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覲見

那小姑娘聲音倒也清脆，但那曲調顯然不適合她這個年紀，婉轉憂傷，一個小姑娘唱起來，顯得不倫不類。一曲唱罷，岳東賞了她一兩銀子，道：「小姑娘，唱的好。」「謝謝公子。」小姑娘做了個萬福。錢奉見岳東賞了錢，也不甘人後，也賞了一兩。老頭和小姑娘連連致謝。

岳東問：「小姑娘，多大了？」

「九歲。」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大眼睛一眨一眨，亮得很。

「叫什麼名字？」岳東不知為什麼對小姑娘很感興趣，也許是和錢奉白話了半天，太無聊了吧。

「我叫小三。」小姑娘回答。

「這叫什麼名字？」岳東奇怪道。

「公子，她還沒取大名呢。」老頭道：「公子才高八斗，就請為小女取一名，如何？」老頭，見二人出手闊綽，有心巴結。

岳東看看那小姑娘，就覺得那雙眼睛，特別引人注意，圓圓的，水靈靈的。於是，他就道：「就叫圓圓，如何？」

「好，取得好。」老頭還沒說話，旁邊的錢奉已經拍起岳東的馬屁來。他和岳東坐了半響，言語不甚投機，見岳東對小姑娘感興趣，急忙湊趣。

那老頭也連連說好，小姑娘也稱謝。

岳東問：「老丈，你貴姓？」

「免貴，姓陳。」老頭道。

「哦」，岳東對小姑娘說：「你今後就叫陳圓圓了。」

陳圓圓！岳東心裡一驚，不會吧。再細看那小姑娘，穿著碎花藍衣，用紅繩扎長辮，肌膚白玉無暇，眉目間似有似無的風情。好一個美人胚子，長大后那還了得！難道，她真就是傳說中的「陳圓圓」！

「公子慢用，小老兒，告退。」在岳東發愣時，老頭行禮退出。

見岳東發愣，錢奉打趣道：「岳公子，若對那小姑娘有意，鄙人願買下她，送給公子做丫鬟。左右不過二十兩銀子。『

岳東回過神，忙道：「錢老闆，見笑，見笑。」其後，氣氛融洽許多，兩人相談甚歡。

岳東這才得知，這錢奉是東江的兵備副使，由毛文龍所派，專在京城為東江的錢餉跑動，另一重要任務是接納京中權貴。錢奉也得知岳東是新任兵部郎中，參議遼東軍事。兩人互相高看一眼。

談到後來，岳東答應，把袁崇煥方面的情報告訴錢奉；同樣，錢奉也把毛文龍方面的情報告訴錢奉。雖然，兩人對對方的誠意沒多大把握，但還是笑容滿面地說：「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回到驛館，岳東就把所有的事告訴了袁崇煥。袁崇煥笑曰：「東兒，你欲謀文龍乎？」

岳東奇道：「老師不是說，遼東事，自毛文龍起嗎？」

「然。」袁崇煥點頭道：「但為師記得，你是不主張貶斥毛文龍？」

岳東趕忙表忠心：「學生雖與先生意見向左，但作事一定謹尊老師的意思，不敢有絲毫違拗。『

袁崇煥聽得滿心歡喜，這岳東不但有才有干，而且忠心耿耿；看來，可託大事也。忽，想起一事，乃道：「東兒，你這幾日，行事要更小心謹慎些。今日。錢閣老，對為師言道，有御史彈劾你，說你年紀尚輕，資歷尚淺，難當國之重任。錢閣老特意告知我，要你有個準備，說不定，那天，你頭上的官帽就沒了。

岳東還真沒把這頂官帽放在心上，跟袁崇煥上京，大半是出於書生意氣，想要改變袁崇煥那悲慘的下場，如果在這過程中，掌握點兵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於是，岳東又繼續表忠心：「只要能留在老師身邊，作個帳前小卒，我就心滿意足了。」

袁崇煥見他從容面對官位得失，不禁心中暗暗叫好。

岳東又問道：「老師，這幾日，你去戶部辦錢糧，辦得如何？」

袁崇煥一聽此話，面色一暗，深深嘆了口氣，道：「戶部沒錢，戶部尚書畢自嚴叫我等到下月，等江淮的鹽稅解來才能有錢。」

岳東也跟著憂國憂民般地長嘆一聲，這明朝的財政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外憂內患不斷打擊經濟，而經濟的困難又加重了外憂內患，這是一個惡性循環。記得一篇網文曾言道：「明朝的崩潰，自經濟的崩潰始。

