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發生什麼事?」周教傑問。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抽抽噎噎道。
「有什麼儘管說。」
她眼泛淚光,用那狐媚的眼睛看著他,「姊夫,妹妹她是不是厭惡我、憎恨我?」
「又冬?她為何要憎恨你?」
「因為我是姊姊的妹妹,而且有張跟姊姊一模一樣的臉。」她流下眼淚,泣訴著,「你不在的時候,她常常刁難我,在大家面前教訓我……不管我怎麼做,似乎都不合她的心意……」
他濃眉一皺,「有這種事?」
「嗯。」她點頭,續道:「前幾天她的菜園不知道是被野狗還是野貓搗毀,可她、她好像懷疑是我做的,常常……」
「無憑無據,她如何知道是你?」
「雖是無憑無據,可她心裡認定是我。」方緋兒啜泣著,「姊夫,我想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說完,她撲進他懷裡,「我命真苦,當年若嫁你的是我,該有多好……」
「緋兒……」周教傑嘆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
「姊夫,」方緋兒抬起臉,矇矓的眼望著他,「其實我、我心裡一直有你,知道你對姊姊疼愛有加,我好生羨慕。」
「別說了,都是過去的事。」周教傑安慰著她,「現在你已經離開他,好好過日子才是真的。」
「我、我……」
她話未說完,廂房門口傳來秦又冬的聲音——
「這是在做什麼?」秦又冬震驚地道。
她聽說周教傑來了,心想他應該在賬房,沒想到她上樓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這一幕。
這不是第一次了。
方緋兒明知周教傑是有婦之夫,卻一次又一次的倒在他懷中。周教傑明知自己是有婦之夫,也一次又一次讓方緋兒投入他懷抱。
雖然尚無夫妻之實,但她終究是他的妻,她再也不想忍受,她要讓方緋兒知道這男人是她的。
她走進廂房一把扯開方緋兒,她其實並沒有使足力氣,可方緋兒卻一屁股摔在地上。
「唉呀!」方緋兒嬌呼一聲,然後哭了起來,「妹妹,你、你誤會了……」
「你……」見狀,她真是傻眼。方緋兒在四下無人時是如何嗆她的?現在在周教傑面前,又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果然,賤人就是矯情。「我誤會你什麼?今天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想……」
「又冬。」她話未說完,周教傑已打斷了她,「你這是做什麼?」說著,他趨前扶起方緋兒,以關心的口吻問:「緋兒,你沒事吧?」
方緋兒含著淚,委屈的搖搖頭。
看見這一幕,秦又冬感覺自己血壓都飆高了。周教傑為什麼要放任方緋兒?為什麼要袒護方緋兒?就因為她有著一張跟方蘭兒一模一樣的臉?
「方緋兒,你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嗎?周教傑,你不懂避嫌嗎?」她氣得質問兩人。
「妹妹,我只是、只是……」
看方緋兒還在裝可憐扮無辜,她都快吐了。「方緋兒,別在我面前演戲。」
「秦又冬,你這是在做什麼?」周教傑眉心一擰,神情嚴肅,「緋兒說你常找她麻煩,我剛才還不信,現在看來確實不假。」
聽見他這番話,秦又冬心陡地一震,難以置信,憤怒又難過的瞪著他。
「她說我找她麻煩?」真是睜眼說瞎話!
「緋兒說前幾天你的菜園被野狗搗毀,你卻懷疑是她做的,可有此事?」他語帶質問。
「我沒有!」秦又冬真夠佩服方緋兒睜眼說瞎話的特異功能。她頂多是心裡懷疑,可從沒指控過方緋兒,看來方緋兒分明是心虛,做賊喊捉賊。
「又冬,沒憑沒據,不可含血噴人。」周教傑語氣嚴厲。
「我含血噴人?你自己做錯事,還說我?」她氣炸了。
「我做錯什麼?」
「你為什麼三番兩次讓她倒在你懷裡?」她氣極了,口不擇言,「因為她有一張跟方蘭兒一樣的臉嗎?因為你還心心念念著死去的人嗎?你是我的丈夫,為何……」
「你越說越離譜了。」他打斷了她,轉頭看著方緋兒,「緋兒,你去做你的事。」
「是。」方緋兒答應一聲,快步離開。
秦又冬看他對方緋兒處處維護,真是又嘔又氣又難過。
她本想再跟他說些什麼,但看著他冷淡的樣子卻突然覺得什麼都不必再多說,倏然轉身奪門而去。
自那天後,秦又冬搬到客房住了。
她無法再跟周教傑躺在同一張床上,想到他心裡只想著方蘭兒,想到他那樣袒護方緋兒,她真的很怕自己會氣到半夜拿枕頭悶死他或是……壓死他。
沒關係,她有事業,她有生活的目標,她不會因為一個男人不愛她就活不下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鳥事。
可是明明這麼想著,她為什麼還是很難過?
