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工呼吸
方瑾大概等了七、八分鐘,言政還是沒有從山後出來。她耐著性子心想:「這個死言政在搞什麼?就算是上大號也該回來了罷?真是的,再不回來,我可找你去了!」
又過了五分鐘,方瑾開始擔心起來。這個問題學生是出了名的會翹課,不會是因為我剛才說了他兩句,就賭氣和我玩失蹤罷?
方瑾不再傻等了,她轉身依著剛才言政消失的方向,向山後尋去。剛開始方瑾心裡還是挺氣憤的,暗想找到言政后,就要好好批評他一頓。可是不多久后,方瑾尋遍了後山,仍是見不到言政的一片衣角。她這時才真正感到擔憂起來。
「這個死言政!你跑哪兒去了?你不知道這是集體活動啊?要是你敢一個人偷偷溜走,我就······」方瑾繞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有什麼路可以下山。而且這裡倒處是深溝懸崖,萬一要是一個不留神······
方瑾越想越害怕,禁不住四下叫道:「言政,你不要嚇我!你快出來罷!」
四周無人回答,方瑾害怕得差點就要哭出來了。她趕緊往回跑,要去叫所有的同學們一起來找。她心裡想著:「言政,你要出了事,老師······老師會後悔一輩子的。拜託,拜託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方瑾想到言政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身為老師,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是自己一定要他參加這次集體活動,是自己向言政爺爺保證為言政負責的。如果······要是······言政出了意外,那······我怎麼向言政爺爺交待啊?
方瑾心慌意亂下,腿都開始發軟了。她一個失足,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沒想到旁邊的草叢下竟是一個大滑坡,方瑾無法控制的順著雜草滾了下去。
下面的草叢更是茂盛,迅速掩沒了方瑾的身體。她在翻滾中,腦中**頭一閃:「糟了,這裡不會是條深溝罷?」
但幸好不是,大概滾下了十幾米后,方瑾撞在一個物體上,終於止住了下滑之勢。一時間方瑾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火辣辣的疼痛。
大概過了十秒鐘,方瑾才從驚嚇中清醒過來。她掙扎著要從草叢裡站起,剛一低頭,猛然看見自己剛才撞上的,如今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物體,居然就是言政。此刻言政他臉若金紙,閉著雙眼全無知覺,在他的嘴角邊,還有斑斑的血跡。
方瑾頓時又驚又喜,喜的是她終於找著了言政,他沒有掉下山崖屍骨無存就是萬幸。驚的是好象言政受了極重的傷,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方瑾顧不上全身的痛楚,試著搖動言政的軀體,叫道:「言政,言政,你怎麼啦?你快醒一醒!」
言政就如一個木頭人,任憑方瑾如何搖晃,就是沒有反應。方瑾慌亂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試探言政的鼻息,然後馬上察覺到,他······竟然沒有呼吸了!
方瑾嚇得立刻縮回手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巨大的驚恐使她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了。一時間她全身冰涼,思維空白,手腳禁不住都顫抖起來。
半天後她才有了個**頭:「言政他······死了嗎?噢不!不可以!我······一定要救活他!」
方瑾強行控制住手腳的發抖和慌亂的思絮,心中不斷地給自己下命令:「方瑾,冷靜!你要冷靜!」
這時方瑾終於想起他以前在學校里曾學過急救的方法,她掙扎著爬起跪在了言政身邊,俯身將耳朵貼在了言政的胸膛上。
然後她欣喜地聽到了言政胸腔里傳來了一聲聲雖然極其微弱,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心跳聲。這表明了,言政他還活著!
這一發現頓時使方瑾欣喜若狂,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差點就要掉下淚來。只是現在的情況卻容不得她渲泄情緒了。此刻言政已沒了呼吸,心臟遲早要停止跳動的。再不馬上救治他,言政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方瑾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又馬上把急救法在腦中回想一遍,然後顧不得許多,一隻手捏住了言政的鼻子,一隻手掰開了言政的嘴巴,深吸一口氣,便將自己的嘴巴湊了上去,使勁的把一口氣給渡了進去。
一次,二次,三次······
忽然言政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巨咳,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同時一口鮮血全噴在了方瑾的臉上。
方瑾雖然被噴得滿臉是血,但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她知道不管怎樣,言政總算是活過來了。剎那間,巨大的欣慰和輕鬆感讓她熱淚盈眶,情難自已。
言政睜開了雙眼,便見到了一臉血紅的方瑾,他虛弱地道:「方老師?您······哦,對不起!」
他馬上反應回來,方老師臉上的血是自己噴上去的,而自己的命,也是方老師救回來的。他感激的伸出衣袖,擦著方瑾臉上的鮮血,慘笑道:「方老師,我讓您擔心了,對不起!」
方瑾搖了搖頭,淚水終於滾落了下來。但她臉上卻是充滿了歡笑,激動之下,她情不自禁地張手摟住了言政的腦袋,哽咽地道:「言政,你剛才差點要把老師給嚇死了!不過你沒事就好!謝天謝地!沒事就好!」
看到方老師的真情流露,言政心裡一片溫暖。從小到大,除了母親,他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年長的女性如此溫柔地擁抱過。一時間他彷彿重新又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他很激動,也很珍惜。他意識到方老師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關心他,她跟以前的那些老師,是真的不一樣。他剛才錯怪老師了!
