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戰之殤――初章
「大楚!大楚!」深藍色的軍營中散發出震天的吼聲,與此同時,最前列的弩手開始了衝鋒,他們要衝到最前方,將第一輪箭射出去,然後在秦軍勁弩還擊前退回陣地。
「風!大風!」秦軍的刀盾兵以武器敲擊盾牌,發出低沉而渾厚的吼聲,就在楚軍弩手衝鋒前的同時,最前方的秦軍弩手開始了射擊!第一波如烏雲般的大秦箭雨呼嘯而出后,弩手沒沒有絲毫停留,立刻退回到第三列。第二列弩手做第一列,繼續射擊!
就在雙方中間相距三百步遠的地方,兩方的各一個方陣展開了騷擾與反騷擾作戰,你來我往打了個熱鬧,但周圍其他方陣,卻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們已經打了起來,他們的目標,只有對面的敵人!他們相信側翼的兄弟足以擋住敵人的攻擊。
秦軍中軍山丘上,章邯沉聲道:「這不是項羽的風格,他沒有耐心也不想和我們這樣僵持。嬴悔將軍,你的騎兵準備下吧,大戰就要開始了。」嬴悔默然點頭,返回本隊。
而遠在咸陽城頭的裴徵,輕輕的把芸兒擁入懷中,望著東方喃喃道:「就要開始了…….」
果然,楚軍軍營中,渾厚的軍鼓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不是一個方陣,而是四個方陣!一直處於弩手身後的刀盾兵突然加速,衝到了弩兵之前,隨後長達七米的標準長槍向上,然後端平,后一隊長槍兵用胸膛頂住前面長槍的末端,排列成衝鋒陣型隨同刀盾兵一起衝鋒。跟在長槍兵身後的戟兵迅速將縱隊變為橫隊,呈散兵線平行前沖。
前列弩兵則迅速脫離步兵作戰序列,在隊列最後重新組成隊列,將手中勁弩向上斜指十度左右,開始了壓制性漫射。
大秦步兵的教科書式的進攻變陣!
如果現在能從高空看下,就能清晰的見到長大數里的戰線上,深藍色一方以近乎完美的直線蜂擁向黑色的集群。
面對楚軍聲勢浩大的進攻,久經沙場的大秦步兵又怎麼會沒有反應?
隨著一聲粗狂的軍令聲,秦軍刀盾兵盾牌上舉,彷彿大地被瞬間變成黑色,緊接著隊列中整齊劃一的閃出若干條通道,為最前面的弩兵讓路。而在接敵一線的弩兵卻依然嚴格的按照射擊序列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唯一的區別就是此時不再是正前方齊射,此時的弩手完全自由射擊。
雙方弩手間隔兩百八十步的距離率先展開的屠殺。只不過楚軍的射殺對象是秦軍的弩手——盡量殺死秦軍弩手,使他們無法對衝鋒中的步兵造成更大的威脅。而秦軍的弩手則是一刻不停的射向楚軍衝鋒中的步兵。
箭如雨落,遮天蔽日!
不斷的有人被利箭洞穿,或者仰面倒地,帶起一蓬血雨;或者中箭仆倒,又被箭刺穿而出;更多的則是被弩箭射傷,哀號著向著本方大營爬去,在地上留下長長血跡。秦軍弩兵中,隨著楚軍的壓制,倒下的越來越多,甚至很多地方成塊成塊的失去弩兵,戰線上出現一個又一個恐怖的豁口;而衝鋒中的楚軍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整齊的隊列被秦軍射殺的傷痕纍纍,在衝鋒的道路上留下一具又一具失去生命的軀體。
兩百步:楚軍前鋒傷亡過半,長槍兵傷亡最大。秦軍九千弩手陣亡兩千餘。
一百五十步:楚軍戟兵出現大量傷亡,刀盾兵隊列開始鬆散。秦軍弩兵降至不足六千。
一百步:楚軍刀盾兵被直瞄射擊的秦軍弩兵大量殺傷,同時楚軍弩兵跟進,秦軍弩兵傷亡至四千五百,長槍兵隊列開始出現傷亡。
五十步:楚軍長槍兵消耗過半,刀盾兵與戟兵傷亡同時增加,屍體在地面上累積成片;秦軍弩兵最後一次齊射后開始撤退,此時弩兵已經傷亡到不足三千,長槍兵傷亡驟增,戟兵前進。
二十步:楚軍剩餘士兵開始重新結陣,發動最後的衝鋒;秦軍刀盾兵、長槍兵、戟兵就位,弩兵消失在山丘後面。
「接敵!」
隨著秦軍軍官的吼聲,秦軍同樣開始了反衝鋒,陣型整齊的他們迅速沖想楚軍,兩隊人馬重重的撞擊在一起,緊接著就是最原始的廝殺。被長刀砍死、被長槍挑起、被短戟刺殺。這時的人類已經失去了一切的優雅與文明,剩下的,只有**裸的廝殺,武器、拳頭甚至牙齒!
站在山丘上的章邯,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種情形:彷彿海浪般的兩方攻擊集群在漫長的陣線上開始了最後幾步的衝鋒,就好像點燃的導火索,從一個接觸點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兩側蔓延,最終變成了交織在一起的兩個巨大的浪濤,黑色與藍色!
犬牙交錯的戰線上,漸漸失去了藍與黑的區別,雙方真正的混戰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楚軍將士拚死前進,秦軍將士奮力廝殺。這裡已經沒有了戰術,有的只是最簡單的屠戮手段,鮮血不斷的被撒向天空,殘缺的肢體四處飛濺。喊殺聲,哀號聲交織在一起,奏出了一曲無比殘酷的戰之交響曲!
「這一戰,誰會是勝利者?」咸陽城頭的裴徵好像感覺到了寒冷,他緊緊的把芸兒擁住,自言自語道:「又或者,根本沒有勝利者?」
隨著戰局的進行,大量減員於衝鋒路上的楚軍漸漸露出頹勢。秦軍卻一步步的向前壓進著,甚至在幾個地段,反而憑藉兵力優勢將楚軍包圍在其中。
但戰局的進行,卻沒能在雙方統帥的臉上留下分毫痕迹。項羽早已經預料到,現在只是交戰中不可避免的膠著罷了。
「傳令,輕兵跟進!」隨著他的命令,楚軍軍鼓聲再起,一直處於衝鋒隊列最後方,身上只穿布衣,甚至赤身露體,手持利刃的輕兵瞬間加速,投入戰場!他們藐視敵人的生命,正如同他們藐視自己的生命一樣。沒有盔甲和重兵器礙事的他們,可以在戰場上輕易的跳躍,突擊,在敵人兵刃及身時,間不容髮的閃避,再以敏捷的動作將敵人刺於刀下!變成一縷孤魂。
楚軍四個方陣,兩萬輕兵的加入,再次使戰場形式發生了微妙的逆轉。勝利的天平彷彿風中的樹葉般,再次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