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065

天火065

「師君!師君大人!」

張魯的道宮之外,一個渾身塵土的士卒跌跌撞撞地沖向前方,卻在門口被兩名衛兵以兵器攔住,警惕的目光掃著他的面孔:「什麼事!」

那個士卒的全身都沾滿了泥灰,甚至連面孔都已經被遮掩得不辨容貌,望著兩名衛兵伸來的槍柄,他一個緊急剎住腳步,卻帶著身體一個踉蹌,差點翻倒在地上,慌忙雙手抓住伸來的槍柄,這才勉強支撐住身體,彎下腰狼狽地喘息個不停。

「快說,什麼事!」兩名衛兵的臉色頓時變了,用力自他的手中抽出長槍,將槍刃對準了面前這個不辨面目的士卒。師君大人正在他們身後的道宮之中休息,雖然面前這個士卒只有一個人,看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威脅,但他的面孔此刻卻完全被泥土遮蓋在了其後,無從分辨究竟是師君的鬼卒,還是敵人的細作。

「混蛋!你們瞎了眼么!」

那士卒如風箱般劇烈喘息了一會,這才勉強直起腰來,沖著面前的衛兵勃然大怒,一腳踹在了一名衛兵的小腹上,將他踹得向後蹬蹬倒退了幾步,才在另一名衛兵驚恐地要對自己揮動長槍之前伸手抹乾凈了臉上的泥灰,露出了一張五官緊緊靠攏在一起,如同老鼠一般的面孔。

「啊!大祭酒大人!」另一名幸運地沒有挨上飛腳的衛兵連忙收回了險些刺出的長槍,回復了端正的站姿,面前這個一身狼狽模樣的士卒,竟然是他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師君的大祭酒,楊松大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楊松大人此刻竟然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不僅穿著一身普通士卒的衣服,身上還像是剛在泥堆里打過了十七八個滾一般,但此刻若是笑出聲來,只怕自己又要挨上與身旁同伴一樣的一腳了。那名衛兵連忙忍住笑,一臉恭敬地低頭道:「大祭酒大人要見師君么?少待片刻,小的馬上便去通傳!」

「這時候還通傳你個奶奶!」

楊松又是一腳重重踹在士兵的小腹之上,終究還是公平地沒有落下一個,以比方才來時更慌亂的模樣跌跌撞撞地狂奔進了道宮之中。

「大祭酒大人,不能擅闖啊!」

「放屁!這是緊急軍情!」

儘管小腹之上還在劇痛,但衛兵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勉力自地上掙扎著爬起,踉踉蹌蹌地尾隨著追了進去。

「大祭酒大人!大祭酒大人!」

隨著門口衛兵的高呼,道宮內的其餘衛兵也都紛紛涌了出來,攔在了楊松的面前,但卻又統統被楊松拳打腳踢地趕了開來。雖然若是真要攔截,便是再有十個楊松也闖不進去,但看他這樣孤身一人,彷彿被火燒了屁股一樣狼狽不堪的模樣,又是一臉急火攻心地嚷著緊急軍情,衛兵們也不敢真箇將他硬是攔下。至少……楊松大祭酒大人這個樣子,總不可能是要謀反行刺吧。

「師君!師君!急報!敵襲來了!」

一路披荊斬棘,跌跌爬爬地闖到了張魯平日里修鍊打坐的丹室門口,楊松終於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如方才那般擅自撞開大門闖進去,但卻還是幾乎一屁股癱倒在了門口,沖著丹室內嘶啞地高喊著。

「急什麼!」

丹室的門打開,一個粗壯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內,不悅地望著楊松:「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么?修鍊天師道,首重養氣功夫,像你這樣慌張,叫什麼樣子!下面那些鬼卒看了,你還怎麼身為表率!」

張魯的身材並不高,至多只能算是中等,但卻異常的粗壯,臉上布滿了橫肉,皮膚黑而粗糙,掛滿了橫肉,上唇處一撮粗大如菱角的鬍鬚高高翹起,與其說是道士,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暴徒。他此刻的臉上寫滿了不悅的神色,威嚴的目光射向面前坐倒在地上的楊松。大祭酒已經是他天師道體系中極高的位階了,也應該已經深受他的教導與影響,但此刻卻依舊慌亂如斯,實在令張魯相當不滿。

