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容王表白
日落西山,天空的一角被渲染成絢麗的顏色,一輛馬車迎著餘暉穿過京城尚且熱鬧的街市,以一種焦躁的速度賓士而去,最終在容王府的門口停下。
蘇慕凡的房門被人打開,躺在床上的人緊閉著雙眼,頭上裹著白色的繃帶,隱約可見其上滲出的血跡,來人慢慢移至女子的床前,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真要算起來日子來其實也沒有多久,可是這樣看著她,竟然有一種多年未見的錯覺。
她,臉色有些蒼白,好像瘦了些,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睛此刻卻是緊閉著,長長的睫毛覆於其上灑下一片陰影,殷容疏伸出手去輕撫她額角的青絲,帶著憐惜與疼愛。
恰在此時有人推門進來,不用回頭,殷容疏也知道是倉逍,「她能醒過來嗎?」聲音裡帶了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
「你小子,終於知道回來見她啦?早幹嘛去了?」倉逍說著卻是陡然停下,因為此時殷容疏的背影看起來都是如此的哀傷,倉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語氣也平和了許多,「你的屬下們應該把情況都跟你說的差不多了,凡兒這丫頭腦袋磕在了石頭上,現在能不能醒過來還不知道,就算醒過來只怕是不傻也呆了。」
殷容疏的表情看起來還算平靜,但是身側的雙手已經是不斷握緊,指甲深深陷進手心裡,漸漸有了紅色的血絲,他卻是恍若未覺,「你們都給我進來!」這是殷容疏鮮少有的怒氣洶洶的語氣,那些暗衛們皆是心驚,主上什麼時候這麼疾言厲色過,腳下不敢遲疑,幾乎瞬間在殷容疏面前站好。
「我吩咐你們無論如何都要護她周全,她受傷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殷容疏怒火滔天,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模樣,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幾個暗衛連忙跪下,「屬下知罪,請主上責罰。」
倉逍見情形有些不對勁,連忙出言相勸,「凡兒現在還生死未卜呢,還是等凡兒的情況穩定下來再決定如何處置他們吧。」
殷容疏緊緊盯著床上的蘇慕凡,眼裡已經有了水意,縱然是當初得知自己再也不能走路的時候,他心裡也沒有像此刻一樣悲哀絕望,「早知道是這樣,當初還不如……」殷容疏沒有說下去,只是伸手去握住蘇慕凡的手,卻陡然感覺手裡的柔荑動了一下,殷容疏連忙靠近蘇慕凡的耳邊,聲音里滿是緊張和期待,「凡兒,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床上的人依舊緊閉著雙眼,那如清泉漱石板的聲音卻是清晰地傳至殷容疏的耳邊,「當初還不如怎麼樣?」
「凡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殷容疏心中霎時明亮起來。
蘇慕凡睜開眼睛,慢慢地坐起身,斜靠在床上,一雙清涼的眸子含笑地看著殷容疏,「我們又見面了,容王殿下。」她很少稱自己為『容王』的,殷容疏知道她此刻雖是笑著,但是心裡必定是氣惱的。
「凡兒,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的傷是假的吧?」殷容疏輕嘆了一口氣。
蘇慕凡徑直拆下頭上的繃帶,白凈的額頭上哪裡有一絲受傷的痕迹,「比起你玩兒失蹤的行為,我這是小巫見大巫。」
殷容疏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此刻竟有些緩不過神來,但是有什麼比她淺笑著坐在自己面前還重要的呢?竟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殷容疏轉過身看向仍舊一字排開站在那裡的暗衛們,「所以你們聯合起來騙我?」殷容疏似笑非笑。
其中一個侍衛站出來,聲音洪亮,「是主上吩咐屬下們一切都要聽從夫人的命令,屬下們不敢有所違抗。」
殷容疏又是看向倉逍,「所以,倉爺爺也是?」
「哎,這你可不能怪我,是凡兒那丫頭威脅我,我不得以才妥協幫她騙你的。」事實上,他也不希望容疏因為自己的身體而疏遠凡兒,雖然他理解容疏刻意疏遠凡兒的用意,可是有些事情越是逃避,他們兩人就越是受傷,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凡兒就要積極勇敢得多。
蘇慕凡一把拉過殷容疏的手,指甲里有紅色的血絲,正好桌上還有為了做戲而刻意擺放的傷葯,蘇慕凡拿起一個綠色的小盒子,擰開蓋子,用食指抹了藥膏輕柔地塗在殷容疏的掌心,「這主意是我出的,你別去找別人的麻煩,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們兩個人解決。」動作輕柔,語氣卻是有些沖。
蘇慕凡低著頭塗藥,髮絲散落遮住了她的側臉,殷容疏輕笑抬手把它們挽到了蘇慕凡的耳後,露出一張素淡的臉,「真的生氣了?」
倉逍咧嘴一笑,示意那些暗衛們跟自己一起出去,那些暗衛們個個都是機靈人,悄悄地退出了房間,並且體貼地為他們關上了房門。
蘇慕凡一聽他這般溫柔寵溺的語氣心中的委屈頓時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我給你寫了那麼多封信,你一封都沒回,如果不是我跟琉亦狂達成了協議,你是不是一封信都不打算給我寫啊?我滿心歡喜回來見你,可是你呢,給我玩兒失蹤,很好玩兒是吧?如果我不這般逼你回來,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見我了?」
蘇慕凡委屈地盯著殷容疏的眼睛,眼睛里已經是水汽氤氳,殷容疏何曾見過她這般表情,心中頓時一抽,雙手握住蘇慕凡的柔荑,「好了,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今後都不會向這樣再避開你了,好不好?」
「你說的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眼睛里的水霧迅速散去,有時候裝可憐還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前提是那個男人必須是疼惜你的。
殷容疏好笑地搖搖頭,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她還有這麼強的騙人天賦?其實他在回府的路上想了很多,情緒五味陳雜,但是他想通了一件事,世事無常,如果這次凡兒真的……那自己只怕是死了都要後悔的,後悔自己總是迴避她的眼睛,後悔自己沒有像她一樣的勇敢,後悔自己沒有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凡兒……」欲言又止,這般表明心跡還是第一次啊,難免緊張。
「什麼?」
「其實,我早已愛上你。」手心發緊,心跳如鼓。
「我知道啊。」有些心不在焉,平平淡淡的語氣。
「凡兒,你是在報復我嗎?」殷容疏輕笑。
「很顯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