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岳老闆
萬曆四十五年,岳東在河南教書育人,進行希望工程的時候,努爾哈赤在遼東以七大恨告天,發兵攻明。在北京,萬曆繼續躲在宮裡醉生夢死;朝堂上,浙黨方從哲(時任首輔)在利用京察繼續排斥「東林黨人」。
努爾哈赤不過想在遼東當個王,方從哲只想獨攬大權。萬曆只想多收些銀子。而岳東遠大的志向和他現實的窘迫,有著極大的差距,他也曾經氣餒,無助,但他一想到中國後世遭受的種種苦難,千萬人的屈辱和鮮血,他咬牙堅持。他努力著,思考著,行動著,一點一點地打基礎,一步一步地向目標前行。努爾哈赤能以十三副鎧甲起兵,建立一代霸業!為什麼,自己不行。
這年冬天,北風來得比往年更晚一些,但卻更猛烈些,雪花飄舞,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岳東躲在樹后,屏聲靜氣,彎弓搭箭,十米外有隻野兔,「嗖」,一箭射出,正中目標,岳東跳出來,高喊「耶!」。旁邊的樹叢走出一頭雪的老爹和賀叔,賀叔笑呵呵地說:「小子,不賴啊,是我的好徒弟。」岳大田說:「好不容易打了一條,今年山上的野物怎麼少了許多。」
賀叔也說:「干他娘的,這樣的大雪,就打了個兔子。」
岳大田擰起兔子,說:」走,回去,時候不早了.『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沙沙的聲音,彷彿是大東西走近,三人警覺,立刻伏下身。聲音越來越近。
原來,是兩個人,滿身都是雪,鬍子都很濃密,一人持杈,一人持刀,看樣子也是打獵的。那兩人咋一看見岳東三人,也嚇了一跳。待到他們看見岳大田手上的兔子,就像餓狼一樣,眼睛放出貪婪的光。岳大田和賀叔警惕的看著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很眼生,難道是山上的那些流民?
突然,其中一個高個,跪倒在雪地里,高聲哀求:「兩位大哥,大仁大義,救救我一家大小吧。」
撲,旁邊的小個子也跪倒了,「兩位大爺,大慈大悲,救救我們吧。」
「快起來,快起來」岳大田賀叔同時搶前,拉這二人起來。
原來,這二人一個叫尹光,一個叫商二是安徽鳳陽人,今年歲荒,眼看完不了租子和皇糧,沒辦法才攜家帶口從家鄉逃到這裡,在山裡開荒種地,指望有個活路。可是,糧食吃完了,眼見這個冬天快熬不過了。今天,出來打獵,也沒什麼收穫。故,他們跪下來,求岳大田他們把獵物施捨給他們。
岳東和賀叔都還不已為然時。
「行。」岳大田已經慷慨地應了。
兩人又要跪倒叩謝,被岳大田一把扶住。兩人千恩萬謝地去了。岳東三人默默往回走。
岳大田想的是回去好好喝一壺熱酒。賀叔想的是,可惜那條兔子,多好的下酒菜啊。岳東想:既然這些流民可以在山裡開荒,為什麼我們不呢。於是,他對岳大田說:「老爹,我們也可以在山上開荒啊,明年春季的時候。」
岳大田:「家裡有田,開什麼荒?再說官府也不許的。」
賀叔用手掃掃頭上的雪,說:「這靈山是靈山寺的,靈山寺可是皇廟,這荒可不是隨便開的。」
岳東走在後面道:「山裡那麼大,這些和尚可管不過來,你看那些流民不是再山裡開荒嗎?」
岳大田放慢腳步,回頭說:「東兒啊,你就管讀書,就行了,爹爹盼著你考舉人呢?莫管其他閑事。」
岳東想了想,又說:「那些流民太可憐了。」
賀叔笑了道:「你管他們作甚?天下窮人多了去。」
岳大田點頭,「老百姓難啊。」
岳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又道:「爹,把我家的糧食分給他們吧,不然,他們過不了冬天。」
岳大田和賀叔都停下來了。
賀叔道:「東兒,你糊塗了吧?!」
岳大田很鄭重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彷彿不認識一樣,少停片刻,他很誠懇地說:「東兒啊,爹爹錯了,爹爹一直錯看你了!爹爹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貪錢的人,以為你是個勢利的人。想不到,你有如此善心,爹爹很高興,很高興。」說著,眼角湧出淚花,激動中。
不會吧,在你心中,我就這形象!我只不過勸你:多收點田租,少給點工錢,借錢出去要多收利息罷了。岳東心裡嘀咕,哎喲,你也先別這麼激動,我和你的想法好像不一樣哦。哀,代溝,代溝,這是跨度幾百年的代溝!
