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入魔

第314章 入魔

烽煙四起的大豫境內,戰火繼續蔓延,而戰後一片狼藉的西闡開始舔舐傷口,放眼望去,毫髮無損的似乎只有天禹。

戰火距離太過遙遠,天禹百姓似乎快忘了戰爭的可怕,也只有在聽聞哪裡打仗之後,才想起女帝登基原來國內的戰事屈指可數。

很明顯的事,女帝雖然好戰,但女帝也根本的護短,總是儘可能的減少國內的戰事,在這一點上,天禹的百姓總會慶幸自己的國君是德勝女帝。

溧水城在魏西溏東征大豫一戰中起在非同尋常的作用,總能在明王軍前進遇阻之後想到相應的對策,把兵器之城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高湛忙於民生,素垣專攻兵器研製,並在攻打大豫將近兩年之後,從溧水城的庫銀拿出大半銀兩,捐給天禹朝廷,以示溧水城的忠心。

夫妻二人這一招讓魏西溏刮目相看。

溧水城有錢她自然知道,卻沒想到溧水城的主人這般慷慨。

如今國庫充盈,只是近幾年連續發生戰事,花銷頗大,如今不能說虧損,總歸不似前幾年那麼充沛,高湛夫婦二人捐出的銀兩,分明就是及時雨。

高湛呈上正式公文中坦誠,此次捐出的銀兩等同溧水城五年的收入,望能替國君分憂解難。

自然,銀子拿出去之後,素垣也鬆了口氣。

高湛推行利民策,自然不是一帆風順,總有這樣那樣的意外,雖然整體正在推進,可進度上只怕比陛下當年給的時間要長些,她提出捐出銀兩,其實也是為高湛鋪墊,若萬一有個什麼意外,不至於讓陛下翻臉不認人,他們捐出的這些銀子,足以壓下陛下的怒火。

照顧保護皇子皇女那是份外的事,素垣才不會讓人捉住高湛的把柄,寧肯花錢消災。

高湛對自己家那位高瞻遠矚的娘子實在是佩服至極,他能想到的事,她就就算想不到,稍加提點便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事,她也能自己想到,有個這樣的娘子,真是比身後擺二十個幕僚都讓人慶幸。

付錚和游龍一家早已離開溧水城,臨離開的時候,付錚抱著兩個孩子根本捨不得鬆開,小曦兒和小墨兒也受到了感染,眼睛紅通通的抱著付錚的腿不松,最後好容易才離開。

兩個孩子還難過了兩天,好在年紀還小,後面慢慢就好了,再一個隨著兩人慢慢成長,所學的內容逐漸增多,陛下也開始派了其他夫子過來,他們花在念書上的時間多了不少。

不過高湛會有高湛的法子,找了當地幾個資質不錯的孩子陪著他們一起念,這樣有個念書的氛圍烘托,再一個,不會讓兩個小殿下覺得別人在玩他們要看書的想法。不但如此,他還制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比如早上念書一個半時辰,下午騎射和習武一共兩個時辰,完成寫字再有額外的時間算上。沒隔六天就會給他們一天玩樂的時間,這個時間便是准許他們到野外去玩,或是去逛集市,或是跟著他到下面的小村落去,愣是把兩個小東西連帶著高湛家的小興兒哄的團團轉。

高湛自己小時候上學一點都不用心,就喜歡玩,什麼都學不會,結果現在哄起小孩子倒是很有法子,知道怎麼讓他們感興趣又高興學。

對於天禹以及陛下那邊的其他消息高湛都有所耳聞,再一個就是季統留在金州的貼身護衛,也會及時把各種消息傳遞給他。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民生農業,以及兩個小殿下,其他的他便無能為力,兵器高湛不在行,但素垣懂,只要明王那邊有什麼話帶到,她必然會想方設法解決,特別是攻破城門或是攀爬城牆方面,決不讓溧水城拖陛下的後腿。

至於付錚,怕是早已到了中海,只是具體怎麼樣,來回一趟實在不易,高湛只有盼著有好消息傳來。

付錚和游龍一家離開之後便沒有音訊,高湛便自動歸位治療當中,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是突然有消息來,或許他該是擔心才是。