「但……但是師君大人,真的是十萬火急的軍情啊!」

楊松匆忙自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雖然強自鎮定了一下,但眼神中依然有難以抹去的慌亂,胸膛的起伏還沒有停止,甚至連見禮都來不及便趕忙道。

「劉焉那老小子不是已經病得快爬不起來了么?不給他那個廢物兒子多留點家產,反倒還想來打我的漢中?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說吧,這次來的是李嚴還是張任?多少人馬?」

張魯不悅地冷哼了一聲道。幾個月前,就自成都傳來了消息,劉焉的生命已經完全進入了最後的階段,此刻已經到了彌留病榻的時刻。這其中,當然有他張魯的原因在。望著益州的北面門戶被自己牢牢握在掌中,卻窮盡一切辦法也無法重新奪回,這自然對劉焉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數次傾力的攻擊統統在險要的陽平關之下鎩羽而歸,劉焉的銳氣也一次次被消磨了個乾淨。

「哼……估計他也知道自己那個兒子有多麼沒用,是想在自己死前,為他鋪平一點道路吧。不過他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現在病得只剩一口氣難道就能做到了么?反倒是將我南下掃平益州的時間提早了幾年吧!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慌成這樣的!」

「不……不是劉焉啊師君大人!攻打我們的是……是……」

楊松喘息個不停,急忙搖著腦袋,但卻因為極度的驚恐與疲勞,難以一口氣說完整句話。

「什麼!」

張魯原本信心滿滿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恐慌,北方的那頭凶獸,已經蟄伏了許久,也沒有顯露出要進攻漢中的樣子。而此刻,他應該正在潼關與曹操爭鬥不休,不應該還有那份閑功夫南下才對。不過,如果真的是他的話……只怕這次真的是有些麻煩了。

「不……也不是呂布……長安那裡沒有動靜!」楊松繼續搖著腦袋。

「那就好。那麼是劉表了?沒想到那個老實傢伙居然也開始坐不住了。原本還以為他就是保境安民便滿足了。」聽見並非呂布,張魯頓時鬆了口氣,冷笑了兩聲道:「怎麼,覺得北方的曹操,東邊的袁術都不敢惹,就跑到我們漢中來撒野了么?沒關係,劉表除了水軍以外,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而逆流而上進攻漢中,他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都不是!是……是西涼的那個項逸!」楊松終於強自壓抑下了胸膛間的喘息,幾乎是吼出了那句話。

「什麼?項……項逸?」

張魯先是一臉古怪的神情,隨後愕然半晌,仰首哈哈大笑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沒按著我的方子來,煉丹吃出毛病來了吧!項逸遠在涼州,怎麼可能跑到我們漢中來!難不成……他是打下了呂布的陳倉馮翊,再跑來打我們的漢中么!如果是那樣的話,不用等我們動手,呂布已經轉頭就把他們給幹掉了!」

「沒……沒有啊師君,真的是項逸,我已經三天沒有服丹了!軍情緊急,我哪敢拿這種事開玩笑!」楊松一張臉都已經漲得通紅,幾乎要在地上跳了起來。

「是……真的?」

張魯仔細上下打量了楊松兩眼,終於確認了面前的這個部下並不是在胡言亂語,面色漸漸凝重了起來:「項逸從哪裡過來的?難道……是呂布和他結成了盟約,放他過了雍州?不過就算這樣,他也不可能那麼快就把散關給打下來吧!」

「他……他們已經……」楊松哆嗦著嘴唇,原本自外面連滾帶爬要闖進道宮內稟報的他,此刻卻竟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開口說出話來。

「散關已經被攻破了?!混蛋!不是讓楊昂一切小心的么!怎麼那麼快就被打了下來?連求援的時間都沒有?楊昂這個廢物如果沒有死,也不用來見我了!」張魯頓時勃然大怒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楊松:「現在,涼州軍到了哪裡了?」

