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他們眼裡,她是個只知道拈花惹草,只知道工作的笨女人,那她就讓他們繼續那麼認為。
「夏姑娘,聽說你歌聲猶如黃鶯出谷,不知我是否有幸一飽耳福?」秦又冬笑問。
夏舞琴一笑,「周少奶奶聽到的恐怕都是言過其實。」
「夏姑娘客氣了,你上回唱的島歌十分動聽……」周教傑說。
夏舞琴面露難色,不為別的,她怎能在秦又冬面前唱她瞎掰的島歌呢?只要她一開口,秦又冬便會識破她的身分。
如今,她跟賈永道已經知道秦又冬便是趙馨予,可她並不知道賈永道跟她便是薛意民跟鍾佳綾。
因為秦又冬一無所知,他們兩人才可以盡情施展手段,毫無顧忌,因此,她絕不能讓秦又冬起疑。
「真是對不住,舞琴今兒個聲啞,演出未能盡如人意,為免讓周少奶奶失望,還是改天吧。」夏舞琴說著,瞥了賈永道一眼,要他幫忙。
賈永道機警接話,「是啊,這都怪我,昨晚我帶了幾位朋友來聽舞琴姑娘唱曲,拗不過我那些朋友的要求,害她唱累了嗓子。」他笑視著秦又冬,「舞琴姑娘絕不是故意拂了嫂子的意,還請見諒。」
秦又冬溫柔一笑,「若夏姑娘不便,便不勉強。」
「周少奶奶,我敬你一杯,向你賠罪。」夏舞琴端起酒杯,「先干為敬。」
秦又冬淡淡一笑,「我不喝酒,便以茶代酒。」說著,她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賈永道話鋒一轉,「周兄,關於周賈兩家合資採礦的事,想必令堂都跟你說過了吧?」
「是的,我娘她跟我提過了。」
「這是門穩賺不賠的生意,只要你我各拿出……」
「賈兄,」周教傑打斷了他,「聽說我娘便是因為注資採礦,才血本無歸賣了城中道的地,我看這門生意風險極高。」
賈永道微頓,又說:「我也聽說此事,不過那是因為令堂誤聽不實的訊息又誤判了情勢才會血本無歸,如今東北無戰事,一片詳和平靜,周兄大可放心。」
「是嗎?」周教傑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那賈兄便將信息彙整之後,咱們再來商議吧。」
「也好。」賈永道沉住氣,爽朗一笑,「那咱們今天不談生意,只談心。」
就這樣,席間四人說著無關緊要的事,說說笑笑中便也結束了此次的小聚。
【第九章】
周府。
「你說什麼?」李氏聽著賈永道方才說的事,陡地一震,很是驚疑,「你是說真格的嗎?」
「我像是說笑嗎?」賈永道一臉認真。
賈永道今天來到周府,為的就是說服李氏幫周教傑納妾,而且那小妾人選不是別人,正是夏舞琴。
「為什麼我得替夏舞琴贖身,然後讓他嫁給周教傑?周教傑生不出一兒半女,我可不擔心。」李氏哼了一聲。
「夫人先聽我說,」賈永道耐心解釋,「夏舞琴深知如何蠱惑男人、操控男人,讓她待在周教傑身邊,對夫人有百利而無一害。」
「什麼意思?」李氏疑惑。
「實不相瞞,在下與夏舞琴十分相好,夏舞琴對我亦是言聽計從。」他續道:「這陣子跟周教傑接觸后,我發現他對我似有防心,可我感覺得到他對夏舞琴極具好感……」
「你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把夏舞琴這顆美人棋放在周教傑身邊。」
「說來容易,」李氏微蹙眉心,「我看秦又冬不是個好說話的女人。」
「秦又冬再強硬,至今懷不上孩子也是理虧吧?」賈永道哼笑,「周教傑如今年近三十,膝下猶虛,秦又冬嫁給他都一年多了,肚子未有動靜,夫人既是周教傑的娘,也是秦又冬的婆婆,肯定是最有資格說話的人吧?」
李氏思索片刻,大概知道賈永道的意思及意圖了。
「夫人,周教傑確實可用,但要讓他為你所用,你無論如何都要先抓著他的心。」他深深一笑,「男人的心在哪裡,錢就在哪裡,若夏舞琴攫住他的心,周教傑就再也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了。」
李氏聽著,覺得十分有理,可旋即又警覺地問:「慢著,你方才說夏舞琴跟你十分相好,若然,她怎願意做周教傑的妾?」
