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下門是推是敲
涉險過關的李淵坐了下來，轉頭就給了身後的李秋寒一個讚賞的眼神。幸虧這次來大興城參加元宵燈會帶了李秋寒來，才幫他解決了眼前的難題，他越來越覺得讓李秋寒作李家的首席謀士是正確的選擇了。
就在李淵遞給李秋寒讚賞的眼神，李秋寒回以微笑時，卻又聽到楊廣說道：「表哥啊，你身後的兩位是何人？」
楊廣的詢問，讓李淵微微一怔，難道剛才吟詩前李秋寒在他身邊嘀咕的事情，楊廣其實已經看到了，還是楊廣只是好奇的問一下？
李淵不知道楊廣的心中所想的是什麼，但也不敢有遲疑，立即重新站起來，笑著答道：「右邊的這位是我的犬子二郎李世民，左邊的這位則是我們李家的客卿李秋寒。」
李淵介紹的時候，李世民和李秋寒也都趕忙站起來，向楊廣躬身行禮。
「哦……」楊廣恍然的點點頭，想起了上次給李淵陞官時，賞給他的三個鷹揚府官員名額，李淵後來上報的名單中就有他們。「說起來，二郎朕還從未見過，不知不覺都已經長這麼大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對於李淵的兒女，楊廣以前親眼見過的，只有相比之下年紀比較大的李建成而已，並沒有見過小李建成十歲的李世民。
見楊廣說老，李淵連忙說道：「陛下正春秋鼎盛，又是萬歲之命，何來老之說？」
楊廣笑了笑，卻沒有認同李淵的恭維，只是擺了擺手道：「春秋鼎盛倒還不錯，但萬歲之命就不行了。當年秦始皇為求長生不老，派徐福去求仙丹，到頭來還不是駕崩了么。對於這點，朕還是清楚的。朕也不祈求萬歲，能長命百歲就足矣。相比長生不老，朕更希望的是大隋江山永固、千秋萬世。」
李淵等人以及在座諸位大臣連忙隨身附和，嘴巴上都說大隋江山永固、千秋萬世是肯定的，紛紛歌頌起大隋和隋煬帝起來。
待眾臣的一番歌頌之後，楊廣並沒有就此結束李淵這邊的話題，又指著李秋寒說道：「還有這位少年郎，看你也不是武將出身的樣子，你能夠成為李家的客卿，說明文才也很是了得吧？不如，你現在就當場作第三首詩以助興，如何？」
叫我作詩？李秋寒傻眼，心中也懷疑是否之前在李淵身邊嘀咕的情況，真給楊廣看到了，猜出李淵吟的詩句是他所作的呢？這下糟糕了，該如何應對呢？不僅是李秋寒，旁邊的李淵和李世民也開始為他擔憂起來。但幸運的是，僅僅片刻之後，非常有急智的李秋寒便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稟陛下，請恕小臣愚鈍，小臣實在沒有陛下的急智才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應景的詩句。」李秋寒拱手說道，可急壞了一邊的李淵，心想這樣說哪行呢，果然楊廣臉上也浮現了一絲不悅的神色，臉色變的還真快。
就在這時，卻聽李秋寒又接著說道：「不過小臣多日以來一直在苦想著一個問題，正是於詩文方面有關的，苦於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有幸能夠瞻仰龍顏，能夠見到天下文才大家的陛下，小臣斗膽就那個難題請教於陛下，好向您學習一二。」
「哦？是什麼難題？說來聽聽。」楊廣被李秋寒一番話說的，又重新露出了滿面笑容，十分好奇李秋寒苦惱的是怎樣的問題。
李秋寒向楊廣一欠身，然後開始訴說道：「是這樣的。小臣多日之前一時興起，偶得一詩，詩句是：閑居少鄰並，草徑入荒園。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過橋分野色，移石動雲根。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
「但小臣覺得『僧推月下門』這半句中，『推』這個字似乎用不好，苦思三日之後又想到了用『敲』這個字，不過小臣最後又想了想，還是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還是用『敲』好。就為這事，小臣已經苦惱多日了，還望陛下不要笑話小臣的愚鈍，懇請陛下賜教。」
「就為這等事？」楊廣哈哈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當然是用『敲』好！僧侶去的是他人之家，又怎能知道他人家的家門是開是關？怎麼會是推，而不是敲呢？再者去他人家，又是在晚上，出於禮節當然還是要敲門。況且「推」遠沒有「敲」有意境。」
「對啊！」李秋寒一拍雙掌，臉上充滿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閑居少鄰並，草徑入荒園。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嗯嗯……這樣一來，詩句才夠好。小臣多日未能解的難題，陛下片刻之間就解決了，果真是文才甲天下。而且正是有了陛下畫龍點睛之筆，才讓這首詩活了過來，真是一字值千金。小臣拜服！」李秋寒滿臉的崇敬之色，拱手向楊廣深深的一鞠躬。
楊廣一擺手，開懷大笑道：「沒那麼神奇。說起來，你這首詩原本就作的好。」
李秋寒見楊廣表揚起他的詩句來，連忙謙遜道：「不敢，不能和陛下的文才急智相比。況且陛下的功績，豈是這文采詩句就可以體現的？平四方、滅蠻夷使得天下安定，以及大運河貫通南北造福百姓，這兩點就不用多說。其他的，如進士科的建立，為天下才能之士在朝廷一展宏圖，提供了極好的機會。而恢復國子監、太學以及州縣學，編寫《長洲玉鏡》四百卷，和《區宇圖志》一千二百卷，這對於天下學子以及後世子孫來說無疑是天恩，足可以永載史書代代銘記的。」
李秋寒專門挑楊廣做的功績來誇讚，而對於楊廣的劣跡隻字未提。這一番誇讚，連不遠處的黃門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蘊、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等，這些平時喜歡對楊廣歌功頌德的大臣們，都覺得自己是小巫見大巫了，自嘆後生可畏啊。
這下隋煬帝楊廣自然是龍顏大悅，對身邊的太監耳語幾句之後，就聽到太監高聲喊道：「特賜弘化鷹揚府司馬李秋寒，錦緞五百匹、黃金一百兩，並加朝散大夫從五品銜。」
「謝陛下賞賜。」李秋寒連忙跪下謝恩。
好嘛，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不但得了金子又得東西，自己的官位也由正七品下升到從五品下了，雖然從五品下的朝散大夫，只是個沒有實際權利和職務的文散官，但自己的品銜上去了啊，至少以後拿的俸祿就不一樣了。當然，今後的工作還是跟在李淵後面，擔當鷹揚府司馬具體職務的，這只是楊廣特殊賞賜的加銜而已。
總算混過去了，有個楊廣這樣的領導，當下級的還真不容易啊。只是對不起賈島和韓愈了，莫怪莫怪。謝恩過後，重新坐回原處的李秋寒，心中不禁擦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