她亦將重返天界,從此與你天人永隔,再難有相見之日。」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林熠笑道:「或者你可以坦率地承認,你真的不懂我們。」
神帝搖頭道:「你以為我是在考驗你們?你錯了,我唯一的職責,就是維護天界亘古有之的森嚴戒律,其它的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林熠點頭道:「至少我們在這一點上終於找到了共通。」
神帝道:「如果我突然改變主意,要收回《雲篆天策》,不許你救她呢?」林熠反問道:「你會么?」
「為什麼不會?」神帝冷冷道:「她犯了天條,就必須受到懲戒。」
林熠沒有說話,靜靜地對視神帝,瞳孔漸漸凝縮。
「我說過,他連我都不怕,怎麼會怕你?」林熠的背後響起一個人的聲音,有點冷,卻又透著不加掩飾的得意。
神帝的臉綳得更緊,對那人說道:「怎麼,你想替他出頭,再和我幹上一仗?」
那人走到林熠側旁,身後跟著一個神色輕鬆的小白。他嘿然回答道:「當年咱們是如何約定的,你想反悔?」
神帝木無表情道:「當年你我擊掌為誓,可沒說過今日就要成全他們。」
那人怒道:「你不心疼自己的女兒,我卻偏想搶了她給自己的兒子做媳婦。」
神帝默不作聲,看著那人忽而笑了起來,說道:「你輸了。」
暴怒的人平靜了,臉上突忽出現抹快意的笑,回答道:「輸就輸罷。就算是我忍不住搶在你前頭答應了他們的婚事,可賺進一個媳婦也不算吃虧。」
神帝向他眨眨眼道:「咱們難得碰面,要不要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那人縱聲笑道:「你骨頭痒痒了么,我的拳頭也剛好閑著。」笑聲中竟與神帝自顧自光遁而去,丟下了林熠和小白。
小白走到林熠身邊,伸出手道:「恭喜你。」
林熠握住他的手,居然感覺到了一股暖流湧入他的心中,低聲道:「多謝!」
小白道:「且慢謝我,我還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你。雁鸞霜走了,似乎她對你挑戰龍頭的結果信心十足,在你剛進血動岩后便獨自離去了。」
林熠彷如早有預感,點點頭道:「她經過兩位秘師醍醐灌頂大法的築基培元,已恢復了過半修為,應該不會有事。」
「你不想知道她去了哪裡,再將她找回來?」小白問道。
林熠抬眼遙望遠方滾滾翻騰而回的冥海,喃喃道:「她會回來的,在解開心結之後。只是那需要時間,一段我和她都需要的時間。」
尾聲
三個月後,又到草長鶯飛時,座落在東海深底的一座瑰麗花園宣告完工。來自四海八荒正魔兩道數以千計的賓客們蜂擁而至,不僅要競相爭睹這一美輪美奐的海底花園,更是要出席前任聖教教主林熠的婚禮。當然,私下裡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目的,就是想再看一看那位傳說里可以與天地一同起舞的新娘。
其後數十年間天下昇平,正魔兩道各安其分再未發生大的磨擦。以至於仇厲這個新鮮出爐的聖教教主做得百無聊賴,終日里無所事事;有時候悶得發慌,倒又開始懷念起昔日人們呼喚血魔,小兒止哭的崢嶸歲月。
楚凌宇不知從何得知了父親之死的真相,將不夜島島主傳讓他人,自己一人一劍雲遊山水,忘情天地。漸漸地,有關他的消息越來越少。直到某天,有幾個漁夫在海邊看見他正和一位美麗動人的女郎佇立於礁石之上,商議著前往海外尋找傳聞中的蓬丘仙山。海風隱約傳來楚凌宇的聲音,似呼那位女郎為「黎仙子」。
至於石品天,卸甲歸田的他,把天石宮宮主的寶座交給了兒子。他老人家當起人人羨慕的太上皇,想活動腿腳時,就跑到青木宮拉上花千迭切磋幾手新近參悟的功法心得。
但也有人靜極思動,曹彬便是帶著家人回到漣州重開鏢局。至於能恭請林熠乾兒子他爹護鏢,貨主們哪能不明白其中價值的道理?三五年間曹家鏢局已是做大,一干老臣早派出去成了各地分支的掌舵人。當然,每到年關,無論有多大的生意找上門,曹家總舵主都一概不接,而是不遠萬里趕至空幽谷,只為共飲一杯百花酒。
卻說這年冬天,容若蝶懷胎十月誕下一嬰。三江五湖的朋友們又不約而同趕來喝這孩子的滿月酒。當容若蝶將嬰兒從內堂抱出,眾人卻都看呆了。花纖盈期期艾艾地問道:「林大哥,這孩子怎麼那樣像青丘姥姥?」林熠與容若蝶相視一笑,緩緩答道:「我會愛她寵她,照料她一生一世!」人群里也不曉得是誰先驚喜地喊道:「快看啊,這孩子笑了!」大伙兒忙不迭湊上來仔細打量,唯獨邙山雙聖破天荒地掇在了後頭。白老九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巴道:「會笑算什麼?要是她聽小鄧唱完一首搖籃曲后還能笑,我才服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