以她的脾氣,她早就該把周教傑「送」給方緋兒,就像她以前很快就決定成全薛意民跟鍾佳綾一樣。
可為什麼現在,她卻有一種無論如何都不讓的鬥志?
她在堅持什麼?周教傑跟她睡了那麼久卻連碰都不碰她,她還覺得他們有希望、有未來嗎?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可悲。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夥計急急忙忙的跑進來。
正在忙著的她沒停下手中的工作,問道:「怎麼了?別在店裡大聲嚷嚷。」
「是綉庄的王老闆在底下鬧,他說他夫人昨兒個晚上來吃了一份福氣套餐后,一直拉到現在,都虛脫了,他說是我們的東西不幹凈,才會害他夫人生病。」
她一聽,什麼都沒問沒說便放下手邊的工作,立即走了出去。
外頭還是高朋滿座,但王老闆卻大聲咆哮,嚴重影響其它客人用餐的心情,掌柜拚命的安撫著他,可他卻不領情。
「王老闆。」她走了出來,語氣委婉而平靜,「有什麼事,我們裡面說,好嗎?」
王老闆氣急敗壞,「怎麼?你怕大家知道你飲食人生的東西不幹凈嗎?」
「王老闆,我是誠心誠意要解決問題,請你冷靜好嗎?再說……」她在委婉中又帶著一點強勢,「夫人昨天一整天也不只吃了敝店的餐點,你又如何知道是我們的餐點害她腹瀉?」
王老闆一頓,覺得她言之有理,可又拉不下臉。
「我不管!我夫人就是昨晚吃了你們的東西才開始拉肚子,別說跟你們沒關係!」
「王老闆,尊夫人的醫藥費我願意承擔,但也請你別在事情未查明前損我商譽。」說完,她吩咐掌柜取來十兩銀子交給王老闆,並承諾會詳細調查,定不會諉過。
王老闆這才勉強同意,拿了十兩銀后,悻悻然的離開了。
秦又冬旋即回到廚房,廚房裡有十幾個廚子及副手正在忙碌著。
目前為止有腹瀉情形的只有王夫人,若是館子里的食材有問題,理應會有一堆人食物中毒,可卻沒有。
也就是說,若王夫人真是因為吃了店裡的東西才鬧肚子,那麼也就只有她那份餐點是有問題的。於是,她喚來昨晚負責王夫人餐點的廚子,廚子說他昨晚做了十幾份福氣套餐,客人吃了並無異狀。
秦又冬心想,如果昨晚吃福氣套餐的人有十幾個,那麼鬧肚子的不該只有王夫人一人,也就是說,餐點從廚房出去時是安全無虞的,問題就出在上菜到客人吃下肚的這段時間裡。
她心中警鐘大作,「昨天負責給王夫人上餐的是誰?」
「是緋兒姑娘。」廚子回答。
又是方緋兒?難道是她在搞鬼,就像她搗毀菜園一樣?
「去把緋兒叫來,我在樓上的書齋等她。」說罷,她旋身走出廚房。
樓上有間書齋,是她平時休息及做筆記的地方,周教傑跟賬房對帳也是在這書齋之中。
她在書齋里等了一會兒,方緋兒終於出現。
「找我?」方緋兒態度傲慢。
秦又冬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她,「昨晚綉庄王夫人的餐是你送的?」
「沒錯。」方緋兒挑眉一笑,不以為然,「就為了這事?」
「你知道王夫人吃了福氣套餐后就嚴重下痢,到現在還虛弱得下不了床嗎?」
「知道,王老闆剛才在樓下鬧那麼大,誰沒看見聽見?」
「好,那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秦又冬神情冷肅,「是你動的手腳嗎?」
方緋兒先是一怔,然後一臉狂妄地說:「怎麼?你現在是要賴我嗎?」
「前不久的菜園事件,我根本沒質疑你,你卻告訴教傑說我懷疑你、一直找你麻煩,你知道我怎麼想嗎?」秦又冬目光一凝,「我認為你這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