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父親節
第二天是周末難得的好天氣,方嶠帶方浩軒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小傢伙自從淋雨斷斷續續病了一段兒。
曾岑心不在焉,小傢伙叫她兩聲才回神,「什麼?」
方嶠看她一臉心事重重,問她:「哪裡不舒服嗎?」
曾岑搖搖頭,「沒有。」她抬眼看了下桌上的手機,秦易的手機。現在,是她給還回去換回自己的,還是等他自己送過來換?兩種她都不想。
方嶠順著她目光看過去,「手機怎麼了?」
「沒什麼。」她反應有點激動起身過去把手機收起來。她不想方嶠再因為她跟秦易起衝突。
方浩軒一直找機會要跟曾岑說話,一直被爸爸打斷,著急爬上凳子,站直了,「我有事!」
兩人同時望他,「你有什麼事?」方嶠笑問他。
「我……忘了。」小傢伙害羞的抓抓後腦。
曾岑收好手機過來拍拍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跟老師說?」雖然曾岑暫時不做老師,方浩軒還是一直喜歡喊她老師。
方嶠手機響了,出去接電話。
方浩軒踮起腳湊到她耳邊,很小聲,「今天是父親節,我想送爸爸一個禮物,這是我和老師之間的秘密。」
曾岑感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重物撞了一下,父親節,好奢侈的節日。
「老師?」小傢伙很苦惱,跟大人說話好累。
曾岑笑一笑,也壓著嗓子問他,「那你想好送爸爸什麼禮物嗎?」
方浩軒小鼻子都皺起來,「沒想好。老師你父親節送爸爸什麼禮物?」
曾岑眼底都是茫然,「我……」
方嶠已經接完電話進來,臉色凝重看著曾岑,「公司出了點事,我要趕過去一趟,浩軒就麻煩你照看一下。」
「你去吧,他在我這兒你放心。」曾岑遞給他外套。
小傢伙跳下凳子拉著爸爸袖子,很不情願他走,「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爸爸處理完事就回,你要乖乖聽話。」說完方嶠就走了,很匆忙,似乎是碰到很棘手的事。
方浩軒看著爸爸背影,很失落。
曾岑拉他坐下,「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處理完了就會回來陪你。正好趁這個機會我們給爸爸準備個驚喜好不好?」
方浩軒歪著腦袋問:「什麼驚喜呢?」
「你不是要給爸爸準備禮物的嗎。」
「哦,老師你還沒告訴我你都給爸爸送什麼禮物的?」
「我……」曾岑眼眸垂下掩去眼底的悲傷,「老師沒有給爸爸送過禮物,因為老師……從小就沒有爸爸。」今時今日,她已是成年人可以很堅強理智的面對這個問題,心口處還是會痛。
「就像我沒有媽媽一樣嗎?」孩子是天真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曾岑眼眶溫熱,孕婦就是愛多愁善感。
方浩軒夠著抽了張紙巾替她擦眼淚,「老師不哭,以後有我陪你,你不要害怕。」大概單親家庭的孩子聽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害怕』。其實,那種時候,越說不要害怕,心裡會越害怕,因為根本找不到可以安全依靠的堡壘。
方浩軒至少還有方嶠,她呢?媽媽白玉蘭在她十八歲終於擺脫她,嫁給第五任丈夫。她十八歲之前的生活並不美好,記得那個時候,媽媽每次被男人騙都會罵她,就是因為她這個禍害,她白玉蘭嫁不了好人家,她是包袱是拖累,是阻擋她追求幸福的絆腳石。即使是這樣,曾岑依舊覺得溫暖、安全,至少這世上,她不是一個人。她一直是孤獨的,十八歲之前,沒有朋友,因為她有一個風流的媽媽。同學家長都不準自家孩子跟她交朋友,怕被帶壞,躲她像躲sars病毒一樣。
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生她,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麼不要她。她記得有一次趁媽媽心情好的時候問過,當時換來的回答是一巴掌,她就再也不敢提爸爸這個字眼。
她從來不過父親節,那個日子對她來說太奢侈,奢侈到她想都不敢想。
回憶的閘門一打開,所有隱藏封存的悲傷爭先恐後湧出來。她以為經過時間的沉澱,她會被治癒,她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秦易的出現,給了她人生第一道光,溫暖的充滿希望的,也許他並不在意甚至覺得可笑,可那天的意義對於她是不朽。她滿懷希望到他身邊,等待她的卻是從一個冰冷的空房子掉到另一個冰冷到令人絕望的空房子。
