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棠溪

於是再次秘密請我過來相商。我道：「李肅應該是最好人選，前兩天還曾提醒過我小心刺客。」於是使人密請李肅。李肅詫異地看著我們幾人，道：「司徒想幹什麼？」我手撫方天戟，道：「我往日投董卓乃為形勢相逼，今董卓上欺天子，下虐生靈，無惡不作，人神共憤。我等欲共誅之。你可傳天子詔往郿塢，宣董卓入朝，在皇宮內埋伏甲兵誅殺之，力扶漢室，共作忠臣。你覺得如何？」李肅眼珠轉動，笑得面白唇紅，燦爛無比，大喜道：「我早就想幹掉董卓了，只是找不到幫手。奉先若能如此，正合我意。豈敢不從！」於是折箭為誓。王允道：「李將軍若能做好此事，何仇不能陞官晉爵。」我們相視而笑。

一人在外大笑道：「好計謀，好手段，好膽量！」我們大吃一驚。李肅喝道：「什麼人？」箭一般射到密室外。砰地一聲響又倒撞回來。我伸手按在他背上，把他接住。那人笑道：「什麼都好，就是武功不好！」我們來到密室外，院中站在一個白衣人，負手望天，孤傲異常。夜行穿白衣，實在夠囂張。

那人不過二十來歲年紀，武功卻出奇的高，而且特別詭異，周身散發著一團氤氳的青氣，面目顯得有些朦朧不清。背後背著一柄式樣古樸的長劍。

王允雖然不懂武功，卻很鎮定，沉聲道：「公子負劍而行，武功高絕，必是當世大俠。我等在此商議共誅國賊，公子何不也盡一份力量？」那人大笑道：「你倒熱情得很。可惜我縱橫四海，任意來去，為你這點瑣事所累豈不可笑？」李肅剛才吃了個癟，對他那囂張的樣子很是不滿，冷笑道：「你還想走？」那人輕鬆寫意地道：「怎麼？走不得么？」李肅冷哼道：「那要問過我手中長劍！」那人眼神如刀，哼道：「憑你也配使劍？」李肅雙目一觸他的眼神，如中巨斧，悶哼一聲，口角溢出一絲血跡。

士孫瑞和我對望一眼，同時色變。以目光傷人，難道此人乃修道、鍊氣之士？李肅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色突然變做潮紅，手中長劍發出淡淡的血光，唰唰連刺三十六劍，每一劍都化成詭異的紅芒，將那人包圍在其中。那人詫異地輕叫一聲：「血影劍？」將身一搖，肩頭長劍出鞘，化作一道青光，從半空中直刺下來。

眾人無不駭然色變：以氣御劍？

李肅也是手忙腳亂。錚錚連響，他手中長劍被斬得支離破碎。那青光直射李肅咽喉。

士孫瑞清嘯一聲，陡地出現在青光面前，雙手半張，左右導引，那青光頓時停滯在空中，正是那人肩上的長劍。劍長三尺三寸，劍寬三寸七分，青光湛然，狹長的劍柄上刻著「棠溪」兩個篆字，甚是古樸。棠溪之劍，乃是和幹將莫邪並列的神兵利器。《楚辭•；九嘆•；怨思》道：「執棠溪以刜蓬兮，秉幹將以割肉。」

我定神細看，不由啞然失笑，什麼御劍？分明是這小子在劍柄后拴了一根極細的繩子。李肅長劍被毀，受傷不輕。論真實本領，他不至於一招就如此狼狽，一是那人飛劍造勢，二是棠溪鋒利。因此他臉色十分難看，望著那人的目光中充滿怨毒。

那人笑道：「高手還不少呢？可惜你這大挪移手還遠遠不到家。」伸手將棠溪劍抓在手中，人劍合一，帶著刺耳的尖嘯向士孫瑞射來。士孫瑞鬚髮飛舞，臉上變色。這一劍威勢驚人，就算擋下，估計不死也得重傷。

「當」地一聲大響。一柄銀色的大戟從士孫瑞面前掠過，將棠溪劍封了出去。正是方天戟。

棠溪鋒利，我也不敢用方天戟直接硬碰它的劍鋒，所以暗運滅天勁，磕在劍脊上。

那人翩然後翻，橫劍胸前，以手輕撫，打量了幾眼方天戟，雙目凝注在我臉上，道：「久聞人中有呂布，果然有值得誇讚的地方。」我剛才接觸到他劍上蘊含的內勁，覺得雖然確實很高，但遠未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沒有什麼可以懼怕的，便道：「過獎了。閣下武功不錯，何不依王司徒之言一起做一番大事業？也不負一生所學。」那人冷哼一聲，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我逍遙人世中，來去天地間。豈不比你們蠅營狗苟好的太多？！你武功只是末流小道，可見識過浩然大道？」

李肅冷聲道：「狗屁大道，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多少年前我就知道你們那些東西全是騙人的把戲！」那人大怒，御劍直射李肅。我再次揮戟格開。

那人怒道：「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對了？」我道：「只要閣下發誓不透露今日所見，自可離去，我們絕不阻攔？」那人冷哼道：「你以為你們能攔住我嗎？」我道：「你大可一試。」

那人雙目射出兩道光芒，身上氤氳一時全部散去，面貌露了出來，大約二十四五歲，頗為英俊，只是雙眉斜立，眼神如刀，過於倨傲。整個人給人一種出鞘利劍的壓迫感和憎惡感。他厲聲道：「那我就成全你！那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御劍之道！」

我雖然戰略上蔑視敵人，但戰術上可得重視，緊握方天畫戟，嚴陣以待。

那人突然間動了。棠溪劍如划空的閃電劈向我的頸項。非常簡單的一招。但那種氣勢直欲吞吐天地，與日月爭輝。

我被這一劍激起好勇鬥狠的個性，揮戟相迎。

「當！」

這一次我們毫無花巧地硬碰在一起。拼得全是真功夫。

方天畫戟和棠溪劍都無損傷。我後退一步，那人卻後退三步。論功力，他不是對手。

那人臉上變色，道：「好真力！」我道：「你也不賴。」那人哼了一聲道：「恕不奉陪。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飛身而起。但當頭一片槍影。李肅持槍橫空攔擊，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那人環顧我們。我、士孫瑞、李肅、楊瓚各占方位，隱隱將他圍在中間。那人冷笑道：「素昧平生，一定要以命相搏么？」我們不語。他偷聽了我們密謀，是無論如何不能放走的。

那人橫移一丈，棠溪劍刺向楊瓚面門。楊瓚大笑道：「當我是軟柿子嗎？」長刀劈下，有雷霆之聲。李肅毫不猶豫地舉槍直刺那人脊背。那人踏著奇異的步子，滴溜一轉，已經脫出夾擊範圍。士孫瑞一掌擊來。那人運劍如風，逼得士孫瑞退了一步。

還做困獸之鬥？方天畫戟重重敲在棠溪劍上。那人臉色蒼白，身子如陀螺般急轉，張口噴出一口血霧，透著一股沁人心肺的甜香。有毒？我們猝不及防，都以袖掩面急退。那人化作一道長虹，射向遠方。

我急取定天弓，搭穿雲箭，彎弓如滿月。

箭如流星，射在那人後背上。他似折翅的大雁一樣從空中摔了下來。

嗡～這時弓弦才響。這一箭比聲音還快！

李肅忙向落地處飛身而去。

楊瓚滿臉欽佩地道：「呂將軍果無愧飛將之號也！」我謙虛道：「雕蟲小技耳。」心中卻頗為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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