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學
深秋,曠野。
夜色很靜,星空邃遠,寒蛩的低鳴聲此起彼伏。
清冷漆黑的荒草叢中,忽地好像有了一絲光亮,就好似荒冢鬼火一般,稍縱即逝。
呼嘯的北風漸起,風號聲中,空曠的原野好似微微抖動了一下。緊接著,只聽『轟』的一聲,自九幽之上,忽地炸開一道匹練般耀眼的巨大閃電,一閃而沒,直直的霹在空蕩蕩的蒿草叢中。
乾枯的蒿草叢,瞬間被勢如驚鴻的閃電引得熊熊燃燒起來。
數千里之外的昆崙山某處,一座幽靜的石室內,只見一個老道盤腿而坐,在閃電落下的瞬間,他忽地睜開一雙深似幽潭般的眼睛,同時發出了一聲詫異的輕咦。
只見他緩緩站起身,略一思忖,猛地臉色一變,搖身化作一團白光,閃出石室,攸然沒入了夜空。
曠野中的野火,借著北風,燃的愈加猛烈。
熊熊翻騰的衝天火焰之中,忽地響起一陣格吧格吧的刺耳之聲,猶如銹刀刮骨一般,不禁讓人毛骨悚然。良久之後,火勢漸弱處,猛地自灰燼下的泥土中,冒出一截赤紅色的人骨。
片刻間,好幾處地面同時翻動,竟從裡面同時鑽出四個血紅色的高大骷髏。
只見它們頜骨翻動,喉間發出嘶啞難聽的桀桀之聲。緊接著四具骷髏圍成一圈,自泥土中翻出一樣通體瑩白、好似印璽般的東西,凌空一拋。只見那東西穩穩的懸在半空,滴溜溜一轉,不斷的灑下一道道暗紅色的詭異光芒,將四具骷髏包裹在裡面。
霎時間,只見四具骷髏周身泛起濃濃的紅色血霧,乾癟的血紅色骨頭上,竟生出絲絲的血跡,幾個呼吸之間,紅骨上的血跡愈加濃密,斯斯之聲不絕於耳。只見血跡迅速收縮,竟緩緩的化作肌肉筋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生長。
竟是白骨生肉、死物通靈!
誰會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此種匪夷所思、駭人聽聞之事!
不多時,那四具骷髏竟變成了四個白白凈凈、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
「哈哈哈!千年一瞬,我們兄弟四人,終於等到了這麼一天!」
其中一個男子仰頭大笑,陰測測笑聲中,竟帶著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就在這時,幽深的夜空中,一道好似閃耀著的流星般的虹光,激射而來。白光中,傳來一個威嚴渾厚的聲音,好似晴空炸雷一般在曠野中響起:「污穢妖物,還不束手就擒!」
雷鳴般的聲響未至,早有一隻巨大的青色寶鼎,迎空漲大,直罩向那四人。
「不好!」
只見其中一男子把手一招,那瑩白色印璽被他一把抓在手中,攸地化作一陣輕風,遁出了寶鼎的束縛。
其他三個男子卻沒那麼好運,被寶鼎的青光一罩,瞬間痛苦的萎靡在地,蜷縮嘶吼不已。
刷!青光在一閃,那三個男子已被納入寶鼎。
這時,自虛空中緩步走出一位精神抖擻的老道,環顧一圈,冷聲道:「哼!鬼嫗那老東西,竟捨得將此物用在這些下流鬼物身上!」
說罷,足下一點,人已化作青虹而去。
「區區一個鬼王,諒你也逃不出我的寶鼎!」
Z市大學,傍晚。
寒冷,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蔓延,等你發現,它早已佔據了整個城市。
上大學,唯一的好處就是,你想上網,周圍到處是網吧,你想喝酒,永遠不會沒地方去。
此時正值下午課後,校園裡熙熙攘攘的全是學生,有抱著書的,有背著包的,有一個人的,有一對對的,有三三兩兩的,偶爾幾個白人或者黑人老外摻雜其中,討論問題的,說笑的,紛雜一片。
深秋頹敗的景象,完全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氣氛所掩蓋。
「什麼是大學生活?」
「當你滿懷憧憬的踏入大學校園的那一刻起,你會慢慢發現,原來大學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美好,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到教室去點名之外,剩下的就是上網,喝酒,和頹廢了。」
程一鳴懶散的坐在草坪邊上的木椅上,看著人來人往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說道:「在後來,甚至大多課連名都不用去點,整天就只有揮霍和頹廢了。」
旁邊手裡拿著本書的眼鏡說道:「我覺得挺好啊,除了學習之外,還有那麼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眼鏡名叫方正東,為人熱誠,典型的三好學生,斯斯文文,由於家境比較差,所以一直以來學習上從不放鬆。
席地躺在草坪上的胖子接到:「我們這些學渣,怎麼能和你學霸比。」
說著坐起身,推了旁邊正在閉目養神的瘦高個一把,說道:「尼嗎是不是睡著了,走,起來哥幾個喝幾杯去!」
這個胖子名叫黃宏偉,典型的富家子弟,體重近二百,為人義氣,平時都大大咧咧的,是程一鳴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的死黨兼好基友。旁邊的瘦高個外號『猴子』,名叫劉業,和胖子一樣,上大學完全是為了把妹子和混畢業證。
劉業呼啦的坐起來,笑道:「啊呀,差點忘了,今天光棍節,哥幾個光棍今晚不醉不歸。」
聽到光棍節三個字,程一鳴心裡微微一緊,頓時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也不知道是難受,是痛楚,還是無奈。
「走!不醉不歸!」
幾個人嬉笑著,隨著涌動的人群,往校外走去。