言政心裡很後悔,正想說些抱歉的話,卻不料方老師倒先說了:「言政,剛才老師說你的語氣太重了,對不起,你別往心裡去。要不是我那樣批評你,你就不會一個人離開我們掉到這裡來了。都是老師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言政心裡一酸,忙道:「不是的,老師,都是我的錯,不關您的事,是我沒有集體觀**,沒有把老師的話······」
他話說了一半,氣急之下,只覺得胸口煩悶無比,一口氣接不上來,差點又暈了過去。方瑾見他忽然軟倒,忙換手扶住了他的背,焦急地道:「言政,你一定是摔成內傷了罷?瞧你吐了那麼多的血,是不是很難過?老師馬上背你下山去看醫生,你堅持一下!」
言政靠在方瑾的懷裡,先是吸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道:「不用,老師,讓我······自己來。」
說著他閉上了雙眼,再也沒了動靜。方瑾不知他怎麼了,反而搖著他急叫:「言政,言政,你怎麼啦?」
言政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方瑾再一次被他嚇壞了。她馬上伸手觸摸他的鼻息和心跳,發現他一切都很正常,但他······怎麼會突然又失去知覺了呢?
方瑾又慌又亂,只想著應該馬上把言政救下山去找醫院救治。她攙扶起言政上身,咬著牙拚命的想把他拖上坡去。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哪有那麼大的勁能把一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給拖上去啊?
方瑾運起吃奶的勁,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也只能移動得言政身體向上爬了一、兩米便再也無力拖得了他半分半毫了。
言政此刻仍是沒有任何動靜,方瑾心道:「言政,你要堅持住啊!我馬上去叫同學們過來一起救你!」說著她放下言政,不顧手腳的酸軟,奮力向坡上爬去。
只是那草坡又長又滑,又沒有可借力之處,方瑾一口氣向上爬了五、六米后,手中抓著的一把雜草忽然斷裂,一下子又滑了下來。
這時的方瑾再也沒有力氣了,她滑至言政的身邊才好不容易地停住下滑的身體。情急之下,她嘶聲大叫:「來人那!救命啊!同學們快來救救言政啊!」
只叫得幾聲,方瑾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她害怕極了,生怕因為自己的沒用,而延誤了救治言政的時間。那樣,她會一輩子都恨死自己的。
忽然,她聽到身後言政一個翻身,然後開始嘔吐起來。方瑾一喜,也不知哪來的勁,一下子撐起身返過來爬到言政身邊。她看到言政趴著身體,「哇哇」地吐出了幾大口紫黑的淤血。趕忙伸手輕拍他的後背,緊張地道:「言政你又吐血了?怎麼辦?你要不要緊?」
言政回過頭來一笑,道:「方老師您放心罷,我沒事了!」
方瑾不信地急道:「你吐了那麼多的血還說沒事了?你可千萬別硬扛著呀!」
言政翻身坐起,笑道:「我真沒事了,那幾口是淤血,我吐出來后血脈便通了,只要血脈一通,其他小傷都不礙事的。」
方瑾兀自還不信,仔細地看他,卻發現他的臉色逐漸紅潤,不再象剛才一樣一臉金黃了。言政活動了一下手腕,自覺體力恢復了一小半,便對方老師道:「方老師,您要是相信我,就讓我背您上去罷!」
方瑾「啊?」了一聲,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剛才言政還奄奄一息的,隨時都有可能心臟停止跳動。怎麼吐了幾口血,他反而又生龍活虎了?
言政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坡頂,又對方瑾道:「方老師,您不相信我嗎?」
方瑾想起來面前這個十七歲的男孩曾經一拳打得一個成年男子飛跌出去,半死不活。難道······他真的與常人不同?
方瑾考慮了一下,忽然點頭道:「不!老師相信你!」
言政頓時笑了,方瑾只覺得面前這男孩真的十分帥氣,他這一笑,使人如沐陽光,火熱明亮。她沒來由的臉上一紅,心臟開始不爭氣地亂跳起來。
由於方瑾臉上全是血跡,言政也沒發現她的失態。他蹲下身子,道:「方老師,抓緊點,我背您上去!」
方瑾嗯了一聲,趕忙收拾起胡思亂想,爬起來摟住了他的肩膀。
「抓緊了嗎?」
「嗯,抓緊了!」
言政還是不放心,為了更穩妥起見,他伸右手托住了方瑾的屁股,道:「方老師小心,我上去了。」
方瑾臉上又是一紅,只好又「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言政直起身來,一個大步向坡上走去。很奇怪,本來這個草坡又陡又滑,可言政走起來卻是如履平地。他的腳步又穩又快,似乎根本不會被滑倒。十幾步后,兩人便安全的到達了坡頂。
言政鬆手放了她下來,笑道:「方老師,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洗洗臉再回去?這一臉鮮血的,可別把同學們給嚇壞了。」
方瑾道:「是該洗一下,不過,這兒哪有水啊?」
言政一指個方向道:「剛才我似乎看到那邊一條溝底有條很小的小溪,也不知看錯了沒有,我們再去瞧瞧?」
方瑾看了那邊一眼,皺著眉道:「溝底?那我們怎麼下去啊?」
言政一笑,道:「方老師,只要您還相信我,我們就能下去。」
方瑾心裡對言政的能力已不再懷疑,她只是疑惑這個少年的能力是哪兒來的。心裡想著該怎樣去了解他,同時信步就走向了那條深溝。
深溝不遠,很快就到了。方瑾向下探頭一看,忽然間驚叫一聲,嚇得轉身就撲進了身後言政的懷抱,一張小臉全沒了血色,渾身顫抖個不停,完全沒了身為老師的尊嚴和氣度,只象只受了驚嚇的小兔一樣,那麼柔弱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