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晴日正好行
陸德夫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李清照道:「婆婆肺腑之言,能將陸兄弟的鬥志激發出來,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給婆婆的名頭增光不少呢!」
趙母也微笑道:「什麼名頭,老身半個身子快入黃土,沒想那麼多了。我是瞧陸公子為人真誠,願意與他坦誠相告。」
李母微微作笑,只在一旁,瞧著德夫高興的樣子,自己內心自然也是樂開了花。真沒想到能在這前後都無親人的陌生地方碰上自己人,也沒想到趙夫人能夠善言相勸。
陸德夫道:「既然這樣,那德夫現在就去派人回京城去捎信去。」
趙母瞧著陸公子滿面紅光的樣子,心猜他也一定有很好能力了,至於能力多少,又發揮多少,自己就不知道了。總之自己能夠與他語重心長,說得他心動,自己就足以高興半天了。
人一老了,現在又失去了老爺,沒了在京城的位置,趙母內心失落頗然,現在藉機會與一個年輕人講講道理,自己也覺得有趣。
李母道:「既然來了,剛剛坐下,何必那麼著急呢?就是等上一兩日再去報信,也是不遲啊。」
趙明誠突然自座位上起身來,拍手歡笑,與陸兄弟道:「就是就是,你我兄弟二人多日未見,今日一見,正好敘舊啊。」
陸德夫還沒反應過來,趙明誠一把便將他拉起,道:「唉,可惜了,倘若張兄再晚走些時候,我們兄弟就能夠團聚了。」
陸德夫疑惑道:「趙兄什麼意思?」
趙明誠道:「張兄前幾日來了,他說他要找你,沒有找到你,因此就走了。」
陸德夫道:「他來找我嗎?」
李清照道:「他是奉了蔡大人之命,前來找陸兄弟的,他以為陸兄弟還和我們一起,可是現在陸兄弟沒有找到,因此他也就走了。」
陸德夫道:「蔡大人找我?想必雲兒也在找我了。」
李清照道:「你說呢?雲兒妹妹多麼喜歡你,你怎麼還不知道呢?」
陸德夫雙眼一轉,同時面色黯然了,而後又是灰暗之中泛著紅,紅中透著血色,簡直是急惱了,悔惱了。隨即陸德夫又是不斷搖頭,低聲自語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不辭而別的。」
突然陸德夫掙脫趙明誠的手,向外奔去,同時快速說道:「我去告訴雲兒去。」
趙明誠道:「你等等我,我們一起敘舊。」
李清照心裡稍稍有些醋意,相公原本想著和自己一同去玩賞的,怎麼陸兄弟一來,他倒將自己給拋卻到腦後去了?
不過醋意雖生,自己還得微笑面對,李清照與相公道:「你也等等我。」
趙母道:「你們都去吧,孩子們在我們兩個老人面前太鬧騰。」
李清照與婆婆微微躬身,同時微笑示意,又忙轉過頭去飛身出了門。
陸德夫去找了快馬,又找了人,叫人去京城送信,將事情忙活完了,這才和李清照和趙明誠一同去坐了一坐,談談以往事情,又說了說現在的情況。有的話雖然在房間當中已經說過了,可是兄弟情深,三人在酒桌上就是再說一遍,也是舒心。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外面總算沒有雨了,這幾日一直是晴空朗照,日頭正盛,外面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這日清晨,趙明誠還在呼呼大睡,突然感覺有人動自己的身子,扭動了兩下,實在是不願意醒來,不過也是沒有辦法,慢慢睜開眼來,見娘子正在自己面前,與自己絮絮叨叨,說什麼。
趙明誠揉了揉眼睛,雙手又支撐著身子自床上坐了起來,這才慢慢悠悠問道:「什麼?」
李清照與相公說了半晌,卻沒想到相公居然根本沒有聽進去,內心很是著急,直接伸手去在相公臉蛋上輕輕拍了又拍,與相公道:「天已經亮了,你就不要再睡了。」
趙明誠已經醒了過來,睜大了眼睛,與娘子道:「娘子你說,什麼事,為何如此著急?」