及時中斷思緒,她從來不是怨天尤命的人,可能這輩子註定了她家庭緣薄。但她的運氣終究不差,她有自己的孩子,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要努力生活。
曾岑牽起方浩軒的手,「走,我們出去挑禮物。」
方浩軒高興得蹦起來,「太棒了。」
商場人山人海,周末撞上父親節,各商家使出渾身解數招攬顧客。手工製作屋生意尤為火爆,都是跟方浩軒差不多大的孩子,學校里老師應該囑咐過父親節要親手做個禮物送給爸爸,跟爸爸說,辛苦了。
烤畫是時下孩子們最喜歡的,揭下一張輪廓貼在鋁板上,讓孩子自己填充顏色,完了放到烤箱里烤一烤,拿出來就是一幅完美作品。
方浩軒挑好畫膜,認認真真一點一點細緻上顏料。曾岑在一旁坐著,時不時讓他注意不要弄到身上。
「曾岑——」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
她抬頭,看見蘇清寧牽著詩詩進來。
「你們也在這裡。」蘇清歌這回見曾岑,眼底有幾分尷尬,曾岑並不知是為什麼。
「父親節,孩子們都想親手做個禮物送給爸爸,他爸爸有事,我就帶他出來了。」曾岑微微彎下腰問詩詩,「詩詩給爸爸準備了什麼禮物?」
「畫畫。」小姑娘乖巧回答,一早就看見方浩軒,這會兒著急要過去和哥哥一起作畫。
蘇清寧安頓好詩詩,旁邊是水吧,兩人點了喝的,對面而坐。
蘇清寧這樣面對她的時候更加不好意思,曾岑微微蹙眉,「你怎麼了?」
蘇清寧十指糾緊,「你和秦易的事我知道了,蘇清歌……是我妹妹。而且,她是因為我才認識秦易的。」
曾岑驚愕,蘇清寧,蘇清歌,她之所以沒有把她倆作聯想是因為兩人的性格脾性實在相差太遠。
「她……是你妹妹?」
「嗯。」蘇清寧看著她,「我父母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我跟著媽媽,他跟著爸爸。一直很多年沒見,直到上大學,那麼巧我們考上同一所。我那時……和宋立笙在一起,你知道他和秦易關係很好,所以我們也經常一起。蘇清歌偶爾會來找我,一來二去就和秦易好上。她和秦易分手走的時候我還問過她是不是有苦衷。她很清楚告訴我,她覺得她和秦易是兩個世界的人註定走不到一起。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她又回來找秦易,還是明知他已經結婚了。」蘇清寧表現出來很羞愧,雖然蘇清歌所做所為與她無關,但她真心覺得很對不起曾岑,「對不起,我為我妹妹向你道歉,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做這種事。」
曾岑笑著拍拍她的手,「你不用這樣,我和秦易的問題,蘇清歌只是個導火索。而且她做的事,與你無關,你沒必要道歉。」
「你和秦易,真的離婚了?」蘇清寧問她。
「嗯。」曾岑平靜回答。
蘇清寧握緊她的手,「我剛去看過蘇清歌,已經狠狠說了她一頓,如果她死不悔改,我不會再認她這個妹妹。」
曾岑這才想起來,蘇清歌的醫院就在商場附近,她並沒有刻意要來這裡,潛意識裡還是被她的話牽引。
她看一眼包里秦易的手機,手收緊就作了決定。
「清寧,兩個孩子你幫忙照看一下,我有點事要去辦,馬上回來。」
「好。」蘇清寧才應承,曾岑已匆匆離開。
踏入醫院一路消毒水氣味都很沖,曾岑臉色已經發白,努力忍著胃裡翻騰。住院部前台問到蘇清歌病房,站在門口平復心緒,敲兩下門。
「進來。」蘇清歌的聲音還很虛弱。
曾岑僵著手推開門,蘇清歌料到她會來還是怔了一下,笑染上眼睛,「我記得你在電話里說不在意的,還來幹什麼?」完全是勝者對手下敗將的可憐姿態。
曾岑拿出手機,平靜無瀾望著她,「我來,是還手機,秦易拿錯了我的手機,你叫他最好快遞給我。」手機放上她床頭櫃。
「你真虛偽!」蘇清歌嗤之以鼻。
曾岑輕笑,「哪比得上蘇小姐顛倒黑白的本事。」
蘇清歌看她的眼睛又是那種輕蔑,「你應該聽過一句俗話: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
曾岑搖頭,「還有句俗話你肯定沒聽過,根本沒有成功上位的小三,只有自願放手的正室。如果我不鬆手,你永遠見不得光。」
「你真以為秦易在乎你?」
「我從不認為他在乎我,只是好奇,他為什麼娶的是我而不是你。」她想激將蘇清歌說出真話。
「那是因為……」蘇清歌幾乎要脫口而出。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擇日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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