「師君……散關沒有丟,還好好地在我方手裡……涼州軍……也不是從呂布的領地攻入的……」

楊鬆緊張地喘著粗氣,但這一次卻並不是因為疲勞:「他們……他們已經快到城下了……」

「哦,散關沒丟就好,保住散關,那便沒什麼好怕的,等等,你說……快到……什麼!!!!!!!!」

原本聽見散關依舊掌握在己方手中時,還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的張魯,卻驟然眼前一黑,用幾乎要生吞了面前楊松的眼神死死盯著他:「城下?你有膽就給我再說一遍!」

「是真的啊師君……」楊松的眼淚幾乎都快要掉了下來:「我是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巡邏時碰見他們的,一見面便遭到他們的全面攻擊,幸虧我馬上換上士卒的衣服,拚死逃回城裡,才來得及向師君您報信!但是我在逃離之前看清了旗號,的確是涼州軍沒錯啊!」

「不……不可能!他們是怎麼來的!插上翅膀飛過來的么!」張魯咆哮著一把揪起楊松的衣襟:「劉焉打破了陽平關我信,呂布從散關攻過來我也信,但是項逸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城外十里的地方!」

「剛才是十里,現在可能……」楊松在張魯粗壯的雙臂之前掙扎扭動著身體:「但是現在……現在……」

楊松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和張魯一同愣在了原地。

號角聲,喊殺聲,已經在城外山呼響起,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張魯緩緩鬆開了死死揪住楊松衣領的雙手,身體晃了兩晃,險些沒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快!快趁他們沒有合圍,趕快派人去求援!陽平關和散關都要!」

「是!」在張魯鬆開手之後,楊松才終於自掙扎著的狀態落下地來,連滾帶爬地向著道宮門外跑去,但是剛邁開步子,卻又緊急剎住了腳步,轉頭望向張魯:「那……那要帶多少兵力來回援?萬一劉焉和呂布趁這個時候再攻擊的話……」

「廢話!」張魯衝上前去,一腳踹在了楊松的身上,將他變作了個滾地葫蘆,咆哮起來:「當然是全部!全部!漢中要是丟了,保著散關和陽平關還有個屁用!快滾!」

…………………………

「終於,到了漢中了啊……」

馬超騎在馬上,不停地捶著自己的雙腿,以一種剛剛跳出火坑的目光望著前方高大的漢中城牆。

「這才是開始而已,下面還有仗要打呢,可沒有時間給你歇息。」前方的項逸同樣騎在烏騅之上,轉頭望了一眼馬超。在他的身側,是以標準的筆直身姿站立著的周倉,背負著那柄碩大而閃爍著不定寒光的霸王。

「現在不是要攻城么?我可是負責騎兵的,怎麼也用不上我吧?」馬超嘿嘿笑了兩聲:「除非張魯的腦子進了水,打算出城跟我們決戰,又或者是他的援軍現在插上翅膀飛到我們面前……再說,只要是能騎在馬上,就算真的要上陣打仗,也比用兩條腿在山裡趕路要輕鬆得多了。」

「就算他們現在回援,只怕也得要花上三天左右的時間,更何況還要算上城內求援的信使路上的花費,雖然單人快馬可能要快上一些,但至少五天之內,援兵是不會到的。」元直低著頭大略盤算了一下道。

「五天?那絕對夠了!」馬超興奮地抽出馬鞍之上的長槍揮舞了兩下:「北方的雍州和南方的益州通往漢中的道路都有關隘阻攔,張魯的兵力大多都集中在這兩處,尤其是南方的陽平關。而東面的劉表沒什麼侵略性,張魯不會在漢中城裡面留下太多兵力的,在援軍到來之前我們絕對可以把城給打下來!」

「不……我們等。」

項逸還沒有開口,元直卻是出乎馬超意料之外地搖了搖頭。

「等?」馬超頓時一頭霧水,不解地晃了晃腦袋:「等什麼?明明可以拿下漢中的,幹嘛還要等那些援軍來?那豈不是多了一重麻煩么?」

「不,不是多了一重麻煩,而是少了一重麻煩。」

看見項逸似乎也有些不太明白的樣子,元直笑了笑,反問道:「如果我們在援軍到來之前,就拿下了漢中城的話,你覺得這兩路援軍會怎麼做?」

「怎麼做?」馬超抓了抓腦袋,一臉迷茫:「我……我沒想過。」

元直嘆了口氣,簡單地解釋道:「北方散關的守將是楊昂,南方則是張衛和楊任。張衛是張魯之弟,又是天師道的治頭大祭酒,對張魯倒是應該比較忠心,若是他們在來援的半路上,就已經聽到了漢中被奪取的消息,那麼多半會馬上掉頭返回,然後牢牢把住關卡,避免與我們也野戰。更有可能……則會分別投向呂布與劉焉。如果到了那樣的情況,那麼即便是奪取了漢中,再要打開通往其他方向的道路只怕也要多費上些手腳。」

