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瞧著他那一臉屁孩樣,她還真想痛扁他一頓。話說回來,他喊周教傑一聲大哥,那她不就是他大嫂?這可好,身為大嫂,她可有資格好好訓他一頓了。

「臭小子,」她圓瞪兩隻眼睛看著他,「你娘知道你不會騎馬嗎?」

秦又冬突然沖著他來,周教豐愣了一下。一旁的周教傑也微怔,疑惑的看著她。

「你娘知道你不會騎馬,還放你出來玩,簡直是罔顧他人的性命。」

「什……」周教豐自小被寵著,還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呢。他懊惱的瞪著秦又冬,「你這肥婆娘,竟敢……」

「真是沒家教的屁孩!」不等他說話,秦又冬又狠狠的訓了他,「你說誰是肥婆娘?我傢伙食好,家裡不怕我吃,礙著你了?」

說起來,周教豐在拓城是惹人嫌的。因為李氏嬌慣著,因此他常常在城裡惹是生非,雖說犯的都是些小事,卻經常造成別人的困擾。

李氏寵他,每回他惹了麻煩,李氏便拿錢出來擺平,久而久之也養成了周教豐那「只要我喜歡,沒什麼不可以」的惡劣習性。

其實他縱馬在市集狂奔已不是第一回,前不久還因為撞傷了一名婦人,人家差點兒將他告上了衙門。當然,李氏是不可能讓他惹上官司的,於是便找人居中協調,以五十兩銀跟對方合解。

周家在拓城不是尋常人家,一般人對周教豐總是能避則避,儘可能的不跟他正面衝突。因為大多數的人對他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見秦又冬當街訓斥他,都覺大快人心。

「肥婆娘,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這樣跟我說話?」周教豐氣急敗壞。

「我姓秦名又冬,秦家村人氏,今年二十有一,你聽清楚了嗎?屁孩!」她說。

「屁、屁什麼?」周教豐聽著她叫他屁孩,卻不知那是什麼意思,十分介意。

「屁孩。」秦又冬咧嘴一笑,「放屁的屁,孩子的孩,指的就是你這種跟屁一樣,不學無術,只會惹是生非的臭小子。」

她一說完,一旁看熱鬧的人都笑了起來。

周教豐臉上無光,羞惱的用手上的短馬鞭指著她,「你這臭婆娘,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她哼笑,「你就屁孩呀!」

她此話一出,旁邊的人爆出了笑聲。

秦又冬這樣無畏又機智的反擊,教一旁的周教傑看傻了眼。他跟周教豐做了十多年的兄弟,還沒見人這樣跟周教豐說過話,更沒見誰能讓周教豐氣得七竅生煙。

他雖看不慣周教豐的所做所為,但因為周教豐是周家嫡孫,又是養父母的親生兒子,基於報恩,他對周教豐亦是十分退讓。

他得說,秦又冬此舉真是令他刮目相看,驚異不已。

周教豐被秦又冬搞得顏面盡失,一個惱羞成怒,竟揚起手來要將手上的短馬鞭抽向她——

「教豐!」周教傑沉聲一喝,一個箭步上前擋在秦又冬面前,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的直視著馬背上的周教豐。

此舉,又教秦又冬心頭一悸,驚訝不已。

她以為周教傑不喜歡這門親事,不喜歡她,可他剛才不只救了差點被馬踩到的她,現在還擋在她跟周教豐的馬鞭之間……

她想,這跟喜歡或討厭她無關,而是因為他是個有熱血的人。

不過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你讓開!」周教豐惱羞成怒,「我要好好教訓這個臭肥婆娘!」

周教傑神情一凝,目光如劍的直視著他,「你要生事嗎?別忘了你是周家人。」

周教豐一震,這才稍稍冷靜下來,並注意到自己是這市集上的焦點。市集上的人都圍著他們,正窸窸窣窣的議論著。

他想起之前因為惹事而差點兒進了衙門的事,於是收回了手。

「快回去吧,教豐。」周教傑說。

周教豐不甘心就這樣離開,語帶戲謔的想羞辱周教傑一番,「我聽說你娶了一個秦家村的姑娘當繼室,該不會就是這個肥婆娘吧?」

周教傑微頓,臉上有一絲懊惱。

瞥見他臉上的表情,秦又冬可以想象他有多麼不願意承認她就是他的新娘子,而且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她「營養過剩」的體態,一定讓他覺得丟臉吧?