「夫人,」賈永道笑得不以為然,「你當夏舞琴是什麼貞女烈婦嗎?她雖與我相好,可也知道我賈家不會讓她進門,周教傑名義上是周家大少爺,如今又擁有不少身家,她是個聰明又勢利的女人,能嫁他當妾,她求之不得。」
李氏又思索一番,憂心地問:「她嫁他為妾,還能聽你的話嗎?」
「不怕。」賈永道自信滿滿,「只要我跟她繼續往來,夫人跟我又能適時的給她好處,相信她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但若她真懷上孩子呢?」李氏仍有疑慮,「女人一旦跟男人有了孩子,那心恐怕也是會變的。」
「這一點,夫人更是無須擔心了。」賈永道一派輕鬆,「夏舞琴自幼進了青樓,早已是不能懷孕的身子了。」就他所知,夏舞琴自來潮后便長期被鴇母喂葯避孕,幾年下來,她已經失去生育的能力。
「原來如此。」李氏沉默了一會兒,認真思索著這件事。
「夫人,夏舞琴與千翠樓訂下賣身契,合約上寫明二十三歲方可贖身,她如今雖只二十二,但據我所知千翠樓的店主曾受過周老爺的恩惠,是吧?」
李氏微怔,驚訝這幾年才來到拓城的賈永道居然也知道這件陳年往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千翠樓店主因惹上官非,差點兒被問罪併發配邊疆,幸而周擅與那位官員的父親是忘年之交,由他從中斡旋,店主才免於放逐之災。
「若是夫人出面要求替夏舞琴贖身,千翠樓店主絕不會有第二句話。」他說。
「可我不是虧了嗎?」李氏怏怏不樂,「我還得出錢替他納妾?」
「夫人此言差矣。」賈永道善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火力全開的說服著她,「夫人花了一筆錢,卻能從此收服周教傑,讓他為你及周家賣命,這買賣實在太划算了。」
李氏細想,越來越覺得他說得極有道理。
不可否認,周教傑確實在做生意方面很有一套,若能用夏舞琴拴著他,讓他乖乖替周家賺個五年、十年,確實是穩賺不賠的投資。
「嗯,那你就替我走一趟千翠樓吧。」李氏笑視著他。
賈永道點點頭,眼底閃過一抹陰沉黠光,「照辦。」
眼見著賈永道跟周教傑越走越近,而她又無從干預周家事業的運作,秦又冬不覺憂心焦慮起來。
賈永道是陰險之人,是披著羊皮的惡狼,她吃過他的虧,她擔心周教傑也陷入他的圈套之中。
這口,周教傑與賈永道一起去見了來自東北的礦業老闆胡路,共同商談投資礦業事宜。
一整個下午,秦又冬在店裡神不守舍,心神不寧,擔心周教傑著了賈永道的道。
雖說他現在經手的是周家的事業,不是他自己的,但他等於是周家事業的「執行長」,盈虧都是他要扛,要是他被賈永趙騙了、虧了錢,就算後面是李氏伸手干預,外人還是會說他無能。
他消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從谷底爬了起來,站上峰頂,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賈永道又一腳將他踢入谷底,就像當時他跟鍾佳綾連手將她推落谷底般。
幾次跟賈永道及夏舞琴接觸,她察覺到一件事,那就是賈永道似乎想利用夏舞琴來迷惑周教傑,而周教傑似乎也對夏舞琴有著好感。
她不是不相信周教傑對她的愛,但她知道愛可以很堅定,也可以很脆弱。
她不能冒這個險,做為一個妻子,而且是知情的妻子,她不能無所作為,雖然這麼一來,她或許得說出那荒謬得教她不知如何說起的實情,但必要時,她還是得開口——不管他信還是不信。
晚上,周教傑回來,帶著一點酒意。
進到房間,見她還坐在桌前,他微愣了一下,「你還沒歇著?」
「我在等你。」她說。
「我知道今天回來得有點晚,抱歉。」他走向床去,然後在床沿坐下。
「你現在清醒嗎?」她直視著他問道。
他微怔,「你在生氣?」
「不是。只是我有件事跟你說,我希望你是清醒的。」
他意識到她是如此的嚴肅,不覺挺直腰桿,「你有點嚇到我了,什麼事?」
「你相信賈永道嗎?」她問。
他一愣,疑惑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