順著腳印找到那兩個流民。兩個流民聽到晴天霹靂般的好消息,跪倒就拜。岳大田不受,說是岳東的主意。兩個人趕忙拜謝岳東。岳東拉起兩人說。
「我可以給你們糧食,但有個條件。」
「小公子,盡說無妨,我們拼了性命,也給公子辦到。」小個子的商二急說。
「我要你們,在明年春天,在你們的田裡種上茶樹,另外給我采五十斤野茶;而我給你們整個冬天的糧食。」岳東慢慢的說到。
「啪』,岳大田暈倒。
賀叔則笑咪咪地看著岳東,一副標準的兵痞子笑容。
商二心下盤算:「自己今年開了一畝荒,都幫給他種上茶樹也無妨,大不了明年多開幾畝地,至多費些氣力罷了!」
尹光想得簡單些:「恩公救了我們全家的命,他說怎樣就怎樣了。」
兩人一起連連答應。
岳大田醒來,對著岳東,還是很鄭重地說:「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什麼話。」岳東裝傻,還不是一般的強。
岳大田不理他,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身後,岳東和賀叔哈哈大笑,擊掌以賀。
賀叔對岳東說:「我剛才還納悶呢,你這個機靈鬼那能作賠錢的買賣。」
岳大田氣悶,自己怎麼對自己的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恨著恨著,他不覺嘴角有了一些笑意——這個鬼東西盡出花樣。
翻過年,春暖花開,萬物更新。岳東忙活起來,先去買茶樹種,又請了個老茶農去教商二兩人種茶、制茶。
早春過後不久,商二和尹光背來兩背兜野茶。為了這些茶,二人已經忙活了十幾天,山前山後地跑,還幾乎耽誤了春耕。岳東很滿意,這已經能夠抵消冬天的花費了,沒虧本,可惜的是茶樹長的慢,三年後才能小采。
岳東然後又設計了一個精巧的六角型的紙盒子(大言不慚,他不過照搬後世的茶葉筒)。他請了七大姑八大姨(在村裡,姓岳的都是七彎八拐的親戚)糊紙盒子,解釋了半天,才讓她們明白。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地議論,岳秀才又在玩什麼花樣?
岳東又畫了一副工筆畫,在上面題了一首唐詩。岳東的學生里,有個很勤奮聰明的,叫岳謙,功課好,書法也很好。岳東買來綠紙,按盒子的大小,裁成一小張。岳東就叫岳謙照著自己的畫,畫在紙上。岳東也幫忙畫了幾副。畫好后,就貼在作好的盒子上。於是,一個精美的茶葉筒子誕生了。眾人驚嘆不已。當然,岳東也幫忙畫了幾副。(筆者按:累啊,別人張口就煉鐵造炮,我作個紙盒子都怎麼費勁——我容易嗎我)
那兩背兜茶後來一稱,足足有六十斤,裝在六十個盒子。岳東還在每個盒子下面寫上「岳氏」兩個字。——他倒有品牌意識。
信陽是南北交通樞衡,歷來商家雲集。信陽毛尖又是十大名茶之一,這裡的茶商也是富甲一方。岳東帶著賀叔又來到信陽城。現在,賀叔幾乎成了岳東的隨從,而岳大田卻不想和二人同流合污。
岳東找了三家大的茶鋪,請他們代賣。當時,茶價不過二錢銀子一斤。岳東卻要每盒賣七錢銀子,商家可分得一錢銀子。十日後,岳東來結帳,若未售出,岳東付一兩銀子作為補償。岳東在每家寄售了十盒,共計三十盒。
岳東回到家,過了六日,一茶商親自到岳東家,要收購剩下的茶葉。他開價每盒六錢銀子,岳東作地起價每盒一兩,最後成交八錢。那個胖胖的茶商拱手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岳公子,小小年紀,卻讓刮目相看啊!配服佩服」
賣了銀子,就開始按勞分配了。糊紙盒子的七大姑八大姨每人二錢銀子。岳謙畫的好,獎勵糖五個(暴寒),採茶的商二和尹光每人一兩銀子。
「完了?」
「完了!」
「真的完了?」
「真的完了!」
「沒落下誰?」
「沒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
「對!我!你——忘——了——我——」
「好了,好了,別吼了,耳朵給你震聾了,你想要多少?你只不過跟我去了趟信陽。」
「我要二兩!」
「什麼!太多了吧!」
「一點也不多,快拿來吧!」
「哎,你幹什麼!你改搶了是吧?」
「對付吃肉不吐骨頭的你,只有這招了。」
「你怎麼是這種人?」
「我本善良,跟著你學壞了!」
「呸!我爹說我是跟著你!學壞的!」岳東大喊,沖著賀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