魏西溏與高湛的來往書信中,只在第一次問了付錚是否離開后,再後來的信件里便沒有再提到付錚。

高湛自然知道,其實陛下也是在等,她在等和付錚的一年半之約,這時候沒有消息沒關係,她希望能在一年半后他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西闡寧焱的派出使者,出使天禹,魏西溏開始還奇怪他在這個時候想幹什麼,結果見了使者之後才發現,來的這使者不過是奉了寧焱的令,前來打聽左相的消息。

在朝堂上就是一番找,發現左相果真如傳言那邊不在金州,便說了些場面話做了些場面事,再沒提其他。

寧焱的這番舉動,分明就是沖著相卿來的,寧焱那人好色謹慎,既然想要長生不老,自然就是要確定那位左相如今到底在何處,在正式的朝堂未曾看到他,那左相自然便如傳聞所說,被東方長青那老狗關在燕州皇宮。

西闡和大豫隔了一個天禹,西闡不會蠢的去大豫搶,若是讓人發現,他的臉面也不好看,如今他要做的不過就是坐享漁翁之利,只要能得那位世外仙尊,長生不老便不在話下。

畢竟,東方長青那張老臉都能有了如今那般容顏,更何況是他呢?這分自信,寧焱還是有的。

若能還老還童,寧焱願不惜一切代價,天下美人何其多?若他年老體弱,寵幸不得美人,這該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再一個,再得知那返老還童和長生不老葯還要親生子嗣藥引之事一說后,寧焱不管真假,便準備起來。

他不但把自己曾經夭折的皇家子孫的生辰八字收集起來,甚至還把與皇家所有有血緣關係的家族全部讓人收集起來,不但收集夭折的嬰兒,中年老年有去世的人也記錄下來,到後來,就連活著的人都一一登記在案,不放過任何一個。

之前因考慮到後宮平衡,雖然宮中美人眾多,不過有些沒資格生下皇子的都不允許懷龍種,如今寧焱倒是聖心大發,受過重新的女子全部留,恨不得一夜連寵十女,人人都懷上龍種才好。

這些事魏西溏自然有所耳聞,說實話她心中還是頗為震動的。

她當初就想到會有人為相卿打的頭破血流,卻沒想過會有寧焱這等瘋狂之人,為了長生不老,為了返老還童,竟然不惜拿子嗣做拼。

曾經引以為傲的皇家血脈,到頭來卻成了斷頭的引線。

怕是過不了多久,那些與之寧焱血脈牽連之人,將會慢慢意外身故。

寧焱此人,和天下所有的帝王一樣,既要達成目的,又要沽名釣譽。

大豫燕州,宮中帝寢之內,東方長青晨起,身邊伺候的人突然驚訝的後退一步:「啊……陛下——」

東方長青回頭:「怎麼?這是什麼表情……」話未說完,他臉上突然一變,伸手摸向自己的臉,然後他衝到銅鏡前,殿中光亮頗為,銅鏡里的印象並不清晰,他盯著銅鏡的人,大喊一聲:「掌燈!」

身邊的太監宮女急忙掌燈送上,東方長青連喊:「不夠亮!」

銅鏡前連擺四燈,東方長青盯著銅鏡中的人臉,突然發現昨日還緊緻的皮膚似乎有了些鬆弛,雖五官未有變化,不過鬢角的位置卻出現一個黃豆大的包。

剛剛太監驚嚇,就是因為那個包,畢竟殿中昏暗,不足以看到他臉上皮膚的變化。

東方長青盯著那個包,伸手一按,覺得有些痛,昨日還沒有,他記得清楚,怎一夜之間就長了這個?