「所以……我們應該在漢中城下,將援兵與城內守軍一同殲滅,然後再馬上奪取南北的出路?」馬超已經有了些領悟,試探著向元直問道。

「沒錯,無論如何,攻城的傷亡總是太大了些,這也是原因之一。」元直點點頭繼續道:「而為了確保將我們殲滅於城下,當兩路援兵將我們合圍之時,張魯一定也會同時打開城門殺出來,對我們形成內外夾擊之勢。雖然他自己不太可能親自加入戰場,但只要能在城外殲滅守軍的有生力量,接下來再取漢中,自然便是易如反掌了。」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最後還有個問題。」馬超眨巴了兩下眼睛:「雖然從戰略上來說,這樣好像的確更有利一些,但我們不是的確要陷入被內外夾擊的局面么?」

元直的目光射向了馬超的臉上,一臉嚴肅,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盯得馬超渾身不自在地扭來扭去,直到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臉上有了什麼髒東西,這才緩緩開口道:「沒錯,我們的確會被內外夾擊。」

「那……那你還要用這樣的計策!萬一我們在這樣的劣勢下打輸了怎麼辦!」本來還以為元直又要指出什麼自己沒有料到的東西,卻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乾脆地承認了,馬超不由急得叫了起來。

「我說孟起小朋友,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

元直原本嚴肅板著的臉突然化作了壞笑:「我……可是軍師耶,我只負責設計戰局而已。至於怎麼去執行,那應該是項逸和你的事情了吧?」

「你……!!!」馬超呼哧呼哧地喘了兩口氣,隨後氣沖沖地哼了一聲,掉過了臉去,不理元直了。

「我說,元直……」

馬上的項逸轉過頭望了一眼元直,笑著搖了搖頭:「你都不知道該好好巴結一下未來的大舅子,反倒老是戲弄他,這樣下去,怎麼可能追得上你的雲鷺妹妹啊?」

「少提煩心事了……」元直悶哼了一聲,不打算再跟項逸繼續這個話題:「讓士卒去伐木造雲梯吧,無論如何,至少做個樣子給城裡的張魯看看。我們……就在這裡慢慢等著好了。或許到了援兵來的時候,他還會在心裡慶幸終於趕上了呢……」

…………………………

「竟然……竟然趕上了啊!」

在剛剛接到楊松的告急之後,張魯便急匆匆地登上了城頭。當看見城下黑壓壓一片的涼州軍,與當先打著的項字大旗之後,張魯的心裡頓時又是一陣緊縮。他手下的全部兵力不過三萬餘人,但為了防備北方的呂布與南方的劉焉,大部分的兵力都堆積在了陽平關與散關之上,城內的部隊只有一萬人而已。

不過望著南北兩個方向絕塵而去的信使,張魯的心裡還是存了一絲僥倖。只要撐過五天,能在這五天內守住漢中,應該就可以在涼州軍的兵鋒之下守住漢中了。但……最關鍵的問題是,援兵到來的這五天內,漢中究竟能不能在涼州軍的攻擊之下撐住。

但令張魯喜出望外的是,兩萬人數量的軍隊中,竟然沒有一具雲梯與衝車的存在,反倒是在包圍了城池之後,才開始臨時在周邊伐木建造起來。聯繫起這支大軍在城下的驟然出現,張魯已經能夠猜測得到他們的來路了。

——祁連山。項逸一定是帶著他的部隊,自祁連山中穿越而來,才會在沒有引起自己任何注意的情況下便奇迹般出現在漢中城下。但也正因為如此,即便士兵們勉強通過了山路,但卻也無法攜帶任何巨大的攻城裝備。不僅如此,要自祁連山中補給這樣規模的軍隊,幾乎是不可能的行為,涼州軍至多也不過只是每個人攜帶數天的口糧而已,一旦沒有辦法在糧食消耗完之前攻下漢中,這兩萬人的軍隊便連回頭的機會也不會留存。