想著,她竟有點歉疚難過——雖然把自己吃成這樣的是秦又冬,不是趙馨予。

周教豐存心要讓周教傑在大家面前丟臉出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一個胖女人當繼室。她不想讓周教傑遭受這樣的羞辱,開口便要否認這個事實。

「我不是……」

「她是你大嫂。」周教傑搶在她之前說了話。

話一出,她愣住,驚疑的看著他。同時,她也注意到周遭的人用驚訝的、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想他原本是堂堂的周家大少爺,如今在宅斗之中失勢,被養母李氏逐出周家大門不說,還只能娶一個胖女孩當老婆,真是有夠悲情的。

周教傑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坦率的便認了秦又冬是他妻子。昨兒她進門時,他還故意缺席以抗議這樁由花嬤嬤一手主導的婚事呢。

為何如今當著大庭廣眾,他竟能承認秦又冬跟他的關係呢?是意氣用事?還是……不,他想大抵是因為秦又冬剛才那勇敢又有自信的反擊,讓他對她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不是養在溫室的花朵,不是驕縱的貓。她有著一身傲氣,卻果敢堅定,她雖樣子不如人,卻有著過人的自信心。

而那樣的她,竟意外的散發著光芒。

周教豐先是一愣,然後狂妄又囂張的笑了起來。「哈哈哈,這肥婆娘真是大哥你的妻子?大哥,天下女人那麼多,你居然委屈自己娶這樣的女人為妻?」

「娶妻求淑女。」周教傑並未因此憤怒或沮喪,神情平靜自若,「教豐,別再惹是生非,快回家去吧。」

說罷,他反手一抓,拉住了秦又冬的手,「走。」

周教傑的手好大好暖,就這樣把她胖胖的手整個握在手心。

秦又冬小跑步的跟在他後面,在眾人好奇的眼光中離開。

她有種心兒怦怦跳的感覺,胸口又熱又漲,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胸腔里衝出來似的。

她想,大概是他剛才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他們的關係,這舉動太有男子氣概了。

拐進了市集旁的一條衚衕里,周教傑突然鬆開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他。

他看著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須臾,他說道:「教豐在眾人面前那麼叫你,我替他跟你說聲對不住。」

她微頓,「嘴賤的是他,不是你,你不必替他道歉,再說……」她不以為意的聳肩一笑,「他說的也是實話,我確實是胖呀。」

她的豁達及開朗讓他有點訝異。周教豐那樣當眾羞辱她,她是真的不在意?不是逞強?

「你不生氣嗎?」

「當然也生氣,不過因為是事實,也就沒那麼氣了。」她一臉氣定神閑,「倒是你,你才真的是受氣了,被笑說娶了肥婆娘為妻,你心裡可嘔了吧?」

他沉默了片刻,「嘔是嘔,但也是事實。」

聽他語氣像是無奈,卻又有著豁達。

「你也別把他的話往心裡擱,他被慣壞了。」他說。

「再怎麼慣,都不能沒了教養。」想起周教豐那囂張模樣,她還真有點生氣,「他常常對你那樣無禮嗎?」

「……」他不語。

是的,周教豐還是個懵懂的三歲孩子時,李氏便灌輸他一些觀念,讓他將周教傑當敵人看,告訴他周教傑是外人,是壞人,是來跟他爭愛搶家產的野種。

因為被李氏這樣教養著,周教豐一直把周教傑當眼中釘,不只不敬他為兄長,還態度惡劣。

「罷了。」他像是不想再提這件事,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你不是要買種子嗎?」

「嗯。」她點頭。

「有間藥草鋪子也賣各式各樣的種子,我帶你去吧。」他說:「到了那邊,你自個兒去挑種子,我去收租,稍後再回去找你。」

「嗯。」

就這樣,他領著她來到一家開業數十年,在拓城極有名氣的藥草老店。

人稱慶老的店東一見他,便熱絡的招呼著,「周大少爺,什麼風把你這稀客吹來了?」

「慶老,近來可好?」

「托福,過得去。」慶老注意到他身後的秦又冬,露出狐疑的表情,「這位是……」

其實慶老也聽說他娶了秦家村姑娘為妻的事,只是見他身後的秦又冬那麼福態,實在與他不太匹配,一時也不敢妄加揣測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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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戶娘子有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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