瞧著娘子著急模樣,趙明誠內心便是一個顫抖,不知不覺就有些莫名的緊張。
李清照與相公道:「方才婆婆說了,今日天氣不錯,倘若合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趙明誠懶洋洋伸了一個懶腰,隨即說道:「我們在這裡挺好的,為何要走啊?」
李清照輕笑了笑,說道:「我們在這裡住了幾日了?還不該走嗎?」
趙明誠搖頭道:「母親說今日要走,我看並非如此。母親到外面一看,天氣還差一些,就……就又留下了。」
說著話,趙明誠又是打了兩個哈欠。
李清照看著相公的樣子,又是稍微有些生氣又是覺得好笑,過去伸手一把揪住相公的耳朵,與相公說道:「你這個懶蟲,日已上了三竿,你難道不該起來嗎?」
趙明誠與娘子微笑道:「好好,我起來。」
李清照將手放下,看著相公那個樣子,不覺之間就想要笑,輕聲嘿嘿道:「你快起來,讓人家看到你這個樣子,真是丟死人了。」
趙明誠道:「算了吧,母親說今日要走,就一定不會走的。我在家中是最了解我娘的。你放心,我們今日……還走不了。」
說著話,趙明誠又是打了一個哈欠。
李清照還真就相信了相公,與相公道:「那好,不管我們今日是不是應該走了,天都這麼晚了,你應該起床了。」
趙明誠擺擺手道:「慢點,還不急。」
話剛一說罷,就聽門外道:「我們要走了。」
趙明誠愣了一愣,道:「什麼?」
李清照道:「相公你還說不會走,快些起床吧。等一會婆婆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可真就急死了。」
趙明誠沒理睬娘子,接著沖著門外道:「是何人喊叫?」
一個丫鬟過來道:「趙公子,夫人說了,我們要走了。」
趙明誠揉了揉眼睛,又是看看娘子,忙道:「我還需快些起身來。」
李清照與門外那人道:「我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個丫鬟將房門帶上,隨即又遠去了。
趙明誠忙將衣服穿好,整理了整理。
李清照看著相公那個樣子,與相公笑道:「方才你還那麼淡然,現在卻如此狼狽。」
二人開開房門出去,正見大哥二哥。
老大與明誠道:「母親就在門外,我們出去看看去。」
趙明誠輕輕說了一聲:「哦。」
幾個人都出門去,見趙母和李母正在面面相對,嘴唇輕動,在談什麼。
趙母見自己孩子們都過來,便沖著他們揮揮手道:「你們快過來。」
李清照和相公二人快步過去。李清照道:「母親,婆婆,為何在這門外待著?小心著了涼。」
李母微笑道:「你不用擔心母親,母親的身子好多了。」
趙母道:「今日門外的天氣很好啊,也暖和了不少。老身心裡想著我們應該走了吧?」
李清照微笑道:「都聽婆婆的話。」
趙母道:「我們都好了,你母親她身子也好了,又逢今日天氣這麼好,我們就走吧。」
老大老二道:「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去。」
趙母與他們道:「好,你們趕快回去,我們趁早上路。」
趙明誠獃滯著看著前方,也是點點頭道:「哦。」
李清照將相公攙扶著轉過身子,與相公小聲道:「我們該回去了。」
趙明誠道:「我知道了。」
李清照看相公那個獃滯模樣,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裡想道:「相公還沒睡醒嗎?」
二人回到客棧之中,正見下樓來的陸兄弟。
陸德夫也見到趙兄和嫂子,便與他二人道:「趙兄,嫂子,你們起早啊。」
趙明誠沒有回答。
李清照與陸兄笑道:「陸兄弟,我們要走了。」
陸德夫道:「怎麼,你們要走了嗎?」
一聽這話,陸德夫登時變了顏色,突然感覺內心空了許多,不知道要幹什麼了。
李清照與陸兄道:「你怎麼辦?」
陸德夫想了一想,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越想越不知道要怎麼辦,隨即尷尬道:「我也不知道。」