到了援兵來時,那便不僅僅只是「應該可以守住」的問題了。

儘管如此,在援兵到來之前,張魯依舊是提心弔膽地度過了這五天。項逸,那個西涼麒麟兒的名聲,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僅在西京之變的那一夜奇迹般從呂布手下逃生,更僅以兩萬多的兵力便將韓遂與馬騰爭戰不休的西涼納入了掌中,又將襲擾西陲百餘年的羌人也掃蕩一空。而聽說在官渡的那場決戰中,曹操之所以能打敗袁紹,也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若是項逸的這兩萬人在援兵到來之前便修建好了足夠的攻城裝備,漢中依舊是岌岌可危。

幸運的是,直到五日後的清晨,遠方的旌旗開始出現在了城頭上的張魯眼帘之中,城下的涼州軍似乎還沒有搭建出足夠的雲梯與衝車,遲遲沒有發動進攻的跡象。

「竟然趕上了!哇哈哈,看來這一戰……是我們勝了啊!」

在現在張魯的心裡,勝利幾乎已經是觸手可得的事情了。

「是的,師君大人,在師君大人的領導下,我們這一戰必勝!」一旁的楊松諂媚地笑著,沖城下遠處的涼州軍狠狠吐了口口水。

南北兩個方向的漢中軍,在張衛與楊昂的率領下開始了集結。北路來自散關的軍隊約有八千人,而南路來自陽平關的部隊則達到了前者的兩倍。雖然各自都沒有達到涼州軍的數量,但相加之後,卻已經超過了項逸所帶來的兩萬涼州軍。

不過戰爭並不是僅僅依靠數字比較便可以得出結果的。為了確保一戰而勝,張魯還需要在這座天平的自己一方再加入一些籌碼。

「楊柏,你……也領兵出擊吧,帶八千人,與南北方向的援軍裡應外合。一旦張衛楊昂與涼州軍開始交戰,你就從城裡殺出去!」張魯對著身旁一個面目與楊松有些相似的武將道:「記住,不要走西門,項逸的本陣應該就在那裡,那小子不是你能應付得來的。從東門開城出發,然後在包圍圈被擊破之後,再和張衛楊昂一起合擊項逸的本陣。」

「是!」

楊柏一抱拳,轉身走下了城頭,但卻被身後一聲凄厲地叫聲打斷:「等等啊師君!這……這樣太危險了!八成的士兵都被帶出去,萬一……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漢中城還怎麼守得住!」

「白痴!」張魯沖著跪在自己面前抓住袍腳不放的楊松一腳踹出:「要是楊柏帶上了八千人助戰還會敗,那我們不出戰還不是一樣會敗!兩千人受不住,一萬人也一樣守不住!何況項逸那小子正把所有的部隊都包圍在了城外,遭到我們內外夾擊,哪還有不敗的道理!快給我放手!」

楊柏皺了皺眉頭,看張魯沒有聽從哥哥的意思,沒有回頭,繼續向著城下走去,身後依舊傳來哥哥那令人煩躁的苦苦哀求聲。

「那麼……開始準備迎戰了!都已經布置好了么?」

項逸擰了擰兩個拳頭,自地上一躍跳上了烏騅的馬背,興奮地望著左右兩方緩緩推進的援軍部隊,向著身旁的元直問道。

「嗯,馬超現在已經在東門那裡布防了,張魯知道你在包圍網的西側,應該不會從這裡出來自己找打,一定是打算讓城中的部隊從東門出動,在包圍圈被打散之後,再與南北兩個方向的援軍一起,圍攻我們的本陣。」元直點了點頭道:「不過……當他的部隊衝出城門之時,將會發現自己將迎來什麼樣的敵人……」

「你應該讓我去東門的。」項逸不悅地撇了撇嘴道:「雷騎可是我們一起設計出來的,但到現在也沒有機會看他們實戰的效果。這可是它們的初陣啊……」

「你是主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元直笑了笑:「領軍衝殺這樣的事情,應該交給馬超才對。」