東方長青略一沉思,便道:「傳朕旨意,朕今日不適,早朝推遲一個時辰。去把醫正給朕傳來……」突然又改口:「慢著,朕要去見仙尊!」

自從被人刺傷中毒之後,那位世外仙尊便極少露面,宮中的新人也再沒有機會一窺神仙真容。

東方長青急匆匆的去見那位仙尊,此刻大多人還在酣睡當中,他去的時候,倒是發現一群小童正在準備葯浴,看到東方長青過去,倒是一陣驚慌,「陛下!」

「這個時辰都在幹什麼?難不成仙尊還未入睡?」東方長青問:「朕有事要問仙尊。」

一個小童急忙跪下:「陛下,仙尊今夜身體略有不適,只怕不能……」

東方長青身邊的太監怒道:「大膽,陛下親自前來,仙尊再如何身體不適也該見駕!」

東方長青未吭聲,倒背雙手站著不動,顯然是默認了太監的話,只不過話不是他出口的,若是仙尊惱怒,他只管責罰太監便是,不影響他和仙尊的關係。

小童抿唇,還要再開口,不妨另一個小童匆匆跑來,「陛下,仙尊請陛下稍後,他略整儀容,速速就來。」

東方長青的臉色這才好些,小童請他入座稍等,沒多久,相卿便施施然走了出來,黑色的錦袍襯托的那張臉猶如寒冰窟中泡過一般的慘白,竟是沒有半分活人氣息,唇色更是不見一絲血色,這猛一看起來,豈止是身體不適,說是死過一回都有人信。

東方長青也是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氣色,「仙尊這是……」

相卿淡淡一笑,笑容虛無,整個人搖搖欲墜風吹即倒的姿態,身邊扶著他的小童把他送到座上,他道:「讓陛下見笑了。在下這是陳年舊疾,非藥物所能醫治……」

東方長青看他一眼,試探道:「那仙尊這身體可還能堅持多久?朕以為,仙尊能煉長生不老之葯,該也是容顏不衰死亦無懼的……」

相卿點頭:「陛下放心,在下雖有陳年舊疾,至於性命倒是無憂,不過身體遭些罪罷了。」

這也就是說他命長,不會耽擱東方長青的葯。

畢竟,這葯是要持續不斷的,若東方長青想要永生,那麼就要有一個會煉藥的人一直在,這世外仙尊若是長生之人,東方長青自然就不用擔心,只要想法把他留在宮中替他煉藥便可。

仙尊的話安慰了東方長青,他放下心了,便一副關懷之色:「那仙尊可要好好休息才是。朕若早知,便不該此時前來打擾仙尊。」

相卿一笑,道:「陛下有事只管說,在下自然不敢推遲。」

東方長青便急忙讓他看自己鬢角的那個包,「不過一夜之間便長了這個,同時朕覺得這周圍的皮膚也有所不同。」

相卿聞言,慢慢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看了看,道:「常理而言,服藥期間不改有此現象,若有這樣的可能,該是有兩個原因。」

「哪兩個原因?」東方長青急忙問道。

「第一,是陛下服藥期間太過勞累,以致體內藥效未消,內火旺盛,總要找個突破口才行,」相卿看了他一眼,道:「這種情況倒是不怕,陛下只需按時歇息不要那般勞累便能自動消除。還有一個原因,只是在下不敢講,若是講了,只怕陛下會龍顏大怒。」

東方長青愣了下,擰著眉頭道:「什麼原因?仙尊不必擔心,朕恕你無罪,你只管說便是。」

相卿抬眸,看了眼周圍的侍從,東方長青略一猶豫,便抬手讓人退下,「仙尊仙尊講便是。」

相卿沉默半響,才道:「第二個原因,除非那藥引子出了問題。」

東方長青抬頭,「藥引子出了問題?藥引子能有什麼問題?」

相卿提醒:「陛下可還記得,在下和陛下說過,藥引子非陛下子嗣不可一事?」

東方長青頓住,他自己心中有了答案,卻不能說出口,他動了動唇,才問:「朕自然記得。」

「陛下之前若一直服用正確的藥引子,如今突然冒出個不適合的藥引,這便意味著藥效被強行打亂。陛下可曾聽聞過,有人習武有走火入魔一說?若是不是第一種情況,藥引子若是不對,在陛下體內引起的不適便會造成陛下身體有異,就算不在鬢角,也會在其他位置。」