李清照道:「那陸兄弟你要走嗎?」
陸德夫道:「這個我哪裡知道?」
突然聽聞身後有人道:「陸公子,既然不知道要去哪裡,就隨我們一同走吧。」
李清照回身去看,見婆婆和母親就在自己身後。李清照也不迴避,直言道:「婆婆,陸兄弟他現在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趙母道:「古來但凡成大事者,多數一開始都不知道從何做起的。」
趙明誠這話倒是聽得清楚,道:「母親說什麼?」
趙母道:「這話你怎麼聽到了?方才瞧見你那個獃滯的樣子,母親就氣不打一處來。」
趙明誠道:「母親,就讓陸兄弟和我們一起走吧。」
趙母也沒有說話,瞥了趙明誠一眼。
李清照湊到相公耳旁,與相公低聲道:「婆婆方才就已經說了。」
趙明誠雙目登時一亮,朗聲道:「好啊。」
也沒有管其他人,趙明誠便即轉過身去,與陸兄弟道:「陸兄弟,我們可以再一起走了。」
陸德夫也是高興,點頭道:「德夫正不知道要向何處去呢!」
不過說到這裡,陸德夫又是愣了愣神,隨即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疑惑來,輕聲慢語問道:「可是我可以嗎?」
趙母道:「如何不行啊?怎麼,你不願意跟著我們嗎?」
李母道:「人家孩子是想去邊關試試呢!」
趙母道:「哦,陸公子就是不想寄人籬下,因此才出京城的。我們讓你跟隨我們,不還是違背了你的意思了嗎?」
李母點頭道:「正是啊。」
陸德夫還要說話,卻聽趙明誠道:「不是的。陸兄弟和我們一同回去,這怎麼能是違背了他的意思了呢?和我們一同回去,在青州那裡,還有他的家。那是他自己的,並非我們給的。因此回到那裡,他是自力更生,並非寄人籬下。」
陸德夫其實出了京城,就是一頭迷茫,出京城這個主意就是自己在一時氣憤之下做出的,哪裡會想別的,出了京城才知道,萬事都難。這才想起後悔來,以為自己不辭而別全是意氣用事,一時衝動而已。現在自己正想找一個去處呢。只是方才趙夫人那麼說自己,還讓自己真張不開口來。
趙母聽了明誠的話,點了點頭,於是道:「明誠,你說了那麼多話,這話才是有點道理。」
又轉向陸公子,趙母道:「陸公子,你若不嫌棄,就跟著我們走。在我們那裡也有親朋好友,可以照應。」
李母也道:「對啊,德夫,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倘若隻身一人去了邊關,能不能找到人家士兵先不說,生計問題就是一個大問題啊。」
陸德夫雖然心裡正想著這個呢,可是嘴上還是不願意遷就,低聲道:「我就是……這個……」
李清照微笑道:「什麼這個那個的。你隨我們一起回去,我們親友一起,正好。」
趙明誠也點頭道:「對啊,今日天氣多好,我們正好回老家去。你倘若有什麼事情,待在青州安了家以後再做打算吶。」
陸德夫本來還是猶豫,一聽趙兄這話,內心興奮起來,點頭道:「對啊。德夫願意隨趙兄一同去。」
趙母微笑道:「那好,我們趕快去收拾東西。」
眾人都答應了,遂各自回房去,收拾了東西,又結算了錢,什麼都準備好了。出門以後,都上了馬車。趙明誠李清照和陸德夫上了同一輛馬車去。
趙母與李母道:「你我二人正好聊天談心,我們去一輛去。」
李母微笑道:「老身願意奉陪。」
待眾人都上了馬車,趙明誠直接拉住陸兄弟的手,與陸兄弟朗聲笑道:「真沒想到,你我兄弟能夠在這半路上碰面,更沒想到,你我二人能一同回到青州去。好得很,美得很,我們二人回去,這不是有了說話的人了嗎?和陸兄弟說話,總好過和那些人說話。」
陸德夫道:「什麼人?」
趙明誠道:「我在官位上時,和那些手下的人說話。和他們說話真是彆扭。還是我們兄弟說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