黃宏偉和劉業兩個人看著一個個的學姐學妹,瞧瞧這個,指指那個,偶爾說幾句黃段子,滿臉的壞笑。
程一鳴則略埋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對了,準備去哪,夜色還是亮都?」劉業問道。
「夜色唄,那還用問!」黃宏偉還沒說完,程一鳴打斷道:「去亮都吧,近一點。」
聽程一鳴這麼一說,黃宏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口道:「那就亮都,我喜歡近一點的,省得跑路,哈哈!」
出了校門,沒幾分鐘便到了亮都火吧。
街上燈火通明,霓虹流離,雖說是光棍節,但是街上更多的還是一對對相互依偎的情侶。
隨便要了幾個菜,幾個人邊吃邊喝。黃宏偉嘴裡塞著翅尖,含糊不清的說道:「老程,晚上回去一定得帶我飛幾把,你這一個多月不玩遊戲,猴子又跑去玩別的,我一個人太沒意思了。」
劉業嬉笑道:「是自己太菜,老被虐吧,哈哈!」
黃宏偉佯怒道:「閉上你的臭嘴,當年我們202三劍客名震DOAA,自從老程不玩了之後,屢屢受挫,沒想到你他媽也當了逃兵,去玩什麼Q版的遊戲,我還不是想重振我們當年威風!」
這時很少說話的方正東也說道:「對啊,老程以前上網打遊戲可是很瘋狂的,最近好像不怎麼玩了。」
他話說道這裡,幾個人突然一起沉默起來,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黃宏偉站起來說道:「我再去要幾個菜,順便點些酒水,你們先聊。」
程一鳴端起杯子,自顧的喝完一杯,點上一根煙,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剛認識陳靜的時候。
他從初中開始接觸網路遊戲之後,就完全沉迷其中,學校和家裡也拿他沒辦法,好在高中畢業勉強考上了大學,大學寬鬆的時間,和相對鬆散的管理,更是讓他瘋狂的沉迷於遊戲,戰隊比賽,俱樂部比賽,聯賽,他在遊戲里的名聲,也傳出去很遠。
這一切的持續,直到他在夜色的一次老鄉聚會上認識了陳靜,那個溫文爾雅的女孩。
那是他的初戀,也是她的,原本一切都很美好,他們相識,相戀。
可是突然有一天,陳靜打電話來說要分手,這讓一向冷靜的程一鳴如墜深淵,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或許有些事情本就沒有原因。
但是在他看到陳靜和王林走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聽到心碎的聲音,一片片,跌落開來。
他把好多事情都壓在心裡,也是從那之後,他開始慢慢淡出遊戲,因為他知道,這樣子下去是給不了任何人任何的東西,遊戲畢竟只是遊戲而已,這道理他以前也知道,或許這只是給了他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老程!眼鏡!出事了,你們還坐在這裡!」
劉業不知何時急急忙忙的跑進包廂,新買的衣服上破了個洞,狼狽的吼道:「胖子在前面被人打了!」
程一鳴一聽,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幾步就沖了出去。
跑到前廳,老遠的看見一個染著雜毛的混混將手中的啤酒瓶狠狠的拍在黃宏偉頭上,玻璃渣飛濺,黃宏偉嗷叫一聲,跌在地上,周圍四五個人順勢圍上去對他拳打腳踢。
「胖子!」程一鳴嘶吼一聲,順勢提起旁邊桌上的酒瓶,朝其中一個混混頭上砸下去,砰的一聲,那混混被砸翻在地。
染著雜毛的混混大罵一聲,轉身朝程一鳴踢來,同時另一個混混也從程一鳴身後撲過來,程一鳴略一側目,飛起一腳,將身後的混混踢翻,同時紅著眼睛,一把抓住雜毛混混的腿,將他掀翻在地,揚起手中的破酒瓶,便刺在了他的肚子上,只聽那雜毛混混悶哼一聲,抱著肚子在地上滾起來,霎時指縫裡流出的鮮血便染了一地。
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一見出了人命,一鬨而散。原本在一旁插不上手的店經理此時也全然不顧,招呼幾個服務員死命的將程一鳴胖子等人拉開。
沒多久警車姍姍而來,黃宏偉和那個雜毛混混送去了醫院,程一鳴幾人則被帶去了派出所。
看著眼前的鐵門,劉業有些苦笑的說道:「沒想到今天的事情鬧的這麼大。」
程一鳴埋頭坐在一邊,沒有說話。方正東臉上帶著幾分慌亂和害怕之色說道:「怎麼辦?弄不好要將我們拘留,還要罰款,學校和家裡要是知道了這事,豈不是一切都完了?」
劉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少說幾句,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說完也默不作聲起來。
這事程一鳴隨口問道:「你們不是出去買酒么,發生什麼事情了?」
劉業有些懊惱的說道:「是我們班的楊曉紅,在亮都做兼職,不知道怎麼惹到那幾個混混了,對她動手動腳的,正好我和胖子買酒看見了,你知道胖子有時候暴脾氣,三句話說不攏便動起了手。」
方正東說道:「你怎麼不攔著他點?」
劉業怒道:「怎麼攔?讓他別去管?任由我們班同學被欺負嗎?」
方正東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尷尬。
程一鳴擺擺手,說道:「好了,都別吵了,是他們不對在先,我相信警方會處理好的。只是不知道胖子怎麼樣了,那個狗娘養的出手那麼重,換做下次,我一樣會給他點教訓。」
這時方正東弱弱的說道:「我估計這警察是指望不上了,你們沒看見其中一個混混和那警察認識么。」
程一鳴說道:「別管那麼多了,等處理結果出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