「你說的藥引子問題……是那藥引子什麼問題?」東方長青沒再第一個原因上多想,直接抓住第二個原因追問。

相卿應道:「藥引子的問題……」他頓了下,就在東方長青等的著急的時候,他開口:「非陛下血脈!」

東方長青當即覺得血液衝到了腦部,「放肆!」

相卿低頭:「在下失言,請陛下責罰。在下所說不過設想罷了,陛下若想知道原因,只需過幾日看看那異處究竟是越發嚴重,還是逐漸消退。若是逐漸消退,那自然是休息不當所致,若相反……便說明是那藥引子有問題。」

東方長青吼出后,人也虛脫的靠在椅上,半響才道:「朕知道了……此事朕不希望有他人知曉,還望仙尊謹言慎行。」

相卿低頭:「在下明白,陛下放心。」

幾日後,東方長青再次出現在煉丹房,他鬢角處那包並未消退,甚至還愈發嚴重,半張臉都現了老態,東方長青惶恐不安,就連從未斷過的葯都不敢再服用,「仙尊,無論如何都要想想法子,朕如今這半張臉都出了問題,這該如何是好?」

相卿讓他把所有煉好的丹藥都送了回來,一一區分其中的藥物,把其中一批丹藥挑了出來,「這些該是陛下服用之後出現異常的,好在陛下服用不多便有癥狀,這些葯便丟了吧。在下再替陛下配幾副葯煎服,待面容恢復如常后再繼續服用丹藥便可。」

東方長青原本因為兩國戰事忙的如火如荼,如今因為面容被毀,徹底放下國事,非要把自己的連修復之後才肯聽政,除此之外,他開始徹查那位丹藥的藥引子是哪一位皇子或是皇女,最終竟然是查出是那位宮中位分最高的貴妃娘娘半年前夭折的小公主。

這意味著什麼東方長青自然清楚,只是他沒想到那女人竟然給他戴了綠帽,夭折的公主並不是東方長青的骨肉,否則就他也不會有此劫難。

貴妃娘娘說起來娘家背景身後,父兄皆是朝中要員,又是國丈,可謂頂了半邊天,只是如今貴妃由此醜事,東方長青盛怒之下自然容不得,不但貴妃被廢入了冷宮,就連她的父兄都被挑了重罪的由頭下獄,朝中一半的朝臣求情,結果也被東方長青挑了帶頭的幾個跟陪著摘了烏紗帽。

這個關節點出這樣的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東方長青時候也是後悔,畢竟朝中正是用人之際,貴妃的父兄雖平時耀武揚威,卻也是皇黨之人,如今又是內憂外患之時,哪裡容得下再出這岔子?

可事已發生,盛怒之下失了理智,若是反悔便是失了帝王顏面,好似他之前是在無理取鬧一般,再者被戴綠帽這事東方長青怎麼可能對外臣講?唯有大落牙齒往肚裡咽。

只是他如今這般,卻是朝中大臣既害怕又心寒,卻不敢冒然出頭,早前撞死了一個老臣,如今又接連以重罪治了四五名重要朝臣,誰還敢出頭?

陛下就是入了魔一般,比在意任何事都在意他那張臉,雖然這幾日朝臣都覺得他不似之前那般俊美,卻也五人敢再出口。

朝中臣子明眼人覺得,這大豫自從那位天禹女帝派出使臣來到燕州之後,似乎便開始走下坡路,而那位出使的左相一露面,便決定了大豫的最終走向,天禹女帝視大豫為囊中物,從外包抄大豫,而那位所謂世外仙尊卻如蛀蟲一般,一點一點的啃噬大豫的內部。

可惜他們看的再清,也擋不住陛下的一意孤行,他對長生所求,早已超越其他所有東西,子嗣、女人、國家,都排在長生之後。

只怕不久之後,大豫便會如潰敗在那位天禹女帝腳下,而他們這些曾經的大豫臣子,只怕凶多吉少,他們可是也該替自己做好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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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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