「早知道就讓韋開也過來了。讓他留在本陣,比我更有用吧?」項逸搖了搖頭,無奈道:「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親自去率領雷騎了。」

「那西涼怎麼辦?雖說呂布不太可能在這個時候攻擊我們,但凡事總要防著個萬一。孔明謀划,韋開指揮,龐德領軍,這已經是最低限度的留守人選了。」元直拍了拍一旁馬上項逸的大腿,安慰道:「以後,總還是有機會的。現在……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漢中城上面吧。」

「知道啦……」項逸不得不點點頭,接受了元直的說教:「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包圍圈解除收縮起來了?」

「沒有必要。」元直搖了搖頭,笑著道:「這樣的陣型,正有利於讓他們掉以輕心。若是我們收縮起來,城內的張魯失去了與城外援軍呼應攻擊的機會,或許便不會再出城了。」

「但是這樣不會很危險么?」項逸皺著眉頭道:「儘管我們的部隊在近衛軍被打散重新安插進入之後,原本新招募的士卒也逐步提升了戰鬥力,比之張魯的部隊,從戰力上來說應該要強上一些,但如果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面,只怕……」

「哦?真的會么?」元直露出了一副驚奇的面容:「難道項逸你也是這麼想的?」

「難道不是么?」項逸皺著眉頭質疑道。

「如果張魯真的會從南門或是北門開城出擊的話,那的確有可能,但是我認為他絕不會這麼做。」元直衝著面前的漢中城揚了揚腦袋:「有你在我們的本陣,張魯便不得不考慮這樣的風險——出城呼應的部隊在你的突擊之下被乾淨利落地擊潰,不僅沒有給包圍圈造成威脅,反倒使得城內的守軍力量變得更為空虛。為了避免這一點,即便是接近於我們本陣的南北兩門,也不會成為他出兵的方向。所以他只有我方才所說的那一個選擇,便是自東門突擊出城,再在南北兩個方向選擇其一,又或是分兵二路,與張衛楊昂會合之後,再向著我們本陣的方向進攻。但可惜的是,他不會得到這樣的機會。當他自城內派出的軍隊剛剛離開東門的時候……便會發現在哪裡,早有馬超和我們的雷騎守候著他的到來。」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馬超在東門,而我在本陣,南北兩路的張魯援軍又該怎麼辦呢?總要有人去領軍吧?」項逸想了想,點點頭,但又繼續發問道。

「你忘了我們還有閻行么?」元直發出了一聲哀嘆:「你該不會連我們來了哪些人都不記得了吧?」

「我當然知道閻行也在!但是……他不是不會,也不願意帶兵么?」項逸黑著臉反駁道:「閻行從來也沒把自己看做過一個將領,他只會在戰場之上殺人而已。就連剿滅羌人散落部隊的時候,不也是他和龐德一同出發的么?」

「沒錯。閻行說過他只會殺人,而且只會在戰場上殺人,我知道這一點。」元直聳了聳肩膀:「但我也沒有說過,讓他去統御南北兩個方向的部隊吧?再說,他可只有一個人。」

「那你的意思是……」項逸迷糊地搖了搖頭。

「就是讓他去殺人,多麼簡單的問題。」元直輕鬆地一攤手:「我想無論張魯麾下的哪個將領,應該都不會能有抗衡閻行的武力吧?他的確不願意做刺客,但這可是堂堂正正地在戰場上殺敵啊!」

項逸拍了拍自己的後腦笑了起來:「沒錯,看來我始終是我們三個人裡頭最沒有腦子的那一個啊……利用他的瞬閃能力,無論周圍有多少大軍的保護,閻行都可以輕易幹掉其中的將領,然後讓那支部隊陷入一盤散沙的狀態。若是僅僅從這個方面來說的話,他甚至比我還要更強呢!至少……我自問沒有能力,單騎突入萬軍叢中去找他們的武將單挑啊!」

「所以……事實上這一戰,你只需要待在這裡,讓城頭上的張魯看見你的存在就可以了。」元直又壞笑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樣的勝利來得太容易了一點呢?」

「我可不要這樣……」項逸無奈地翻了翻眼睛,嘆著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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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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