睡了一覺，岳東又去河南會館訪友。這幾日，袁崇煥跑戶部，岳東則多往河南會館跑。在那裡，岳東已經和眾多的同鄉混得很熟了。那個莫國安也深談了兩次，岳東的判斷沒有錯，莫國安的確不像一般腐儒那樣拘泥不化，頗有些才幹。岳東見他生活貧苦，要接濟他銀子，他卻不受，說是借與他，他還是不應。岳東就趕忙讚揚他，品行高潔。莫國安雖然沒受他銀兩，心裡卻還是感激岳東。這時，見岳東進來，就急忙站起來，抱拳行禮。兩人坐下，剛談了一會，黎阿海帶著個公公急急尋來。原來，皇帝詔岳東進宮。

走在公公的後面，岳東悄悄問：「公公，皇上召我所為何事？」

「不知道。」這個太監尖尖細細的陰陽怪氣的說。

岳東討出錠銀子，雙手奉上道：」公公，這是孝敬你老喝茶的。」

這太監立刻換了嘴臉，笑容滿臉的說：「岳郎中，你太客氣。」說話時候，蘭花指翹地老高。然後，他道：「皇上召你，是因為有御史說你，年紀小，又只是個舉人，不應升作郎中。」

岳東早料是因此事，再從公公處得到證實，心中惱怒，把御史的女性家人問候個遍。

來到午門，看著巍峨莊嚴的宮城，岳東心裡再次升起那種使命感，他覺得自己正在踏入舞台的中心。他的心禁不住一陣狂跳，我將有怎樣的演出呢，我將施展我的才華，我要實現我的抱負，我要與皇太極爭雄，我要與崇禎鬥智，我要救袁崇煥，我更要救中華。一時間，諸多想法紛至沓來，岳東就覺熱血上涌，激動得雙眼潮濕，恨不能仰天嘯：我來了！

崇禎在平台與群臣議事。走進大殿，岳東就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高大寬敞的大殿，肅立的群臣，每一個人都是呼風喚雨的角色：坐在中間的皇上，則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死；這一切給人很強的壓迫感。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在岳東身上，盯在這個不滿二十的年輕人身上。因為朝服還沒做好，岳東今天穿了件綢制暗花長儒衫，頭戴儒巾，他緩步上前，三拜九叩首，口中道：「微臣岳東，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道：「起來吧，讓朕看看你。」他對這個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年輕人充滿了好奇。

岳東站起來，抬頭望去，見一穿皇袍的年輕人，臉色蒼白，顴骨很高，雙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

崇禎道：「岳東，你可知朕召你來所為何事？」

岳東一拜道：「皇上召微臣，是想看看微臣長得什麼樣？」此言大出殿內眾臣所料，引得不少人悄悄交頭接耳。站在左手的錢龍錫、袁崇煥都心裡一緊，這孩子說話怎麼如此直白，言語中有些衝撞皇上。崇禎卻不以逆，倒感到新奇，正要說話。岳東卻繼續說道。

「眾位大臣也想看看微臣長得什麼樣？看看十八歲的臣到底有何本事能作兵部郎中？大臣們不相信十八歲的人能幹什麼大事？大臣們認為十八歲的人還是個小孩子。」岳東說得很慢，特別是「十八歲」那三個字咬得很重。

才思敏捷的周延儒聽到第一個「十八歲」，心裡就咯噔一下，這次罷斥岳東恐怕要失敗。說岳東年紀小，可大家別忘了，還有個同樣年紀的皇上。岳東如果因為年紀小，不能作兵部郎中，那麼同樣年紀的崇禎呢？

當岳東說到第二個「十八歲」時，大不份朝臣都已經明白，岳東的言下之意了。溫體仁看看周延儒，又看看錢龍錫，那意思好像是說，這般說詞一定是錢龍錫那老狐狸教的。錢龍錫卻在偷眼看袁崇煥。

當岳東說到第三個「十八歲」時，所有的大小臣工都心中瞭然了，岳東說話說到了點子上，現在任誰也不敢出來觸這個霉頭。看著下面大臣們的面面相覷的樣子，崇禎感到很好笑，對跟自己一樣大小的岳東弄得這些大臣如此尷尬，覺得心情愉快，對岳東增添不少的好感。

「各位愛卿，你們要見見岳東的本事，朕已經把他請來了，有什麼話，你們儘管問吧？」崇禎微微一笑，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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